不过,不管啦,只要跳得开心就行,开心万岁!
连跳五支舞后,钟慈体力受不了:“修,我要……要去坐会儿,累……好累啊。”
闻言,羿修一把横抱起钟慈穿过舞池:“今晚开心吗?”
“开心,开心。”钟慈上下晃动着脚,余光中瞥见好几位鹓族女士也学她打赤脚在跳舞。
果然,身为鹓族夫人,慈慈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号召力。
羿修把钟慈放在观众椅上后,又转身朝舞池方向走去:“高跟鞋还没拿。”
拎着金色高跟鞋回到观众席,钟慈伸出脚正准备穿,羿修一把握住了脚踝,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擦干净再穿鞋。”
“你给我擦。”钟慈顿时摆出女王范儿。
“遵命,夫人。”羿修使坏地捏着她脚板心,“即便没有这道指令,小娘子,为夫我也准备好了做牛做马。”
“那好好擦,别挠我脚板心。”
“就挠。不然,就给亲一口。”
钟慈心虚地环顾一圈,见没人留意,偷偷摸摸亲了羿修一口。
结果他心欠欠地说:“不过瘾。”
钟慈早被萨克斯撩拨起来心里的火,此刻顺水推舟地提议:“要不,我们去其他地方?”
羿修故作惊讶:“慈慈现在才几点,你就想睡觉啦?”
钟慈脸唰地一红,不客气地瞪着羿修的肚子:“今晚我们分床睡!我不管你什么时候睡,或者睡不睡,你爱怎样就怎样。”
“这可不行。”羿修不怀好意地捏着钟慈的脚指头,“今晚是我们的洞房夜,新娘和新郎不睡一起,像话么。”
“我无所谓。”钟慈板着脸。
“我有所谓。”羿修吧唧一口亲住某人气呼呼的小脸,“我精力还没爆发呐。”
“斯文败类。”钟慈嗔骂。
贴心地为钟慈穿好高跟鞋,羿修握住她的手:“走吧夫人,我们去湖泊边散散步。”
末了,他坏坏地补充:“等走到光线比较暗的地方,我们就自由自在地亲嘴儿,绝对没人能瞧见。”
“你个坏家伙。”钟慈瞪他。
“坏家伙待会儿会让你很舒服很愉悦。”
弯弯的月亮挂在树梢上,倒影在湖泊里,钟慈和羿修手拉着漫步在大兰湖边。
时不时就有金色的凤凰,不,准确的说是鹓鸟,滑过湖面,留下一道又一道璀璨,比大型的灯光秀还美。
“慈慈,明天他们要办划船比赛,你跟我一组呗,一起玩玩。”
“我不会划船,会拖你后腿哒。”
“我不在乎输赢,只在乎跟你一起,嬉笑玩乐。”
“情话说这么溜了啊。”
钟慈挽住他一条胳膊,头偎他身上:“嘴巴这么甜,是不是上某个辈子,你已经拿一模一样的话跟我某个前世这样调/情啊。”
羿修一愣,旋即大言不惭地说:“我这么有文化底蕴,出口成章,从不陈词滥调表白谈情。”
结果,得到的反馈是——胳膊肉被钟慈无情地拧了。
看了眼湖对面灯火辉煌的舞台,钟慈若有所思地问:“修,我的每一世,当然是投胎为人的时候,你都会找到我,然后跟我结婚,是吗?”
“是。”
“这几百或者几千年来,你一直在做新郎,娶的新娘却都不同,那么这些被你邀请来参加婚礼的鹓族人,会怎么想你呢?——风流?花心?离不开女人?”
“傻啦。”羿修站定,搂着钟慈,“像今天这样邀请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其实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以前我们的成亲仪式只有一个。”
“在烝长老的祝福下,我们各自在梧桐叶上写下名字?”钟慈说。
“嗯。”
“可是我还是没懂,”钟慈在羿修的怀抱中抬起头,“为什么祭祀结束,我们没有办婚礼?”
“因为很几次我都来晚了。”羿修神色顿时黯淡下来,亲吻着钟慈发顶,呢喃道,“以前的时代,要么战乱频繁,要么疾病难医,人的寿命都很短,又或是你过早与别人成亲。——所以,除了这一世,只有两世,我们完整经历从相遇到相爱到相婚的过程。”
话至此,钟慈想起brain告诉她的,上一世,她与羿修成亲后的第三年就因病去世,留下“年纪轻轻”的羿修成为可怜的鳏夫。
唉,钟慈在心里轻叹一口气。
“honey,我这辈子肯定好好疼你爱你。”钟慈手在羿修背脊上下抚着,像个小妹妹安慰着大哥哥。
如此安抚了近五分钟,忽然,钟慈踮起脚,脑袋凑到羿修耳边,轻轻地问:“要不要接吻?甜蜜蜜的吻。”
羿修立刻偏过头,他的唇跟钟慈唇似乎是一对吸铁石,闭着眼,没灯光,他也能准确地贴住、叼住。
辗转反侧,从里到外地吸咬。
“慈慈,我们回鸟巢,回我们的洞房。”
夜里,羿修把钟慈折腾得跟拆了骨架似的,没力气,没想法,她趴在软乎乎的羽绒枕上,半眯着眼:“明晚,我绝对允许你再这样对我。”
羿修心里明镜似的,嘴上却顾左右而言他:“腰是不是不舒服,慈慈来趴着,我给揉揉。”
钟慈朝他丢个枕头过去:“我本来就趴着的。”
“对不起,我说话不精准。”羿修嬉皮笑脸,温和地说,“我说让你趴我腿上。”
“趴你腿上,然后好给你再胡来的机会么?”钟慈噎他。
“这怎么算胡来呢?”
羿修本来单手托腮呈半卧姿势,听了这话,立刻翻身平躺在钟慈身边,两张脸,一俯一仰,相互盯着,他嗓音诱惑地说道:“刚刚你分明很喜欢的,对不?两条腿把我腰夹的特别特别紧。”
“我要是不夹,肯定猛踢你。”钟慈嗔怪,“你会喜欢被我踢?”
“不知道啊,要试过,有了比较才能得出结论。”某坏蛋色眯眯地说,“要不咱俩现在试试,试完我再告诉你答案。”
“试不起啦。”钟慈虚弱地说,“真的没力气了,腰也很酸很疼。”
“我来给夫人揉揉。”说着,羿修翻身半跪着,很有手法地按摩起相关穴位,隔了一会儿,追问用户体验,“舒服不?”
“舒-服-呢。”钟慈翁着声,眼皮打架,实在太困了。
*
第二天钟慈迷迷糊糊睡醒,见羿修正从鸟巢外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和一份三明治:“饿了没?”
“饿。”钟慈撑着床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几点啦?”
羿修瞥了眼腕表:“10:23分。”顺便把牛奶和三明治放在小桌上面。
钟慈撇撇嘴,掀被子准备去洗漱,“划船比赛是不是都要结束了?”
“刚结束。”羿修一屁股坐在床边,“我给冠军颁完奖就回来了,心里总惦记着你。”
钟慈好笑:“惦记我什么呀?”
羿修老实交代:“说不清,但我就想等你睡醒睁开眼就能瞧见我在身边。”
钟慈顿时get到这种感觉:“谢谢老公给的安全感。”
“安全感?”羿修倒是没get意思。
钟慈身上就套了件羿修的大T恤,当睡裙穿了,从大腿中部裸着直到小腿肚,不是赤脚,因为羿修晚上给她穿了中筒袜。
自从同居,晚上睡觉,羿修都会给钟慈穿上袜子,他给的理由是——曾经看过一本书,书里建议女性夜里睡觉尽量穿袜子,可以保暖,日积月累下来能有效减轻痛经程度。
钟慈喜欢这样细微处被呵护的感觉,所以虽然不习惯,但终究没有佛羿修面子,后来嘛,自然养成了习惯。
“我以前跟你提过一次,每次睡午觉起来,总会心里有种空落落的忧伤,你当时给我解释,这是因为身边没有人陪伴。”钟慈本来都下床了,结果忽地双膝跳到床上,圈住羿修的细腰,“自己说的名言都忘记了,笨蛋老公。”
“因为没有早安吻,我才会变笨。”
“笨蛋老公撅起你的小嘴,早安吻即将抵达。”
“慈慈~”
“嗯。”
“你发现没,你忽然间多了个爱取绰号的毛病。”
“你有意见啊。”
“我不敢有意见,但你能不能别叫我笨蛋老公,羽主大人其实是挺爱面子的。”
“好吧,我家傻得可爱的老公。”
*
钟慈在TRC学业进修进入尾声时,上课的一个前辈老师告诉他们,每年公司内部都有短片动画电影比赛,获奖的团队不仅能获得奖金,还有机会向公司申请专项预算,进行商业化的短片动画电影制作。
短片动画电影进不了影院,所以挣不了票房,因此它所谓的商业化,顾名思义,就是要去冲击各项电影奖项。
在这个行业,包括TRC或者DP动画制作公司,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担任长片动画电影制作的导演,几乎曾经都拿过金像奖最佳动画短片奖。
所以,TRC内部一直有扶植和培养新人动画导演的机制。
刚毕业生的菜鸟们先进项目组,跟着知名动画导演和他(她)的团队学习,参与制作,养成卓越的工作习惯,然后一步一步从助理设计师提升至初级设计师,再积累更多经验晋升到中级、高级设计师,这时通过考核进入TRC进修学院深造。
深造完,大概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继续回到项目组,担任更重要的角色,完成更具挑战性的工作,成为资深及以上的设计师、摄影师、模型师等。
另一种是尝试拍摄短片动画,参加公司内部的竞选比赛,拿奖,获得经费支持,拍摄商业短片动画,角逐国际奖项,拿奖,被公司视为长片动画导演的预备候选人培养。
第一条职业发展通道,很类似目前众多大厂流行的P序列晋升方式,也就是走『专家序列通道』,成为某个垂直职位中的大佬专家。
第二条职业发展通道,很类似目前众多大厂流行的M序列晋升方式,也就是走『管理序列通道』,顾名思义,向管理层发起冲击。
票房和奖项这种事,既要看影片质量,也要看机遇。因此两条职业通道相比较,P序列的职业发展要比M序列更坦途些。
因为没有机遇,明珠也会蒙尘,这样的遗憾在电影界比比皆是,比如经典电影《肖申克的救赎》,当年角逐奥斯卡时惜败给《阿甘正传》。
“慈慈,你想好了吗?”羿修边榨玉红草汁,边问钟慈的职业规划,“这一步的选择很关键。”
“修你有建议给我吗?我现在想迷途的羔羊,需要被人指点迷津。”钟慈还在两个方向中犹豫,拿不到主意。
“我的建议就是……”说着羿修手里变出一枚硬币,“数字这面是做专家,头像这面是做导演。来吧慈慈,将答案交给这枚硬币。”
钟慈接过硬币,却迟迟没有抛投,羿修温和一笑,又把银币拿回来:“我帮你抛,就……一切听天由命。”
“铿——”
硬币在空中发出旋转的声音,“啪”羿修手掌一合,硬币被压在手心:“慈慈来看看结果吧。”
钟慈脑袋贴过去,羿修慢慢打开掌心——数字超上。
“噢,命运安排让你做专家级别的设计师。”羿修郑重地宣布答案。
钟慈取走硬币,讷讷地说:“我自己试一次。”
她正要抛出这枚硬币,羿修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心:“好啦,慈慈你的选择已经给了出来,你想当导演,那就当导演吧,我会支持到底的。”
“修,你……”钟慈错愕,羿修竟然知道了她内心盘踞最强的那个想法了。
羿修温和地揉着她的发顶,用朗读心灵鸡汤的口吻,不紧不慢地说:“当你不确定某件事的时候,应该抛硬币;当你看见硬币给出的答案,却还想再抛一次时,那么,你心里最真实的那个答案就已经出来了——与第一次抛出的答案,正好相反。”
“所以,慈慈你就朝导演这条路大步往前走吧,”羿修朝她顽皮地比划出一个加油的手势,“老公会当你的贤内助。”
“嗯!”钟慈重重点头,垫脚轻轻吻了羿修嘴角,“我会努力的。”
在羿修的建议下,她与进修班里几个志向也是想做导演,而且平日关系也比较好的同学合谋,一起组建了一个短片动画项目小组,加上她,一共4人,因此,大伙儿都身兼数职。
钟慈在组内的角色有两个:编剧和角色设计师。
羿修有成功的导演经验,身为动画届大佬,他却没有对钟慈进行任何创作帮助,甚至大方向上他几乎一个意见都没提。
刚开始,钟慈还埋怨他心口不一,说好要给自己当贤内助,结果现在完全一副甩手掌柜的架势,对此,羿修很耐心很温柔地给出自己的理由:
——慈慈,你务必要独立完成第一次的创作,因为过程中你遇到的所有麻烦和困难,接下来都会转化成一笔只属于你的试错和成功经验。我知道这个过程很难,但作为过来人,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熬过去,这会极大帮助你更准确地把握第二次的创作方向。方向对了,事情成功三分之一。
“好吧,你说得蛮有道理的。”钟慈很快接受他的说法,“我会努力的。”
因此,自从立项成功,单是打磨剧本,钟慈前后耗费近两个月,无数次的修改、推翻、再修改、再推翻,钟慈的韧性彻底磨了出来——不认输,不放弃,不怀疑。
直到那天,钟慈敲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将剧本故事邮件给每个项目成员,倒头大睡,第二天醒来打开电脑,查看邮件,看见齐刷刷,回复一致的:amazing story!(精彩绝伦的故事)
钟慈忽地,像受了大委屈般哭了,吓得羿修急匆匆往书房跑。
在最幸福的时刻见到最想见到的人,钟慈猛地跳起来夹住他的腰,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脸,激动地重复着:“修,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有了扎实的剧本支撑,大家根据人设、剧情和对话,特别顺利地开展接下来的设计创作工作。
钟慈他们小组制作的短片动画,从敲下第一个剧本单词开始,前后共耗费7个月才制作完成,随后他们便报名参加公司内部的比赛,一个月的激烈角逐,最后拿到最佳原创剧本、最佳视觉效果、最佳剪辑奖,三个奖项。
不知不觉,钟慈在旧金山待了近16个月,她是去年冬从海圳走的,而旧金山现在正好是春末。
从冬天开始,却从春天结束。
冬天成为钟慈生命中最重要的起点,第一次是前年的冬末,她在海圳邂逅羿修,另一次就是这次了,在初冬时节来到美国,来到总部进修。
这天距下班还有半小时,钟慈带着羿修为她准备的小礼物,向各个她在合作过的TRC同事、前辈和领导告辞,
一共有十三个人,全对她有知遇之恩,是钟慈感激和信赖的伙伴。
与自己伙伴的告辞,意味着她在总部游学正式告一段落,接下来,她要回DP,回海圳,回去做属于自己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动画电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