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心酸。
景致用力把他的手挪开,像是掰开花瓣后,露出娇嫩的花蕊,程寄眼眸清润,似有水光。
她密切地亲吻他的面颊,柔声说:“我不信。”
“一直都不信,就是些照片而已。”景致保护着他的自尊,替他找借口:“老人家寂寞,我陪陪他而已。”
程寄被她吻得渐渐迷失了心智。
不过说起陪伴,他又想起来了一件事。
他们已经在巴黎逗留了十来天,爷爷的葬礼结束后,也该回去了,原定后天回国,明天正好两人都有空,程寄打算带她随便走走。
可是......
“我应该陪不了你了,还有个合同今天没谈下来,明天还要继续。”这个合同是程氏集团的单子,本来和程寄没有关系。
但对方的CEO和程寄关系不错,程临岚也就没客气,把他当驴使。
景致没有生气:“那正好,我刚好和老秦管家继续看照片。”
程寄听了之后,更加萎靡不振了。
就算景致吻他,他也没什么心情,但他也喜欢景致在他皮肤留下印记,所幸躺着抱住她,什么也不动。
他在等,等景致和他说白天发生的事,但他等了好久,景致都没这个意思。
于是主动开腔:“白天的时候,我妈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话?”
景致没想到程寄会说这个,“姑姑和你说的?”
程寄哼了一声,意思很明显。
他说:“我今天回来,已经再三和她说过了,如果你不喜欢她,我们这次回去后,你们不会再见面。”
景致对他的处理倒也满意,她单手支着下巴说:“你别担心,我根本没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滕夫人这种只爱自己的人,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知道怎么去爱,景致又怎么会天真地让她爱自己。
她现在赚的钱,和程寄赚的钱,以及程家赚的钱,已经脱离了普通家庭存在的婆媳矛盾。
而且说起来,景向维好像也不是很喜欢程寄。
说起这个,景致有点心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为程老爷子的突然离世被打算,这么多天,景致才想起来。
景致另一只手插进他的头发里,慢慢梳揉:“问你件事。”
“嗯,你说。”程寄温柔地看着她。
景致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嗓子:“那天你为什么要骂我猪头。”
还骂这么多遍!
原来是这个。
但因为景向维的吩咐,程寄不好明说,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始终有些难受,很认真地说:“因为你是真的猪头,谁让你说话不算数。”
说话不算数?
有吗?她有吗?
明明很有信用。
床头灯的灯光像是一层淡金的薄纱罩在程寄脸上,薄纱漫漫,垂落至胸膛,使得他的棱角也很柔和,这让景致想起黄昏时候的梅里雪山,日照金光。
神圣又温柔,就如同程寄现在看向景致的目光。
景致看得有些痴迷,拖着长长的尾音,说了声哦,然后把脸靠在他胸前,闭上眼睛。
“睡觉吧。”
明天你就知道我说话算不算数了,景致在心里悄悄地说。
*
原本以为要耗费一天的谈判会,没想到在中午饭点前就结束了。
为了庆祝谈判顺利结束,程寄的好友想要邀请程寄一起吃饭,但被他拒绝了。
因为程寄想了想,这个时间点,还不如把景致叫出来,两人顺便走走。
他想趁着最后的时间,带景致去爷爷留给他的那套房子看看。
他开车回家接景致,但没找到人影,问老秦管家:“她人呢?”
老秦管家摇摇头:“我不知道,早上我们刚看完照片,她就匆匆出门,说有要紧事。”
要紧事?
她在巴黎没什么认识的人,还有要紧事?
程寄只想到一些不好的念头,着急地给景致打电话,但好在他多虑了,景致很快接通了电话,听到他说已经结束了谈判,便很高兴地发给他一个地址,让他过去。
程寄点开地址,没想到他们两个想到一处去了,竟然都是程老爷子在巴黎的第一套房子。
那套房子在塞纳河畔,位置有些偏,算是巴黎的郊区,从市里一路开过去,自然风景越来越好,但也越来越静谧。
早在程寄的父亲十几岁的时候,他们家族就搬家了,程寄出生后更是没有住过,但以前跟着爷爷来过很多趟。
因为这房子并没有闲置下来,反而作为手工珠宝制作的工作室,并且开放了一部分空间,作为艺术展览,接待一些重要的大客户,需要提前预约。
果然,程寄快要开到大门的时候,景致就站在那棵熟悉的参天的法国梧桐下等着,她被映衬成小小的白白的一点,朝着程寄挥手。
程寄在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停车,下来。
景致双手拢在嘴边,声音不大不小地问:“怎么还需要预约?要不是你正好有空,那我不就白来了。”
“冒失鬼,也不提前和秦管家说一声,他会替你安排好。”程寄走过来,牵她的手。
不过这也是景致夸张的手法,她是让家里的司机开车带她过来的,如果程寄没有来,司机师傅去说,她也照样可以进去。
偏偏那个时候程寄打电话给她,那她就想要等着程寄帮她解决问题。
微长的头发被冷风吹起,三月的巴黎还是有些冷,但比北京好多了。
站在门口的是安保公司人员,程寄亮明了身份,很轻松就进去了。
这套房子非常漂亮,还没进去之前,景致站在外面,就观察了很久,拍了好多照片。绿树成荫,掩映着三层楼楼房,外墙是很有森系的白绿色。
并不是典型的的法式乡村风格,反而透着点庄严的设计,四四方方,在时间的沉淀中,愈发优雅。
有专门的接待人员在等着他们,他的本职工作是向VIP客户介绍这座房子的历史,程氏家族间的趣味故事以及不容易的发家史。
但这位工作人员可能还没有程寄了解得多,程寄让他下去,他们不需要陪同。
房间装修以奶油绿色和白色为主,一楼会客厅那,向外的那堵墙做成了彩色玻璃和花枝铁架,缠绕着绿色藤蔓,很浪漫。
“这里以前是我爸爸他们小时候一起吃饭的地方,窗户打开,可以看见小花园。”
屋内还有壁炉,壁炉上的墙壁镶嵌着镜子,镜子前面摆满了各种可爱细碎的摆件,看上去像是小孩的玩具。
以及上一辈家族成员的照片和自画像。
“这些都是我奶奶和设计师一起讨论安排的。”程寄说。
“你奶奶一定是个很会生活,照顾家庭的人。”
“她确实是这样,传统的家庭女性,不算工作上的女强人,但很会管理家庭,谁又能说这不是女强人呢?”
景致同意地颔首。
“我爷爷忙着赚钱,我奶奶管家,她很注重家庭成员间的关系。”程寄指着壁炉旁边被画花的一块墙壁说:“这可不是我画的,我爸爸,大伯,姑姑他们的杰作。”
“我姑姑比大伯小五岁,这是她画花的,但把责任都推到了我爸爸和大伯身上。我奶奶生气地要打我姑姑,说我姑姑小小年纪,学会撒谎。”
“那时候我爸爸和大伯心疼小妹妹被打,承认是他们教唆妹妹,于是也挨了打。”
他们小时候相亲相爱,但长大后,分崩离析。
“我姑姑还是最像我奶奶,比起两个哥哥,更看重感情些,其实她掌管程家是最合适的。”说到这些,竟然有些伤感。
但这就是人生,大家长着长着就分散了。
景致挽住他,陪他站了一会儿,然后指着二楼说:“我们上去看看。”
二楼最主要的部分是个珠宝定做工作室,他们家有十几个工作室,大小不一,这个规模比较小,只订做大客户的特殊订单。
因为程寄的身份,景致能够进到工作室里面参观。里面工作的都是已经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将一颗颗珍贵的钻石镶嵌到模具里。
从他们踏进工作室的这一刻开始,程寄就觉得怪怪的,他向景致介绍这些为程氏服务了几十年的工作人员,大家虽然好奇,但也没有程寄想象中的那样好奇。
好像景致和他们认识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里面的管理人员是莱昂德,他算是比较年轻的,但今年也有65岁了。
莱昂德严肃地对程寄说:“程先生,你可以过来吗?之前有对新人来我们这儿定做戒指,但是男方不满意我们的设计,吵着闹着要退货,您来看看,这真的不好看吗?”
“他们当初没有设计图?”
好端端的,怎么还有工作纠纷?而且这是定做特殊款式的工作室,怎么还会做订婚戒指?
不过程寄也没有多想,和景致说了一声就走过去。
景致也好奇地跟了过去。
“他们没给,就只看了几个样品就下单了。”莱昂德捡起了那枚被随意放置在案板上的戒指,还煞有其事地擦擦灰,“这个,你看看。”
给他的是枚男款,单光圈的素净戒指,程寄拿起来一看,却没想到很符合他审美。
“您觉得怎么样?那位客人很不满意。”
“我觉得挺好的,不过还是以客户的观点为主,你让经理再去沟通。”程寄说。
没想到莱昂德忽然冲着景致一笑,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程寄:?
他注意到工作室里的十几个手工艺人都放下工作,热切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程寄:?
他疑惑地看向景致,景致的脸涨得绯红,从他手里拿过戒指,就要给他带上。
程寄后怕得连忙把手指缩起来,“你要干什么?”
景致看着他的眼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紧张地舔了下嘴唇,认真地说:“没看出来吗?程寄,我在向你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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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备婚(一)◎
和程寄结婚这件事, 是经过景致深思熟虑的,并不是一时意气。
早在程寄离开的第二年,她就想过, 如果程寄回来, 她会和他早一点结婚。
其实从横店回来的那几天,她就想和他提,而且还试探过程寄的意思,不然他要是不愿意, 被拒绝了, 她岂不是也会伤心。
可是奇怪的是,明明程寄也有想和她结婚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没提。
不过没关系,程寄向她求婚固然是浪漫的, 但景致觉得人生的重要节点掌握在自己手里,也不失为一种美。
只是这一切打算,在突然接到程老爷子去世的消息后都往后延迟了。
“本来我打算得很好, 今天我就把工作室稍微简单布置一下, 明天晚上回国之前, 先把你拐到这儿,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
“都还没有准备好。”景致看了一眼,略显粗糙的、与浪漫绝缘的工作室,有些惋惜。
她看向程寄:“不过, 我觉得在这间房子里确定我们的关系,很有意义。”
“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从青涩到成熟, 往后的许多年, 我还想见证我们两个的变化。”景致拿着戒指, 每个字都是经过思考后才吐出来,所以说得一字一顿,认真又缓慢。
“接下来,我们会进入法律上的婚姻关系,你愿意吗?”
程寄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求婚,毕竟昨天晚上景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要等她开窍,还要等上许久,一时怔住。
说完许久,程寄都没有动作。
景致:!怎么回事?不想和我结婚吗?还是觉得外人太多了,不好意思?
心凉了半截,一边心里安慰,一边慢慢缩回手,忽然间就被程寄捏住她的手腕。
手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足以见得他也在紧张。
“送出去的结婚戒指哪里还有再收回去的道理?”程寄着急地说。
“谁让你过了半天都没接。”景致小声说他,她还以为他不愿意呢。
“那你可以直接戴在我手指上,把我抢回去。”程寄伸出手,示意景致帮他戴上。
“我才不抢呢,”景致帮他戴上,“我要共度一生的人必定是喜欢我,早就想和我结婚的,哪里还需要我抢。”
她说完,戒指刚好带进手指,程寄像是松了口气,终于脚踏实地,名正言顺的感觉。
手掌一反,将景致的手包裹进手心。
两人四目相对,程寄说:“早在我给你粉钻的时候,我就想和共度余生了,程太太。”
在其他人的见证下,程寄紧紧地拥抱住她:“谢谢你给我共白头的机会。”
随后,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他们初见的时候,景致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兼职模特,那时候程寄也困于人生抉择中,他们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
*
程寄被求婚后很高兴,当晚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里人,并且让他们一起来吃晚饭。
滕夫人,程临恒,程临岚和老秦管家已经许久没有在同一张桌上吃过饭,即使程老爷子去世,他们也各忙各的,很难碰头。
特别是程临恒和滕夫人。
他们互相怨怼了三十多年,以至于现在想起来,已经忘了当时为什么要这样怨恨。
不过各种剥丝抽茧看来,也无非是个“情”字。
浮生过半百,眼里只有“情”,总归是窝囊多一些。
但好在,他们身上金光闪闪的华服为他们遮去了几分难堪。
程寄在宣布这个消息后,所有人举杯同饮。
滕夫人有些意料之外。
但因为刚被程临岚和程寄敲打过,她收敛起身上的锋芒,开始学着低调,不再任性妄为,跟着其他人一起说恭喜。
程临恒放下酒杯,看了一眼滕夫人,她的眼角在眯起来的时候,沟壑已经藏不住了。
他感慨地说:“时间是过得好快,孩子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程寄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两玩归玩,但“不能在外面有其他孩子”的底线守得很牢,倒也不为别的,就是怕别人来分家里的资产。
之前滕夫人在外面意外怀孕,不得不流产也是因为这个。
那回滕夫人把这幽怨撒在程寄身上,把他带去了医院,让他眼睁睁看着母亲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