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事还不至于让我这样。”商叙轻叹口气, 回道, “我去把照片寄给我姐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商叙对温舒白毫无保留。
他做了什么, 心里在担心什么, 全都告诉她。
温舒白在旁静静听着, 但他没有多说几句, 就停下了。
“算了, 猜测只会徒增压力, 结果如何, 只等她联系我就好。”商叙道。
他瞧见回来的温舒白正将几个袋子放到桌上, 随口问了一句:“和朋友逛街去了?”
“嗯。买了几件衣服。”温舒白提着那个最小的袋子, 突然有点局促了, 声音跟着变小,“还有……我顺手买了几条领带。”
“你想换正装去上班吗?”商叙随口就问, 话说出了口, 才觉得自己如此蠢笨, 忙又试探着低声问道,“给我买的?”
“不然还有谁?”温舒白羞恼地反问一句, 一个人提着领带往衣帽间走。
她像是险被踩到尾巴的猫儿,失了平时的端庄优雅。
听到这一句,商叙脸上的笑容,似乎就再也没停下。
“都买了什么样的?”商叙略显殷勤地凑近过去。
温舒白打开袋子,将那几条包装好的领带都拿了出来,依次摆在穿衣镜旁的桌上。
她想了想,很快就拿起靠近手边的一条,准备给商叙系上。
回了家的温舒白,只穿着拖鞋,商叙又太高,她系领带时未免吃力。
她正打算和商叙“抱怨”一句他的身高,就见他主动低下了头,甚至于微微躬身弯腰。
温舒白知道领带的系法,也给自己系过,可调换位置给别人系时,终归有点生疏。纤细而柔软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触到他那温热的后颈与熨贴的衣领,又惹起一阵悸动。
好半天,她才算是将领带系好了,商叙跟着便站直了身体,正站在穿衣镜前。
温舒白看了一阵,便摇了摇头,感觉这条不太搭。
她仿佛是在拿领带在商叙身上做试验,几次摇头,商叙竟也不恼不急,就这么由着她尝试。
到了最后,她总算是笑了,眼神落在他身上时,似乎很满意。
那是一条LV的MONOGRAM CHIC领带,细长的黑色领带搭配上他身上这件白衬衣,领带上的银色织线忽明忽暗,优雅而贵气。
他的眼神如此纯粹,正低垂着眼眸,打量着镜子里的他自己。
他是在仔细端详她为他作出的选择。
温舒白的手在商叙的肩上略停了一下,抚平了那处微皱,笑道:“真好看。”
商叙的心由此柔软了下,跟着便欢心雀跃。
该说他今晚换衣服迟了些,没洗澡换上睡衣,是有好处的。
低头又看了一眼领带,她系得精巧,在他脖颈处费了不少功夫。
她在他身上用了心。
意识到这一点后,商叙再舍不得去随意碰那领带了,更不愿这么早就去洗漱,摘了那领带。
温舒白未察觉他的心思,只觉得自己这次算是顺手实践了陆遥的建议。
原来商叙也会有系领带更好看的时候。
奇妙的发现让她忍不住想要第一时间去给陆遥反馈,便撇下了衣帽间的商叙,跑去小客厅了。
她给陆遥回了几句消息,刚巧又收到读研时的同学给她发来的消息。
那人和她回国的时间差不多,是来特意提醒她查收毕业合照的。
温舒白经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那个上学时的邮箱好一阵都没用过了。
她抱了电脑,匆匆登录邮箱,十几封未读邮件正悬在上方。
温舒白一条一条看着标题,挑出“毕业合照”那封时,商叙正好走到了她的身边。
她忽然起了分享欲,主动招呼商叙,问道:“你要过来一起看看,我和同学们拍的毕业合照吗?”
商叙连半秒都没有犹豫,就直接在她身旁坐下了,和她一样,凑在电脑屏幕前,温声道:“好啊,让我看看。”
他太过积极,且聚精会神,等着温舒白打开文件夹。
温舒白将邮箱的附件下载到了桌面,妥善归类存好,才点了打开。
一张张高清照片,不快不慢地掠过商叙的眼前。
有集体大合照,也有和三五个关系好的同学的合影。他们来自不同国家,都带着朝气与活力。
商叙始终都在关注着照片里的温舒白。
她的背后是他们巴院的教学楼,她穿着精致的硕士服,站在林荫下的青草地上,眉眼如画,笑得很甜,是真正的无忧无虑。
他不禁看了很久,后又渐渐将视线挪到了眼前人身上。
温舒白很快就发现了,目光交汇,直直撞上,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时候的舒白,和现在有点不一样。”商叙率先说道。
“哪里不一样。”温舒白起了好奇。
“可能是心境不一样。”商叙的眼神在两边逡巡,而后缓缓道,“在象牙塔里的你,和现在走入社会的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温舒白一时了然。
如果说有心境上的不同,她自从经历了陈彦迟的欺骗后,就体会到了很多。
她原先在父母安排下,对所谓的婚恋,对陈彦迟,有些盲信盲听的惯性。
她虽然知道自己心里为此不舒服,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于是她就成了依从父母的乖乖女。
后来得知真相,冒雨跑去雾色酒吧,仓促做下自己的选择后,她才好像是一点点有了主见,一点点看清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压根不需要陈彦迟那样的,伪装出来的,所谓会对她一片痴心,单方面为她付出的人。
她是需要能够互相信任依赖,互相扶持的同路人。
譬如她选择的商叙。
他们接受了类似的精英教育,家境同样优渥,又都是家里的继承人。
他们有着相似的爱好,同样热爱建筑,喜欢调酒。三观一致,从来不会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们一起在为各自拥有的事业而努力,满是干劲,不至于蹉跎岁月。
她在悄悄成长,商叙或许也一样。
毕业照不多,温舒白没多久就看完了。
她一时被勾起了回忆过往的心思,又将她从家里带来的厚厚一本大相册从柜子里翻了出来,瘫在长桌上。
相册是从她出生后第一天拍下的那张开始的。
满月酒、周岁、每年生日……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
她趴在桌上慢慢看了起来,商叙在旁,偶尔问几句,她便给他解释拍照时的情景。
有些是她父母告诉她的,有些她自己也记得,讲起故事娓娓道来。
商叙望着其中一张照片,笑了笑,道:“你小时候真的很像个小公主。”
照片里,温舒白穿着一条银白色的公主裙,手里拿着仙女棒,脸上有点婴儿肥,看起来软乎乎的,很想让人捏一捏。
温舒白突然发觉,她从小到大的照片,几乎都被商叙看尽了。
可商叙的照片,她却基本没怎么看过。
这不公平。
于是她合上了相册,公然向他讨要:“你的呢?我也想看。”
既然提了,商叙没有不允的,家里的老相册几乎成了压箱底的,也被他费劲翻了出来,抱到温舒白的面前。
该如何形容温舒白看相册时的样子呢?
她坐得很端正,将厚实的相册微微抬高,一页页朝后翻去,看得很慢很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在细细看着每一个年龄段的商叙,看他青涩的眉眼一点点变得成熟起来,身段也成了如今这般俊逸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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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好奇心那样重,仿佛有问不完的问题,也让商叙有种错觉,这相册今晚是看不完了。
商叙又看了眼时间,就在他要提醒温舒白该睡了时,他看到温舒白用手指着其中一张照片,眼神里染上柔软,绵绵似水。
她道:“商叙,你小时候长得好乖。”
这样的评价,即使透着夸赞,也会让商叙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
他将相册匆匆合上,道:“这下算是看够了?”
“其实没有看够……”温舒白不知足地回。
她发觉到他的害羞,于是一直忍着笑,最后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道:“别害羞呀,明明很可爱。是那种长辈见了,就忍不住想要抱抱的那种可爱。”
闻言,商叙倒是一时闭上了眼睛,像是顺着她的话想到了一些尴尬往事。
而到了此时,温舒白自己总算也注意到了飞逝的时间,明早上班,他们都该睡下了。
她先一步去洗澡,平时商叙也会紧随其后,却没想到等她穿着睡裙回来了,商叙仍没有起身的意思。
她看到商叙身上的白衬衫,和系在领上的那条领带,不禁问他:“等会儿都要睡了,领带你还不摘吗?”
原以为商叙明白了她的意思,会抓紧时间去洗澡,好早点睡下。
谁知商叙却抬眸望着她,眼神深邃,语气带着勾人的诱哄:“舒白,你帮我摘,好不好?”
他竟像是在撒娇,单对着她。
温舒白顿时一窘,推脱道:“你自己又不是不会……”
“你为我挑的,又亲手系上。”商叙走到她的身旁,右手按在桌上,整个微微前倾,几乎就压在她的身上,嗓音低沉,“只系不解,岂不是很没道理?”
第055章
俗语说, “解铃还须系铃人”。
到了商叙这里,便成了“解带还须系带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强词夺理与软语哀求间,似乎另有一番他自己的道理。
温舒白不知他心里的算计, 耐不住他的哄诱, 犹豫之下还是抬起了手, 在男人的颈侧摸索,试图为他解开领带。
就如系领带时一样,为了她方便,商叙倾靠向她, 微微垂首。
领带被她轻巧地解开了, 他的领口也跟着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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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半扣不扣的衬衫,温舒白原本是想帮他扣整齐, 又想起现在已是晚上, 便鬼神神差地顺手为他解去了第一颗扣子。
瞧见她手上的动作, 男人的喉结缓缓滑动了下, 呼吸已经不稳。
“商叙, 你的扣子好难解。”
面前的女孩语气里带着钻研的意味, 好像并没有旁的意思, 可落在他的眼里, 分明又是懵懂而不自知的挑逗。
在温舒白伸手去解第二颗扣子的时候, 商叙终于难捱地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受了桎梏, 紧贴在他的心口处,感受到他心跳怦怦, 胸口正剧烈地起伏着, 烫得厉害。
紊乱的呼吸, 正喷洒在她的耳边,她的耳垂痒得难受, 慌乱地抬头去看他。
“舒白,早点休息。”商叙仓促地留下一句,就出了主卧。
浴室很快就响起水声,商叙在洗澡。
今晚是他故意逗引,可也是他大败而回。
温舒白为他解领带,是他所求,也在他意料之内。
可温舒白为他解扣子,却让他猝不及防,面潮心热。
尤其是她温软的手指,轻勾着他的扣子,后又若有似无地碰触到他的锁骨时。
他立时酥醉,心如乱麻,也渐渐起了贪欲。
而就在那一刻,温舒白的声音落入耳中。
随后,她抬眸望着他,眼神如此单纯澄净,只让他心中自惭,忍着难压下的火,仓皇出逃。
今晚的澡,他洗了很久。
他只盘算着,等会儿回主卧时,还是不要再和温舒白说话为好。
又半刻钟过去,他料想着时间磨蹭了这么久,温舒白早该躺床上睡了,这才回了主卧。
谁知刚一进去,就感受到一束关切的眼神。
温舒白确实躺在床上,可却没有睡,见他来了,立刻坐起来,唤着他:“商叙,你过来。”
商叙也不问缘由,就这么被她的声音与眼神牵引着,坐到了她的床上。
好不容易被洗澡降下的热,似乎又被她的这一唤勾起了。
看到穿着睡裙的温舒白朝自己抬起手臂,像是要抱自己,商叙瞬间脸红了。
然而她没有抱。
她的右手掌心,没有落在了他的腰上,而是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一时愣住,听到温舒白一本正经地问道:“商叙,我刚才就感觉你体温很高,你感觉自己怎么样?是不是发烧了?”
商叙脑中的旖旎缱绻,几乎被她撞了个粉碎。
心中怅然若失,面上却还强撑着理智回她:“没发烧,一切正常,我没感觉不舒服。”
看他说得这么斩钉截铁,温舒白这才信了,道:“好吧,最近甲流开始流行,我还以为你也中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