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有几个坚持不住的,最终灰溜溜离开。
两个月后,身体终于养成习惯,负重奔跑也‘身轻如燕’,大家的精神就又恢复起来。
“哥们现在可是脱胎换骨了!小小特训,不在话下~”
几个Alpha一边跑一边吹。
陈姝再一次扛上皮艇,已经可以做到无视扑过来的海浪,稳健地传给乔程。等三公里成功跑完,不怎么对付的俩人也能碰一碰拳头,以示庆祝。
但这种游刃有余的感觉只维持了一个星期,转脸训练又加强了。
为了训练在敌火威胁下近距隐蔽运动,新增项目着重于三项,低姿匍匐、侧姿匍匐和葡匐前进。
“不要以为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老师拿着扩音器,在每个人的身后走过,一边走,一边用脚踹的方式纠正错误。
“在匍匐前进时,保持正确的姿势是非常重要的。头部和背部应该保持平直,臀部不要抬得太高或太低,手和脚要尽量贴在地面上,避免弓背或拱背。手臂,放在身体两侧,可以更好地支撑起上半身,减轻腰部的压力。同时,将手臂微微弯曲,可以更好地控制身体。”
说着,对着某个翘屁股落下一脚:“撅这么高干什么?又不是让你们去选美!”
闻言,同学们发出‘哧哧’地闷笑。
但很快下一脚就落到了自己身上,各个就笑不出来了。
“双手和双脚要协调运动,保持一定的节奏和速度。学会利用肘部和膝盖的力量,分散身体的重量,减轻身体的负担。”
“呼吸要平稳,不要过度用力,更不要屏住呼吸。但可以通过深呼吸,哎,吸气,呼气,寻找出合适的呼吸节奏。”
“干什么呢?憋得脸都白了,你这是训练还是殉情?”
老师的脚虽迟但到。
“呃啊!”那个同学粗喘了一声,脸色倒是缓了过来。
“战地上,前进时要时刻保持警觉,注意周围的动静,避免被敌人发现。同时,要注意利用地形和遮蔽物进行隐蔽,减小被敌人攻击的风险。”
说完,环顾一圈,高喝道:“都记住了吗?”
同学们迸发出有力的回应:“记住了!”
老师就下达命令:“现在负重匍匐三公里,开始!”
陈姝趴在地上,双手和膝盖都埋入沙中,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动。
沙子钻进了指甲缝里,火辣辣地刺激着皮肤。汗水从额头滑落,滴在沙地上,很快地就被吸收不见。
三公里跑起来和爬起来又是两个感觉,跑的时候只有双脚承受压力,爬却是整个身体都与沙滩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仿佛成为了这片沙地的一部分。
每一次的挪动都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一天结束的时候,滴水瞬无的沙滩上,居然被蹭红了。
作战靴和作战服已经破烂不堪,上面沾满了沙粒和血迹。皮肉与衣服粘连在一起,血肉模糊。
上两个月好歹还能走回宿舍,这个月直接就站不起来了。
陈姝发现,人在觉得自己已经很狼狈,没法再狼狈了的时候,其实还有得是想不到的狼狈。
比如在第一军基地关了五天禁闭,那时候她精神濒临崩溃,觉得打活这么大,哪怕是在贫民区摸爬滚打,也没搞成过那副模样。
现在好了,现在她仿佛被泥头车创飞后又来回碾了十来遍,碎尸万段,一个指头都抬不起来,完全成为了砧板上的死鱼,
不,死鱼拍一下,至少神经还会跳。
“还行吗?”乔程艰难地转动脑袋,狗嘴里难得吐出一句人话。
陈姝坦诚地摇头:“不行了。”
谁爱行谁行吧,她真的废了。
乔程眉头一挑,大喜,突然从胸腔爆发出一声长笑:“哈!哈哈哈哈!”
“笑屁啊!”陈姝连白眼都翻不动了。
如果可以,她绝对会抓一把沙子塞她嘴巴里。
乔程用后背顾涌着:“我先…,他奶奶的,爷爷的,去吃饭喽!”
大概是陈姝的‘认输’给她打了鸡血,人居然一下子立了起来,直奔着晚饭,拖沓着脚步,一点点没了影。
陈姝就静静躺在沙滩上,望着漆黑的天,耳边是哗啦啦地海浪,将自己放空。
突然一双白皙的手在眼前张开,像拨浪鼓一样地晃动,不经意地抖下一些细沙。
“biu~啪啦啦~”
“…”
陈姝认得那双手,于是努力地转过头去,如愿看到了林雨泠的脸。
他身上也脏兮兮的,衣服和鞋子磨得破破烂烂,头发和脸上都沾着沙,以前干干净净的指甲现在正渗着血,一掌心灰扑扑的,都没来得及处理。
他可是有洁癖的,但是训练和出任务时,他一点都不会表现出来。
就像讨厌甜食,他细嚼慢咽,一点点往下咽,也能做到不让别人发现。
林雨泠实在是太会忍了,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他才像是一个有神经的人。
陈姝有些心疼,感觉自家猫瘦了。
本来就腰细得不经一掐,感觉他打人都能把自己手打疼,这一特训,更像个纸片了,轻飘飘的。
喜欢一个人,就总想给对方喂饭,林雨泠是,陈姝也是。
只是,如果这是林雨泠的追求,他为之努力的信仰与目标,那她就不该否定他的努力。
她应该支持他,站在他身边,为他喝彩,为他骄傲。
网络上有句话说,‘爱人如养花’,爱是浇灌。
陈姝有时候会在脑袋里咬文嚼字,她觉得,‘养’这个字不太精确。
好像有些将对方变成客体。
但她不是作家,所以她无意去重新‘修葺’这段句子,她只是会思考,什么,才是‘爱’的行为。
‘爱’的内核,‘爱’的本质,要怎么做?
应该是,允许对方长成任意的模样,长成原原本本就属于他的模样。
不做花,做草,做树,或者做风,做只小虫子,也都是可以的。
如果爱人如养花,那么最好的花匠就是他自己。
她不觉得自己会是左右他的‘光照’或‘雨露’,更希望,他是山她就爱山,他是水她就爱水。
如果她不爱山,不爱水,那就告别山,告别水。
而不是让水变成山,让山变成水。
而‘爱’存在过的痕迹,就是,即使告别,山也依然会是山,水也依然还是水。
因为爱所以平等,因为平等所以不用扭转,因为不用扭转,自己就永远是自己。
如果非要进行一种形容,那就是爬藤植物和那根杆、那面墙。
他想要更炙热的阳光,更高的空气,就可以肆意地去生长,她欣赏他的‘蓬勃’,要真心地,为彼此依存,互相托举感到幸福。
所以陈姝并没有说出什么,出于关心的,‘为你好’,这种句式。
而是在心疼后,涌动出一股骄傲,想要像《狮子王》一样把眼前人举起来,然后高声说:“我们阿泠好厉害啊!”
这么地坚强,坚韧,勇敢,即便是看似瘦弱的身板,却不输于任何一个强壮的肌肉A。
甚至有好多肌肉A都被刷下去了,都没有撑住,可是阿泠坚持到了现在。
不仅如此,偶尔还能分给她一口‘救济粮’,这多厉害啊!
哼哼,比自己那两个‘小弟’还厉害!比她还厉害!
这么想着,陈姝问:“这是什么呀?”
林雨泠将手掌在衣服上蹭了蹭,尽可能想让手干净一些,小心翼翼地伸过去,帮她撩开被海水和汗水胡乱粘在脸上的头发,别去耳朵后面。
他们训练在海水里泡久了,加上紫外线照射,头发会受到损伤掉色。
他目光凝落在她发间,来回抚摸,有些心疼。
怎么脸又瘦了,头发又黄了。
不过还好,身体素质比以前更强了,也好好地,没有生病。
林雨泠这样想着,就又安下心来,微微弓下身子,将脸贴近她,眼睛像月牙般弯起,就仿佛承载着月色在眸间流动。
笑着回答:“是烟花。”
以前这些都是陈姝哄他的手段,现在也被他给学会了。
于是陈姝突然伸出手来,与他的‘烟花’十指相扣,拉到唇边亲了一下:“抓到你啦。”
两人四目相对,她好像又满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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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特训(三)
第四个月时,训练开始下海。
因为永远不知道新的训练项目是什么,此前的欢声笑语在此刻消失无踪,每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不再有人轻率地夸下海口。只安安静静板板正正地站定,等待服从安排。
陈姝又和乔程挤在了一条队伍里,有老师的监督,大家井然有序地登上船只。
各自就位,船就一艘接一艘地向着指定地点进发。
陈姝稳稳坐着,珍惜新的一个月最轻松的这么片刻时光。
一会儿可就有得消耗了。
特训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保持充足的精神和体力,每一次训练项目都是将他们往极限里压榨,以达到不断突破身体的上限。
老师站于船只正中,左右手各自拿着两样东西,介绍道:“看到我左手下面的东西了吗?就是以前在学校里,你们学习过的,水下呼吸设备。”
小小的船上东西一览无余,大家顺着往船四周环顾过去,心里‘咯噔’一下,但又意料之中。
果然:“但是今天,船上的设备没有你们的份。”
“你们的设备在海下面,而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呼吸设备,然后搜寻电子信号器,摁响自己的号码,就可以重新回到船上。”
说着,高举右手,展示着一个黄色的电子设备,进行演示:“但要注意,信号器只能摁一次,摁错了号码,这个信号器就会作废。想再上来,只能继续寻找信号器,或者抢夺别人的信号器。没有通过此次训练的,将没有晚饭。”
有那么一点类似比赛时期的规则,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团队赛’,而是纯粹的‘个人赛’。
陈姝默默与乔程挪开了一点距离。
但事实上,不光乔程有前科,这一艘船上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比赛时熬到了‘决赛’圈的,每个人都有着掠夺的前科,也包括陈姝在内。
大家瞬间就警觉起来,紧盯着对方,上一秒还是同学,这一秒就成了‘敌人’。
“现在,开始!”
老师一声令下,大家一头扎进了海里。
海水中的盐分远远超标,对于受过训练的军校生而言,想要长时间保持睁眼也是一件十分煎熬的事情。
水下的世界广阔无边,一眼望不到头,很难像陆地一样判断目标。
陈姝下潜到了极限,依然没有在眼前的范围里看到呼吸设备,求生的本能令她不得不返回海面寻求呼吸。
然而她的脑袋才刚刚浮出水面,刚换了一口气,老师的手就摁住了她的脑袋,将她死死地往下压。
与此同时,其他方位也传来了扑动的挣扎。
而越挣扎消耗就越大,对氧气的需求就越急切。
老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要不要退出?”
“现在,十秒内,只要冒出脑袋,就视你为退出,你就能获得呼吸,并且回校,享受舒服和安稳!”
“…”
不少人眼前因缺氧变得模糊,黑暗逐渐侵蚀了全部视野,生死一线的感觉是那样强烈,而只要承认自己的软弱,面对自己的无能,就可以回到那个安稳的世界,不必再承受特训。
“十,九,八…”
不过三个数功夫,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冒出脑袋,被老师抓扯着头发浮出水面,双手死死抓着船板,大口大口汲取着新鲜空气。
更有直接两眼翻白,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晕死过去,被带上船正做心肺复苏。
陈姝果断转身再次下潜。
说白了,老师就是为了能通过这项测试筛选出,谁是在水下极端情况仍不放弃的人,谁能够最大限度地抑制呼吸。
如果撑不住,也就意味着,遇到水战时他们没有求生的能力。
她不愿意认输,于是转换了方向继续搜寻。
然而海下的任务十分考验运气,不远处已经有人率先找到了电子信号器。
正当他要摁的时候,另一人冲了过去,两人在水下互相拉扯,踢打,又引来了更多人去抢。
陈姝没有参与混战,而是趁着他们着眼于那一个信号器时,把时间用在寻找呼吸设备上。
一旦有了呼吸设备,寻找信号器就只是时间问题。
她规划的清晰,事情进行的却远比陈姝预想的还要艰难。
憋气又一次地将达到极限,她需要与求生的本能进行对抗,控制住不要张嘴,吸气,不然就会被海水呛晕,更严重会被呛死。
这么大一片海域,同学们都在为了各自不被淘汰而拼命,很难有机会注意到谁出了事,更别提一冒头可能就会被老师逮到,到时候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白白浪费时间。
所以别人是指望不上的,一切都必须靠自己。
然而氧气的缺乏令眼前逐渐迷离,陈姝在冒头换一口气和继续搜寻中取舍。
恰时发现了被捆在礁石上的一套呼吸设备,当即放弃冒头换气,死死抓住那套呼吸设备,实施暴力拆卸。
在水巨大的阻力下,必须付出比在陆地上成倍的力气。
陈姝的血管与筋条鼓起,咬着牙,抱紧了呼吸设备,向后蹬。
扎绳在极限中断裂,好不容易被生拉硬拽着取下来,陈姝心里的气还没来得及松,正准备往身上穿时发现,*的,呼吸软管居然还被打了三个结!
世界上最长的路,就是老师的千层套路。
陈姝就快撑不住了。被剥夺氧气令她的注意力越发难以集中,耳边传来刺耳的鸣音,就仿佛回到了禁闭室里。
氧气,氧气,她需要氧气!
陈姝难受地抓住自己的喉咙,混乱中,十分突然地,感觉到一道柔软的东西缠上了脚腕。
什么东西?!
陈姝来不及回头,只下意识缩腿去躲,却越挣越痛,好像被那东西绕成了死结。
不行,还是要先解决呼吸设备。
她不得不逼迫自己去忽略腿部的情况,重新凝聚注意力去解软管上的结。
一个开了,还剩两个…
还剩两个…
氧气,她需要氧气!
陈姝开始手抖,脸色憋得发青,她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手指的抓握,明明那个结就差轻轻一拽,她却三番五次地碰不到。
在迷离中一道身影直奔着她的方向而来,陈姝试图转身,想要护住自己的呼吸设备不被掠夺,但她此时完全丧失了行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