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裹了下披肩,下车前又问了一遍:“真不去医院吗?”
谈让蓦地靠近她,扯了扯唇,按开安全带的卡扣,说:“不用,我让家庭医生晚上过来, 所以,我们还有一下午的时间。”
闻妤鼻尖轻嗅他的气息, 心跳慢了一拍, 满脑子都是“三十九度的……”“一下午的时间”,她深吸了一口气,下车由他牵着手往里走。
这处庄园她以前经常来做客, 那时候谈叔叔和柳阿姨还在国内,算不上热闹但最起码不像现在这么冷清。
整栋别墅里都静悄悄的,好像这一处天地就剩下他们两人。
闻妤看了眼挑高六米的客厅, 陈设风格还与之前别无二致,好似时间凝结, 他们走出了很久, 回到这里时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
真皮沙发保养很好,完全没有任何陈旧之感, 闻妤坐在上边手肘抵着膝盖,托腮看他将外边穿着的西装脱下挂起。
他去公司时必定会穿正装, 一年四季都不例外。闻妤“啧”了下,大冬天还穿西装,怪不得他会发烧。
但不得不说,他穿正装时有种别样的吸引力。不是少年的那种青涩,也不是中年男人的老成,他有一种年轻而居高位的餍足从容。
挂完西装,他走过来,衬衫下肩平直而宽,西裤收出窄腰,长腿迈步从容,问她:“好看吗?”
闻妤依旧托着腮,眼眸抬了抬点评道:“还行。”
谈让哼笑了声,不知道是对这个答案满意还是不满意。
闻妤扫视了圈,问出心中疑惑:“为什么没见管家佣人过来?”
“我喜欢安静,一般我回来就让他们在住处休息,需要的时候再叫他们过来。”谈让在她旁边坐下,沙发够大,两个人也丝毫不拥挤,他眼神带了丝暧昧:“他们住处在庄园南端,所以即使你想在这里,也不用担心会被打扰。”
“在这里……”闻妤眼眸缓缓睁大,似乎在好奇这人是怎么穿得这么正经,说出的话却这么……
他身上是一件黑色衬衫,系着暗蓝色的条纹领带,温莎结工工整整。
闻妤心念一动,伸手去拽他领带,稍一用力,温莎结就变了形,随之而来的是他倾身贴近她,很难说是因为惯性还是他故意为之。
闻妤微微后仰,几乎要坐不稳倒在沙发上时,后腰却被他手掌托住。
他手掌往前一揽,两人之间的距离便不存在了。她的披肩也在方才滑落,雪白肩颈处两条细细的黑色肩带格外显眼。
谈让伸手,指尖勾起一条肩带,又恶劣松开,放任它回弹。
其实也算不上痛,更多的是肩膀处微麻之感,闻妤肩膀轻轻弓了下,两道锁骨便更加明显,像翩然欲飞的蝴蝶。
谈让眼眸垂下,低头深深吻住那蝴蝶。
她近期不用上镜,他也没了顾及,不用再担心会留下痕迹。他吮得专注,像是要打上烙印将蝴蝶留下。
闻妤仰颈,肌肤像被火舌触过一般,痛楚很轻微,更多的是热感。她白皙纤细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一声哼咛从喉咙间溢出。
那种湿溢的感觉如此熟悉。
谈让动作停了下来,垂眸望着雪肤上的那处红痕,低低笑了声:“妤妤,告诉我,你想要。”
“我……”闻妤眼睛不自觉地有些湿润,她唇紧闭着,没往下说。
“不想说的话,那就用实际行动告诉我。”谈让捉住她的手,放在西裤腰线处,含着笑意说:“帮我解开。”
手掌不经意触碰到,即使隔着西裤布料,那温度也如此高。闻妤的表情有些无助,生疏缓慢地解着。
她眼神还望着别处,就是不看那里,故而解得很慢。谈让却并不急,尽管感受到了滋长带来的难耐,他也依旧耐心地看着那双纤细柔白的手。
终于解开时,闻妤重重呼气,仿佛完成了一件艰难而又耗费精力的事,她手掌垂落,仰倒在沙发上。
皮质柔软,她陷落其中,看着礼服的裙摆慢慢堆至胸口前,视线几乎都被挡住,她看不清,只是在一瞬间觉得好烫。
他的体温比平时要高,呼吸也是,所有都是。
近乎灼热的感觉缓缓地向四肢百骸蔓延,像烈火缠身,将所有理智都燃烧殆尽,只剩下本能承受烫人的攻袭。
闻妤手掌无处安放,只能又去抓他的领带。
妥帖平整的领带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几番整进整出。
闻妤手死死攥住他的领带,她的眼睛是闭着的,睫毛止不住地轻颤,感觉到他的手掌包住她的手时,她睁开眼。
“祖宗,松手。”
他眼底很红,声音哑得厉害。
闻妤真就听话地松开了手,任由他握着她的手掌,贴在了小腹肌肤上。
那种非比寻常的触感,闻妤心猛地跳了下,想抽出手,却被他牢牢按住。
“祖宗……摸到了吗?”
他嗓音呈现一种病态的哑,却莫名地比平常更动人,带着丝丝笑意,像蛊惑人心的恶魔低语。
他说是一下午,真就是一下午。
后来时候,闻妤被谈让抱到楼上房间。
那是他一直住的房间,陈设也和从前一样。闻妤曾经来过,青春期的少年少女总会将自己的房间视作不能被侵犯的领地,而他却连房间都可以毫无保留让她踏足。
那张床上,他们曾坐在床边一起玩过卡牌游戏。
而现在,闻妤跪坐在床的中央,谢女士精心为她挑选的礼服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她的发丝也是乱的,整个人有种靡靡之感。
她垂眸,对上谈让鼓励似的目光。
“祖宗,动一下。”
他枕着抱枕,仰视着她,唇角淡淡扯着,无端有些颓废。
闻妤缓慢地动了一下,却不想下一刻他坐起身吻她,程度几乎是整个,她后脊登时轻颤。
他的吻强势发狠,闻妤两片唇瓣被他吮着,几乎可以预见过后唇会肿成什么样子,幸而她最近都不用上镜。
冬日的天色暗得早,接近傍晚六点时,房间内的光线已经彻底黯淡。谈让开了灯,抱她去洗澡。
大抵是白天的缘故,闻妤没有那么困,累倒是依旧,但不至于洗澡全程连眼睛都睁不开。她眨巴着眼睛看他:“你真的发烧了吗?发烧不是应该浑身酸痛无力,你怎么还这么精力……”
“不知道。”他说:“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感觉发烧的症状减轻了,可能是运动出汗的缘故。”
“运动”两个字被他咬重。
闻妤撇了下嘴角,有点不平衡为什么她发烧进医院,而他还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更……
洗过澡出来闻妤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两人简单用过晚餐后,家庭医生就过来了。
想到她唇瓣和脖子上的痕迹,闻妤一点也不想见人,在家庭医生来之前她就开溜,上到二楼。
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是漫无目的地转转,在看到书房旁有间紧闭的门后,闻妤回忆了下,似乎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个房间。
有点好奇。
她手已经搭在扶手上了,还未按动,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下。闻妤不紧不慢地摸出手机,平稳的心跳在看到联系人时突然加速,她心提着,声音发虚:“妈,怎么了……”
“你说呢?”谢女士的语气带着种风雨前的低压,“我把人都召集过来了,全是京市数得上的青年才俊,结果你一声不吭跑了。”
“妈,我吭声了的。”闻妤的抗议声也很小,“而且,是你先骗我说什么老姐妹聚聚的。”
说到这个,谢女士有一瞬理亏,也维持不住兴师问罪的姿态了,语气平缓了许多:“别管这些,先说说你跟小谈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闻妤抿了下唇,眼睛弯着:“我不是已经说过了。”
她说:我们去约会啦!
这就已经是在承认他的身份了。
谢女士犹疑:“真的?不是为了应付我才这么说的?”
闻妤:“真的不能再真,我和小谈现在是恋人关系,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这次谢女士沉默了好久,才说:“妤妤,虽然我很想撮合你和小谈,但这要在你喜欢他的情况下,你现在真的想明白自己的内心了吗?”
即使看不到谢女士的表情,但通过听筒里传出的柔和声音,闻妤也知道这话是郑重其事问得。
她也嗓音认真道:“妈,我真的想明白了,我是喜欢小谈的,小谈也很喜欢我。”
那头谢女士轻轻笑了声,欣喜于女儿在感情上终于开窍,又说:“既然这样,妈也不会再让你相亲了,快回来吧。”
闻妤下意识捂了下锁骨处的红痕,她把手机放远了些,说:“妈,你说什么?这边信号不太好……听不清,我过两天就回家,先挂了啊!”
说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随后深呼吸了下,暗自感慨自己的机智。
她依旧站在那扇门前,手轻按门把手,推开门的那一刻,她还没来得及往里看,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名字。
“妤妤。”
她回头,谈让也穿了身居家服,两人还是情侣款。他站在不远处,身型高挑,眸光望着她,停留片刻,又望向她身后门敞开着的房间。
那是他独处时,无数次待过的地方,与他而言,这里摆放着的是无价之宝。
第46章 爱意
“医生怎么说?”闻妤回身望着他。
谈让目光从门后再次落定到她脸上, 停顿了下,上前拥住她,附在她耳边说:“烧已经退了, 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
话没说完, 闻妤蓦地懂了, 脸庞一热从他怀里挣开,问:“对了,这个房间是做什么的?我以前都没注意到。”
像是年少时埋藏下了一颗爱慕的种子,生根发芽、此去经年,而今他和爱人站在这颗已经枝叶繁茂的树下。
谈让牵着她的手,以十指相扣的姿态, 他垂眸,似一片温涟的海, 缓缓道:“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掌心相抵, 温热互渡,闻妤转过身望向房间内,没有窗, 也没有灯光,一片黑暗让人看不清房间里的陈设。
可冥冥之中,好似有种熟悉之感。
闻妤向前走了几步, 耳边响起开关“吧嗒”的声音,近乎刺目的白灯照亮了整个房间, 光芒强烈, 闻妤下意识地闭了下眼。
那一瞬间她是有感觉的,掌心被人握紧, 她再睁开眼时,一切都清晰明亮。
这间房太过于奇特, 它的装修风格是按照藏宝室的级别设计的,展柜精巧、雕花繁复,而陈列其中的不是藏品,只是一些寻常普通的物件。
闻妤目光望向墙壁上装裱着的两张字迹满满的纸,那不是什么书法大师真迹,她一眼就认出那是他们第一次逃课被发现后,一起在走廊上写得检讨书。
她记得当时检讨书交给了老师,原以为早就被当作废纸处理掉了,却不曾想,会在这么多年后,在这里见到。
并且,被人当宝贝似的珍藏起来。
闻妤一个一个地看展柜里里的物件,小到一颗校服纽扣,甚至都有单独的格子,还很郑重地配备了说明牌。
博物馆里会配备说明牌介绍藏品的历史,而这里的说明牌记录的则是:
2012年9月15日,第一次和妤妤逃课,她的校服纽扣被围栏铁丝刮掉,但她没有发现,于是我将那枚纽扣藏了起来,好开心,又拥有了一件属于她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会在哪一天才能拥有她。
闻妤抬手,隔着透明玻璃触碰那段文字,那是来自十四岁的谈让写下的一段独白。
命运的风穿堂而过,带她回到十几岁的那个夏天,她看到,面容青涩的少年独自坐在书桌前,笔触认真地写下这段话。
纽扣被他放在掌中把玩,他唇角笑意远胜烈日昭昭。
他的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无从得知,就像是一条江流,没有人知道它是从哪一天开始发源的,只知道,它是如此坚定、弥久、汹涌。
如果爱意真是江海,他可以为她永远奔流不息。
这房间里的所有,是他疯狂爱她的勋章,是他走过一段很漫长的暗恋岁月的证明。
闻妤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但很快,被他用力握紧,像是得到安抚,这种颤抖缓缓停了下来。
她视线垂着,不敢去看他,只觉得酸涩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只要一看他,这些泪水便会决堤。
她声音很轻问:“暗恋是不是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