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对小夫妻在他跟前,连双目对视都不曾,更不要说情意绵绵了。
这才刚成婚多久,难道他们两个已经连看都不想看对方一眼了?
顺帝审视的目光,尤其落在司徒晋的身上,他可记得司徒晋对陈瑾的感情。
果真从前的深情款款全部都是装的,只为了娶到陈瑾,也为了迷惑顺帝?
“在陛下的面前,我们得记得为臣的本分,且崔丞相也在,总不好让崔丞相看到太多,懂得太多。”不得不说,司徒晋还是很会找理由的,听听他这话说得。
公事是得公办,在外人面前,陈瑾也从来不喜欢别人装深情,他不过是配合陈瑾罢了。
诸事不容易,万望顺帝也能体恤一二。
顺帝挑了挑眉头,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余光扫过陈瑾,陈瑾连解释都不曾。相较于司徒晋急于解释,简直冷漠之极。算了,他还是不要问得太多。
“行了,回去吧。”顺帝既然决定不问,这不就把人打发了去?
司徒晋立刻配合地作揖,“陛下,臣与公主殿下先行一步。”
陈瑾福身道:“儿先行退下。”
两人一道离去,司徒晋在出门口的时候随口一问,“殿下,朱嫔不会等着殿下?”
有此一问,不知是想看陈瑾的笑话,亦或是想看大齐的笑话。
陈瑾倒是不慌不忙,“想是来不及的。”
顺帝要应付外头的臣子已然不易,又怎么会让内宫在这个时候也闹出事,内外夹击,更不得安宁。
“殿下就没有想过,或许有些事情一开始并不如殿下所想的那么美好。”司徒晋又提了一句。对应方才在殿内他们的交流,话中何意,不至于不懂。
陈瑾想到前几日她领苏浅回家时,司徒晋的反应。
晦暗不明的眼神,亦是打量苏浅。陈瑾从来不愿意想多,司徒晋的态度,在陈瑾看来,或许这一切只是因为司徒晋想起上辈子的一些往事。
毕竟上辈子的苏浅助她甚多。
陈瑾于军中并无人,几乎可以说,她是借苏浅之手,才慢慢在军中占得一席之地。
可是,从未上过战场的人,想跟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人相提并论,无异痴人说梦。这是最后陈瑾败于司徒晋之手的原因。
陈瑾是汲取失败经验的人,这一世未必没有再借苏浅之手,更深地掌握军中的意图。只是一切尚未来得及推行,这就闹出朱央之死。
朱央,陈瑾回想在牢中看到的朱央,她总觉得他们漏了什么。
“殿下。”陈瑾失神,看起来并不像是在为苏浅的事而忧心。
司徒晋拿不准陈瑾的心思,故而有此一唤。
“想来你我做事,不需要谁指手划脚。”陈瑾考虑的事,自然是不会告诉司徒晋的。
“殿下就不想知道,我给陛下送了什么消息,能让陛下相信,我和陛下是同道中人?”司徒晋对陈瑾的态度吧,不能说有多喜欢,但也绝对不会喜欢。
想让陈瑾正视他,他有的是办法。
陈瑾停下脚步,回头扫过司徒晋一眼,“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了?”
可不吗,想想顺帝对陈瑾信任。陈瑾只是不想问而已,但凡她要是开口问了,顺帝一定会一五一十地告诉陈瑾,为何如此信任司徒晋。
司徒晋颔首,“倒是我忘了,陛下信任殿下,愿意告诉殿下任何事。相较之下,诸位皇子并没有殿下的好福气。”
陈瑾冷笑地问:“这番话司徒公子若是想挑拨离间,不该在我面前提起,而是应该到两位兄长面前。”
别以为陈瑾不知道,司徒晋就是巴不得陈瑾不自在。
“殿下近日忙碌太多,难道不认为该让旁人多出力,殿下安静地呆着?”司徒晋不为陈瑾的冷漠所动,倒是还继续给陈瑾出主意,请陈瑾务必记得,她管得越多,反而会让很多人心生不喜。
陈瑾岂会听不出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司徒公子,不如你告诉我,你能安生太平的过日子吗?你是不能的。你也一定不会。
“而我,若不想失去一切,就不可能安静呆着,成为一个无用的公主。”
无用的公主,生死皆在旁人一念之间。不,陈瑾断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早就跟公主说过,公主不信我,自不该相信任何人。如你的兄长,如你的舅母。”司徒晋知道,想让陈瑾安安生生地呆着断不可能,那么有些话他就不得不提醒。
虽然这一番提醒落在陈瑾的耳中,陈瑾一句都听不进去,他还是不得不提。
陈衍的事都已摆在眼前,真真切切已然发生的,陈瑾看看现在。她相信的苏浅,果真就那么值得她信任?
“你用不着用这样为我好的语气跟我说话,也不用提醒我什么人该信,什么人不该信。
“我愿意付出我的诚心与人相交,也愿意去相信我想相信的人。就算最后我得到的是背叛,我承担得起后果,就不劳你司徒公子为我.操心了。”
陈瑾神色激烈地回应,亦是提醒司徒晋,她的事,她自己决定。
司徒晋转头看了陈瑾一眼,最后迈起脚步朝外去。
明明挑起话头的人是他,他坏了陈瑾的好心情,现在却又能若无其事的离去。
陈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同样意识到她的情绪竟然被司徒晋牵着走,不该如此,不该。
出了宫门,没有再看到守在宫门前的人,陈瑾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看来崔业成功了。
顺帝在这个时候开口让朱贲带回朱央的尸体,看似是被逼无奈,谁让宫门外跪了那么多的人。
朱央为何而死,为何人所杀,有些人心知肚明还要闹大,无非是想借题发挥。
为朱央之死而痛心的人有。而朱贲先一步将朱央之死扣在苏浅和陈瑾头上,何尝不是为了洗脱他的嫌疑。
依常理,子岂能杀父。但有陈瑾的供词,朱贲未必洗得干净。
与其让人捉住他的把柄,倒不如朱贲先来。
朱贲未必不曾痛心,然而在痛心之后,他须得考虑的是,通过这桩事,他们能操作起来,达到什么样的结果?能对自身有利。
这一点,世族们尤其会利用得淋漓尽致。
崔业本也是世族出身,在一定程度上能缓和世族的怒火,尤其可以利用现在他们手里的这些线索,提醒朱贲千万别把皇帝逼急了。
逼急了皇帝,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谁都不敢保证。
况且,皇帝愿意让朱贲在案子未查明前让他带回朱央的尸体,难道朱贲认为,跪在宫门前讨要公道,比让他的儿子入土为安更重要?
若如此,朱贲何尝不是落人于柄。
朱贲要达到的目的并不小,这个时候的他,更须得保证自己不会成为旁人攻击的对象。
崔业为相多年,朱贲的为人品性,崔业不会不知,自然也是懂得如何让他听进劝,见好就收。
“殿下。长公主遇刺。”陈瑾考虑着崔业和朱贲的交锋,不想宫门都未踏出,竟然收到这样的消息。
“姑姑如何?”陈瑾第一时间关心的是苏浅的安全,耿昌连忙道:“殿下放心,长公主无事。只是府上两人为护长公主被伤。”
第134章 试探
这对陈瑾来说, 同样不是好消息。
她的公主府内,有人胆大妄为地闯入府中行刺,简直目无王法。
可是, 谁会在这个时候故意惹怒陈瑾?更甚者惹怒顺帝?
于陈瑾的公主府内行刺,这是何等胆大妄为之举?若不是再无他法, 谁又会做出这样冒险的事?
“人无事?刺客捉住了吗?”陈瑾听着伤了人, 追问伤势如何, 刺客是否捉住了?
耿昌一五一十的回答道:“虽然伤得不轻却无性命之忧,已经让大夫看过。刺客十分熟悉府内情况,竟都逃离, 没有抓住一人。”
说到这里,耿昌羞愧的低下头。
陈瑾回头看向耿昌, “你说刺客十分熟悉府内的地形,所以顺顺利利的逃脱, 而你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追上抓住他们?”
耿昌肯定的点头道:“奴一直在府里盯着人, 从刺客出现那一刻开始, 到他们逃离,他们很清楚府里的守卫,能够巧妙的避开府中的侍卫,逃得无影无踪。奴可以肯定的告诉殿下,这批刺客对公主府了如指掌。”
陈瑾自然是信得过耿昌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耿昌透露出来的信息, 更值得人深思。
“朱公跪在宫门前,很显然他想通过威逼陛下的方式达到目的, 也就代表了他不会在暗中出手。”司徒晋也在旁听,陈瑾没有说出口的话, 他倒是分外坦然的脱口而出。
就算方才司徒晋提醒陈瑾不当回事,现在总不可能还不当回事。
陈瑾不善地瞪了司徒晋一眼,“清楚公主府情况的,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而已,比起司徒公子让我怀疑的对象,其实我更怀疑司徒公子。”
司徒晋想说的话戛然而止。不错,陈瑾有此怀疑并没有不对。可是陈瑾是宁可怀疑他,也不愿意相信所谓的巧合并不是巧合?
“殿下,容臣提醒你一句。眼下臣和殿下是同一条船上的。”司徒晋还是想为自己解释一番,他想证明自己并没有出手的理由。
“一道对付朱家的目的?对,你想对付朱家不假,毕竟世族中有本事和你们司徒家相提并论的唯朱氏而已。既如此,除了一个朱家,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陈瑾不是想把事情全都扣到司徒晋身上,而是事实上,司徒晋很有这个可能。
司徒晋一时无言以对。瞧,对待别人陈瑾不愿意去怀疑,对他,却是从未停止过怀疑,如此大区别的对待,司徒晋虽然已然习惯,心下还是有些不愤。
可惜,陈瑾从来不在意他的心情。
“殿下所言甚是。依殿下所见,朱郎之死也实我所为?”司徒晋也干脆,陈瑾既然这么不相信他,好啊,就连朱央的死干脆也扣到他头上好了。
陈瑾于此时往前走去,在司徒晋的耳边轻声地道:“有些事,你该庆幸自己没做,否则你以为你会有现在的逍遥日子?你不过是想落井下石罢了。”
谁做的事,谁能得最大的利,陈瑾不至于辨别不出。
既然是明白的,何必多言。
“看来殿下不糊涂,就算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朱郎之死同我无关这一点,殿下是清楚的。”司徒晋还算是满意,至少陈瑾并不曾想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头上。
“但府里遇刺一事,是否与你有关,未免太早下定论了。”陈瑾言尽于此,挥袖而去,司徒晋......
他倒是想跟陈瑾再好好地说道说道,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可是,司徒晋明白,陈瑾心里是有数的。
夫妻两人一道赶回公主府,陈瑾连个眼神都没给司徒晋,直接奔向苏浅所在的房间。
“姑姑如何?”陈瑾的神色间尽是担忧。
“没事。多亏你府上的人护卫得利。”苏浅安抚的拍拍陈瑾的手,让陈瑾不必过于忧心。
陈瑾可见松了一口气。
“陛下怎么说?”比起陈瑾关心苏浅的安全,苏浅更想知道宫中争执的如何了?
“外祖父暂时被崔丞相安抚。为免引起众怒,父皇已经让外祖父将舅舅领回家中。”
带回去的尸体,朱贲如何处置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
苏浅着急的握住陈瑾的手,“你舅舅未必想回到朱家。”
此话让陈瑾心头不由的跳动,却还是稳住道:“姑姑,外祖父要将舅舅带回朱家,天经地义,谁也拦不住。除非我有证据证明舅舅的死和外祖父有关。”
“那你告诉我你舅舅是怎么死的?当时你舅舅出事,就你和朱公在。”苏浅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案发的时候在现场的人是陈瑾和朱贲。
“有些事我现在还没有确定。”陈瑾并不枉下断言,哪怕是亲眼看见的。
“可是我们冲进去的时候,明明看到朱公手上沾染了鲜血,就连你舅舅身上的那把匕首也有血印,上面的血印想必现在还在,只要让朱公一对,案子也就可以水落石出了。”苏浅一番话,显得失去了数日的稳重,透着一份急切。
“话虽如此,就算匕首上面有外祖父的手印,也并不能证明外祖父杀了舅舅。虎毒尚且不食子。那可是外祖父的亲儿子,唯一的儿子。”想让天下人相信,一个父亲杀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在陈瑾看来。要证明这一点千难万难。
“你是亲眼目睹事情发生的人,再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究竟是不是朱公亲手杀了你舅舅。”苏浅反手抓住陈瑾,急于让陈瑾证明一些事情。
陈瑾的目光流转,最终做下了决定,“比起外祖父亲手杀了舅舅,我更怀疑舅舅是想让外祖父亲手杀了他。”
苏浅的神色在这一句话落下后,微微一僵。虽然只是一瞬间,一直盯着她的陈瑾,尽收入眼底。
“只是不管是外祖父杀了舅舅也好,或者是舅舅亲手策划了这一切,让外祖父杀了他。我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舅舅赌上自己的命,也要让外祖父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