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只是喜欢听人吹捧,平常也做足了亲切随和,怜爱百姓的模样,不管她出于什么心理接触北狄大王子,但绝对不希望自己彻底和他绑在一起。
见北狄大王子对自己动了心,她立即摆出冷漠的样子疏远了对方。
那时哈尔莫常常易怒暴躁,锦衣卫就想趁此机会安插一名卧底潜伏到他身边,就出动了一名貌美的女卫。
一番设计后,哈尔莫果然动了心,起意将女卫买下来,偏偏这时候萧婉跳了出来。
她指责哈尔莫对女卫心存不轨,不许他将人带走,还故意说哈尔莫配不上大夏的女子。
也许是不忿哈尔莫这么快就对别的女人动了心吧,所以出言不逊,说话难听。
然而这却激怒了哈尔莫,本来他就因为萧婉若即若离的态度失落,当下放出话来,自己一定要娶大夏的女人,而且非大夏最尊贵的女人不可,否则就挥兵南下自己抢。
而大夏最尊贵的女人除了皇后,就是公主,所以才有了和亲这出闹剧。
韩重元厌恶萧婉尽使些小心思,她自己嫁不嫁无关紧要,却破坏了锦衣卫的安插卧底的计划,偏偏还摆出一副自己委屈无辜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唔?这可真是出人意料的事实。
萧沫不可思议:“皇帝这样都要保住她?”
不会假公主是他真爱的孩子吧?萧沫顿时脑子里浮想联翩,一脑子狗血淋头的剧情。
韩重元笑了笑,也不介意透露实情:“其实关键在于皇后想保住她,皇帝对皇后一往情深,百依百顺,凡是皇后想要的,再不舍得也会答应。”
男人嘛,就算萧婉再好再孝顺,感情也有限,还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架不住皇帝爱妻如命。
萧沫默然。
皇权至上,凡是拿定主意有决定权的当然是皇帝,所以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了皇后这个角色,下意识地将她放在弱者的地位,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
“皇后她为什么,......?”萧沫不解。
女子十月怀胎,难道皇后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亲生骨肉吗?
看萧沫拧起眉头,还以为她伤心呢,韩重元忙抱着人哄:“皇后之所以重视假公主,跟她的身世有关系。乖,你以前不是想知道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好不好?”
萧沫想起来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就曾质问调换孩子的罪魁祸首是谁,那时韩重元避而不谈,说是无可奉告。
她心里升起甜滋滋的喜悦,脸颊蹭了蹭男人结实的胸膛,毫不吝啬的夸奖:“韩某你对我真好。”
在这个独身一人,举目无亲的世界,萧沫最喜欢的就是有人不顾一切的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掏心挖肺的为自己。
棒棒哒!
少女肌肤娇嫩得似乎能掐出水来,近在眼下,胸口接触的位置酥麻一片。
按捺住体内的躁动,韩重元不动声色地开启话题:“想必你也猜到了,真假公主一事和承恩公府脱不了干系。”
“唔,唔!”萧沫使劲点头。
想也知道,原主替换的是承恩公的庶女身份,一定有承恩公府的人参与其中。
她一开始想的是要是没人告诉自己真相,自己就去承恩公府,把府里的每一位主子狠狠揍一遍,总会有人告知自己实情。
闷笑了一声,韩重元说出了调查出来的真相。
“明珠公主就是承恩公的亲生女儿。”
萧沫睁大眼睛:“难道她才是我娘生的?”
“不是,她是货真价实的嫡女,是当初的承恩公府世子夫人所生。”韩重元轻笑。
萧沫迷糊了,她回想了下,当初朱四娘和承恩公府世子夫人同日生产,朱四娘生的是女儿,世子夫人生的是儿子。
就因为母凭子贵,仗着生下了儿子,世子夫人才霸道的赶走了朱四娘母女,难道她记错了?
“她不是生的儿子吗?”她情不自禁的发出疑问。
韩重元慵懒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摸了下她的脸,低叹道:“不,世子夫人当日生的是女儿,朱四娘生下的才是儿子,她把女儿和庶子调换了,以此来巩固自己的位置。
毕竟成亲多年才得以孕育一胎,世子夫人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再顺利怀上儿子,所以做下这个决定,就是抢走妾室的儿子。
萧沫惊叹:“原来我娘生的是个儿子啊!”
那世子夫人的女儿为什么又变成了宫里的真公主,到了朱四娘身边呢?
韩重元娓娓道来,原来世子夫人虽然抢了妾室的孩子,但又不甘心自己的亲生女儿认一个妾室为母,以后担着庶女的身份低人一等。
恰好那时候皇后身怀六甲临产在即,却出宫为自家嫂子洗三贺喜,亲自驾临承恩公府,没想到不慎动了胎气,在承恩公府中生产,产下了一个女儿。
当时情况慌乱,世子夫人临危受命出了产房,顾不得坐月子主持大局,身边得用的都是她的人。
看到皇后生下的女儿,她灵机一动,就产生了将自己女儿和公主调换的念头,悲剧由此而生。
当时皇后产后昏迷,朱四娘则受控于世子夫人,根本没有机会亲眼见到自己的孩子,所以计划就顺利了。
这就是当初真假公主互换的真相。
韩重元悠悠道:“听说当年公主生下来就白嫩健康,灵动可爱,被人夸是福气深厚,皇后甚喜之!”
这,这真是会心一击。
第74章
萧沫无语了。
刚出生的孩子和出生三天的孩子相比,模样该是有些不同的,皇后及她身边的人竟没有发现不对,该说皇后有够蠢,还是够蠢呢?
只是可怜了真正的嫡公主,本来是皇家公主,天之骄女一样的人物,一朝沦为庶出之女,还被赶出了公府。
承恩公世子夫人一番算计下来,得益的是自家两个子嗣及自身,却尽逮着原身一个人祸害,皇帝夫妻到底怎么能忍下去的?
似乎看出了她的郁闷,韩重元轻声解惑:“皇后娘娘最是看重娘家,视唯一的亲弟弟如命。假公主对她来说不仅是养在身边多年的养女,更是血脉相连的侄女。”
当日爆出北狄大王子求娶明珠公主的消息,承恩公夫人作为亲生母亲一时母爱爆发,不忍女儿远嫁塞外和亲,就将真相告知了枕边人。
而承恩公只进宫哭求了一番,立即将皇后娘娘的心哭软了,不仅不计较当年的世子夫人,如今的承恩公夫人调换孩子的举动,更是宁愿舍弃亲生女儿也要保住萧婉。
或许对她来说,护住亲弟弟的血脉,比什么都重要。
皇后身上令人诟病的最大一个缺点就是对承恩公赤裸裸的毫无原则的偏袒,连带着皇帝也对自己的小舅子偏听偏信,宠爱有加。
也许就是这么多年下来看穿了这一点,承恩公夫人才有恃无恐的说出真相,因为她知道只要有自家的皇后小姑子在,承恩公府定能安然无恙,包括她自己。
萧沫听得恍然大悟,这不就是现代听过的‘扶弟魔’吗?
“欺人太甚!”萧沫眉眼含霜。
他们已经对不住原身这个小姑娘了,不思补偿反而更一步压榨她,想要让原身代替假公主和亲。
皇帝和皇后这对夫妻对不起原身,不配为人父母,承恩公夫人更是可恶,占起便宜没够。一边抢了别人的儿子帮自己坐稳主母之位,一边将自己亲生女儿送进宫廷充作公主养,还要逮着真公主一欺再欺,这是想把原身骨髓都榨干净吗?
她都替原身小姑娘心疼,如果朱沫儿泉下有知,该有多么伤心啊!
萧沫怒极,还妄想自己一个月内赶到京城,她偏不。
慢悠悠的,急死他们!
到了京城再跟他们算账!
不过,萧沫迟疑的道:“那如今的承恩公府世子......”还是朱四娘的孩子吗?
韩重元知道她想问什么,勾起嘲讽的笑:“也许是天意,承恩公夫人此后再未有孕,膝下唯有一子。”就是从朱四娘处抢来的儿子。
或许是知道自己只有假公主这一个亲生骨肉,不忍远别分离,也是促使她不顾一切抛出当初调换孩子真相的原因之一吧。
萧沫决定将这些写下来寄给朱四娘,作为受害者之一,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另一边钦差处。
栗子瑜本来沉住气,不想开口催促公主。但眼见过了三天还是没有动静,他的眉眼顿时沉了下来。
圣旨上清楚限定了归京的时间,萧沫敢抗旨不遵,然而他督促不力,免不了落下一个办事无能的印象。
他儒雅温和的面皮蒙上了一层阴影,自言自语道:“看来,小公主的脾性真是令人头疼啊!
眯了眯眼,他一边让人叫来带在身边的门客,一边让人请来了秦嬷嬷。
秦嬷嬷较之刚出宫时的踌躇满志,如今看着无端苍老了许多,容颜憔悴。
自从上次公主消失后,他们一行人就再也没有近过萧沫的身,完全的被排斥在外,没了用武之地。
秦嬷嬷等人到现在还有一些回不过神,只觉得世道变化得太快,嫡公主不就是个村姑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高不可攀?
她上前一步对着栗子瑜蹲身行礼:“见过栗大人,大人喊老奴来,可是有事吩咐?”
栗子瑜亲切的让她起身:“秦嬷嬷不用多礼,本官正是有事要拜托你。秦嬷嬷乃皇后娘娘身边重用之人,精通宫中礼仪规矩,想必娘娘派你前来,也是存在好生教导公主的心意。”
“如今公主抗旨不遵,不通礼仪,流连此地不去,实不是为人子女之道,也辜负了圣上之意。”他温言道,“莫如烦劳秦嬷嬷亲往好生教导公主一番,让其知晓礼仪规矩,遵旨早日启程。”
秦嬷嬷脸上露出为难的苦意:“不瞒大人说,公主性子粗鲁不驯,一向厌恶我等宫中出来的人,向来是不许靠近的,老奴怕是无能为力。”
栗子瑜眼里难掩诧异,嫡公主连秦嬷嬷等都排斥,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宫中帝后夫妻的态度吗?
是了,她已经知道帝后要拿自己和亲,怕是连皇后一起怨上了吧。
俗话说的好,无欲则刚,若嫡公主对帝后没了期待,自然再无畏惧。
摇头笑了一下,送走了秦嬷嬷,栗子瑜招手让自己的门客近前:“常清,过来。”
常清是一个长着长须的中年文士,看上去文质彬彬,眼里蕴含精明。
“东翁,你这是......”季常清疑惑。
栗子瑜指了指桌上的纸笔,半阖眼道:“此番回京之行不利,本官少不得先上一本请罪折子,自陈己过,请陛下宽宥些时日,容公主路上慢慢行!”
未雨绸缪。
既然知道嫡公主桀骜不驯,大概率无法在既定时间内按照旨意抵达京城,栗子瑜自然要为自己打算一番。
季常清明白了,说是请罪,其实不过是以退为进,点出造成行程延误的罪魁祸首是嫡公主,最好隐晦提及自己的委屈,到时朝堂上自然会有人将矛头对准公主,而栗子瑜就能清清白白的了。
不是他无能,都是公主嚣张跋扈,违逆皇命之责。
季常清撸起袖子:“常清明白了,待我来磨墨。”
看着越发暗沉的墨水,栗子瑜自言自语了一声:“嫡公主脾性粗率,野性难驯,不像明珠公主养在深宫,温柔恬静,倒是更适合和亲北狄呢!”
季常清心头一动,看来嫡公主是得罪大人了。
也是,好歹大人是堂堂朝廷三品高官,连明珠公主见了大人也是温和有礼,嫡公主却差点带累大人不能完成旨意,岂不记恨?
萧沫可不知道自己被人暗戳戳地记恨上了,知道了也不在乎。
她已经得罪的,未来得罪的人更多,哪里一个个记过去啊?
萧沫不慌不忙的将齐州府之内的事情处理善后完毕,然后又敲打了谷知府和一些土豪劣绅,提醒他们不要趁自己不在就横行霸道为祸百姓,小心被自己知道了返回来砍了他们的脑袋。
恐吓完,锦衣卫又留了人照看,确保有什么事自己不会被瞒在鼓里,萧沫才终于决定动身了。
此时,离规定的一月之期已经过去七天了。
离开的这日,天气意外的有些阴沉,让人凭空增添几分离愁。
当队伍拱卫着马车来到城门口,附近已经到处聚齐了闻讯赶来的百姓。
“公主,公主!”站在最前面的是几名女子,她们含泪朝着马车挥手,“公主保重啊!”
“好人有好报,公主您是好人,上苍一定会保佑你的!”那是被珉王夺去田地,流落街头的百姓。
很多人发自内心的感谢着萧沫,没有她除去珉王,他们有冤难诉,有仇难报,只能憋屈地看着仇人逍遥。
是公主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也改变了许许多多受苦受难人的命运。
甚至还有人拿着礼物想塞给萧沫,只是被锦衣卫阻挡住了。
外面的喊声让萧沫忍不住从车厢里出来,她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朝他们挥手告别。
“回去吧,大家都好好的,以后,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她大声道。
百姓们是如此的可爱简单,别人些许的好,就让他们感念怀恩。
栗子瑜含笑看着这一幕,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隐晦的神色,倒不知这位乡下来的公主殿下如此得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