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李西牛将匆忙买来的馒头塞给他,默不吭声地跟在后面。
另一边,萧沫安置了莫老四等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她最敬佩保家卫国的军人,虽然时空不同,但是他们的职责是一样的。身为军人在前方浴血奋战,却被自己人在背后出卖,其中忧愤痛哭难以言喻。
在这一刻,她真想当着天顺帝和皇后的面狠狠揍他们一顿。看他们养出来的毫无人心的东西,是帝后一次次的纵容和包庇,养大了承恩公的胆子,间接害死了那些将士和边关百姓。
如果承恩公罪恶滔天,帝后二人也难逃其罪。
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萧沫喊人:“韩某,你帮我把这一切写下里送往京城,问问皇帝知不知道他那好舅子干了什么好事?是不是认为他该杀?问他这个皇帝都是怎么当的,他不是一家之人的皇帝,是天下所有百姓的皇帝,为何私心如此过重,千方百计维护一个作恶多端的人?他还有何颜面端坐皇宫之中,享受百姓的供奉,不觉得羞耻惭愧吗?”
上位者一个微小的决定,影响的可能就是数以万计的百姓,特别是皇权至上的时代,那些被承恩公害死的人何其无辜啊!
甚至,直到死亡来临那一刻,他们都不会知道真相,又何其悲哀!
萧沫到底是年纪尚小,对这样惨烈荒唐的事接受无能,周边的气息出现隐隐浮动。
韩重元见了脸色大变,忙安抚地将她抱进怀里轻拍。
他知道萧沫很强大,然而却偏偏对那些弱小无助之人怀着深切的同情悲悯之情。
她不因为自己强大,目光只会看向高处,而是会低头注视那些荏弱如蚂蚁般的存在,怜悯理解他们的不易。
明明那么强悍,却拥有一颗柔软的心。
他轻柔地在少女耳边道:“你好好的,我什么都听你的,哪怕是要造反都在所不惜。但是,你要是为了其他不相干的人损毁自己的身体,.....”男人眸子里染了戾气,“我管他们去死。”
韩重元认为世道无趣,按部就班地做着锦衣卫统领这份工作,也懒得去害人。但是如果萧沫出事,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萧沫鼓了鼓嘴,《天霜心经》就是麻烦,稍微不注意就容易走火入魔,也不是她愿意的。
萧沫讨好地将脑袋埋在他颈间挨挨蹭蹭,特别好说话的样子:“听你的韩某,你可不要干坏事哦。那我们赶快赶路吧,我真的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承恩公这个人。”
想挖出他的心看看,是不是真的是黑的?
“好!”韩重元低低答应一声。
萧沫和承恩公的双向奔赴开始,用不了一天就能见上面。
坐在车里的承恩公打了个喷嚏,全身冒寒意。
怎么回事?明明都六月了,竟然还会觉得冷。
傍晚时,两只队伍抵达了同一座城池。
第105章
日落西山,夕阳无限好。
遥远的天际挂起了红霞,给宁德这座城池似披上了一层金光,显得更雄伟壮观。
作为连接南来北往交通要道的重要城池,宁德承商业发达,城池繁华,被县令徐林康治理得百姓安居乐业,百业发达。
今日下了衙之后,徐林康带着人早早等候在了城门口,只为迎接即将到来的钦差承恩公沈俞鸿。
本来城外三十里处就有驿站,但是承恩公骄奢享受惯了,怎么会看得上简陋寒酸人来人往的驿站,一早就提前派人通知宁德县令,今晚要入住县城。
徐林康走得是文官清流路线,自然不屑于讨好奉承承恩公这个外戚,但是谁让官高一级压死人,何况其中还有一个北狄大王子在,暗自骂了声承恩公多事,还是不得不费心准备妥当。
他没有等太久,五百禁军就簇拥着承恩公的车架朝城门口赶来。
车辆停下,马车帘子掀开露出承恩公不耐的脸,他问道:“可是到了?”
哈尔莫则在一旁骑着马,倨傲地打量眼前的城池。
徐林康上前拜见:“下官徐林康见过承恩公,见过北狄王子。自接到承恩公的吩咐,下官就收拾出了一所宅子,请承恩公和王子先入城歇息。”
承恩公满意地颔首:“辛苦徐大人了。”
徐林康面上笑嘻嘻,肚子里腹谤不止:废话,你以为在城中找个能安置五百禁军的宅子很容易吗?也不知道承恩公是什么毛病,非要将所有禁军都带在身边。
他正待侧身让马车进城,忽然城门口跑来一个守城士兵通报:“大人,后面又有队伍来了,看着是公主的仪仗。”
什么?徐林康吃了一惊。
他没有得到消息说,公主会朝这里来啊。
承恩公本来等着进城,见马车没有动静,不得不重新掀开帘子质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进城?”
这次回答他的是哈尔莫,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后方,甩了甩马鞭道:“若小王没有听错,承恩公,你那好外甥女来了。”
“怎么来得这么快?”承恩公脱口而出,上次不是还说在松阳镇这个地方吗?
他都派了人去传信,让她呆在原地不要赶路了,因为沈皇后要萧沫当着褚家的牌位磕头谢罪,甚至披麻戴孝,那还不得原路返回杨柳镇啊!
当然为了防止激怒萧沫,他都没敢提及沈皇后那些要命的惩罚,而是想到时看情况再哄劝人回去。
如果真公主不好对付,那就将沈皇后的命令置之不理,反正什么也没自己的小命重要。
他都还没有做好和萧沫见面的准备,不想却在宁德城外碰上了。
这时承恩公已经听到车马的动静,他在车中坐不住了,忙对江泰使眼色,让他带人护在马车周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徐林康顾不得多想,告了声罪,忙匆匆上前迎接这位近日声名远播的嫡公主。
“下官宁德县令徐林康见过公主殿下,不知公主驾临,请公主恕罪。”他毕恭毕敬地行礼。
不敢不敬啊,这位公主貌似看起来可怜,却一路走来一路死人,从珉王到褚家人,无一好下场。
更可怕的是,栽在她手里的官员更多,从侍郎到县令,连军中守备都难以幸免,杀的是人头滚滚,令人胆战心惊。
车帘被掀开,露出萧沫娇美纯稚的面容,一双星眸像是会说话似的,她歪着头看向徐林康,笑眯眯地道:“徐大人客气,本公主错过驿站不请自来,请勿见怪。”
不知怎地徐林康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公主说话好客气好平易近人,一点不像传闻中可怕的样子。
这时韩重元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打断他:“徐大人,闲话少说,公主殿下累了,城中可有安置队伍住下的房子?”
“你是,.....”徐林康看清他身上的黑色麒麟服,立即反应过来,“下官见过韩统领。这,这,下官的确准备了一处房子,可是......”那是安排给承恩公一行人的。
韩重元却打断他:“有房子住就好,公主不是挑剔之人,能容得下三百人暂住就行。”
萧沫走出车厢,伸了伸懒腰,好奇地看了眼城门,应和道:“韩统领说得对,麻烦徐大人了。”
徐林康嘴里有些苦涩,房子只有一处,该给谁不给谁?
他不得不提醒道:“禀公主,前面就是承恩公,他比你早来一步。”
你们甥舅俩个是自家人,要不先自己商量商量一下谁住?
“哦,是承恩公啊!”萧沫忽然变了脸色,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音,“本公主在此,他为何不来拜见?”
徐林康噎住了,照理来说,自然是公主地位更尊。可是承恩公不是简在帝心嘛,在权势影响上自然不是刚从乡野接回来的真公主可比,他还以为公主殿下会气虚心怯,主动去向承恩公问好呢,没想到却等着对方主动来拜见自己。
萧沫没有为难他,而是对韩重元道:“韩统领,去请承恩公来见本公主。若是他不来,本公主不介意亲自去请,只是后果自负。”
韩重元颔首,一踢马腹,径自向前面的马车跑去。
自萧沫来后,承恩公就放下车帘,默不作声地躲在了车厢里。
倒是哈尔莫的目光遥遥和站在车板上的萧沫对上,咧嘴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萧沫冷冷地回视他,眸中的冰冷似有形的寒气,让他一凛,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的危机感。
“这个公主,还真有点意思!”哈尔莫舔了舔嘴唇,按着腰上弯刀的手有点蠢蠢欲动。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科古特和他所带来的北狄骑兵,已经都死了。
韩重元靠近前方的队伍,朝着马车道:“承恩公,公主让你去见她。”
听到熟悉的声音,承恩公一把掀开了帘子,露出自己那张胖脸,愤愤不平地叫嚣道:“果然是你啊,韩统领。好大的口气,本公爷可是她舅舅,此番更是奉旨前来,难道不应该是她主动来拜见我吗?”
韩重元勾了勾唇:“本统领只是来传话的,去不去承恩公自决,不过公主有言在先,若是不去后果自负。”
承恩公的小心肝颤了颤,心里暗骂,死丫头比自己还要嚣张。
他忙喊住韩重元,拿圣旨说事:“韩统领,陛下另有旨意给你,以后你不必再听那丫头的话,有事要以保护本公爷为先,违者以抗旨论罪。”
不管怎么说,先将韩重元拉到自己身边,再添一重保护才好。
不过,那丫头应该没有撞上南逃的那些人吧,也不知道北狄人到底把人抓住了没有?
韩重元闻言似笑非笑地睇了他一眼,没有应承下来,而是道:“所以,承恩公是去,还是不去?”
承恩公的头顿时摇的像拨浪鼓:“不去,不去,没得我一个长辈反过来去见小辈的。哈,本公爷累了,还是先进城,一切等明天再说吧。”
不知道胆小的人直觉是不是特别强,反正承恩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心惊肉跳的,本能地不想面对萧沫。
韩重元点了点头:“行,本统领明白了。”
说着一拉缰绳,返回萧沫身边。
承恩公忙催促江泰:“快快,我们快进城!”
“承恩公急什么?”清脆娇嫩的声音传来,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冲开两边禁卫,露出中间一条通道,萧沫手里捏着一根鞭子,如闲庭信步缓缓走来,“不想见见本公主吗?”
韩重元下了马,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拉紧的车门没有动静,江泰迟疑地看了看逐渐靠近的公主,又没有承恩公的命令,一时不知该不该拦下她。
终于,承恩公探出头来,讪笑着看向萧沫:“公主,外甥女,我是你舅舅,你都长这么大了,看着真像你母后!”
“是吗?”萧沫淡淡地应和,“听韩统领说,你觉得该我来拜见你。”
承恩公摆了摆手:“玩笑话而已,我们甥舅,何须如此见外。外甥女你看,这天色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吗?”
“不好。”
如此耿直直率的话让承恩公梗了一下,脸色滑稽地僵住:“嘎?”
“本公主很生气。不说舅舅娶了个好妻子,如何害我?也不说你那女儿鸩占鹊巢,却妄想让本公主代替她和亲。就是舅舅你,本公主认你,客气喊你一声‘舅舅’,本公主不认,你什么也不是,哪来的颜面让我来拜见你?”
“你,你......,放肆,大胆,我亲姐姐是皇后,我是皇上亲封的承恩公,本来就是你的长辈。”承恩公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下脸面羞辱过,哪怕再顾忌于她,还是气得发抖。
萧沫轻蔑地斜了他一眼:“本公主堂堂皇室血脉,亲爹是皇帝,亲娘是皇后,除了太子,本公主就是最尊贵的。本公主要你跪下就得给我乖乖跪,要你爬你就不能站着,给你脸就给我好好接着。敢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这一派嚣张跋扈的豪门纨绔姿态,一向是承恩公对地位不如他的人使出来的派头,只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被人看不起鄙视的是自己了。
“你,你,......,放肆!”承恩公抖着手指指着她。
萧沫眉头不悦地拧起眉头:“看来,承恩公你真是不知尊卑啊,当本公主没脾气吗?”
话音刚落,她手中摆弄的鞭子像是灵蛇扭曲着套住承恩公的脖子,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将人从车里拖出来,重重掼在地上。
“啊,公主住手!”江泰惊出了一声冷汗。
太快了,他根本抢救不及。
萧沫却没有理他,劈头盖脸对着承恩公就是一顿抽打,鞭鞭入肉。
承恩公的惨叫声在城门口响起。
第106章
当着数百人的面,萧沫将鞭子抽出了花样,右抽左抽,换着手抽,鞭子变化了花样无情鞭打在承恩公的身上。
她的脸上甚至是带着笑的,然而挥舞鞭子的手臂很稳,眼睛是冷的,明明是乖巧娇俏的模样,看上去却更像是个混世的小恶魔。
让人胆颤。
听着承恩公的哀嚎她根本无动于衷,只要想到被他害死的无辜百姓,那千千万万被他出卖惨遭北狄屠戮的边关军民,纵使将之千刀万剐,又怎能抵消得一丝半毫他们的怨气仇恨?
她甚至故意专往人脸上抽,人面兽心的家伙,留着这脸皮还有何用?
“啊啊啊啊,......,好痛啊,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承恩公捂着脸在地上打滚,血水不断渗出来,恐惧得大叫,“救命啊,江泰,江泰,快救我!”
“住手!”
江泰又惊又怒,伸手就要去拔刀,嫡公主怎敢真的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