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拖油瓶——香菜丸子【完結】
时间:2024-03-06 17:18:33

  陈水不懂,歪头问为什么。
  唐盏去搬箱子,奶奶领着陈水出宠物店的门,车里就两人,奶奶思考怎么跟陈水商量改名字的事。
  陈若冰的老家在南方,亲人就一个姐姐早已成家,陈若冰死了以后,剩下几万块钱的财产,陈若冰的姐姐拿这些钱把陈若冰带回了老家,葬在了父母坟边上。
  陈若冰没结婚物件,葬礼也是按没出嫁的女儿办的,不然按老家的习俗,也不能埋老家坟头。这些陈水都不知道,她也不懂,还是唐盏打听的。
  陈若冰的姐姐比陈若冰大好多岁,家里孩子都要娶媳妇了,也不会要陈水这么个拖油瓶过去养着。
  奶奶委婉的告诉了陈水关于她妈妈的事。
  “妈妈有地方去就行,”陈水说,“我现在也有地方待了。”
  “你哥过几天就给你办户口去了,你以后户口和奶奶哥哥还有爸爸落在一起,”奶奶说,“上学方便,你爸爸也希望你能把姓改过来,你觉得呢?”
  “好,跟爸爸姓,叫妈妈起的名字,挺好的呀。”陈水乖巧点头,“我一会儿是去见爸爸吗?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住一起?”
  “爸爸病了,在医院休息,”奶奶摸着陈水的头发,“等他好了,就回家了。”
  察言观色是陈水,或者说是福利院小孩基本都有的技能,陈水感觉到奶奶此刻情绪很低落,把小黑狗放奶奶腿上。
  唐盏一开车门坐进来,陈水就拍驾驶位的座椅,“哥哥,我叫唐水,小黑狗叫唐星星,好不好听,我们一个姓,你就不排挤我俩了吧。”
  “啊,好听。”
  唐盏微微怔楞了一下,扭过头看着唐水,这小孩儿接受能力还挺高的,这么快就高兴地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
  “只要不姓大,其他都挺好听的。”唐盏轻踩油门,二手车百公里加速仅需一分十五秒。
  “姓大怎么了,”唐水拍拍驾驶员靠背,“爸爸叫什么啊?”
  “唐立培。”
  “奶奶呢?”
  “姜尔。”
  “奶奶名字好好听啊,”唐水呵呵地笑,“爷爷呢?”
  “唐易。”
  唐水默默记下,又问:“隔壁王大爷呢?”
  “张天。”唐盏随口胡说。
  “哦。”唐水问了一个遍,终于坐好,离疗养院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唐水在半路晃悠着睡着了。
  唐立培戴上了吸氧管,奶奶三人进屋时,唐立培还昏睡着。
  护工说唐先生最近用药比较多,晚上睡不好,所以白天会睡的时间比较长。
  祖孙三人等得过了饭点,奶奶和哥哥都没吃疗养院配的饭,只有唐水举手说要尝尝。
  唐立培睁眼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奶奶守在床边坐着,唐盏在床尾看手机,唐水小声地扒着饭。
  唐水抬起头看着唐立培,唐若培已经记不清陈若冰的模样,只记得当初是个漂亮的女大学生。
  今早唐水被奶奶好好打扮过,两个马尾也不歪了,衣服穿得周正,小小的人就坐在他床边看着唐立培。
  “这是……”唐立培问奶奶,“小水?”
  唐水立马放下饭盒,凑到唐立培床前叫爸爸。
  大大方方的,一点也不怯懦和含羞,唐立培高兴极了,他本以为唐水会认生或是陈若冰带她的时候,经常跟唐水骂他。
  实际上陈若冰从来没提起过唐立培,奶奶让她跟爸爸亲近,唐水自然就听了。
  看着父女两个欢笑的样子,唐盏靠在凳子上想,唐立培为什么从没有对他有过这般慈父情节。
  从小非打即骂,不都是亲生的嘛?
  最后唐若培问了落户口的事,一双眼睛自始至终没落在唐盏身上。
  唐盏把一老一小一狗送回家,跑去了发小秦宋家里。
  秦宋的妈妈前两天刚下葬,突发脑溢血,做了开颅,住了半月 ICU,人没留住还秦家父子还欠了不少债。
  “秦叔叔呢?”唐盏问。
  “南方打工去了,今天凌晨火车走的。”俩人都熟了,也算老邻居,从小在乡下一起玩到大,秦宋也没招呼唐盏,依旧在沙发上躺着。
  “我……,我也想去来着,”秦宋说,“唉……”
  “马上开学了,干嘛去,”唐盏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干半月谁要。”
  “那个钱,我……”秦宋说话好像烫嘴,“我尽快想办法还你吧,我明天回学校那边兼职店。”
  “你几天没睡觉了,你想个屁办法啊,”唐盏骂道,“你正式工作以前老子不要那点钱,你记得加倍还就行。”
  自小的关系在那儿,秦宋没再说什么。
  “给我做点儿饭去,”唐盏踢了秦宋那边的沙发一脚,“饿死我了快,开车开得想吐今天。”
  秦宋坐起来,看看表都快四点了,“你怎么还没吃饭。”
  “看我爸去了,”唐盏有气无力地说,“多做点,别以为老子看不出来,你也没吃饭。”
  秦宋家里连个人气儿都没有,唐盏也不免叹口气。
  很快秦宋端了两碗面出来,俩人在小茶几上面对面吸溜着。
  “你爸咋样了?”秦宋问。
  唐盏摇摇头,没吭声。秦宋又问:“你把你爸私生女接回来了,感觉咋样?”
  “没啥感觉,和我也没啥关系,和我奶奶一起生活,”唐盏说,“我奶奶挺喜欢,一见面亲的不行,我现在像个后的。”
  “那你爸的钱和房子……,”秦宋慢慢地说,“还能都给你吗?”
  唐盏把面条和汤吸溜完,窝进沙发里,说:“不知道啊,也许都给那丫头片子呢,我都成年了,那臭丫头才不到十岁。”
  唐盏从来没惦记过唐立培的钱,不过没人嫌钱多,有了那份钱,总比他自己从零打拼容易得多,摄影前期又是个烧钱的圈子。
  有钱没钱的区别看这俩发小就知道,同样是父母生病,唐立培能住疗养院,更用不着家里筹钱;秦家一天护工都没请,父子俩轮流照顾着,秦宋还没毕业,就欠了亲朋好友一堆钱。
  唐盏回家的时候,奶奶正让他出去喊唐水回家吃饭,唐水带着唐星星去王大爷家串门,吃了人家的饭才回来。
  唐水在村里的社交能力超出了唐盏和奶奶的认知。
  往后十天,只要不是去看唐立培的日子,唐水就没回家吃过午饭,睡醒了就带着唐星星出去耍,要不是奶奶让她天黑前回来,唐水能一天给家里省两顿饭。
  傍晚唐盏出去找的时候,唐水正追着二丫的自行车后面跑,唐星星兴奋得嗷嗷叫,耳朵跟着飞,唐水跑得满脸通红,停下来的时候呼呼喘气。
  “我还没玩够呢。”唐水被唐盏提溜回了家。
  “你就没个够,”唐盏骂她,“再过十几天开学了,怎么也没见你写过暑假作业,你作业本呢?书呢?”
  唐水不说话了。她在福利院收拾东西的时候,连书包都没要,直接扔那儿了。
  “以后不许去别人家吃饭了,”唐盏拧唐水的脸,“你脸那么大,谁家饭都吃。”
  “人家留我吃饭了!”唐水捶开哥哥的手。
  “人家那是客气客气,就你当真了,偶尔一次就算了,你天天换着人家吃饭,像个什么话。”
  唐水不觉得不好意思,唐盏几次饭点挨家挨户找,他早都嫌丢人了。
  “哦。”唐水没人教过她,也不知道“客气”是什么意思。唐盏说她,她就低着头听着。
  “你想玩儿自行车啊?”唐盏突然问。
  昨天晚饭唐水就说玩自行车可高兴了,原来是人家骑,她在后面追着跑。
  唐盏今天看到,不明白唐水傻高兴什么。
  看起来还挺可怜巴巴的,像个家长不给买玩具的小孩儿,唐水虽然贪玩儿,从来不跟他和奶奶要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就上次在宠物店要了那么多东西。
  “想。”唐水点点头。
  “那我开学挣了钱给你买……”
  “我不会骑,”唐水去拉唐盏的手,“哥哥你教我。”
  “你想多了,咱俩只是普通兄妹,最不亲的那种,”唐盏没甩开那温热的小手,妥协道,“我就教你三天,你学不会我就给你扔村头卖了废铁。”
  不过呢是唐盏想多了,唐水只是看不清了随便拉了一只手,进了屋马不停蹄地甩开唐盏就又腻乎奶奶去了。
  第二天说了让唐水早点回来,不能上别人家吃晚饭,可是临近饭点,唐水和唐星星依旧没有回来。
  唐盏又挨家挨护去找,前几天运气好,一两家就能找到唐水的身影,今天十几家老邻居找完,天都擦了黑。
  丫头片子的交际范围又扩大了?
  唐盏站在街上,奶奶的电话打过来,接通以后说没找到,唐盏才惊觉好像有点不对。
  唐盏又返回去问了几家家里有小孩的,下午他们在哪里玩。
  二丫已经吃完饭了,咬着嘴说:“下午小水带着星星,我们一起在小河边玩来着……”
  村外有个小河边,水不深,只有半米多,各家也严令禁止过不让靠近。
  “都没下水啊我们!也没靠近!”二丫比唐水大两岁,也怕挨说,“在那附近土堆上玩的,后来我们就都回来了。”
  那唐水呢。
第8章 兄妹
  唐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几点了,反正天已经黑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摸了摸身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碰不到,只有满身的泥土。
  恐惧立马席卷了唐水,她努力地回想,今天和小伙伴们一起在村外玩儿,后来有人说要回去了,可唐星星还在土坡里打滚。
  唐水看太阳还高着,就想一会儿再牵着小狗崽回去,就没跟上别的小伙伴。
  过了一阵,一人一狗玩累了,唐水就那么躺在泥土地了睡着了。
  她来乡下半个月了,奶奶所在的村子小,她认识路的,可黑了就不认识了啊。
  狗的夜市能力大概是人的五倍,唐星星的黑夜能力是唐水五十倍,唐星星还在不知所畏地叼小主人的衣服。
  “星星……”唐水把小黑狗抱怀里,小声地喃喃,“好黑呀……”
  唐星星看到了远处的亮光,汪汪地叫唤。
  唐水也听到村里的大喇叭喊她的名字,唐星星想去奔赴那一片亮光,唐水不撒手,害怕地拘着它。
  一筒筒的光照逼近,唐盏跑在最前面,挡住唐水的视线,“别照她眼睛。”
  “奶奶!在这儿,”唐盏朝着一个方向大喊,“您慢点,唐水没事。”
  唐水咬着嘴唇想哭,又不敢,等奶奶过来,听到奶奶声音,摸着黑爬到奶奶怀里。
  “给大家伙添麻烦了,”唐盏对跟着的老邻居们说话,“谢谢了,都回去吧。”
  唐盏抱着妹妹往家走,唐水搂着哥哥的脖子,把脸埋在哥哥的外套里面缓劲儿。
  奶奶问她怎么跑这儿来了,没黑之前怎么没往家走。
  “我……”唐水嗫喏着,“睡着了……”
  “没事啊,小宝不怕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急死人了都要。”奶奶还在后怕。
  大喇叭已经改成老唐家新来的孙女儿找着了,唐盏除了抱着唐水往家走,一句话也不说。
  “哥哥……”唐水收紧小胳膊,“你怎么不说话。”
  唐盏没好气地瞪了唐水一眼,可惜唐水看不见。
  老邻居的家都不远,奶奶一一打过招呼,锁了大门。
  唐水双脚落在客厅里以后,要不是奶奶拦着,唐盏能把唐水打开花。
  奶奶去热饭,哥哥去洗澡,顺便洗狗,唐水带着一身泥巴在客厅里面壁罚站。
  哥哥洗完,奶奶招呼唐水去洗澡,唐水怯生生地挂着泪珠看向唐盏的方向。
  “滚去洗澡,”唐盏骂她,“还有你那脏衣服自己洗。”
  脏衣服被泡在大盆里,唐水在卫生间光溜溜地站着,屁股上满是唐盏的大巴掌印。
  奶奶湿好毛巾给唐水擦脸,“别怨你哥哥打你,”奶奶小声叮嘱,“你哥找了你快俩小时,着急了。”
  唐水点头说知道了。
  屁股被热水冲过更疼,唐水只能站着吃饭,唐星星洗干净了吃饱了,又围到小主人脚边蹦跶。
  唐水想踹它一脚,可也只是噘着嘴用脚把它拨远了点。
  哥哥在唐水洗澡的时候就吃完饭了,唐水趁奶奶收拾厨房的时候,悄悄溜到了唐盏屋里。
  “没打疼你?”唐盏睨她一眼,“还敢过来。”
  唐水趴床边上问:“哥哥,咱俩现在不是最不亲近的那种兄妹了吧,你着急我了。”
  “谁家丢这么多斤肉不着急?你丢了你那小黑狗谁给你养,麻烦死了。”
  唐水没心没肺地乐了。
  “手伸出来。”唐盏不明白这孩子又乐什么。
  “啊?还打手?别了吧,”唐水皱着小脸,用头去拱哥哥的胳膊,“哥哥,好哥哥。”
  唐盏嫌弃地推开唐水的脑袋,扔给她一个小盒子。
  “哇,这是什么。”
  “手表,”唐盏说,“可以定时和打电话的,也能定位,就是知道你在哪儿。”
  “谢谢哥哥,”唐水美滋滋地带上,然后又说,“怎么不早点给我,要是我今天带着它就好了。”
  “今天下午刚到的!”唐盏无语地看着唐水,“而且还让快递加急了,我可不想天天挨家挨户地提溜你。”
  唐盏把奶奶号码还有唐立培号码都输进去,让唐水回自己屋里睡觉,唐水举着小胳膊问:“哥哥的号码呢?”
  唐立培没熬到今年九月。
  丧事办在乡下老家,两天一夜,唐水哭成了小泪人。
  不是小声哭泣,是嚎啕大哭,来往亲朋都可怜唐父还没跟女儿好好相处过就去了。
  丧事的两天奶奶默然一直默然地在屋里坐着,夜里她不睡觉,唐水也不睡。
  深夜奶奶搂着唐水,唐水熬不住,睡着了,奶奶看着灵堂前唐立培的黑白照片出神。
  第二日下午,唐父的骨灰盒下了葬,亲朋好友散去,奶奶在自己屋里睡着了,唐盏把唐水弄自己屋里待着。
  唐盏不会照顾孩子,唐水眼睛和脸都哭肿了,干巴巴的毛巾把唐水的脸擦得疼。
  “你哭那么厉害,”唐盏也累极了,他这两天一直跪啊,磕头的,说话都要没力气,“难怪他走之前最惦念你。”
  唐水摇摇头,小大人地说:“我和爸爸只见过三次,每次一小时都不到,我们不熟。”
  “他也不在乎我和妈妈,我都九岁了,他才想起来,还有个我。我知道,爸爸如果没有生病,不会把我接回家的。他去世前想见女儿,我就是他女儿,我也没关系的。”
  唐盏看着妹妹,眼里是意味不明的情绪。
  “我是替奶奶哭的,”唐水吸吸鼻子,“奶奶心里难过,却哭不出来,她一定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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