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起她的下颌抬高,拇指按在她唇角,手指沾上湿滑的血液,她唇上也都是血。
他拇指用力,挤开她唇瓣,手指按上她牙齿。
晚晚胸膛起伏快速,被他捏着下颌,脸颊高高仰起。
他彻底捏开她的嘴巴,晚晚挣不开,仰面被迫张口。
容厌拇指伸到她口中,按在她牙关上,低眸仔细看了看她牙齿,笑了一下,“牙倒是尖,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敢这样,就不怕他会杀了她。
晚晚被逼着仰脸张嘴,他手指伸到她嘴里,凉湛湛抵着她唇瓣牙齿,还这样看着她。
她屈辱又难过,呼吸哽咽了下,身体微微颤抖,眼眶被逼得微微泛红。
容厌松开她,晚晚立刻推开他,闭上几乎僵硬的嘴巴,也不说自己为什么咬他,不道歉,直接跪到他面前。
“想咬就咬了,陛下处置我就是。”
容厌叹一口气,鲜血还在顺着他手指往下滴。
他走到她面前,矮下身,手指按在她头顶穴位上,一丝内劲送入,晚晚困倦之意汹涌而来,身体慢慢软下。
容厌俯身扶了一把她即将倒下的身体,叫来朱缨。
朱缨注意到,陛下这回出手扶了云妃。
而上次,晚晚在敬妃宫中昏倒,陛下看都不看。
朱缨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到地上滴了许多的血迹,愣住。
容厌道:“太医在外面,让他进来给云妃处理一下伤口,等她睡醒便回宫。”
朱缨眼尖地看到陛下左手臂上的衣袖几乎被鲜血浸透。
这……是陛下的血?
朱缨手指颤抖起来。
容厌说完,顺手捡起地上的长命缕,转身出门,回了自己暂居的院落。
回到屋内,容厌随手将长命缕扔到一旁的桌上。饶温又叫来一名太医,医士背着药箱进来,看到容厌手臂上可怖的咬痕,双腿一软,跪下行礼的姿态几乎要趴在地上。
饶温立刻扶太医起来。
太医战战兢兢地将血迹清理干净,露出两排深深的,还在不断往外渗血的牙印。
饶温也看到了这齿痕,眉心皱紧。
“陛下,这是……”
陛下刚从云妃院中出来,想也不用想是谁弄出来的。
容厌低眸看了一会儿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有些想笑。
饶温跟随容厌多年,看着容厌的神色,他将原本想问如何处理云妃的话咽了回去。
他觉得,陛下这回应该不会惩罚云妃。
容厌瞧着手臂这一处丝毫没有收力的伤口,手指摩挲着腕间垂下的佛珠。
他一直在想,他和她非亲非故 ,无情无爱。她知道他面目,还有点怕他,却还敢这样将情绪发泄在他身上,出格地肆无忌惮?
容厌忽然问了句:“她同孤使什么性子?”
是啊,非亲非故,无情无爱。她站在什么立场上要对他耍脾气?
饶温低眸没有回答。
容厌支颐看着太医在他伤口撒上药粉,拿细布一圈圈将这齿痕掩盖上。
她和他有什么是让她觉得,她能在他面前这样有恃无恐的?
云妃,帝王的妃子。她是觉得,这个称号,便真的将他和她绑在一起了?
容厌有些难言的想笑和新奇,却是头一回在后宫的妃子之间产生这样的感受。
“她委屈成这样……孤是得和她赔礼道歉?”
第17章 深吻
晚晚清醒地知道,自己又梦到了前世。
她细细地看着周围的建筑,因年久而斑驳的朱红与金刹明黄石墙,歇山顶……这里还是悬园寺。
落下的素色帷幔伸出一条手臂,白瓷般的肌肤匀着薄汗,微微透出淡粉,无力垂下的手指几乎痉挛一般蜷缩。
她的视线好似能够穿过这帷幔,看到床榻上的人。
她看到自己难耐地将脸颊向后高仰,下颌和脖颈绷出惊人的美妙线条。
梦境里的她仿佛被抛到了云端,云浪如潮涌。
她从一开始的咬唇隐忍,侧头闭眼,到忽然想通了一般,挤出一丝力气,转过头,抬手不轻不重地在容厌身上抓了一下,在他颈侧留下几条鲜红的痕迹。
她几乎喘不过气,哑着嗓音:“悬园寺,是我不懂审时度势,才被人挟持着威胁你。可不懂就是不懂……你教我。”
梦里的容厌拨开她湿透的额发,清隽冷然的眉眼因欲色而显得昳丽,他答道:“好啊。”
声音断断续续,直到云收雨歇。
……
一觉睡到午后,晚晚长发未挽,只用一根发带将长发束在身后,她手指拂过净明准备好的金针,白皙细长的手指挑起几根金针,夹在左手指缝间,右手快速进针。
金针没入的深度不一,桌面上点燃的檀香香息如线幽幽上浮。
净明额头渐渐出了些汗,浸透了身上禅衣。
晚晚施完针,走到窗边,仰头看着外面色如翡翠般的树木。
她出神地想起方才的梦境,前世的此时,她也被挟持,最后却是在床榻上了事。
……她居然决了心要学他的阴谋算计,主动要进权势的漩涡。
前世的她,从这个时候就陷入深渊,根本没想过离开这劫场。
于是晚晚从一开始的好奇,到最后冷眼看着梦境越来越淡,直到清醒过来。
身后净明叹息一声:“娘娘医术着实高超,净明如约而来,您想知道什么,贫僧言无不尽。”
晚晚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我已经知道,陛下幼时在悬园寺,后来弑母入宫,少时登基后为傀儡数年,万难之下夺权登极,直至今日。”
净明点头,“确是如此。”
晚晚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他打算告知她的,总不能是这些她能自己拼拼凑凑出来的结果。
净明回忆着,道:“裴夫人当年怀着身子隐居悬园寺,陛下出生后,裴夫人不曾教导他世家权势,也不曾让人教他治国之策与帝王心术,只想平安在寺中平淡度日……直到后来楚太后得到消息,要将陛下强行带入宫,裴夫人不肯,被赐凌迟。”
“先帝无权,裴夫人无依,便于暗室行刑,陛下观刑。”
晚晚安静听着,没有说什么。
让五岁稚子,亲眼看着娘亲被凌迟,悬园寺当时受人之托,却也没能阻拦,这是悬园寺欠下的。
净明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知道陛下难以让她动容,沉默了下,叹了一口气,他忽然不知道,他将这些事告知云妃,究竟是福是祸。
“陛下于暗室之中亲手弑母,半个时辰后,先帝才得以调兵救人,为时已晚。”
“后来陛下宫变夺权,私下滥杀暴虐,直到这两年才对杀戮失去兴致。贫僧问起当初,陛下却只答……是先帝无能,裴夫人弱小。”
净明叹息道:“陛下生性偏执,却不是偏执在人情冷暖,而是权欲。”
可昨日中午,他却在教她权势,教她如何收服人心。
整个大邺握在他手中,权势至高无上,他无聊得很,所以亲自养出一个威胁吗?
她怎会做这样不自量力自讨苦吃的事?
她只想好好活着,把命握在自己手里。
晚晚道了一声谢,今日却也没了继续往下问的念头,香已燃尽,她娴熟拔针道:“两个月后,还需施针。”
净明叹一口气,知道她没有给他解毒,只是延缓。临走前,他忽然问了句,“贫僧听闻,陛下今日在娘娘这儿受伤不轻?”
她回想起晨间她丝毫没有收力的那一口。
一点也不后悔。
容厌面对她关乎性命的质问,心情始终悠闲,根本不在意。
可她不能让他觉得,她连命都不在乎。
晚晚道:“我只有一条命,死了便是死了。他说不会失手,可一旦有差错,是我的必死之局。”
而他所说让人为她陪葬,晚晚觉得可笑。
就算杀光荣王的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送走净明,回宫的车辇停在院前。
晚晚上车前,回眸看了一眼远处连绵的群山,心境却已经和来时不同。
她走不了,可这次回宫之后,她可以接触到尚药司,能有药与毒让她支配,她好歹也有了倚仗。
晚晚转身上车,平静回宫。
-
池中,荣王已无用处,被锁在刑架上,全身上下几乎被削了个干净,只剩下一副内脏外淌的骨架。刑架前摆放了一口鼎,鼎中红白交织,片状白肉上还带着血液。
传闻里倒台后便疯掉的楚太后今日也在。
她呆坐在荣王身前不远处,明显是清醒着,眼中满是悲恸和阴毒的怨恨。
容厌坐在酒池旁,殿中安静无声。
楚太后看着地上几乎能流到她脚下的鲜血,想起荣王方才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厉声怨恨道:“裴露凝和容澄怎么会生出来你这样一个孽障!你如今掌权,杀了哀家便是,你、你怎么能……”
容厌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一般,撇了眼荣王尸体还在往下淌的脏器,愉悦地笑:“怎么,那两个无能又愚善的人,就该再生出一个无能又天真的废物吗?”
楚太后气急攻心,嘴角咳出血来。
他看了一眼,轻飘飘道:“你可别死得太早。孤如今那么无聊,你死了,楚家余孽可就活不长了。”
楚太后悲泣一声。
裴露凝那样懦弱仁善的猎户女,怎么会养出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邪魔?
若是早知这小畜生私底下不老实,她哪能给他机会让他活到第二天?
到如今求死也不能……楚太后涕泪纵横,怨毒道,“你下场不会比哀家好过,你一定会下地狱!”
容厌笑出了声。
“孤等着。”
楚太后气极昏厥过去。
容厌听多了她被气晕的诅咒。
楚后做阶下囚做久了,整个人也哀丧起来,如今她的怒与恨也无力地让他觉得没意思。
饶温将楚太后,连同那句白骨与盛满片片白肉的鼎器一同送回,酒池中又重归于寂静。
容厌侧头去看身边的酒池,池底沉着几枚黑玉牌,兴致寥寥。
整个大邺,权柄能收拢的都已经收拢,他只能阴沉又冷静地一个个想着还能弄死的人。
如今真是越来越无趣。
此时再看,过去那些趾高气扬的东西,怎么都是些丑陋的废物。
容厌看着酒池,眼眸一动不动。
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直到眼睛微微干涩,他闭了一下眼睛,流露出几不可见的自我厌弃与烦躁。
回过神,此时才察觉,手臂仍然一阵阵刺痛。
——白日叶晚晚咬上去的。
容厌转而盯着自己的手臂,良久,面无表情起身,“饶温,去关雎宫。”
走到一半,觉出自己身上的血腥气,他又折往宸极殿。
-
关雎宫。
晚晚正要睡下,听到容厌过来的消息,慢吞吞从床上坐起身,长发不着一物地倾泻而下。
她调整了一下神情,白日只是一次爆发而已,爆发之后,她还没那么快接触尚药司,那她原来该怎样柔情勾引,如今还要继续。
等到容厌进来,晚晚还在床头坐着没动,颈上缠着几道雪白细布。
看到容厌已经走到面前,她也不行礼,抬起头,眼中映出宫室中华美的灯火,灿灿如星芒闪烁。
他神情很淡。
她认真看了看他,看不出情绪。
晚晚直接归于他情绪不高、心情不好,也没见他心情好过。
他此时身上穿着的不是禅衣,只是寻常一件常服,气息微微湿润,应是沐浴后过来,周身只有清淡的香气。
她视线扫过他手腕,左手手背有一道红痕,像是被什么忽然勒了一下留下的痕迹。
应当是她晨间咬他前,直接从他手腕上拽下的长命缕留下的。
……还有他手臂上,绝对不轻的伤势。
晚晚靠近了些,试探地撩起他袖口看了看,包扎的细布上微微透出一丝血色。
容厌淡淡道:“你想怎么死?下口的时候,就不担心孤会恼羞成怒?”
晚晚这回没有再在他掌心写字,启唇认认真真反驳道:“晚晚不想死。”
她又看了看他,“陛下美如冠玉,不适合恼羞成怒。”
“……”
容厌面上显出几分一言难尽之色。
晚晚笑了出来,扑到他身前,搂住他脖颈,“这次扯平好不好?”
容厌扯了扯唇角:“扯平?”
伤了帝王是大罪,晚晚仰头讨好地亲了一下他唇角。
一阵风吹来,将原本匆匆搭上的床帏吹落,遮住了床榻,忽然之间围出一片封闭的小空间。
容厌低眸看她。
外面是浓浓夜色,晚晚看着他的眼睛,愣了愣。
端午之前她缠着他几次要侍寝。
……便是今晚了吗?
晚晚唇角微微落下。
她早就有过准备的。
脑海中,她想起那些梦境,近一些的,今日的梦境之中,如何纠缠,比避火图热烈大胆地多。
她匆匆闭了一下眼睛。
晚晚抛下心中所有思量,心一横,直接亲吻过去。
不同于往常仅止于唇瓣厮磨,这次,湿漉的气息覆上,要钻进他唇间。
这样近的距离,容厌睁着眼睛,晚晚甚至能从他眼里看到她的面容。
晚晚不适地停顿了下,忽然拉着他滚在榻上,翻身趴在他身前。
她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他骨相生得极为优越,眉骨高地恰好,让略显多情的眼睛深邃而清隽,鼻型挺拔,唇……是她熟悉的形状。
晚晚亲吻上去,柔软的唇瓣落上。
她掌心之下,传来睫毛划过的微微酥痒,他闭上了眼睛。
晚晚分开他唇瓣,几乎不用她刻意回忆,避火图和那些梦境便挤入此刻的意识当中,她很聪明,生涩而大胆地按照这些记忆而动。
气息交融。
她尝出他是微微苦涩的药味。
他平日也服药?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过了一下,容厌终于不是一动不动任她如何挑动勾缠,他主动按住她脑后。
殿内放置了许多冰鉴,即便是夏夜,殿中也凉爽,此刻的帐中,却渐渐灼热起来,冰鉴融化的湿润水汽,似乎都跑进了床帏。
墙角水漏声滴答,榻上另一种湿润纠缠的水声。
唇舌有些发麻,遮挡在他眼上的手也发酸。
晚晚按着他胸膛,唇瓣微微分开了些,她垂着眼眸,湿热的呼吸微重,落在对方唇上,烫如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