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夫人不说话了,眼皮不住地抖动,许久才喃喃道:“那也不过是巧合罢了。”
沈煜看向暗卫,暗卫从袖中拿出一封厚厚的信封,双手呈给铁夫人。
“这是孤这几日寻到的一些佐证。”
铁夫人打开信封,细细读了起来。楚楚也凑过去看,信封里装着的信是好几个人的笔迹,她大概扫了一下,应该是沈煜找了些证人还原了当年的真相。
看铁夫人的反应,这些人,或者这些人的字迹,她都认识。
看过信后,铁夫人颓然跪地,不再言语,想来这下是彻底信了。
其实从沈煜开口的那一瞬,楚楚便知道他所言非虚。沈煜这个人暴虐嗜杀,但从来不屑撒谎。
铁夫人状态着实不好,楚楚瞧了沈煜一眼,同铁小岭一起将她送回了房。
如楚楚所料,山寨已经被沈煜的人包围,楚楚甚至在寨子门口看见了张顺。
张顺瞧见楚楚,恭敬地道了声娘娘,铁夫人僵硬地抬起头,看了张顺一眼,又看了看楚楚,似乎好半天才接受那声娘娘叫得是自己女儿。
她长叹一声,什么也没说,沉默地回了房间。
送了铁夫人回屋休息,铁小岭唤了声姐姐,欲言又止。
“怎么了?”
铁小岭摇摇头:“那沈煜杀人不眨眼,本想叫你小心点,但现在看来,他不会动你。”
要不然,暴君为何费心思对他们这些反贼说这些?他便是再不通人事,也看得出来,沈煜对姐姐极为看重。
铁小岭也回了房,山寨的校场上又陷入寂静。
四周都是站岗的青龙卫,楚楚脑袋中一片浆糊,她慢吞吞地沿着校场走了会,看见沈煜从屋子里走出来了。
他披着玄底暗金大氅,黑发如绸缎般披散在身后,人抱着胸靠在门边上,紫眸幽幽地盯着她。
“你自己进来,还是孤抱你进来?”他问道。
楚楚:“.........”
“我自己进来。”
楚楚硬着头皮在沈煜的视线下进了屋子。
沈煜阖上门,向床铺走去,大氅从他的肩膀滑下臂弯,他又随意地将它扔到椅子上,掀开被子上了床。
“夜深了,快睡吧,”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十分自然地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说话的语气,好像他们是已经同床共枕几十年的老夫老妻。
楚楚盯着那张床,无论如何也迈不动脚步。
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让剧情偏成这样?
“不不不,”她摇头道:“不该这样。”
沈煜皱眉看她:“你父亲的死,与孤并无关系。”
楚楚:“我知道。”
沈煜:“那还有何不可?”
“就是....”楚楚头疼地说道:“我并不喜欢你啊!”
沈煜看了她一会,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森然:“你心中有人?”
楚楚头猛点:“对对对,我早已心有所属。”
“何人?”
楚楚想了想:“齐涣!”
这个名字说完,她成功地看见沈煜的脸色越来越差,于是便继续补刀道:“我作为刺客进宫,一是为了报仇,二便是为了世子。你杀了世子,我恨死你了,又如何会喜欢你?”
沈煜的下颌角紧绷着,眼中迸发怒火。楚楚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却见下一刻,他的表情又恢复了懒散。
他嗤笑一声,从床角拿出揉做一团的床单,扔到楚楚脚下。
“说这话之前,先看看自己在床上是什么样子。”
楚楚:“........”
沈煜开了荤后骚话也不少啊。
她把床单踢到一边,不红不臊地分辩道:“我作为刺客入后宫,自然是要经过一番调教,好能在这些事上能迷惑人,你可不要自作多情。再说,世子在床上可比你威猛多了。”
这话杀伤力太大,楚楚说完就在脑中掉出保命系统界面,以防沈煜恼羞成怒一刀把她剐了。
谁知沈煜丝毫未生气,只是悠悠然地问道:“是吗?那你为何至今仍是处子?”
楚楚:“???”
她蹲下把皱巴巴的床单展开,果然看见上面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原主长得妩媚近妖,她先入为主地以为这具身体定然已经破处。可现在一想,之前齐涣似乎说过,因为要把她送给沈煜,所以他一直没碰过她,言外之意,她应该还是完璧之身。
而且不得不承认,沈煜技术确实很好,她根本没感到第一次该有的疼痛。
可这些楚楚是不会承认的,她咬着牙道:“你个小处男又懂什么?我那是来的葵水!”
原书中写过,沈煜不近女色,和女主是彼此的第一个,既然他和白素练的感情线这段时间没发展,那刚刚应该是他的第一次。
第一次就这样,也真是天赋异禀,楚楚偷偷瞥了他一眼。
沈煜本靠在床头侧着脸看她,听她这么说,忽然面无表情地掀被下床大步走来,拦腰将她抱起,又将她压制在床上。
高大的男人跪在她身体上方,手被他固定在两侧,双腿也被他的膝盖分开,楚楚不禁想到一个时辰前自己也是这个样子被他弄到叫不出声来。
楚楚一直对沈煜的身体没有抵抗力,明明浑身已经酸得不行,但一被他这样压着,不自觉地又起了反应。
不过还好,她现在是有理智在的。楚楚向来信奉好汉不吃眼前亏,当即求饶道:“好好好,我是第一次!已经受不了了,求放过!”
沈煜却没有放开她。
他在她的上方俯视着她,一只手搬过她的下颚,迫使她和他对视。
紫眸在月光下光华流转,灼热的视线直直地投射在她的眼底。
“告诉孤,在山洞的时候”他问道:“为何救孤?”
楚楚:“.......”
无人的时候,她也曾想过,沈煜会不会不知道她是想救他。其实为了剧情,沈煜不知道这一切是最好的,但她有时也会有些难过。
难过的心情并不多,只是像冬季早上的薄雾一样,稀薄又转瞬即逝。
此时此刻,当沈煜这么问她的时候,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细细密密的酸涩。
紧接着,那些酸涩忽然被一个念头取代。
是因为这样吗?沈煜以为她舍命救他,所以才爱上了她?
想到这楚楚立即就想否认。
才不是,她只是单纯地想给他推一跟头!
她想这么说,然而debuff却忽然启动:“因为我不想你死。”
楚楚捂住自己的嘴。
卧槽,她说了什么?!
“不不不,我只是想推你,你别误会!”楚楚亡羊补牢地解释道,沈煜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是俯身吻上她的唇。
清冽的龙涎香再次将她包围,沈煜在她唇齿之间攻城略地,直到将她吻得气喘吁吁,才松开她问道:“你说什么。”
待楚楚平复好气息,要开口解释时,沈煜又吻了下去。
楚楚被迫承受他的狂吻,下颌不自觉地抬起,他又顺着她的下颌一路向下吻去,楚楚脚尖绷紧,被刺激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可算知道这厮是故意的,只得再次求饶道:“睡觉睡觉,我不再说了!”
在她下身流连的人狭促地笑了笑,帮她将衣服理好,躺了回去。
他翻了个身,将楚楚枕在自己怀里,道:“睡吧。”
*
昨天折腾了半夜,楚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醒来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的,只留下若隐若现的龙涎香,楚楚茫然地望着床顶,直到身上的酸痛涌上来,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啪”地一声拍在自己脑门上。
没出息啊,被人亲几下就软了,昨天该把话说明白的!
她长叹一声坐了起来,身上穿的还是沈煜的里衣,宽宽大大的罩在身上,低头一看,满身红痕一览无余。
造孽啊。楚楚又是扶额长叹一声。
不过回想一下,真的好爽。小黄书小黄片什么的楚楚都看过,她看过的所有东西,都没有昨夜爽。
她看向自己宽大里衣下的身体,那白嫩的软肉上都是痕迹,昨夜的一切不由得又涌了起来,她咬了咬唇,手伸进里衣,覆上自己的柔软。
沈煜的手真大,他可以一只手就——
干什么呢?!
楚楚猛地回过神,狠狠地给自脑门一下。
要色不要命了吗?不想回家了吗?!
她深喘了几口气,掀开被子下床,抬眼便看见沈煜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她。
楚楚:“........”
沈煜:“继续啊,孤正看得起劲。”
楚楚:“你误会了,我痒,抓一抓而已。”
沈煜手支着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抓得脸都红了?”
楚楚脸红得更厉害了,她缩回床上,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煜:“孤就没走,一直坐在这里看你。”
楚楚:“.......”
“你没事干了吗?这么闲的?”
楚楚一句呛过去,沈煜也没有生气,只是轻笑了一声,道:“孤也想出去,可是衣服还在某人身上穿着。”
“还你便是。”楚楚缩到床最里侧,借着视线死角飞速地把衣服换下,将里衣扔换给沈煜。
沈煜外面披着大氅,里面什么都没穿,他接过里衣后,大大方方地褪下大氅,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楚楚偷偷瞥了一眼,登时目瞪口呆。
她以为沈煜已经够禽兽了,在她身上留下那么多痕迹,没想到自己比沈煜还禽兽。沈煜的身上都是一道道红痕,有的地方都被抓破皮了,因为他长得白,那些红痕看上去就特别触目惊心。
注意到她的眼神,沈煜挑挑眉。
楚楚赶紧缩了回去。
这厮开荤后骚话也不少,本以为沈煜肯定会揶揄她两句,谁知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利落地将衣服穿好。
“走吧,去用午膳。”沈煜道。
楚楚现在都吃饭都没什么兴趣了,磨磨唧唧地穿好衣服,不情不愿地跟在沈煜后面出了屋。
午膳的丰盛程度和御膳有一拼了,吃着味道也相当不错,比秋山堂的伙夫强了一大截,不知道是不是沈煜带来的厨子。
饶是如此,楚楚这顿饭也吃得兴致缺缺,几口便不动筷子了。
沈煜见她没怎么吃,问道:“可是不和口味?”
楚楚摇头:“心情不好,吃不下。”
沈煜没说什么,拉着楚楚的手起身,道:“走吧。”
楚楚:“做什么?”
沈煜道:“做些让你开心的事。”
第54章
什么让她开心的事?
现在还能有什么事让她开心?
沈煜牵着她的手走到最大的吊脚楼,那里的一楼是秋山堂众人平日开会的大堂。
一进入大堂,里面都是人,沈煜把秋山堂的人全押过来了。
介于这个人是疯的,楚楚不太确定沈煜说的让她开心是怎么个开心法。
她严重怀疑他是想把这些人全杀了来个血腥盛宴。
秋山堂众人都被堵住了嘴,一见沈煜进来,全都用奋力地挣扎起来,用眼神着表达愤怒。
青龙卫搬来两张宽敞的座椅,沈煜拉着楚楚入座。他对满堂的愤怒视若无睹,好整以暇地离了离长袍,才道:“你们这些反贼本都改凌迟处死,不过看在楚楚的面子上,孤可以饶你们一命。”
“??”
楚楚吃惊地看了沈煜一眼。
她以为照他的性子,放过铁夫人和铁小岭就已不易,没想到竟是连其余人也既往不咎了。
如果这就已经让楚楚惊讶了,接下来的事更是让她险些惊掉下巴。
沈煜捏了捏她的手,吩咐道:“给他们松口,孤要听听他们和孤都有什么仇。”
一个瘦高个被卸掉嘴里的麻核,一能说话,他就大骂道:“兆德三年,淮南王造反,你带兵南征,不分青红皂白将沿途村庄屠杀殆尽,我们一家老小十二口人全部死于南征军!此等血海深仇,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屠村吗?听起来像是沈煜干的事。
那人提起死去的家人,没说几句话便开始涕泗横流,那痛苦的神色,见者莫不动容。楚楚睨着沈煜的神色,想看看他对自己造下的杀戒作何感想。
沈煜脸色没什么变化,但是在听后皱了皱眉。
他看着那人痛苦的表情,幽幽叹了口气。
楚楚微微吃惊,这暴君难道悔改了?
谁知下一秒,沈煜便嗤笑一声,道:“拜托你用脑子想一想,孤为何要屠村?是能增加税收,还是能增加粮产?”
那人一顿,道:“什么意思?”
沈煜道:“淮南山贼横行,当年许多人打着孤的名号抢劫行凶。你家遭屠,多半是山贼,与孤并无关系。”
和鞑靼不同,但凡大胤子民,尤其是底层百姓,莫不是徭役赋税的主要承担者。沈煜是要平乱,不是要把大胤搞垮,确实没有必要如北征的时候一般屠城屠村。
许是她看书的时候不细心,没发现沈煜性格的多变之处。
你以为他有勇无谋的时候,他偏偏会默不作声地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批时,他又颇有理智。
那人的第一反应是沈煜在说谎,紧接着又意识到他随时可以杀了自己,根本没必要撒谎。
他的鼻涕悬在嘴上方,人都惊到呆了,待再要问时,沈煜却没了耐心,对青龙卫道:“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