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婵笑着点头。
她眼底还微微有点红,姜行疑惑,拇指蹭了蹭她的眼角:“怎么眼睛发红,哭过了?”
若完全否认,便太假了。
“是,回了宫里,本来心血来潮想照着书制个新的香方,没想到加错了一味材料,烟熏火燎进了眼睛里。”
姜行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什么大事,宫里不是有现成制的香,你何必亲自动手。”
“镇日无聊,便想亲手做做,不过玩乐罢了。”
温婵手中还攥着那支簪子,她并不想让姜行瞧见,不然不好解释。
可姜行如何敏锐,一眼便瞧到她推到一边的那根木簪。
姜行的眉毛皱了起来,像是极为不解,忽然脸上露出一丝惊喜:“这簪子……”
温婵的心,一口提了起来,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这是妾身做姑娘时的旧物,多亏陛下把妾身那些东西都拿了回来,否则好些爱物都寻不到,妾身得伤心死。”
姜行似乎从没这么高兴过,以往暗沉晦涩的双眸,也亮晶晶的。
“你喜欢这支木簪子?”
温婵一愣:“这个,自然是喜欢的。”
下一刻,姜行的吻就落了下来,亲在她的额头,眼睫,顺着鼻尖到了嘴唇,宫人们很有眼色,早就退了下去。
他发的什么疯,现在天可没完全黑下来呢。
这一次他比任何一次都要主动,也更加温柔。
抚慰了她的身体,还问着她这样好不好,舒不舒服,不是彻底的带着浓重的占有欲,柔软的仿佛是一滩春水,要将她溺死在他的怀里。
不知亲吻了多久,温婵气喘吁吁,他抬起头来,嘴唇水润,嘴角还有一点银丝,拂去她嘴角的透明水液,姜行脸埋在她的肩颈,发出闷闷的笑,却无比满足。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好音音,你还有的学呢。”
温婵脑子都要变成浆糊了,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又变得不正常了?
回想他们说的话,只是说了一句喜欢那木簪子,他就高兴成这样?这簪子是失忆前长风哥哥送她的,跟姜行有什么关系?因为她谢谢他,将她的一应旧物都拿了回来?
“以后夫君多亲亲你,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褪下那身冷肃晦厉的外衣,温婵发现,姜行简直就是什么大型粘豆包。
只要在一处,必然要黏黏糊糊的坐在一处,睡觉要抱着她,手脚都要缠着她,他处理朝政批奏折,也非要拉她坐在他身边。
现在又不知发的什么疯,挤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
“陛下,妾要掉下去了。”
他简直像什么大型牛皮糖,一直往她身上蹭,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温婵的后腰都硌在梳妆台边沿,整个人摇摇欲坠。
姜行单臂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怀里,拿起那根木簪,簪在她头上,整个人餍足的像是一只咕噜咕噜的大猫。
“现在我已经是皇帝,要什么珍惜物件没有呢,能给我们音音打更好的簪子带,音音喜欢什么样的,我让尚宫局给你打制,好不好?”
他端详着温婵,好半晌,又在她脸上亲了亲:“音音这么宝贝这簪子吗?我好欢喜,真的,好欢喜。”
第75章
“外头雪大,小心着凉。”姜行给温婵披上了皮毛大氅,握了握她的手,对于这种勉勉强强的温热不是很满意,她体寒,冬天必要在地龙旺盛的屋内暖着,不然染上了风寒又是一场病。
但广陵山上有一处自然形成的药泉,比骊山行宫那些人挖出来的池子要灵的多。
他不仅想带她看看美景,也想让她多泡泡药泉。
温婵几乎被裹成了一个球,但姜行仍不放心,拿着驼绒的围巾往她脖子上挂。
温婵神色有些恍惚,他这样细致的给她披上氅衣的动作,让她想到了一个人,不是萧舜,也不是叶长风,而是那个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帮助的江怀因。
江怀因也不知去了哪里,自打宣朝军队占了西京,他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如若可以,温婵真心希望他能逃出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日过后,姜行温柔的不像话,床笫之间,也更近了一步,虽然还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他温温柔柔却十分有手段,把她弄得哀哀求饶,还一直问她这样如何,那样如何,直到她满面潮红,额头上全是汗珠,累的一句话都答不出来,他才只是亲着她,自己弄出来。
“陛下……为什么……”
她在最晕头转向的时候,的确失了以往的分寸,问他为什么现在还不占了她的身子。
她说出这话时羞恼又难过,自失忆后她被爹爹拘在温府,两个老嬷嬷教她世家贵女的规矩,这种主动求欢的事,可不是为人正妻的贵女们该做的事。
但实在不解,如今不论是名分还是别的,她已经插翅难飞,若是只有为他诞下子嗣,他才能放过旭儿,纵容要背负骂名,她也认了。
可他却一直克制着,明明好几次她都看出,他也想要的不行。
从前说他是姜不行,不过是质疑后调笑几句,她心里有怨气,就编排他。
迷迷糊糊的,仿佛他亲了亲她汗湿的额头。
“音音,我想你爱我的心甘情愿。”
而不是因为妥协。
真是固执的妥协,姜行也在问自己,到底要不要如此执拗,明明很想要她,拥有她,不论什么手段,让她生下他的孩子,身为母亲总是挂念幼崽的,她也就安心下来,这辈子都跑不了了。
可一看到她避开的目光,眼角的泪水,他便总是做不到最后一步。
姜行喜欢广陵,虽然这座山要比骊山行宫冷一些,但从前的从前,温婵就是在这附近救了他,把他捡回去的。
从前广陵可不是皇家别院,他登基后,在这里修了个小小的别院,说是供皇家使用,其实是供他使用。
他早老就想带她重游故地,只是一直没时间,前些日子见她为那位岭南小郡主的事烦忧,索性就来了广陵,避开那个任性的小郡主,带她散散心。
虽说这里建了广陵山别院,但姜行也没霸道到不允许西京百姓靠近,外面的山路还是允许西京权贵们踏青寻雪的。
“陛下,心情很好?”
现在的温婵已经很能察觉他的情绪。
抓住了她的手,姜行面色很是温柔:“嗯,一直想带你来这里走走,山里有雾凇,这里比西京进入春天要晚上一些。”
远处的山,白雪皑皑,因为雾凇的关系,这里的树也像是用水晶凝造而成,非常美。
温婵的心也平静下来。
此处有一条盘山小道,半山腰有个赏雪的亭子。
姜行拉着她的手,慢慢往上走,但山里雾气很大,没一会儿,温婵的绣鞋就湿了,她穿的是皮子底的鞋,因为非常厚实显得有些蠢笨,看着湿了其实只是外面粘上了雪的缘故,里面是依然暖和的。
姜行皱眉,弯下腰:“上来吧。”
温婵愕然,他这是,要背她吗?
温婵实在吓了一跳:“陛……陛下,妾身得鞋子里没有湿,可以自己走,要不,要不,妾身坐辇好吗?”
姜行极为不耐:“快上来,这种山路,我比辇更得力。”
温婵给身后的辛夷小林子使眼色,他们却只是笑,根本不上前来。
无奈之下,她只能俯下身,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姜行毫不费力就把她背起来,还颠了颠:“你实在该多吃点,背着轻的像一块棉花。”
哪有那么轻啊,身上穿的这么厚实,怎么也有一百多斤呢。
他身上暖烘烘的,像个散发热量的大火炉。
因为姿势的原因,温婵不得已,双手抱紧他,脸贴在他的耳朵处。
姜行笑了笑,就这么慢慢背着她上了山。
玄衣卫们在前面开路,走到半山腰那处小亭,却见那里早就有几个穿着鲜妍的女子,小林子张望了一下,回来禀告:“陛下,不是宫里别的娘娘们,是几个西京权贵之家的女孩儿,想来是来踏雪寻梅的,奴才叫她们避开圣驾。”
姜行点点头,这里不属于皇家别院,便是普通百姓来爬山也不意外,姜行虽并非那等与民同乐的帝王,也不愿因自己而出行而大动干戈,影响民生。
“叫她们离的远一些就得了。”
“是。”
林启详去跟那几个贵女说,便见她们出了亭子,还在往这里张望,姜行背着温婵进了这处亭子时,便见她们在路两旁跪着行礼。
姜行皱了皱眉:“不必在这里跪着了,去玩你们自己的便是,今日朕虽不算微服,却也不愿惊扰旁人。”
那几个女孩儿谢了恩,就在自家奴仆搀扶下下山,一个水红衣裳的姑娘,忽然转身,上前一步,似是要闯进亭子中,玄衣卫们可不是吃干饭的,抽出刀就架在她脖子上,让她一步都不能上前。
“小姐!”
“封姑娘!”
“仙儿……”
她那几个年纪差不多的手帕交,低声惊呼,吓得哆哆嗦嗦,这人怎么这么胆大,居然敢惊扰圣架?
姜行正让小林子把亭子可以坐的地方擦干净,拿了个暖和的汤婆子,给她放在脚下,让温婵能暖着,自己还没坐下,就听见外面嘈杂之声。
皱着眉让玄衣卫制住那女子,冰天雪地的,压着她跪下,那女子居然也温顺跪下了,如论如何都不像是刺客。
她抬眼,泪眼涟涟,似是埋怨又似是憧憬、爱慕的望着姜行。
“你要行刺朕?”
“不,不,臣女怎么敢行刺陛下啊,臣女也不愿意这么做的。”
“所以你有什么目的,惊扰了圣驾,岂是你能承受的起的?快快从实招来!”小林子声音很尖锐。
那姑娘居然哭了:“陛下,您忘了臣女吗?臣女是封玉仙啊。”
姜行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身边的温婵,见她神色沉郁,忙道:“什么封玉仙,朕可不认识你?”
封玉仙不敢置信,直接愣住:“您……您说不认识臣女,怎么会呢,分明您夸赞臣女穿红很好看,臣女说了自己的名字啊,您和颜悦色,跟臣女说了许多话,您对臣女那么温柔,甚至,甚至比……”
比对您后宫妃子们都要温柔的多,为什么现在竟然表示不认识她?
是陛下身边的贵妃吧,因为贵妃善妒,所以陛下不敢认,贵妃身为后妃,怎能如此不守妾妃之德,身为妾妃,善妒可是大忌。
想起大家私下传的,陛下不选秀,明面上是因为朝局不稳,战事吃紧,实际上是因为专宠那个贵妃,怕贵妃不高兴,才免了选秀的,封玉仙心中更加委屈。
姜行神色越发慌张,见温婵已经歪过头去见远处山峦雾霭,看都不看他,更加怕了,拼命给林启详使眼色。
林启详壮着胆子道:“陛下,这位封姑娘,是承恩公小夫人的表妹来着,从前她不是跟承恩公小夫人进过宫吗,在御花园偶遇了,您的确说这位姑娘穿红挺打眼,跟她说了一会儿话的。”
姜行松了一口气,揉揉额头:“朕就说呢,真是吓人,朕还以为是在哪欠的风流债,朕也不是那种人啊。”
他这辈子唯一欠下的风流债就是身边的温婵,此后多年,他根本就没沾过别的女人,忽然冒出来这么个女人,说的好像他跟她有一腿,负了她一样。”
“朕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朕夸过的人多了,上到八十的老妪都有,朕也都得记住?而且朕当你是小辈,随口夸了你几句,你想成什么了啊?”
封玉仙愣住,不敢置信,身后那几个同龄的姐妹,也开始打量她,灼灼视线刺的她身子发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她们会说什么,一定会说,封玉仙一门心思攀高枝,以为被陛下夸了几句,陛下就对她有意了,实际上陛下身边美人如云,对她不仅半点心思都没有,连她名字都没记住,她居然还敢冒着犯圣驾,上去质问,真是脸皮够厚的。
“朕记得你父亲也是个九品小官来着?他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姜行的手被握住了,略有些冰,软软的。
是温婵握住了他。
“算了,让她们远远地避开就得了。”
姜行皱眉:“此女污蔑我的名声,不罚她,以后再造谣生事,岂不人人都觉得我撩拨了小姑娘还不负责?”
他此时倒是难得生气,想要发泄发泄,与以往的沉稳,运筹帷幄的样子,截然不同。
温婵挠挠他的手心:“不过是个爱慕你,会错意的小姑娘,何至于就要受罚呢,陛下大人大量,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