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看看我、我看看她、她看看你。
这又是什么新展开?
-
跟长相与性格都南辕北辙的夏油姐妹不同,这两位看起来确实是实实在在、毋庸置疑的双胞胎姐妹。
在见到姐姐后,在镇守之森中孤身一人迷路好久的真依,当即直愣愣地扑了过去,强忍的坚强在瞬间就被完全地瓦解,才憋回去没多久的泪水再度从眼眶中溢出。
她哭喊道:“真希!”
纪真则是一副头疼又气恼的神态。
满头问号的惠悄悄地看向同样是满头问号的津美纪,而津美纪眨眼表示有接收到信号,马上压低声音问向纪真:“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纪真小姐?”
手指向被抹了一胸口鼻涕眼泪的姐姐真希,道:“被混蛋长辈扔进了镇守之森。”然后又指向他们捡到的妹妹真依,“这小家伙找姐心切,也跟着跑进去了。”
“然后呢?”
“年长的靠自己找到了那条通向神社后方的小道,没成想妹妹却丢了。”
“……真依妹妹说她们是来找‘狐狸神’的。”
提到这个纪真的头就更疼了,她扶额道:“不知道是哪个禅院的王八蛋跟她们俩个提到了我的事,她们想来找我,额……问怎么脱离本家。”
曾经的过往竟然能成为后辈们的标榜,这个新认知还是给与纪真不小的冲击的,她在提及时有些难以启齿。
对“禅院”有应激反应的惠眉弓一跳,他瞥向那边还抱做一团的姐妹俩,又轻轻扫了眼正在摇尾巴的玉犬们,挪动脚步挡住其的身影,随后默默地将式神们收进影子里。
开始回想自己的式神们,在方才有没有很明显地把额头上的纹样暴露给禅院姐妹。
“……”
怎么头疼的症状还会传染?
他也感觉不好了,唇齿蠕动着喃喃:“……禅院。”
“你在叫我?”
一个嚣张跋扈的男声似是在回应惠的疑惑,显眼的从本殿门前响起。
“……”
令人不舒服的预感来袭。
惠看过去。
只见是位身着黑色宽袖羽织,头顶金发、狐狸眼自然上挑的……鼻青脸肿的男人。
紧随其后走进来的,是正在拂手扫落灰尘的夏油杰,显然前者脸上的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就是出自他的手的了,并且还嘴上不饶人地奚落道:“禅院君对祖传术式的掌握,显然还是差了些火候。”
他眯起眼睛,与纪真摆摆手笑道:“超额完成惩罚禅院君的任务了,纪真小姐。”
“哎呦,禅院直哉你这个蠢货怎么还是这么弱啊。”
“哈?我如何还轮不到你评价。”
……哪有人顶着张猪脸还这样叫嚣的。
惠想,他似乎是知道所谓的“混蛋长辈”,指的是谁了。
-
“——就是这么回事,大概是被那个禅院直哉看到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哦,我知道了。”
惠对通话那边极其无所谓的态度感到很抓狂,在克制住膨胀的情绪的同时,犹豫地问道:“……没关系吗?”
不是说他会在放学的路上突然被罩面带走,或是被挂到诅咒师的悬赏榜单上面吗?反正不论是哪一个选项都是他不想体验到的,听起来就有够麻烦,还会让妈妈担心。
这人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啊?明明举出上述那些可能性的是他,结果现在反倒不上心起来的也是他……惠也摸不清自家老爸的想法,只是在电话的这头咬唇干着急。
就连五条悟都提及过禅院喜欢有天赋的术师,其程度不亚于神话怪诞中热衷于偷小孩的神隐妖怪。那当前惠所面临的最糟糕的结果,可能就是被带回那个会吃小孩天赋的禅院家——掐着手机机身的手掌正因他的过分施力,而变得惨白。
真是糟糕透顶!
他分明在平时都有特别注意过式神的,只是没想到会在神社里遇到——
正当此时,耳边响起了甚尔散漫的声音:“本来也没打算瞒住。”
“?”
“什么?”惠不可置信地把手机举到眼前,困惑地看着亮起的屏幕上的备注名。
没打算瞒住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
甚尔打了个哈气。
“那你之前说的那些……?!”
“当然是为了让你老实点,骗你的。”
“……?”
“没事挂了,小屁孩别熬夜。”
“?”
噔——
听着耳边嘟嘟嘟的忙音,惠瞪圆了猫眼,作咬牙切齿状。
可恶啊!
这个混账老爸!
第72章
这一年的女子会花见活动, 照旧是由纪真组织起来的。
接到其的来电时,樱正在百货公司里陪着被她逮出来的父子二人买衣服。
已经率先遭受一波试衣大赏折磨的惠,好似饱受摧残的花枝,正念头耷拉脑袋地坐在旁边软塌塌的矮脚沙发上, 俊秀的小孩将双手托住下巴的两侧, 毫无形象地将尚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捧做了金鱼样, 鼓鼓的,而脚边还三三两两堆放着各种商标的购物袋。
樱噙着笑去伸手捏住惠的耳垂, 就仿佛这样做便能给无精打采的后者注入能量般,随后便把铃声不绝的手机置于耳边。
语气是还在笑着的, 她问:“怎么了, 纪真?”
“月底那天赏樱, 有时间吗?”
“有的,”简单地应答下来后, 樱立刻想到了什么, 只见她笑容加深,眼神看向旁侧也在注视着她的惠,口中也在调侃道,“这次可不要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了。”
“喂喂喂,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来?”
纪真在短暂地跳脚后,一转气势,用上耐人寻味的腔调, 反击道:“没准这次我再给你看看, 还能再看出来个小家伙。”
樱面不改色:“那种可能性的概率为零, 何况来自上天的恩惠可是很罕见的。”
“……你现在真的变了小樱,当年在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 那可是整个人都呆掉的模样,偶尔被実日子笑笑还会脸红呢。”
耳边是纪真痛心疾首的砰砰捶桌声,而眼前——
“叙旧的话留到花见的当天再继续吧。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好好,回见。”
灰色针织高领衫与休闲裤的着装,甚尔扯着挨挨挤挤叠在脖颈处的领口,从试衣间拉开帘子走出,而说得话更是和此前惠试衣服时是如出一辙的。
“变季后就穿不到的衣服。”
是明知结果会被反驳,也还是要努力地尝试来说服掌管钱包的樱。
果不其然,将挂断通话的手机握在掌中,樱起身走上前,亲自研究了下甚尔穿着这身衣服是否合身,接着也是用着在回答惠时的话,继续回道:“不要小看关东地区的四月啊,只要下场雨可就是会瞬间降温的。”
“……”
甚尔看向一脸“明知故问的笨蛋老爸”表情的儿子,心想着这小子现在是越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然后再回眸端详起面前已在物色要给他继续试穿什么衣服好的樱,其的容颜因百豪之术而免于岁月的沉淀,依旧是如初识般朝气蓬勃又美好韶秀,而蓬松的粉发散落肩头与身后,还有受到静电影响而微微浮空的迹象。
抵抗的意念被杜绝,他逆来顺受地再度走进试衣间。
乐于见到喜欢捉弄自己的甚尔吃瘪,同样又将“父慈子孝”的精神贯彻到底的惠,因此而打起不少精神。
他与重新坐回身边的樱问道:“你们要生第二个孩子?”
“……?”
“咳!”被纪真戏谑都能保持泰然自若的樱,当下一窒,大惊失色地看着儿子,然后拍着胸脯反问道,“怎么突然提这个,额……小惠喜欢弟弟妹妹?”
“不清楚。只是稍微有听到一点、对话,如果你们想要的话,我——”我会支持的。
“停!”
连忙捂住他的嘴。
樱边自我安慰着童言无忌,边低声切切地解释道:“那只是纪真开的玩笑话,玩笑是不能当真的,尤其是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
被松开嘴,重获话语自由权的惠:“我知道了。”
“我没想到人将三十,还会有被儿子提及二胎的经历,人生真是无法预料。”
“抱歉,妈妈。”
“欸——”将无奈悉数转化做了微笑,樱抬手戳了戳惠的脑门,“跟我道歉干嘛,又没责怪你的意思。只有做错事的人才需要道歉。”
惠放空大脑,突然唤道:“妈妈。”
“怎么啦?”
“……我想问,这个社会真的能简单到‘只有做错事的人才需要道歉’吗?”
分明在学校里时,他帮助受欺负的同学反抗,也还是会被找家长,然后被对方的家长与年级主任要求向施暴者们说对不起。
她儿子的这个思维有够发散。虽然心中还是会感慨,但樱也早已习惯春野惠总是思虑过多的性格,在匆匆联想了下近来发生的事情后,说道——
“还在想上学期的事?”
点头。
“小惠有后悔自己出手打架的决定吗?”
摇头。
“那就足够了。”
继续说:“比起去成为默不作声、冷眼旁观的那份群体中的一员,妈妈确实也会更希望你能坚持自己的是非观与站出来的勇气。很帅气的,对吧?”
被当作小孩哄的惠,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妈妈,我已经过了追求帅气的年纪了。”
樱笑而不语。
而不知何时就已来到两人面前的甚尔,则不会好心眼地给惠留什么余地。
只是用手揉起身前这十年如一日的海胆头,拆台道:“和你姐她们出门会偷偷买单的小鬼。”
惠恼火道:“津美纪怎么连这都跟你说。”
“——还有这才不是耍帅。”
“我没说你在耍帅吧,急什么。”
“混蛋老爸!”
-
十种影法术真是个好东西啊。
坐在桌前的樱这般感叹。
买下的衣物包装袋,有大半都收进了惠的影子中,其余的被甚尔拎在手中,此时皆以放在连成一排的座位里侧,惠坐在父母的对面,挨着那些购物袋。
他在坦然地接受自己沦落为父母眼中的移动行李箱的事实。
一家人落座后,开始齐齐刷刷地褪下裹在外面的外套或薄款大衣。
“小惠想吃什么?”
纸质菜单被遮在甚尔的掌下,樱斜身又歪头地贴过去看都有什么菜色,使丈夫的上臂支撑住自己的下颚,边用着湿毛巾擦手,边问向面前的惠。
推荐来这家荞麦面店吃午饭的惠,早有被偶尔会照料他的高专组带领至此,而且这家店还是靠谱的七海前辈的强推。他对这里食物的印象很不错,被询问时便回想了下在上次吃过的菜品有哪些。
马上给出答复:“炸馄饨咖喱荞麦面。”
“老公你呢?”
甚尔:“这个、这个和这个。”
他分分钟戳完菜单。
樱:“那我吃这个樱花蝦馄饨银芽的口味好了!”
随后与服务生重复了一遍。
服务生面露难色:“……客人是只有三位没错吧?我家的分量还——蛮大的。”
“放心,我们会吃完的。”
位居二楼的小店铺的窗户遮遮掩掩,光线因此而不大明朗,但又能清晰地望到缀满枝头的浅粉色樱花,与灰蓝无云的天相互掩映,其后还有成群结队的苍翠针叶林。
捧着荞麦汤暖胃,樱的眼中是那与自己同名的春花。
她被纪真方才的那些话也勾起了不少回忆,再看眼前早已自有主见与判决力的惠,谈笑而道:“当初就是这个季节给小惠定下的名字。”
知道自己名字的含义,却不知道这一点,惠很诧异:“这么早吗?”
虽已不算是早樱期,但仍有樱花盛开的三、四月与他诞生的十二月,所相隔的距离太远了些,心里估算起时间——那可能是在刚确定自己的存在时,名字就被定下来了啊。
“很突然的,爸爸说叫这样的名字就好,所以很早就决定了。”
挑着腌菜吃的甚尔插嘴道:“早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当时就该起做是‘黄金船’。”
黑线的惠:没记错的话,黄金船是在近两年出道的青马吧……似乎战绩不错,但给儿子起跟马同样的名字,春野甚尔你这个老爸是否太屑了?!
不理解这算不算被变相地夸奖了,但无论如何惠都表示高兴不起来。
哪有这种人!
他赌气地扭开脑袋。
而窗外。
是落英、风与春日的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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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约而至的女子会聚会当天,是个适合出行的好天气,行楽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