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翻了个身，侧躺着面朝迈克尔，爱丽西娅欲言又止，只好偷偷地观察他的反应。
吃了半只老鼠，还吞了几颗子弹。
真的没事吗？
盯着瞧了好一会儿，思绪就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散了。
爱丽西娅想到今天在站台对面看见的迈克尔，还有那个[笑]。
他好像一直都没什么表情。现在也是。
那可能是在外面的时候，阴影遮挡带来的视觉错觉。
不过说起来，那应该说是他的头罩没表情吧。
完全不知道本人的模样，但是这个头罩的模样实在太深入人心，已经搞得她觉得这就是迈克尔的真正的脸了。
不过她也不在乎那么多。
又一次的同床共枕。
心情有些微妙，依旧还是侧身面朝他，却没那么拘谨了。
向他的方向挪了挪，胸口贴着压在了他的胳膊上，再次感受到了布料下的温度。
爱丽西娅不好意思的闭上眼睛，睫毛微颤，觉得自己的态度应该很明显了。
“...”呼气。
“...”吸气。
没有反应，像死了一样。
爱丽西娅面无表情地睁开眼。还在多想的她果然才是那个呆瓜。
不过咽了子弹，他就不难受吗。
那东西可以一直留在人的体内吗。
要不要在明天他那份伙食里加泻药啊。
第24章
第 24 章
夜深。
也等不到什么其他的行动，爱丽西娅便顺势继续枕在他的胳膊上，不知不觉陷入了熟睡。
一边的胳膊和肩膀虽然被压着，但这点重量对于迈克尔来说并不沉，久了甚至会忘记旁边有个人在。
传导而来的温热，和他的体温交汇融合在一起。
即便隔着衣服，那层丝质的睡裙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阻隔什么的作用，柔软的触感稍显直观。
也不能说会彻底忘记旁边有人在。
保持着平躺的姿势，迈克尔的眼睛依旧无神地睁着。
他目视天花板，这个时间里并没有睡着。
除却按照所接收的指令追击目标外，他其实很少去思考别的事情，多数是大脑放空的状态。
没有目标、未被召回的时候，则是找个没人的阴暗地方待着，什么都不做地消磨时间。
不过现在情况有些特殊。
自所属的组织临行前，他接收到的唯一指令就是[杀光全部的血亲]。
现在，全部血亲已经不在人世，唯一指令已经完成。
但是他没有选择机械地返回组织、听从另外安排，而是开始根据自我意识行动，微妙地进行了脱离。
或许也还算不上是脱离。
身侧响起了轻柔均匀的呼吸声，胸口随之起伏，依旧还有生命的特征。
或许他的指令完成了，也或许没有。
暂时无法确定，也没有要深入思考这个问题的意思，下意识地选择了跟着她行动。
而且此时所处的小屋子，在某种意义上恰巧满足了他的部分需求。
阴暗少光，寂静偏僻，有食物，没有太多的麻烦事。
他潜意识里并不倾向于返回组织。
呼气，吸气，等待时间流逝。
哥谭的夜晚一如往常，起了浓雾，月亮被乌云挡着，只有些朦胧昏暗、微弱的光。
突然，玄关那边的门传来了异样的响声。
迈克尔扭头向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那声响并非错觉。
下一刻，他直起身子，下床，缓缓走了过去，脚步无声地立在了门口。
门把手微微晃动，外面有人，似乎是在拿着工具试验，试图开锁。
伸手，迈克尔拧了门把手一下。
吃过晚饭之后，想起了中途打开过一次的门、把某位房东关在了门外，爱丽西娅就又过去用钥匙加了两道锁。
就像是傍晚的那次一样，他还是没能一次就拧开。
虽然没有拧开，但这一下倒是把外面的人吓了一跳，动作也猛地暂停，没有再继续。
并未想到这时候屋内还会有反应，外面的家伙停顿着，也不知道是就此收手离开，还是继续等待、思考刚刚那下会不会是错觉。
门把手继续拧动，门随着动作而微颤。
看着打不开的门，这场景似曾相识。
歪头回忆，迈克尔想起了傍晚时的所见、爱丽西娅拿着钥匙开门的场景。
而晚餐过后，在沙发上坐着发呆，那时候她特意给出的警告也随之浮现。
如果玄关大门的门把手也被他搞坏的话，这个门就也会像卧室和浴室的那样关不上，只能敞开着。
这边的门连接外面的走廊，到时候会有人在门口游荡，并且频频地闯入。
哥谭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为了他们两个安全，这个门把手可不能被卸掉。
虽然不知道沙发上的家伙到底听没听进去，但她还是又推着卧室门，用实物给他做了示范。
有些成效。
戳中了部分微妙的领地意识。
迈克尔转身，悠悠地走回了卧室，又重新站回了床边。
俯视床上蜷缩着熟睡的人，他的目光落在先前注意到的、掏出了钥匙的位置。
探身，膝盖压在床上，边上的床因着重量深陷了一块下去。
伸出胳膊，手按照记忆里的位置，摸了过去。
丝质的布料紧贴微微起伏的小腹，十分平滑，没有钥匙存在的凸起。
没有摸到，他歪歪头，继续又左右摸了几下，寻找疑似会有口袋的位置。
宽厚的手掌很大，能盖住大半个腰身。
炽热的手心隔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布料，挪着摩挲。
绕过了一圈，终于摸到了空隙，顺着睡裙后腰镂空的地方伸了进去，继续寻找。
穿过薄薄的睡裙布料，粗糙手指触碰在腰身的皮肤上，一路向下。
一直没有找到要找的，这只手显得有些不耐烦地加大了力度，按得爱丽西娅闷哼了一声，本能地伸手制止。
手指微微蜷缩，虚虚地搭在强壮的手臂上。但是再如何也推不开，愈显得无力。
陌生的颤栗感还在一阵阵袭来。
不适地扭了扭身子，爱丽西娅眼眶微湿，略带茫然地睁开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压在自己上方的迈克尔映入眼帘，头罩后的眼睛和她对上了视线。
他的手并不规矩。
被子不知是什么时候也被掀开了，晚上的空气有些凉，他的手就显得格外热，成了唯一的热源。
她的睁眼并没能影响什么。
那只手还在继续行动，四处摸了个遍。
连带着，头罩下沉闷的呼吸似乎也平添了别的意图。
爱丽西娅还以为他终于要做什么了。
睫毛微颤，她收回了还按着对方胳膊的手。只是微微地向另一边侧了侧头，别开视线，眼尾有些泛红。
不自觉地抓紧床单。
迈克尔的手很快就抽出，又开始在其他的地方继续摸，甚至疑惑地歪了脑袋。
感觉不对劲。
比起脑子里下意识以为的，实际上他好像是在..
爱丽西娅试探地确认了一下，呼吸还有些紊乱：“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迈克尔扭头看向卧室之外，玄关大门的方向。
这一刻，爱丽西娅竟然微妙地读懂了他的含义。
他在找钥匙。
就因为这事，深夜被用这种方式搞醒，心情有些复杂。
但很快就又转为了失落。
爱丽西娅下意识以为他要走。
浅粉色的长发披散开来，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
朦胧昏暗的月光映了过来，脸颊上的红还没能完全散去，却已然目光无神，失去了表情。
她声音轻轻，语调没有什么起伏：“...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要走。”
第25章
第 25 章
她还以为会是新生活的开端，会是代表和以往都不一样的转机。
毕竟这是一个全新的家人。
一个看样子根本没有地方去，不会说话也不会反抗，赶也不会走，对自己形影不离的，新的家人。
她可以提供住处，提供丰盛的食物，让他不因为这些而烦恼。
她会放好态度轻声地说话，避免触及到可能激动的部分，不去过问他不想回答的事情。
而且就算今晚他想做些什么，也没关系。
但是为什么要走。
他要去哪儿。
才两天而已，他就要走了吗？可是除了这里以外，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谁会这么对他。
他要回家了吗。回他自己的家，找他自己的家人？
爱丽西娅眼中的光越来越微弱，和投映下的阴影融为了一体。
指尖摸向迈克尔停在自己腰身上的手，牵住，拽着向上。
滑过小腹，最终落在自己的胸口上。
她微微仰起头，努力勾起一个和往常没有区别的笑，意义不明地反问：“...一定要走吗？”
是啊，差点忘记了，网络上查无此人并不代表他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他肯定也会有其他的家人在。
即使体验了这样的生活，也还要回到他们身边吗。
好羡慕他的家人啊。
...要是能全部消失就好了。
迈克尔默不作声，并未给出任何与之相关的回应。
他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目光落在被拽着、按在了其他位置的手上。
头罩下的眉毛似乎紧紧地皱了起来。
刚准备甩手，一把抽开，却在听清身下的人说了什么后，动作一顿，歪了歪脑袋。
白色的橡胶头罩模样一成不变。
但或许是相处得时间长了些，爱丽西娅开始能够从中读出些更细微的情绪了。
他好像被说懵了的样子。
逐渐涣散的理智重新汇聚，躺在床上，同样也感到疑惑，爱丽西娅学着他的模样，也歪了歪脑袋。
眨了眨眼睛，这次她开始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地方了。
从迈克尔昨天做的那些行动出发，如果他想离开这里的话，他会直接把门把手拽掉，压根就不会过来找钥匙才对。
轻飘飘地就能卸掉两个门把手，一个加了锁的门并不能拦住他。
那他为什么还要来找钥匙？
爱丽西娅抿起嘴，随着对猜测的肯定，细碎的光再度在眼中浮现、亮起。
他把自己傍晚的话听进去了。
是自己又误会了。
原本还是强撑的笑容瞬间发生了转变，爱丽西娅从刚刚的状态中走出，又恢复成了往常的模样。
就算迈克尔略显嫌弃地把手猛地抽出，也只是无所谓地笑笑，软下声音，体贴地询问：“都这个时间了，你要钥匙做什么，是想出门吗，我可以陪你——”
门口再次传来了隐约的撬门声。
顺着迈克尔的视线瞧过去，这声音一下子就显得格外突兀了。
爱丽西娅突然明白了过来。
她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摸向枕头底下，在迈克尔的注视下，拿出了藏在那儿的钥匙。
她没立刻就走去门口，途中先进了个厨房。
迈克尔没有跟过来，他人还留在卧室。
不过这不倒太能影响到爱丽西娅什么。
光着脚行走的脚步声格外地轻，直到在玄关门口停步，都没能引起门外人的注意。
多亏有傍晚的经历提醒，以防屋子里的迈克尔被谁从外面瞧见，她在锁了门的同时也堵住了猫眼。
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爱丽西娅低头，看着轻微抖动中的把手，不由得在内心感慨。
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好地方，连深更半夜的这时候都有惊喜。
抬起握着刀的那只手，歪头，根据声响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没有任何事先提醒，顺着缝隙，薄薄的刀片猛地捅了出去。
刀刃闪着锋利的寒光。
爱丽西娅询问的语气很平静：“有什么事吗。”
门外没声音了。
将水果刀拔出，尖端的部分沾了少许的血迹，似乎是擦着门外家伙的手而过，没来得及完全躲开。
她没立刻就走开，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再一下顺着门缝捅出。
毫无规律地重复了几遍，估摸差不多了，爱丽西娅无声地打了个哈欠，转身要回卧室了。
刚回卧室，就撞见了有趣的画面。
这段时间选择留在卧室，迈克尔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此时就正低头，端详着手里那个印着避孕套几个字的小盒子。
“你翻我枕头了。”
依旧还是肯定的语气，爱丽西娅站在坏掉的门旁边，手里握着忘记送回厨房的水果刀。
她的目光落在了被挪开、放得凌乱的枕头上。
如果要偷翻别人的东西，至少要做到物归原处才对。
这个她很有经验。
不过除了几个盒子以外，那下面也没放什么特别的东西，被翻就被翻吧。
被自己的说话声吸引，迈克尔回头看了过来。
他手里还拿着跟他不太相关的东西。
觉得这场景有些微妙的好笑，爱丽西娅眉眼弯弯，故意问道：“要用吗？”
...
迈克尔不会用。
各种意义上。
平静地度过了后半夜。
天亮，在准备去花店上班前，爱丽西娅走到了呆坐在沙发上的迈克尔身前，把一个用绳子穿着的钥匙递给了他。
以防这家伙实在没了办法、再有把外面的门把手卸下来的嫌疑，也是防止昨晚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她还是给了备用的钥匙。
拿过挎包，爱丽西娅想了想，进而补充：“外面再如何也还是有些危险，还是不出去比较好。”
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视前方，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还想再继续强调几句，但又担心说得太多让他不满，真的产生要走的想法，她还是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我中午会回来做饭的，很快就过去了，用不了太久，等我回来。”
笑着和迈克尔告别，爱丽西娅迈步走出，在外面把门关上、锁好。
门锁有被撬动的痕迹。
或许，她可以借机换个更严密的门锁。
不过说来奇怪，刚刚临出门前，她其实有个显得不对劲的提醒堵在了嘴边，没能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