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很快就错开了视线。
但过了没几秒，她突然拽了拽爱丽西娅的手。
有些疑惑地扭过头，爱丽西娅放轻了声音，带着笑意询问：“要买花吗？”
女孩儿摇摇头，伸出食指，指向了站台对面的位置。
下意识地顺着所指的方向瞧去，恰巧一阵风席卷而来，吹散了挡在眼前的发丝。
爱丽西娅的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
她似乎在那儿瞧见了迈克尔的身影。
没有树木和楼房的遮挡，他略发显眼的、独自站在那里。见爱丽西娅瞧来，还微不可查地歪了歪脑袋。
头罩上的棕色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或许是距离显得稍许不清楚，他那死板面具的嘴角竟似乎有种微微勾起的感觉，好像在笑。
爱丽西娅想看得再清楚些。
给她指了方向的小女孩儿嘟囔道：“我知道他，在哈登菲尔德小镇。”
见状，伊尔莎不经意地向身侧挪步，拉进了和爱丽西娅的距离。
那股让人昏昏欲睡的香味又一次袭来。
爱丽西娅好像听见那个女孩子说了些什么，但是她有些挪不开目光，听得迷迷糊糊的。
身边的姐姐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女孩儿还想再拽拽她说些什么。
但电车开来的尖鸣声遥遥靠近，没了机会，只得有些可惜地越过她，回到了队伍里。
一群学生手拉着手，排成了横队，脸上带着自然而然的笑容，等着疾驰而来的电车。
无暇顾及身边的状况，爱丽西娅看得有些出神，甚至还想看得再清楚些，不知不觉地跟着身边学生们的步伐，朝前踏出了半步。
再向前就是站台的边缘，身侧垂着的手腕突然被伊尔莎猛地抓住时，爱丽西娅还有些发懵。
一个踉跄，她下意识想要去看眼前的景象，却被伊尔莎伸手捂住了眼睛，顿时一片漆黑。
什么东西咚咚坠地，剎不住的电车瞬间压着碾过，有温热黏稠的液体溅到了脸上和衣服上。
死一般地寂静了几秒，周遭的人群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耳朵里充斥着慌乱的尖叫。
第21章
第 21 章
哥谭市的执法机构，哥谭警局。
警局内一如既往地忙碌，每时每刻都有穿着警服的人员在过道里匆忙地走来走去，所有警察的电话繁多地同时进行，吵吵嚷嚷地显得愈发杂乱。
不停地有法医和档案员拿着最新文件出入，也不断地有被拷住的混混和罪犯被推着进来，锁在铁笼子里等待被审问和处理。
从一楼到二楼，每张桌子上堆了好几摞的文件，把后方坐着的工作人员挡得严严实实。
市里每天都发生许多或大或小的案子，再如何忙着办案，也依旧多到处理不过来。
所以，一般来说，他们会率先处理那些闹得越来越大、不得不尽快结案的案子。
比如最近很猖狂的连环凶杀案[开膛手杰克]。
再比如与之同期发生、数起的大规模[集体自杀]案件。
按不同的案件处理进行分区，拿着新整理出的文件资料，斜后方办公桌坐着的警察交头接耳地讨论，为了彼此能在嘈杂的背景音之中听清，声音不免显得大了些。
“这次一共死了13个学生，还赶着星期五，这数字和日子真是邪门，不吉利到头了。”
“想开点，至少今天不是9月13号，也挺晴朗，算不上是黑色星期五。虽然说这事儿一发生，对于警局来说就和黑色星期五差不多了...”
手里拿着厚厚一沓子的数据走过来，还没来得及按照流程向目击者询问，就率先听见了警员们没在认真工作的说话声。
戈登警长瞪了他们一眼，两个警员瞬时收声，当场埋头翻着照片和资料，认真地研究了起来。
接到报案后，出于那微妙的熟悉感、加之规模实在严重，警察迅速赶到，当即对现场进行封锁，并带走了目睹了全过程的其余乘客。
针对不久前发生的站台跳轨事件，他们需要在警局录对应的口供，留下信息，做办案的数据参考。
“事关重大，还请认真配合。”在桌对面对下，戈登警长按下了录音器，握住笔，记下了她们的名字。
轮到了伊尔莎和爱丽西娅。
爱丽西娅有些拘谨地坐在那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僵硬地交叉、搭在腿上。瞧见来的竟然是警长，挡在桌面下的手开始不自然地收紧。
她其实还有些发懵，对于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完全的实感，最后的一个画面还停留在站台对面的迈克尔上。
多亏了伊尔莎观察细致，连忙伸手拽住了她，又在察觉不对劲后死死地捂住了她的眼睛，直到警车开来都没给她去瞧的机会。
但是来警局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虽然自己和这次的案件没有任何关系，但出于一些其他的因素，爱丽西娅还是会有些心虚。她不敢抬头和戈登直视，只好小心翼翼地侧头，瞧了身边的伊尔莎一眼。
在这之前，她的脸已经被伊尔莎用湿巾仔细地擦拭干净。伊尔莎还借给了她自己的风衣，披在身上，用来挡住白色衣服溅上的显眼血迹。
坐在这个地方，和警长面对面，这种情况下，身边的伊尔莎就成了唯一能依赖的存在。
双手抱胸，伊尔莎率先开了口。她看起来对哥谭警局的观感并不怎么好，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不耐烦：“坐个电车还遇到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有够倒霉的了。结果还没缓下来多少就又被强拽到这里，你们最好是有点可问的。”
“办案效率不怎么样，警局里面倒是挺吵，要是你们的破案率能匹配上这个景象就好了。”
一些本地人的讽刺。
爱丽西娅暗暗嘶了一声，眼神带着些震惊。
这样大声和警察说话是可以的吗？
大概是无法反驳、也可能是这样的发言听了太多、对此免疫了，戈登警长直接将其忽视，继续询问。
“凶手会重返犯罪现场，欣赏自己的成果。或是在进展到高潮时，亲临现场。”他目视伊尔莎的眼睛，意味不明地开口。
不过很快就挪到了她身边的爱丽西娅身上，见她一直低着头，便多问了一句：“你还好吗，这位女士。”
“我...”
“她没见过这场景，被吓到了。”伊尔莎代替回答，笑眯眯地反问，“而且换你被脑浆血浆溅了一身，你会好吗。”
“是吗，但我瞧你状态就挺精神的，完全没有吃惊和受到惊吓的样子。”
“你觉得错了。我一向是个温柔且轻声细语的人，要是没有被冲击到也不会对你们这么咄咄逼人，不好意思，请多担待一下我。”
“下面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我们的对话会被尽数记录，还请不要作假。”再一次无视掉和案件无关的发言，戈登警长敲了敲桌子，按照惯例，进行问话，“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坐电车去给教堂送花，顺便还能在路上额外卖一些小花束，就像之前那样。”伊尔莎面不改色，“车站离我的店很近，我一向走那条路线，包括列车员在内有很多人都能作证。”
“谈谈你这次送的花束吧，十字架罂粟花束，一共13束，和跳轨自杀的人数完全，你不觉得这有些太巧合了吗？”
“订花束的是教堂，我只是根据他们的需求提供花束，要是觉得巧合的话你就去问教堂啊。”
伊尔莎的表情有些不悦：“停下这种引导性的小把戏吧，什么时候警局能把精力用到该用的地方去。前一阵子是不是也有类似的自杀事件发生？要是你们能早点破案，别老是耍这种小把戏，也不至于又无辜地死了这么多。”
斜后方研究着的两个警员似乎有了什么新发现。
其中一个拿着厚厚的一沓子照片几步走了过来，拍拍戈登的肩膀，有些地方需要和他汇报一下。
“看你们还挺忙的，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就回去了。”没等他回复，伊尔莎直接站起身，顺便伸手拉了爱丽西娅一把，“在警局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外面天快黑了，托警局效率的福，最近哥谭晚上可不安全。”
确实没有什么能再问的，戈登便也没有阻拦，默认她们离开。
“警长，你看这里，”警员指着其中一张照片，指尖落在其中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手上，“这里，有一处纹身标记，这个图案好像在之前的案子里也出现过。”
“不出意外，应该是个大型的邪/教组织，这些集体自杀的、还有那个杰克，怕不都是邪/教组织的成员。”
...
有了伊尔莎和警方交流，她们很是顺利地就离开了警局。
重新回到了花店，换上了伊尔莎拿来的衣服，爱丽西娅有些不好意思：“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明明是今天才认识，就已经受了她这么多照顾。
伊尔莎摇摇头：“是我提议去坐电车的，要是开车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
“就是可惜了那些包好的花...”
花束被溅了血，没能送去教堂。
“就当是纪念那些学生了吧。”
伊尔莎漫不经心低瞧着自己的手腕内侧，握了握拳，倒是并没在意那么多。
末了，注意到爱丽西娅有些心不在焉，便抬头看去，很是体贴：“刚到哥谭就受到这种惊吓，你如果需要缓一缓的话，可以休息一阵子再来上班。”
爱丽西娅摇头。
比起留在家里发呆，能有些事情干倒是更能转移注意。
而且实际上，她也没有别人想象中的受到惊吓。
她的心不在焉其实在其他的地方上。
被捂住眼睛的前一秒，那个清晰地落入眼中的身影。
是迈克尔吧。
花店和公寓离得不远，也就是两条街道的距离。和伊尔莎告别，爱丽西娅选择散步着走回去。
哥谭市笼罩在近期连环杀人案的恐惧和阴影里，临近傍晚黑天开始，街道上就有些冷冷清清的，路过的行人也不免都加快了步伐，匆匆而过。
爱丽西娅甩甩脑袋，吹了一会儿风，那种晕眩感就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她途中顺路还去超市采购了些食材，手里正提着个沉甸甸的袋子。
胳膊有些酸，只好又换了只手拿。
低头看着装得满当当的袋子，有些拿捏不准它们今天还有没有被用到的机会。
在公寓的楼下停步，爱丽西娅再一次转身，环顾四周。
还是没有迈克尔跟着的身影，也没有那种被跟着的感觉。
就只在车站时瞧见了他一面，但等再看过去的时候就消失了，然后就再也没瞧见过。
他果然还是出门了吗？
但是出门，却不是为了跟踪她吗。
微微垂眸，爱丽西娅开口，尾音微微上扬，尝试能不能喊他出现：“...迈克尔？”
没有人响应，也没有人现身。
楼下就只有她一个人。
提着袋子的手攥紧，爱丽西娅突然感觉自己这个行为有点傻，准备转身要进公寓的大门了。
草丛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个小脑袋从中探出，寻找发声的方向瞧去，眨了眨眼睛。
是一只黑色的野猫。它暗暗地打量着爱丽西娅，依旧还躲在那里，有些拿捏不准要不要靠近。
“怎么，你也叫迈克尔吗。”爱丽西娅试探地向它招了招手，又揉了下手里的袋子，弄出了沙沙的声音。
黑猫抖了抖耳朵，被吸引，逐渐迈步从草丛里钻出。
它的步伐有些缓慢，似乎也在试探。
缩短了些距离，爱丽西娅向后缩了一下，装出副好像被它吓到的样子。
黑猫靠近的步伐便更大胆了些。
爱丽西娅特意走了公寓另一边的楼梯，就这么诱导着它跟着，一路走上了四楼，跟到了家门口。
蹲在地上，黑猫站起身伸爪子去挠她手里的袋子。
掏钥匙开门，爱丽西娅放柔了声音。
“没有地方去吗？要不要来我家，做我新的家人。”
把东西放在地板上，她转过身，半蹲在地上，向它伸出手，露出了个笑：“你饿了吗，过来，我给你做东西吃。”
黑猫听懂了什么，歪了歪脑袋，准备跟过去。
却在进门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得后背拱起，炸毛到了尾巴尖。
它扭头跑走了。
想要去摸它的手才探出了一半。
在半空停顿了几秒，可惜、但习惯了般地放下。
也不是第一次了。
站起身，爱丽西娅扫视一圈屋子，并没有发现迈克尔，还以为他果然还是走了。
她刚要附身去捡地上的袋子，但却感受到些什么。
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她转过了身。
神不知鬼不觉出现了的男人，正站在自己刚刚身后的位置，俯视着看她。
爱丽西娅仰头瞧他，并未被吓到。
目光落在头罩的头发上，还维持着被风吹乱的状态，语气便肯定了起来：“你今天出门了。”
末了，看见门还没关，爱丽西娅叹了口气，越过他，又重新走到了门边。
将门关上，她突然想起自己临出门前并没有锁门。
虽然知道这么一道门并不能阻拦迈克尔，但她还是拿着钥匙反拧，死锁，并且顺手揣进了自己衣服的口袋里。
转身背靠着门，抬眸望去，爱丽西娅有一瞬间的失去表情：“我说了，不可以出门的吧。”
察觉到这语气似乎有些生硬，很快就带上笑容，柔下了声音：“所以你今天出门是为了跟着我吗？”
“都这么晚了，你应该饿了吧，我去给你做东西吃。”
第22章
第 22 章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意味不明地俯视着爱丽西娅。
就像之前一直做的那样。
似乎并没有听出先前那句话暗藏的不对劲。
用笑容掩盖刚刚的失态，爱丽西娅从玄关门口起身迈步，再次路过迈克尔。
她弯腰拿起地上的袋子，轻声说道：“我去做晚餐，你先去沙发那儿坐着等着吧。”
说罢，步伐平常地走进了厨房。
将袋子放在小桌子上，突然发现，这种相处模式似乎...真的有种在很友好地同居的既视感。
他们没结婚，这句话实在说累了。
就算是变成了同居，同居和结婚也有很大的差别，希望这点他不要忘记。
不过还有个人在旁边的感觉，她好像并不讨厌。
有些意外，竟然适应性良好。
低头拆着袋子，把里面的食材一一拿出，爱丽西娅的思绪开始发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