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算数。”烟淼问:“你想要什么。”
段一鸣将搜刮来的好枪扔她脸上,“陪我去看范老师的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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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阮唯君接到小泽的电话。正纳闷为何这个时间打来,对面开口道:“阿姨请您赶快来第一人民医院,闻泽进急诊了。”
阮唯君以为接到诈骗电话了,对面补充一句,“我是闻泽的师兄罗肃。”
阮唯君嗖得从床上起来,罗肃这个名字她听儿子提起过。
她慌里慌张地穿上衣服,叫家佣让司机备车。
“怎么回事?怎么进医院了?”
“下午还好好的,晚上忽然陷入昏迷,伴随呼吸困难。”罗肃着急得语无伦次,“可能是感冒加重,也可能是别的,我刚跟着救护车到医院,阿姨你赶紧来。”
阮唯君赶到医院时,闻泽躺在病床上,面颊苍白,意识不清。医生初步判断是高烧引起的昏迷,护士用冰毯盖在他身上进行物理降温。
通过一系列检查排除肺炎脑炎等病毒性重感染后,阮唯君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宿高级vip病房内,除了阮唯君和罗肃外,还守着第一人民医院发热门诊、呼吸内科以及感染科最权威的医生。
一群人硬生生在vip病房里守了整夜,直到翌日上午闻泽体温恢复正常,清醒过来,大家才次第散去。
闻泽上午短暂地清醒了一小段时间,而后又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傍晚了,他感到身体很重,脑子里像有一团浆糊,思维非常不清晰。
但在看向窗外的天色后,闻泽依旧想起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回过头来,干得起皮的唇瓣翁张,喉咙哑得让人有些听不清,“现在几点了?”
“差两分钟到八点。”阮唯君见儿子明显慌张起来,问:“怎么了?”
闻泽掀被子下床,“我的鞋呢?”
“这不在眼前吗?”阮唯君抬抬下巴,示意放在他脚边的崭新拖鞋。
家佣来过一趟,住院的生活用品准备得齐全。
“我是说原来的鞋子。”
“你找鞋子做什么?”阮唯君看着儿子趿上拖鞋就往外走,忽然反应过来,“你急着去哪儿?”
闻泽跟没听见似地往前走。
“给我回来!”阮唯君声音陡冷,她是个好脾气的人,极少发火。
闻泽听到这话,停脚,倒转回来。
表情平淡,声线也平静,像是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状况。
“妈,我拜托你的事办了吗?”
阮唯君被昏迷的闻泽吓得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疑惑地问:“什么事?”
“画展门票,两张。”
不久前,闻泽通过妹妹小也的电话手表看见烟淼转发了一个画展的海报,又旁敲侧击得知烟淼很想去,但没拿到入展资格。
闻泽打算用钱解决,但范荔知不吃这套。
“你现在要去看画展?”阮唯君看着儿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闻泽“嗯”一声。
本来是想给烟淼一个惊喜,现在眼看要变成泡沫了。他眉头略沉了沉。
好在画展是九点三十分结束,剩一个半小时。现在抓紧时间去学校接烟淼再过去,还来得及。
他平平静静地道:“我走了。”
阮唯君不可置信,“你脑子烧坏了?”
“妈,我没事。”闻泽说:“我看完就回医院。”
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阮唯君看着儿子身上病号服,喊道:“你衣服都没——”
“去哪儿?”走出门口的闻泽刚好被探视的罗肃挡住。
闻泽只想赶紧走,敷衍答道:“有事。”
罗肃非常愧疚昨天下午没有拦住他去找烟淼,导致感冒加重。
上前一步,张开胳膊截住他,“什么事?”
“师兄,让开。”
“你先说什么事。”
“看展。”
“看展???”罗肃莫名其妙,“你不好好躺在床上看什么展!”
闻泽撇开师兄的胳膊。
罗肃楞了一愣,忽然想起什么。
“叫范什么的一个画家的展是不是?”
闻泽推开他,擦肩而过。
罗肃扭过头,“你别去了。”
闻泽径直往前走。
“我说你别去了!”罗肃声音拔高了不少,闻泽回过头,两人形成对视。
罗严喉咙哽了半秒,“她已经在那儿了,看得很开心。”
师兄眼里流露出悲悯,闻泽隐约察觉出什么。
“然后呢?”
罗肃走过来,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递到闻泽手里。
像是给出充分证明条件,并作补充说明——
“和那个体育生。”
第50章 不追了
空气有一瞬的安静。
闻泽睫毛轻垂着, 深邃瞳仁里清晰映出屏幕里的照片。铺满屏幕的九张,排版均匀可见发布者的用心。
第一排三张是烟淼的个人秀,她摆出各种搞怪姿势,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闻泽的视线在上面停留很久, 而后选择性忽略第二排——
段一鸣的单人照。
两人合照被放在最后一排, 闻泽依次点开浏览大图。互相配合的拍照姿势,任谁看都像情侣。
虽然心里清楚两人不是表象上的关系。
但无论怎么说服自己,也还是刺眼。
罗肃站在他对面。师弟冷颓的神色让他懊恼不已。
不应该说的。
这些话无异于往闻泽心脏狠狠给上一刀, 扎得鲜血淋漓。
罗肃抽走手机, 表现出少有的“师兄”作态,“看够了没。”
平日里在学术上他更像是师弟, 但这会儿不得不厉声讲话,“看够了就回去躺着。”
闻泽站着没动,似在思忖些什么。
烟淼现在不喜欢段一鸣,不代表以后不喜欢。他不能给别的男人有可乘之机。
他往前走, 罗肃伸脚挡住去路。阮唯君在这时走过来, 听见两人的对话, 总算弄清让儿子变得疯狂的缘由。
由于罗肃在场,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沉着脸将儿子往回拉。
阮唯君在女人中算个子高挑的,但比起闻泽来, 依旧矮了一大截。从闻泽的视线看去,母亲眼底闪烁着亮光。
他忽然冷静下来。
其实也不是突然冷静,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闻泽反手握住阮唯君的小臂,轻轻握了一下后再松开, “抱歉。”
阮唯君根本不敢回头看,害怕失态落泪。
罗肃见状退出病房, 顺带将门阖上。
“小泽。”阮唯君哽咽着道:“妈妈已经失去了你爸爸,不能再失去你。”
闻泽的声音沉稳有力,像是为了让母亲放心而刻意加重语气,“烧已经退了,所有的检查报告也表明我生命体征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言下之意是,阮唯君的担心实属多余。
他解释完,走到床头柜前拿起纸巾递给阮唯君。
阮唯君看着儿子,像看一个理智的疯子。
这种状态在他身上出现过,只不过是面对数学。
她哑然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以前她害怕儿子像闻厉声一样,为了数学丢下所有东西,甚至冷血地抛弃亲人。现在她害怕他为了感情伤害自己。
“小泽,不差这一次,今天看不了明天可以看,明天看不了明年总能看。”阮唯君擦干净眼泪,“实在不行,妈妈出面让画展重开。”
闻泽低“嗯”一声:“我不去了。”
不是因为母亲的说辞,而是烟淼的朋友圈表明两人已经看完了展。在做决定这件事上,没有人能左右他。
他的个性天生偏执,认定的事和人不会轻易改变。
不然也不会在费米尔猜想上耗费多年,也绝不可能做好一辈子与之抗衡的觉悟。
“不去好,不去你回床上休息。”阮唯君说:“陈姨带小也过来了,现在在路上,等来了你陪她玩会儿。妹妹虽然嘴上不说,但焦虑的状态表明她在担心你。”
闻泽听到焦虑两个字,眉心蹙了下,“苏医生在吗?”
“倒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表现得有些急躁,陈姨说她听见要来看你情绪就变平稳了。”
闻泽看见阮唯君眼下的青黑,话锋一转,“妈,你先回去休息。”
阮唯君摇摇头:“我就这儿,等小也看完你一起走。”
闻泽笑了下,揶揄地问:“你是怕我跑了?”
阮唯君不吱声,当默认。主要是儿子刚才的举动太吓人。
闻泽直白道:“我要走谁也拦不住。”
听到这话,阮唯君忍不住丢掉修养瞪他一眼。
“你到底遗传了谁?以前也没发现你是个情种。”
闻泽捞过抱枕垫在背后,叶老联系上了论文作者,将电话号码发给了他。他一边编辑短信一边回答母亲的问题。
“可能是像妈吧。”
病房内凝肃的气氛终于活跃了一些。
阮唯君走到陪床椅前坐下。她不爱插手儿子的事,包括感情,但时至今日,她不得不问干涉了。
“烟老师和段一鸣到底是什么关系?”她郑重地问。
闻泽指腹一滞,眼皮微抬,视线没有聚焦地落在前方白墙上,“没在一起。”
静了半晌后,又补充:“段一鸣在追她。”
阮唯君知道这回事,上次热搜闹得沸沸扬扬,重点是:“烟老师什么态度?”
能一起看展,想必关系匪浅,至少暧昧是有的。
闻泽侧头看来,“烟淼把他当朋友。”
闻泽了解烟淼,她喜欢得坦荡,不喜欢也直白。能和段一鸣相处完全是因为他打着朋友的旗号。
但日久生情这四个字像一把高挂在头顶悬而未决的利刃。他惶恐有一天,刀刃猝不及朝自己落下。
“朋友?”阮唯君柳眉微拧,“我没有和烟老师深入接触过,对她的行为不作评价。可站在女人的角度来看,或许……”
说到这,她抿了抿唇角,像是欲言又止。
“或许什么?”
阮唯君犹豫后道:“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闻泽沉默了几秒,窥见话底的意思,“你是想让我放弃?”
阮唯君颔首,作为母亲,她见不得儿子作践自己身体。
赶来时询问医生为什么会感冒加重,医生说吹了两个小时的风。她转头去问罗肃,罗肃含糊不清遮遮掩掩,说不出缘由来。
阮唯君当机立断让宁管家去查,由此得知事件的始末。
“妈。”闻泽声音沉下去,带着志在必得的拒绝,“不可能。”
阮唯君:“强扭的瓜不甜。”
闻泽淡声道:“不用再劝我。”
阮唯君很清楚儿子的脾性。
看样子,儿媳要么没有,要么只有烟老师这一个选项。
她微动唇角,什么也没说,径直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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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淼和段一鸣看完展出来在附近的美食街闲逛。她晚上没来得及吃饭,这会儿东看看西买买,逛吃逛喝不亦乐乎。
最后两人在一个炸串摊前停下。
老板问他们要什么,烟淼眼睛在冰柜里四处瞄,但迟迟不动手。
“没有想吃的?”段一鸣问。
烟淼摇头,“全都是我想吃的,但是——”她端起手上拎着的食品袋,有臭豆腐,烤面筋,还有糖葫芦,“我怕吃不下。”
段一鸣推开菜品柜玻璃,“这简单,吃不下我解决。”
烟淼看着他动作,冷不丁叫了声他名字。
“段一鸣。”
之前都是小段小段的叫,现在忽然一本正经叫大名。段一鸣错愕之余,还有些慌张。
他直起身体,两人面对面站着。
“怎么?”
烟淼打直球,“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段一鸣心脏跳到嗓子眼,楞了半秒后嫌弃地道:“谁喜欢你啊,打游戏巨菜,还是个小土豆。”
“我土豆?”烟淼指着自己鼻子。
段一鸣嗯嗯出声:“手短腿短的,不是我的菜。”
“……”烟淼暂时不想和他争辩,“你这样的行为很容易让我觉得你喜欢我。”
段一鸣装傻充愣,“什么行为?”
烟淼:“带我看画展。”
段一鸣说他对画展感兴趣,但看展过程,她发现段一鸣狗屁不通,两人鸡同鸭讲。
“就这?”段一鸣语气随意,“难道朋友不能一起看画展?”
“可以是可以,但是——”
“别说什么但是。”表情要藏不住了,段一鸣转过头去背身对她,装模作样地挑了几串肉,“上次请我看音乐节,我还觉得你喜欢我呢。”
烟淼:“……”
她走到段一鸣旁边,拿了两串娃娃白在手上,“你怎么搞到票的?”
“扫你朋友圈上的二维码跳转购票小程序。”段一鸣回答。
“啊?”出乎烟淼的意料,“没动用你家里的关系?”
段一鸣摇摇头,诧异反问:“买两张票还需要动用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