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施律抬手扣住他的手腕,疼得他惨叫一声:“哎哟疼疼疼……”
“温少爷想是有什么误会,”施律冷眼盯着他有些扭曲发红的脸,“我今天可不是来交朋友的。”
第48章
“那你让我爷爷非要带上我,”温晗挣了挣,发现更疼了,只要接着问,“是想干嘛?”
“也不是大事,我老婆平白在你这儿受了点委屈,”施律的手依然像钳子一样钳着温晗,冷声道,“我来替她讨个公道。”
温晗心中先是大惊,冷汗顺着后背滑落,但他突然冷笑一声:“施总一声不吭抢了别人老婆,又抢了别人家的项目,竟还倒打一耙了?”
他满眼怒意道:“怎么就你能随便欺负人,其他人都得老老实实让你宰?放开我!”
“温少爷第一天做生意?各凭本事的事,怎么叫抢?”施律缓缓放开他,重新将手伸到水龙头下冲洗,淡淡道,“你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我一定接。去对付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实在没有风度。”
温晗甩了甩快要失去知觉的手,发现手腕处的几个指印已经开始肿起来了。
妈的,他不禁暗骂。
“开个小玩笑罢了,又没真的怎么样,她不是应对得挺好么,”温晗握着手腕转了转,疼得嘴唇都白了,但依然笑道,“好像还涨了不少粉,就当我替她的新漫画预个热好了。”
施律哼笑:“你好像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错啦,在这儿给您道歉成吗?”温晗双手握在一起朝施律作了个揖,皮笑肉不笑道,“您不至于为这点事就跟我们温家过不去吧,那几个俱乐部可都还没开业,这时候温家要出了什么事可不划算。”
他和施律虽然不熟,但他打死也不信他这种人会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的利益过不去,那么感情用事他也走不到今天。
就算他想公报私仇,CODE在俱乐部投的钱也不是他施律一个人的,马上就要开业了,是他想撤就撤的?
“温家自然是不会出事的,”施律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样子,淡淡一笑,“合作会继续。”
温晗放心了,拱拱手道:“既然施总对夜店不感兴趣,我也不硬拉您去了,爷爷还在等我,告辞了。”
说完,他大步离开,等身后的门关上才龇牙咧嘴地又搓了搓被捏过的手腕。
妈的,会武术了不起?还不是不敢对他怎样,呸!
京港再也找不出第二家这么高端的高尔夫球场和马场,等他把俱乐部经营起来,京港名流也结识了个遍,施律现在没动他,到时候更加不敢再轻易动他!
想到此处,温晗抬起头,满脸无畏地越过等在一旁的陆齐,恭顺地扶着温向前走了。
三天后,席觅微的漫画第三季顺利上线,虽然蛇妖和猫女还没出场,但有前面两季积累的粉丝和人气,第三季开局的反响也很不错。
虽然只过了几天,但网上的新闻和瓜层出不穷,她被污蔑镜面抄袭的事已成过去,除了工作室起诉那几个大V的通告微博下还有很多粉丝关注外,大部分路人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
大乘那边自然也没有再说什么,和工作室的合作继续进行。
一切都又回归平静。
席觅微每周抽半天在蒋若伊的陪同下去看心理医生,当然,和兰姨和施律都说的是出门逛街、美容或跟小姐妹下午茶。
施律依然忙碌,但被她拒绝后又表现得有点奇怪。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久,好像若有所思,又总是欲言又止,但每当席觅微问起,又勾唇笑笑,温和地说没事。
晚上睡觉倒是好像比从前更君子,也不逗她、哄骗她主动亲近他了。
不过又并不叫她觉得两人变生疏,不知道从哪天起,他上床之前总会先走到她这一边来看看她,陪她说几句话再揉揉她的脑袋,在她眉心亲个晚安吻。
哄小孩似的。
大概施律觉得既然她无意与他发展,卧房里不好再过度亲密吧。
席觅微没有在拒绝谁之后还需要和对方朝夕相处的经验,想不通就不想了。
温家的马场开业那天请了许多名流和媒体出席,施律是投资人,带着席觅微也到了场。
他端了杯香槟给她,见她四处张望,温声道:“蒋若伊没来?”
“她又被抓去相亲了,”席觅微接过,笑道,“这次好像是个海归。”
施律:“那你刚才在找谁?”
“好像没看见温晗,”席觅微抿了一点香槟,又蹙着细眉环顾了一周,“我们工作室不想跟他和解,我想叫他别再找人上门了。”
温晗收到法院传票后又开始了当初那套做派,三天两头就派人跑到工作室要求和解,一蹲就是老半天,他们都快被烦死了。
施律淡笑:“他今天来不了,那些人应该也很快就会撤了。”
席觅微有点奇怪地看他一眼:“他不是俱乐部的管理人么?”
再贪玩,开业当天不出现也太说不过去了。
“换了,”施律看着不远处被拉出来展览的几匹骏马,“他和朋友合资的夜店被举报提供场所供他人吸食和注射非法致幻物,他是组织者之一,并有长期□□行为,证据确凿。”
“简单来说,”施律将目光转向席觅微,“他进去了,一时半会出不来。”
席觅微猫眼微睁:“你做的?”
难怪温向前今天也没出席,说是身体不舒服,大概是被这个不成器的孙子气病了。
“维护京港社会秩序,举报违反犯罪行为,”施律没什么表情地说,“人人有责。”
温家是不能有事,但温晗不能没事。温向前说他欠教训,自己身体又不好还下不去手,施律自然要代劳。
温晗既然喜欢背地里找人骚扰人、暗中在网上买水军往人身上泼脏水,那他不妨效仿一下,暗地里把他送进去,还替温家在媒体那儿找好了说辞,已经是相当体贴了,温向前得知宝贝孙子五毒俱全,这才又气得住了院。
说起来,温家因此而感谢施律的人还不少。
果然,上台致辞的是温家二房的温良,轻描淡写地将温晗的缺席说成因爷爷身体不适,温晗带着他出国休养后便着重感谢了亚坤和施律,将媒体的注意力转移走了。
“人赃并获,起码得关个大半年加强制戒毒,”施律道,又扭头看席觅微,“你们该告继续告,他那边有代理团队,可以替他出庭。”
“你……”席觅微笑笑,“又是为了帮施太太出气?”
就算工作室告赢了,温晗大概率也只需要贴张道歉书、罚点钱或者拘留个几天,他一个有钱的素人,这些对他来说其实起不到任何惩罚作用,但现在的他犯的事性质显然变了,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
施律曾说没有人能欺负施太太,虽然这次受影响的是她的笔名,但私底下也是温家和施家的事。
“我有时候觉得,”施律牵过她的手轻轻皱了皱眉,但语气依然平和,“我们这对假夫妻演得太好,堪称貌合神离的典范,表面亲密无间,实则每笔账都算得分毫不差。”
“……”席觅微的指头不自然地弯了弯。
“不要紧张,你没有错,这本来就是我们的约定,是我开始觉得不满足了,”施律勾了勾她的指头,“既然你那天没有说不喜欢我,我会等你。”
席觅微抬眼,眸子里好像蓄着一汪清水:“等我什么?”
“等你喜欢我,”施律语气轻快地说完,又低声补充,“等你喜欢我比喜欢那个人多。”
“施律……”席觅微想说什么的时候,旁边有人端着香槟过来找施律敬酒了,两人打住话题去应酬,没再找到更好的时机聊这件事。
之后施律便出差了好几天,回来的时候正值温晗入狱的事被爆出来。
马场和高尔夫俱乐部的管理者此前已经被替换掉,开业典礼也已经圆满结束,温晗个人的违法犯罪行为虽然招来许多骂声,但对温家的影响并不大。
当然,他个人微博下被很多前女友组团围攻,另有十多个小网红发文将自己曾经和温晗的爱恨情仇图文并茂地发出来,在互联网上掀起一小波痛打落水狗的热潮又是另话了。
席觅微吃了会瓜就放下手机洗澡去了,明天要去接上次力挺她的画手长卿。
长卿跟当前工作室的合同快到期了,有意来京港发展,蒋若伊想将他签到语诗画社,这样一来除了画少女漫画的杨芃芃和画奇幻类的席觅微,男频那边的武侠类画手也有了,
不过她明天没空——又要被她爹按着去相亲,自嘲都快成相亲专业户了。
杨芃芃是个社恐,虽然见过长卿一面,但谈合作也不擅长,只能席觅微出马,她也想趁这个机会当面再感谢他一下。
洗过澡,她贴了张面膜便给蒋若伊发信息:[我明天吃过午饭把长卿送到工作室就撤了啊,下午要去看医生。]
若伊:[不要我陪你去?]
觅微:[都去了好几次了,没事。]
[你觉得效果怎么样?]
[不知道,]席觅微顿了顿,又说,[施律好像也没发现。]
若伊:[人家那是信任你,从来不翻你东西看你手机,也不会让人盯着你,又没跟你发生关系才一直没发现的,但我觉得你还是要找个时间跟他说一下。]
觅微:[我考虑一下。]
要是治好了再跟他有进一步的发展可能会更好吧?
嗯?怎么好像有个恋爱等着要谈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蒋若伊才说:[宝贝,那件事不是你的错,如果你很喜欢施律那就不要怕。虽然我看不惯施六少爷生人勿近的臭脾气,但他应该只会心疼你,不会蠢到去指责你这个受害者的。]
席觅微抿了抿唇,按着手机边框的指头有点泛白。
心理障碍要是那么容易能克服,她也不用去看医生了,现在的情况是道理她都懂,也能说服自己那不是她的错,但是对于亲密关系的恐惧依然像生了根一样在内心深处盘踞着。
对她来说,那件事仿佛永远伴随着暴力、压制、强迫和疼痛,而她是那么无力、恐惧、无法挣脱,也总觉得事后会有谩骂、鄙夷、叱责。
就算地板上铺了地毯,也有让人觉得冰冷坚硬的时候。
她当然知道性不是男女交往中唯一的东西,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一段完整的关系里性或许也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如果她不能克服,到那一刻受伤的不仅是她自己。
她很早以前就意识到自己有这方面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很长一段时间里,哪怕和陌生男人没有肢体接触,看到电视电影里比较露骨的戏份联想到这件事就会觉得生理性的反胃和恶心,更别提去找医生疏导和治疗。
平时她隐藏得很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像也慢慢好了很多,见了席一跃只要他别靠近她也没有太多的反应。
连蒋若伊都是两年前陪她去看一部悬疑片,里面的□□戏拍得过于逼真,导致她在位置上满头大汗地发抖、呼吸困难、几乎当场吐出来才知道的。
当时她劝她去看医生,但席觅微拒绝了。
她几乎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心理准备,认为只要有朋友有事业,最好再从席家把妈妈留给她的遗产拿到手,算上那两只猫,她的人生就已经圆满了,不谈恋爱不结婚也没关系,到了想要孩子的年纪就去领养一个也一样。
直到遇到施律。
其实在第一次见面,他突然伸手替她擦眼泪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应该有所反应的。她应该觉得难受、应该起鸡皮疙瘩;后来见面他们握手,她应该有轻微的但是可以忍受的反胃感,事后应该要不受控制地出点冷汗才是——她和所有陌生男人接触都这样,熟悉之后会好一点。
但是这些应激反应都没有。
面对施律的触碰,她有过慌乱、紧张、不知所措,但不知为何她的身体没有真正地抗拒过;后来她被席一跃堵在试衣间,她甚至下意识主动抓了施律的手求助。
或许那时就对他有种难以言说、不知出处的信任,因而婚后的生活是那么“和谐”,她把施太太演得那么完美,连施律这个“枕边人”都没有发现她哪里不对。
只有她知道她并没有好。
不过她现在想彻底好起来。
她想尝试去爱上谁,去真正地走进一段关系,而不是在需要演戏或者配合练习的时候才去和人亲吻或拥抱,也希望有一天,她爱的人可以不用到情浓处就默默退开去冲凉水澡。
他们一起享受全部的过程。
第49章
“在想什么?”思绪被低沉好听的声音打断,洗过澡的施律在书房里取了一本书,走进卧室来到她床边,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没什么,”席觅微勾唇浅笑,问,“你现在睡觉还是要倒一下时差?”
施律指尖微顿:“你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