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这才不爽地停下。
最后鞋子仍旧没找到,是新郎主动用红包换的。
江会会心有余悸,听到那几个人在前面议论,说这次的伴娘没劲,玩不起。
她一言不发,心中一阵阵反感。
成功将新娘接走,半个小时就到了婚礼现场,本地的一家酒店。
场地早就搭建好了,估计是经费不太够,简陋的塑料假花,后面是一张巨幅海报。
新娘和新郎的婚纱照印在上面。
给人一种想要极力表达出阔气,可又实在囊中羞涩的矛盾感。
江满坐在她旁边,小声嘀咕:“你以后的婚礼要是也这么丢脸,我肯定不去。”
江会会还处在谈爱色变的年纪,他居然直接和她聊到结婚。她抿了抿唇,耳根微红:“你别乱说。”
江满睨她一眼,冷哼道:“你都十七了,再过不了几年就得相亲了。”
江会会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和他纠缠,逃避到了洗手间。
这家酒店在平江这种小地方也算得上高档,但金玉其外,连厕所的坑位都挂满了损坏维修的字样。
她进去看了一眼,最后只得放弃,简单地洗了个手。
结果刚出去,就看到刚才还闹腾的江满这会儿老老实实坐在那里。
而让他老实的源头……
她微微睁大了眼,看见大马金刀翘着二郎腿,坐在他旁边的周宴礼。
“你没有请柬是怎么进来的?”
他下颚微抬,语气随意:“一人随了一千,就差没抬着我们进来了,还要什么请柬。”
居然随了一千。
亲戚们都才随了一百。
江会会小小的心疼了一下,过后又反应过来:“一个随了一千?还有别人吗?”
“周晋为去洗手间了。碰到个不长眼的,不小心把酒洒他身上了。你知道的,他那人又洁癖又龟毛。”
周晋为……居然也来了。
江会会抿了抿唇,在他旁边落座:“那他怎么也来了?”
周宴礼把江满手里当宝贝似的红包抢过来,看了眼里面那张崭新的十块。
不屑的睨了他一眼,又扔回去。
“大少爷当惯了,想体验体验平民生活?”他嫌弃地耸肩,显然十分瞧不上他平日里的少爷做派。
周宴礼嚼着口香糖,环顾了一圈四周,像是在找人。
这件事是小姨讲给他听的,但小姨当时太小,她自个儿都是听别人说的。
故事有没有偏差他不清楚,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虽然猥亵未遂,但猥亵的事情发生后,江会会的表姐在中间和稀泥,劝江会会的妈妈别追究。
伴郎是男方的朋友,闹大了也不好。
妈妈最后被说动,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猥亵者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受害者反而因为这件事的影响,连续几个月的情绪不稳定,整日担惊受怕,最后连考试成绩都受到波及。
结果还要因为成绩下滑遭到家人的批评。
周宴礼当时听说了这事儿,恨不得直接飞回平江,找到当初那个动手动脚的傻逼。
可惜时间过去太久,小姨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住在哪儿。
今天这个好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揍不死都算对方命硬!
他把指关节按的咔咔作响,眼底冒出凶意和戾气。
旁边的江满身子蜷缩成一团,吓到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他最近好像……好像也没做什么……
怎么这次揍他之前……还开始热身了……
婚礼快开始了,江会会被阿姨叫走,让她到时候负责开门。
伴娘一共有三个,剩下两个是表姐的朋友。
其中一个是上台送戒指和说致辞的,另外两个则负责在新娘入场前开门。
江会会自然而然被分配到了开门的工作。
场馆内的灯光全部熄灭,只有几盏打到入口的射灯是开着的。
直勾勾刺眼的光,江会会有些睁不开眼,移开视线躲避。
随着婚礼进行曲的开始,她和另外那位伴娘一左一右将门拉开。
接下来的步骤就和她无关了,她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抢捧花环节她被喊到台上,和其他伴娘伴郎站在一起。
她站在角落,新娘朝后扔捧花的时候,那些人都跳起来抢,她却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并不参与。
这种热闹她一般是不会融入进去的。甚至还有些抵触。好不容易结束,她走下台,想着去洗手间把身上的彩带和碎闪亮片给清理一下。
酒店的洗手间有些偏僻,需要经过一条很长的走廊,这个点人几乎都在宴厅,这边空无一人。
江会会一边走,一边认真地低头清理身上的碎片,所以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直到脚步声变成两道,一前一后。
她愣了一下,才刚回头,就看到周宴礼一脚将前面那个穿着黑色西装,伴郎打扮的男人踹飞。
对方受了他这一脚,整个人软绵绵地摔在地上,甚至还因为惯性滑出了数米远。
“靠!”对方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可刚才那一脚的冲击力实在太强,他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被震的拧在了一起。
他表情扭曲,捂着肚子。
周宴礼还知道掩饰一下,戴了顶鸭舌帽,头顶惨白的灯光被帽檐遮去一半,他整张脸阴沉沉的。
直接走过去,将那人提起来摁在墙上,恶狠狠地一拳一拳猛揍。
二十年后的怒气,加上这一次的怒气,像是在他身上叠了个双重BUFF。
一个快三十岁的成年男性,被一个未成年揍到尿裤子。
哆哆嗦嗦的警告他:“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是故意伤人吗,是要判刑的!”
他冷笑的低呵一声:“你知道未成年人保护法吗,真是不凑巧,老子还有三个月才成年。”
江会会吓愣在原地,十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她急忙去拉他的胳膊:“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打人了吗?”
“这狗东西就他妈该打!”
胳膊被江会会拉住了,他屈膝对着对方的肚子就是狠狠一下。
那人疼到弯腰。
周晋为大概是听到声响出来的,见状将二人分开。
他眉头微皱,低声斥责他:“惹事也分一下场合。”
周宴礼从那人的外套口袋摸出一部手机扔给他,语气很冲:“我惹事?你看看到底是谁他妈惹事!”
周晋为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将手机从地上捡起来。
点开就是相册,他一张张往后翻。
照片的角度明显是偷拍,而照片的主人公,无一例外,全是江会会。
甚至还有几张是由下往上拍的。好在江会会今天虽然穿的是裙子,却还是在里面加了一条长裤。
随着照片一张张的滑动,周晋为的眸色也变得愈发阴翳。
他眸色深黑,淡淡的睨着那人。
和周宴礼直白的戾气不同,他的情绪全都压在眼底。
像是诡谲海面,天色阴沉,不知何时就会掀起一道足以摧毁一切的巨浪。
比起周宴礼,他这样喜怒不显的人更加可怕。
偷拍了几百张,甚至还尾随对方去洗手间,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周晋为将手机格式化,重新放回他的外套口袋。
周宴礼看到他这番举动,刚要开口,就他妈删个照片就算了?
结果不等他开口,周晋为已经将人拖进了男洗手间。
并反锁上门。
第33章 第三十三时间
门从里面反锁,他们站在外面,只能听见不断传出的惨叫求饶声。
江会会担心真的打出什么好歹来,焦急地上前去推门,可那门就是纹丝不动。
周宴礼过来拦她:“放心,他有分寸。”
他比江会会要了解周晋为,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更长,足足十七年。
他知道他爸是个怎样的人。他和自己不同,哪怕情绪上头,仍旧是理智占领高地。
顶多会把对方揍到人事不省,但不会伤到对方性命。
果然,在里面的惨叫声逐渐弱下去之后,开锁的声音传来。
周晋为把门打开,将外套穿上,为了方便揍人,他甚至连腕表都摘了。
此时手上有血。江会会多看了一眼,发现上卷的袖口,露出小半截手臂,肌肉都绷紧了,血管和筋脉微凸盘旋。
生物学上讲过的,过度用力是导致肌肉绷紧的主要原因。
试图推开门的江会会就站在门外,此时愣怔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周晋为眼神平静,仿佛刚才将人反锁在里面猛揍的不是他。
他握着江会会的手,将她带进去。
对方躺在地上,大小便失禁,抱着头发抖。嘴里喃喃念着:“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求求你别打了,好疼……”
江会会吓愣,脸色发白,眼睛瞪大。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周晋为打人,比周宴礼还要可怕上数百倍。
和周宴礼直白的戾气相比,他的平静显得有些冷血了。
周晋为下颚微抬,让她上去补两脚:“死不了。”
江会会下意识后退,她发自内心的抵触:“不行的……”
“江会会,被欺负了一定要还手,以后记住了。”
周宴礼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但两人的语气完全不同,一个更像是在劝。
周晋为是语气强硬的教导。
他教她被欺负了就得还手。
屋子里有一股难闻的气息,大小便失禁的味道和鲜血混杂。对周晋为这种有洁癖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他眉头微皱,朝后退了一步,给她留出空间。
头一偏,语气很淡。
“踹吧。”
那之后是怎么处理的,江会会不清楚。周晋为让他们继续去参加婚礼,这边他来解决。
原本她还在担忧,怕对方真的被揍出个好歹来。
现在毕竟是高考的节骨眼,对周晋为和周宴礼来说都至关重要。
相比她的担忧,周宴礼则显得尤为没心没肺,甚至还有心思点评起这桌婚宴。
——难吃。
他从小锦衣玉食伺候着长大,家里光是厨师就有好几个,精通八大菜系,甚至还有从国外米其林餐厅挖来的。
专门伺候他一个人。
不管周大少爷想吃什么,随便提一嘴,第二天就能在家里的餐桌上出现。
江满在旁边听着,偷偷努嘴,觉得他在吹牛皮。
但又不敢弄出声响来,怕被发现。
别人说揍他,也只是嘴上恐吓一下。
但周宴礼不同,他是真揍,也是真的下狠手揍。江满每次看到他,都觉得脑门和肚子隐隐作痛,都快产生心理阴影了。
的确如周宴礼说的那样,周晋为办事完全不用担心。婚礼照常举行到结束,似乎没人发现伴郎缺了一位。
听说周晋为一人把事情给揽了,声称对方身上的伤全是他揍的。
对方因为偷拍的事情,也不敢声张。
总之这件事没了后续。
妈妈甚至还在晚上拿了一个红包过来,说是婶婶让给她的。
“伴娘都有。”
江会会有些心虚地伸手接过。
妈妈见她这副样子:“心情不好?”
她摇头:“没有。”
妈妈的关怀点到为止,让她早点睡,明天爸爸和妹妹就要回来了
听到这里,江会会眼前一亮,所有的忧虑统统一扫而光:“明天就回来吗,不是说还要再等一周?”
提到这个妈妈就来火,骂骂咧咧:“那老板也不知抽了什么邪风,非要提前一周放假,白白浪费了一周工钱!”
相比妈妈的气愤,江会会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喜悦,终于能在日历的数字上画上一个红色的圈了。
爸爸和妹妹就要回来了。
妹妹因为太小,妈妈没有精力照顾她,所以就寄养在舅舅舅妈家,每年给他们一笔钱。
爸爸做为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常年都待在外地的煤矿进行地下开采工作。
一待就是几个月,在毫无信号的地方,能联系上一次都实属不易了。
一家人终于要团聚!
江会会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喜悦无处述说,她只能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