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包括江会会。她一张脸涨的通红,伸手去扯他的袖口,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他没如她的愿,反而十分阔气的说:“为了庆祝咱们班出了个第一名,今天放学,我请客!”
这下全班都发自内心的鼓起掌来,好几个甚至站起来鼓掌,手都恨不得拍烂。
“老大霸气!”
班主任笑着提醒他们:“庆祝可以,但别太晚,早点回家,知道吗?”
“知道知道。”
“九点前保证回去。”
“肯定不会耽误学习的,您放心。”
“您把心放肚子里去。”
……
课堂上突然这么热闹起来,江会会有些不知所措。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不断发热的脸颊。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得第一,虽然是第一次参加竞赛,但之前也代表学校出省参加过比赛。
每次得第一,大家的反应就和刚开始一样,无所谓,事不关己,甚至还有淡淡的轻嗤声。
“得第一又怎么样,看她那个窝囊劲。”
“我是真烦她,妈的。”
“靠,她那是什么表情,得了第一还摆个苦瓜脸,是觉得自己很拽吗?”
“有什么屌的,不就是个市级比赛第一吗。”
这些声音永远是伴随她最多的,也是她得到最多的评价。
长此以往,她哪怕得了第一也并没有太开心。顶多是在听到名次的瞬间稍微松一口气。
她只是比别人内向一点,比别人沉默寡言一点。
因为成长的环境中总被欺负,被忽视,长此以往,造就了她这种性格的养成。
后来也因为她的沉默寡言,独来独往。
导致她没什么朋友,被人欺负。
恶性循环,越被欺负,她就越自闭,越自闭,她就会吸引更多人的欺负。
江会会以为自己的人生也就这样了。
可是现在……
她看着旁边那个比她还高兴的人。
他笑起来有点痞,手臂搭放在身后的椅背上,另一只手则漫不经心地转着笔。
隔着一条走廊的秦宇正在拍他的马屁。
显然,对他来说很受用。
他微抬下颚,示意他继续。
江会会也听到了一些。
“江会会简直是天上有地上无,文曲星下凡,她来咱们学校简直是整所学校的殊荣,我们班主任那更是上辈子行善积德,这辈子才能……”
江会会:“……”
——
妈妈同样也很夸张,在电话里得知江会会得了第一,直接找人弄了个横幅挂在小区。
还故意站在人多的地方打电话,大着嗓门问她:“今天回来吃饭吗,你竞赛得了第一,我给你做点你爱吃的菜。”
江会会面色为难:“今天班上有同学请客,可能不会学校吃饭了。”
妈妈立刻警惕起来:“男的女的?”
她看了眼楼下操场正在打篮球的周宴礼:“您认识的,周宴礼。”
一听是周宴礼,妈妈也就放心了,只是叮嘱她别喝酒。
她点头:“好的妈妈。”
电话挂断了,她又重新过去,看着操场上的周宴礼。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衣服,一整套的运动装。
兴许是做了会赛前热身之后,开始热起来,把外套那件冲锋衣也给脱了。
里面是件宽松的白T,下面则是黑色运动短裤。
他一看就是有长期运动和锻炼,不是那种清瘦的体型。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介于成人的结实,以及少年的力量感之间。球场上的他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校篮球队的成员身高是学校,甚至整个平江的翘楚。
偏偏他站在其中,轻轻松松压了所有人一头。
平时觉得他吊儿郎当,但在球场上,他的吊儿郎当有了对比,变成意气风发,张扬耀眼。
操场旁边围满了女同学,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江会会亲眼看着他投中了一个又一个的球。
快攻上篮,罚篮,三分球,大灌篮。
投篮时,他的手臂肌肉绷紧,线条相比往常越发劲韧明显,每一条微凸的筋脉都彰显着无穷性张力。
球中篮筐,稳稳落地,三分。
他扯过T恤领口擦了擦脸上的汗,得分后和队友一一击掌。
走到敌方阵营时,毫不吝啬地竖了根中指。
叶疏霆被气到一张脸憋的通红,偏偏还没办法反驳。
毕竟这场比赛,他的确是被周宴礼压着打,毫无还手能力。
这人简直就像是满级大佬虐杀新手村。
——
而对面那栋楼内,孙矩拿着十几杯奶茶进来。数量是和班级的人数成正比的。
有女同学嫌恶地瞥了眼:“谁会喝这种糖精水。”
“这是对面楼有人请的,说是庆祝竞赛第一在咱们学校。”
原本对这一切无动于衷给的周晋为停下动作:“第一?”
“你认识的啊,江会会。”他把奶茶放讲台上了,让大家谁想喝就自己去拿,“请客的你应该也认识,周宴礼。”
周晋为的冷眸微挑,情绪相比刚才有了微妙的变化。
就连孙矩都能察觉出来,周晋为回了趟帝都之后,整个人越发阴郁了。
虽说他这个人本身就阴郁。住的地方都阴森的像是中世纪欧洲吸血鬼住的城堡。
孙矩有幸去过一次,晚上去的,他做为客人,还得自己开着庭院摆渡车,结果反倒还迷了路。
当时夜黑风高,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地方应该不闹鬼吧。
只是周晋为虽然平时也阴郁,但很少像最近这样寒气逼人。仿佛方圆十里的人和物都会受到他的影响而被冻住。
“又是你那对不让你省心的爹妈?”孙矩试探性地询问。
得到了周晋为微不可察的蹙眉。
他明白,自己猜对了。
周晋为的家庭很复杂,甚至可以称之为诡异。
人一旦有钱了,都爱找刺激,刺激找多了,就会变得诡异。
更别说周晋为这种有钱到极致的家庭了。
孙矩自己也是有钱人,在帝都是顶有脸面的豪门,可和周晋为一比,简直就是弟弟。
周晋为没回答,找他要了烟和打火机。
他出去抽烟时,孙矩也站在一旁陪他:“最近怎么都没见你抽烟了。”
“戒了。”他说话时,薄白烟雾从唇边散出。
孙矩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你?戒烟?你要是把烟给戒了,你那大山一样的压力怎么发泄,要愚公给你移?”
周晋为抽烟只是为了发泄。
孙矩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没见过第二个比他对待自己还狠的人。
他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也可以一天抽完一整包烟,甚至在伤口出血时,也不会想到包扎,而是看着它,任凭鲜血流淌。
这种好比自虐的方式,能让他得到短暂的放松和解压。
他对抽烟没瘾,应该说他对什么都没瘾。
只是他迫切的需要一个宣泄口。
篮球场上的欢呼声不断,他的目光也投放下去。
引起人群骚动的,是刚投中一个三分球的周宴礼。
“啧啧啧。”孙矩摇摇头,“看来你校草的位置要被取代了。”
闻言,周晋为眉头微蹙。
孙矩笑道:“你还真在意这个校草头衔啊?”
周晋为其实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他皱眉是因为,大冬天,周宴礼穿短袖。
第31章 第三十一时间
她竞赛得第一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小区,甚至还有学生家长找来家里,希望寒假能找江会会帮忙补课。
对方提出的薪酬很诱人,妈妈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只是在补课前,对方希望江会会能先去试上一节课,看她合不合适。
毕竟很多人自己成绩好,却不知道怎么教别人。
江会会回家时,妈妈和她说了这件事,她只是稍作沉吟,就答应了。
一大早,有人在外面敲门。
周宴礼困到整张脸都扭曲了,满脸怒火地下床去开门。
要是让他发现又是哪个上门推销保险或者办信用卡的,他一定把他们揍到亲爹对面不相识!
可当他满脸戾气地打开门。
发现外面站着他亲爹。
……
“你来干嘛。”他一脸的不欢迎。
面对他的不欢迎,周晋为视而不见。
推开他进去,环顾一圈四周,嫌弃地皱眉:“屋子这么乱。”
“凑合点吧,干净就行。”
周宴礼放了杯空杯子在他面前,让他想喝水就自己倒。
他进了盥洗室开始洗漱,水流声传出。
同时响起的,还有对门的开门和关门声。中年女人的嗓门透着尖细:“江满,你在家老老实实把作业写完。会会,厨房里的土豆你记得削好皮,然后在水里泡着。”
少女的声音轻软乖巧,隔着房门,听着有些模糊:“嗯,好的妈妈。”
周晋为垂眸,手指无意识地收拢。
那边周宴礼听到声音,动作迅速地从盥洗室出来。
他把门打开,嘴里叼着一把牙刷,满嘴泡沫,和她打招呼:“早啊,小会会。”
江会会刚洗完头发,脑袋上包了一块干发巾,造型有点像包租婆。
她刚要回他一个早。
视线却瞥见坐在他身后的周晋为。她连续愣了两下,第一下是因为他的出现,第二下则是因为,她当下的造型。
太丑了。
她捂着脑袋飞速回家,将门关上。
反常的让周宴礼有些不明所以。
他取出牙刷,眼神茫然的看着周晋为:“她怎么了?”
“不知道。”周晋为语气很淡,眼神却流露不满,看着他身上那件短袖,“现在是冬天。”
周宴礼不以为意:“年轻气盛知道吗,只有快入土的老头子才怕冷。”
周晋为眉头微皱,不知道他从哪学来的歪理。
江会会吹干头发之后,才过来敲他们的门。
手上端着一碗糖醋排骨,是她自己做的,食材也是用上次的奖金买的。
“可能没我妈妈做的好吃。”她谦虚的说。
周宴礼眉梢微挑:“你还会做这个?”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江满喜欢吃,所以妈妈教过我。”
听到江满的名字,周宴礼才反应过来,自己有段时间没揍过他了。
“他最近还老实吗?”
江会会点头:“老实的,上次……上次我打了他之后,他就很少针对我了。”
周晋为的目光从那碗糖醋排骨移到她脸上,淡冷的眼底也开始流露些许难以置信:“你还会打人?”
她脸一红:“我……就轻轻拍了一下。”
她甚至还示范了一遍,用手在自己的脑门上轻轻一拍。
结果把自己拍疼了。
周晋为低垂眼眸,可视线压得住,唇角上扬的弧度却压不住。
他眼底的笑很淡很轻,却难以被忽视。
下午的时候,江会会留下来给周宴礼补课。补了半个小时她就按着太阳穴宣布放弃。
那种无力感,和她给江满补课时一模一样。
周宴礼吊儿郎当转着笔,脱口而出一句:“外甥像舅。”
刚说完,他的眉头就拧在了一快,自问自答,“我为什么要像那个傻逼?”
江会会捂着嘴巴趴在桌上直乐。
周宴礼沉思了一会儿,想起什么,问她:“后天是不是要去走亲戚?”
江会会一愣,低头收拾学习用具:“你怎么知道?”
表姐结婚,邀请她去当伴娘。
他当然记得,就是在那场婚礼上,江会会差点遭到傻逼伴郎的猥亵。也是因为那件事,对她考试造成影响,期末考下滑了二十多个名次。
回到家还被妈妈骂,说她读书不认真就别读了,要么去厂里打工,要么跟着表姐去美容店当学徒。
想到这里,他阴沉一张脸,两只手的指关节按的咔咔作响:“我和你一起去。”
他倒要去会会那个傻逼伴郎。
看他能扛得住自己几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