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羲贵妃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娇女子, 轻易毒杀太过可惜, 不如送她去死之前,让他解解馋,不料他竟看走了眼, 踢到了铁板!
来人不再拖延,凌冽掌风袭来,傅知雪猛地弯腰, 以一种刁钻的角度闪躲过去,双指一翻, 银针徒现,猛刺对方的风池穴!
奈何对方有所防备,身子后仰,避开她的偷袭。
大为震惊。
“臭女表子!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
“骂我就等于咒骂生你出来的娘!给老娘去死!”
危急关头,傅知雪视死如归,举起匕首再次刺过去,大不了同归于尽!
来人接二连三没讨到好处,再也按耐不住,双拳成风,朝着傅知雪的脑袋砸过去。
傅知雪瞳孔一缩,暗忖要糟,千钧一发之际,利箭破空而来,双箭齐发正中来人的眉心喉咙!
有绳索从天而降一把栓住了傅知雪的腰身,来人身子栽倒过来时,傅知雪被人一把拉了上去。
风声呼啸而过,鼓动着耳膜。
昏暗的视野陡然明亮起来,傅知雪还未站稳,就被人一把抱住,对方恨不能把她揉入骨血之中。
“娇娇!”
温暖熟悉的环抱失而复得,傅知雪觉得不可思议,心跳剧烈跳动,呆愣片刻,后知后觉地放声大哭。
“皇上!呜呜呜……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真的是萧炫来了!
鼻间皆是他身上的墨香与檀香,还有沾染猎物的血腥味。
说不害怕恐惧是假的,片刻前视死如归的勇气遇到萧炫之后悉数瓦解崩塌。
感受到她的颤抖,萧炫后怕不已,他再迟来一步,差点就令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是朕不好,朕来迟了,害你担惊受怕!”
二人心跳皆在激烈跳动,分不清彼此。
待怀中人呼吸平缓之后,萧炫与傅知雪拉开些距离,借着火把的光亮仔细检查她的全身。
她没有外伤,全身上下沾染了不少灰尘,衣衫发钗凌乱,像只落难的凤凰,又可怜又令人心疼。
他忙解下身上的披风,替她披上,挡住了她的狼狈。
傅知雪直勾勾地盯着萧炫,他眉峰紧蹙,黑眸里的担心紧张多得快要溢出来,唇瓣干裂,显然为了找她,滴水未进。
她心里委屈,要不是替他救人,她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而后顾不上身后的一众将士,迫不及待地踮起脚尖咬他,唯有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热度,傅知雪才觉得自己活了,真的安全了!
萧炫愣住,下一瞬找回主动权,把人重新摁入怀里,低头寻她的唇,狠狠纠缠。
骠骑营及巡防营一众将士齐刷刷背过身去,他们无不狠狠松了一口气,羲贵妃安然无恙!
影六力竭,从树上跌落,往地上一摔,终于赶上了,差一点他就要以死谢罪。
影二等人跃下坑底,想办法合力把马儿弄出来,死掉的刺客也一并被带了出来。
有人上前扒开刺客的黑色面巾,出乎众人意料,对羲贵妃意图不轨之人竟然是军器监少监夏秉良!
众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事情棘手到超出他们的想象。
朱将军颇有耐心,等皇上哄完羲贵妃才上前回禀,“皇上,暗算羲贵妃的人乃军器监少监夏秉良!”
傅知雪从萧炫怀中挣脱出来,夏良娣大哥?此人莫不是替夏良娣叫屈,故意找场子报复她?!
傅知雪瞥向萧炫,萧炫与她心有灵犀,示意她稍安勿躁。
“把夏秉良的尸首先带回去!”
此人死不足惜。
冷风一吹,神志清醒,大庭广众之下与萧炫旁若无人地亲吻,她委实太过孟浪。
傅知雪被萧炫抱着上了马,她被他揽入怀里,斗篷遮住了她羞红的脸。
萧炫策马载着傅知雪返程,其余人陆续跟上。
傅知雪依偎在萧炫怀中,环抱住他的腰身,“皇上,臣妾以为你们会留活口。”
夏秉良死了,杀她动机就只能落在夏良娣身上。
萧炫双手控住缰绳,当时情况不杀夏秉良不解心头之恨,影六在树上一箭射中夏秉良的眉心,他射中夏秉良的喉咙。
“只要你平安无事,其他都不重要。”
“对了,你们可找到崔大人?!”
“娇娇放心,崔大人无性命之忧,只右腿骨折,朕已派人送他先行下山。”
右腿骨折,定然痛不欲生。
傅知雪忍着泪意,不便多加追问,只说要多多嘉赏崔大人,他救了她一命。
萧炫心中有数,待一切事了,回京便提拔崔昊。
皇帐里,石榴与崔嬷嬷提前得了消息被叫了过来,二人见傅知雪平安无事,奔上前抱头痛哭。
萧炫责令她们准备热水给羲贵妃沐浴梳洗。
石榴与崔嬷嬷立即擦干眼泪忙活起来。
须臾,傅知雪泡在浴桶里,热水解了一整日的疲劳,身子还会下意识抖动,一想到今日的遭遇,她就忍不住后怕牙齿打颤。
萧炫脱掉内衫,跨入桶里,把人抱坐到怀里,“娇娇别怕,朕以后再也不让你离开身边。”
审问查探背后隐情之事先放一边,当务之急先把他的爱妃哄好,否则今夜她又得噩梦频频。
萧炫越是在乎她,她越发矫情委屈,迫切地去寻萧炫的唇,萧炫热烈地回应。
待安抚好佳人,天已然黑透。
傅知雪累得在萧炫怀中睡着了,萧炫替她掖好被角,遮住了满榻春光。
他起身批衣下榻,绕过寝间去唤人。
片刻,萧元祁领命而来。
皇帐内水汽弥漫,檀香与女子的幽香混合其中,久久不散。
萧元祁不敢乱瞥,瞅向端坐在案几后的萧炫,“父皇,羲贵妃没事吧?”
大理寺少卿身受重伤,被抬回来时简直不忍目睹,听闻与猛虎恶战了一番。
萧炫披着外袍端坐在桌案后,抛出来的一句句话却把萧元祁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元祁,去岁你南下办差,太子妃仗势欺人,折辱你的妾氏傅奉仪,不仅仗刑了傅奉仪,还强行除掉她的奉仪籍。”
“可惜太子妃不知傅奉仪有造化,入了朕的青眼,被朕捧上了贵妃位,你杖毙了虞奉仪,替太子妃恕罪,那你可知,女眷猎场出事,太子妃可有掺和其中?”
面对萧炫上位者的睥睨眼神,试探话语,萧元祁心惊肉跳,父皇竟然主动捅破了窗户纸!
萧元祁当即跪地表忠心。
“启禀父皇,元祁暂且不知阮菀是否掺和其中,恳请父皇给儿臣彻查机会,儿臣定会追根究底查明真相,给父皇及羲贵妃一个交代!”
萧炫不疾不徐地端起茶盏,茶水已凉,入嘴苦涩,正好使人清醒。
“你对羲贵妃怎么看?”
威压如泰山压顶,萧元祁如鲠在喉,他无论怎么看,现下都不便说出口。
他硬着头皮回话,“元祁不敢,自皇祖母替元祁选秀充盈东宫,迄今为止,元祁还未曾私下召见过傅奉仪。”
“她能被父皇看中,是她的福分,元祁也甚为感激羲贵妃替父皇挡刀,如若不然,元祁不敢——”
萧炫很是受用,到底是从小经他细心培养的太子,萧炫也只是敲打萧元祁一番,并未真的想听他的评价。
“嗯,世上女郎多的是,元祁日后若看中哪位秀外慧中的女郎,朕会替你赐婚。”
这边是承认他巧夺了傅奉仪,要给予补偿。
萧元祁心里最后一丝隔阂当即消散,“儿臣谢过父皇。”
话锋一转,萧炫又说道:“元祁,朕暂且不回宫,会亲自彻查此事,后妃及东宫诸人、官眷,朕会令朱将军挨个审问,虞衡司的人交给朕亲自处理,你先行回宫,代朕处理朝中事务,待一切事了,朕再回去。”
萧元祁心中大骇,父皇不让他插手过问,一旦幕后之人与东宫脱不了干系,阮菀求助无门。
萧元祁不敢违背,“儿臣遵旨。”
待萧元祁离开,萧炫唤孙怀恩进帐,派孙怀恩去办几件事。
一刻钟后,虞衡司一众人等被带了过来,悉数跪在皇帐外,皇上令他们好好反省,只给他们一次机会,天亮后若不老实交代,格杀勿论。
萧炫重回塌上,他一夜没合眼,怀中人睡得不安稳,眉头紧锁,他凑过去亲吻她的眉心,在她耳畔低语。
“娇娇别怕,朕在。”
————
营地这边,众人终于得到了消息。
皇上找到了羲贵妃,羲贵妃是否受伤暂且不知,皇上把人直接带回了皇帐,等闲人不得进入。
等候在另一边帐子里的女眷不明所以,太子殿下不允她们离开,她们难道要苦熬一夜么。
仗着萧元祁被皇上叫走,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也不知羲贵妃到底如何了。”
“猜测应该没有大碍,否则皇上也不会让我等枯坐着。”
角落里夏良娣没来由得坐立不安,左眼一直跳个不停,她不知所措,环顾四周想找人问一问,奈何周围都是她不熟识的官眷贵妇。
太子妃不在,崔玲儿背对着众人侯在帐门处,眼巴巴地瞅着外面,恨不能盯出个窟窿。
王贵妃、庄嫔等人各自垂首不语。
夏良娣起身,借口要去如厕,有害羞的女郎们也跟着一起,看守的巡防营将士找来乾宁殿过来的宫人送她们出去。
帐外,骠骑营的将士与巡防营的将士里三层外三层把她们所在的大帐围了起来,众人不苟言笑,脸色冷峻。
身侧的女郎们大气也不敢喘,夏良娣察觉到不对劲,怎么看着不像是守卫她们,倒像是看守犯人似的。
待如厕后回到大帐,先前的猜测被证实。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从帐外传来,众人跟着心头一颤,紧接着有人掀帘入内,巡防营守将朱将军出现在众人眼前。
朱将军身上的盔甲未卸,他双手合十朝众人一举,“本将奉皇上之令,特来夜审东侧猎场骚乱一事,诸位莫慌,按照名册挨个来,审完即可回到各自的营帐,待水落石出,诸位即可归家。”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傻眼,夜审她们?!
有人不解,有人震惊,有人恍惚,有人深思,难不成那些畜生跑出来是人为?!
秦国公夫人仗着辈分大资格老,率先发难,“朱将军,夜审是何意?难道你要对我等用刑不成?”
一听到用刑,胆小的女郎们纷纷哭出声来,呜呜哭个不停。
朱将军身侧的小将一声怒吼,“肃静!”
女郎们倏地止住哭腔。
朱将军可不怕这些簪缨氏族,秉公办事道:“老夫人不必慌张,只例行审问,诸位只要如实交代即可。”
王贵妃了然一笑,率先起身,“既如此,朱将军不妨先问本宫吧,早点问完,本宫早点回去歇息。”
朱将军朝帐门方向伸手,“贵妃娘娘,您这边请。”
王贵妃一走,庄嫔等人无不提心吊胆,她们虽嫉妒羲贵妃受宠,也巴不得羲贵妃出事,但猎场骚乱一事可与她们无关啊。
皇上本就偏心,羲贵妃若是借此一事栽赃嫁祸,她们该怎么办?!
崔玲儿紧随其后去负责名册的小将那边说了一通,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涌过去,毕竟没做亏心事的人不怕被审问。
夏良娣坐在远处没动,按理说她只在昨日庄子里与崔玲儿起了争执,不该心生胆怯,可她就莫名心虚。
周围的人除了年岁稍长的几位夫人未动,也就剩她了,连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庄嫔都凑过去了。
夏良娣咬咬牙,扭着身子挤过去。
皇上下令夜审女眷的消息传到了阮夫人帐子里,阮辰安尚算镇定,阮吴氏慌得不知所措,阮夫人更是吓得浑身颤抖,催促阮菀去找太子殿下帮忙。
阮菀丝毫不慌,薛长青有把柄在她手上,等闲不会供出她来,只是那夏秉良办事不力,竟未得逞,当真便宜了傅知雪。
就是不知夏秉良有无被发现。
还未开口吩咐海棠去寻人,秋雪从帐子外慌张地奔进来,“主子,太子殿下带着福泉回京了!”
萧元祁走了?!
阮菀猛地站起来,一脸惊愕,何事如此匆忙,都顾不上过来通知她一声?
“太子殿下临走前可有说些什么?!”
秋雪摇头,哆嗦着身子回答,“奴婢借着如厕的时候发现的,太子殿下从皇帐出来,径直领着侯在外面的福泉驾马走了,随行的还有一众护卫。”
这节骨眼上皇上调走了太子,又令人夜审女眷,可想而知是冲着阮家来了。
阮夫人呼吸一窒,眼前一黑,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娘!”
“婆母!”
阮吴氏忙上前掐阮夫人的人中,阮辰安奔过去搀扶起阮夫人,夫妇二人一个喂水,一个拿药膏。
阮菀也忍不住慌了,她掐紧手中帕子,不信萧元祁就这么弃她于不顾,她好歹是太子妃,替他生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