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舱二十四名乘客,暂时就舒晴、徐惊雨和乱跑凑热闹的胖子感染了病毒。
徐惊雨打眼一扫,舒晴的笔记本放在书桌上,屏幕亮着页面却是卡死状态。
“本来是想帮忙……”舒晴顿了顿,觉得用词不合适,苦笑一声改了个说法,“本来是想办法自救来着,不过我在用的设备实在不给力,跑不起来。”
徐惊雨开口:“所以我写了新的计算程序。”
舒晴:“…………哈?”
徐惊雨亮出了最近忙碌的成果。
由于病毒结构十分复杂,加上中间会发生变态反应,解析过程需要更加庞大的算力支持。
帝国的数台超级计算机都在各自领域都有重要用途,无法再多调用一台给研究所使用了。
徐惊雨想到了主意——借算力。
通过程序借用个人计算机的算力,积少成多,以此堆积算力来解析病毒和人体受体结合的过程。
舒晴定睛细看,状态立刻提了起来,惊讶地问道:“是你在酒店现写出来的?”
“当然不是!”徐惊雨摇头,她早前便有构想并设计出了相对完整的雏形,这几天抓紧时间调整优化了。
“吓我一跳,”舒晴尚有闲心开玩笑,“你能三四天写完我得怀疑你的真身是八爪鱼了。”
她继续往下看:“你是想利用程序……?”
徐惊雨表示肯定:“我需要你帮我测试。”
“单我一个,恐怕不够。”舒晴沉吟片刻,提问,“你有和宗老师戴康他们说吗?”
徐惊雨:“没。”
宗琼是资历深厚的前辈,比较有距离感,戴康看上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类型。
她的第一反应是先找舒晴商议。
“我问问他们。”舒晴联络两人。
“分布式运算?”戴康皱着眉头,点出本质。
“对。”徐惊雨大大方方地承认,分布式计算在天文学领域运用相当广泛,非她个人首创。
原理并不复杂,给他充足的时间,同样能写出程序,戴康不无妒忌地想。
不过徐惊雨的想法确实天马行空。
“光借用算力没用,”戴康指出问题,“怎么给每台设备分发算力任务下达运行指令才是重点。”
“我有一台小型超级计算机,”徐惊雨早有准备,“可以充当算力资源中间调度站。”
“先进行测试,”光幕上,宗琼目带欣赏地拍了拍手,“看看行不行得通再说。”
戴康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奈何宗琼决定已下,他只得将话语咽回去,默默接受安排。
徐惊雨怀着好心情走出1103。
“小狗。”盛朝抬起头,看见她在他面前蹲下来,笑意盈盈地摸了摸他的脸,“来帮我个忙。”
三分钟后,酒店三百六十八位隔离者收到消息,盛朝以官方名义提供了程序链接,要求众人下载。
胖子率先质问:“这是什么东西?”
“分析病毒的程序,”盛朝简要解答,没办法解释得太细致因为他也没弄懂,他客客气气地打官腔,“请下载后按链接里提供的详细步骤进行操作。”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啦,”胖子犯嘀咕,“我下载程序就能分析我身上的病毒吗?”
事关性命安危,众人大都选择了下载。
“没带笔记本,个人终端下载可以吗?”
盛朝回答:“可以,不过程序运行会造成设备过热,使用过程中请尽量远离,避免受伤。”
为通知到位,他穿着防护服挨个房间敲门。
“怎么操作的?”一个戴着眼镜、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抱着自己的游戏本求助,“我弄不好。”
“下载安装后,直接在任务栏启动,”盛朝按徐惊雨教他的步骤原封不动复述,“注册用户……”
“这个地方!要把算力拉到最大值,拉满。”
“难怪……”年轻人恍然大悟,弄清楚了失败的原因,“我说咋个没有反应呢。”
酒店顶楼配有一间专门的会议室。
盛朝把徐惊雨的计算机抬进里面。
四个人全副武装,穿防护服戴着呼吸面罩齐聚一堂,进入了紧张刺激的测试环节。
盛朝对他们的“大事”一窍不通,很有自觉地不掺和,抱着双臂站在门口远远观望。
他看着徐惊雨的眼睛,越来越亮。
成功了?!
“不行,”戴康泼冷水,“单凭我们四个人的力量,调度十万台设备已经是极限了。”
十万台个人计算机,算力仅仅是杯水车薪。
“只有我们四个人吗?”宗琼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会议中止那三百多个家伙不是正好没事干?”
戴康一下子哑火了。
舒晴兴奋道:“而且他们也有小型超算机。”
由宗琼牵头,大半夜重新召开线上会议。
淡蓝色的光幕投放到最大,数百双眼睛齐齐望过来,宗琼丢给她一个示意性的眼神。
这场会议有特邀的学者进行演讲,徐惊雨不在此列,她有参与倾听的资格已是荣誉。
现如今,她成为了演讲人。
徐惊雨从容不迫地走到会议桌主位。
她紧急修改程序,添加了分区号码,注册用户输入分区号码便能划分到不同的调度站。
成果展示完毕。
现场静默了足足一分钟,掌声四起。
轮到统筹和安排工作了。
舒晴弄着弄着咳嗽了几声。
“你们两个病号,早点休息。”宗琼板起脸教训她们,“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
“那您……”徐惊雨担忧宗琼的身体。
“你觉得我老了对不对?”宗琼横眉。
“没有没有,”舒晴恭维,“您正值壮年呢。”
“当然,”宗琼一本正经点头,“我能行动,脑子没坏,和你们年轻人哪有区别?”
三十五岁被划分到年轻人行列的舒晴不禁翘起嘴角,拉着徐惊雨往外走:“走,咱们回去睡觉。”
徐惊雨回到房间,和盛朝打上照面。
她正在兴奋的劲头,对他张开双臂。
盛朝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走近了,没给抱抱,而是替她脱掉外面的防护服。
“我给你放好了热水,要不要洗澡?”
“嗯。”徐惊雨应声,记起重要的事,“你要是感染了,防疫工作怎么办?”
“工作交接过了,”盛朝轻声答,“你中午去做检测没发现换了一批人吗?”
西罗市来了批新的志愿者,上一批已经二十四小时待命连轴转工作了两周,要强制轮岗休息。
他感染了正好借机留下,否则会被调走。
“唔。”徐惊雨脱掉外套,扬手一丢。
盛朝本能地伸手接住。
徐惊雨洗完澡,掐着点给封泽打去视频。
今天折腾得实在太晚,让他等到了凌晨。
“你身体没事吧?”封泽关心最要紧的事。
“…………没事,好着呢。”
徐惊雨思虑不到两秒钟,果断选择撒谎。
她相信封泽是个识大体的人,但联想起他上次发癫,又变得有点儿不确定起来。
男人的精神状态比她想象的还要不稳定。
不提天生大心脏的舒晴,哪怕是平时咋呼的聂思柔,在面对感染风险时也比他们淡定一万倍。
徐惊雨隐瞒检测结果,转而聊起了正事。
封泽隔着光幕注视着她的脸。
她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在提到她的构想和成果时,她脸上的表情神采飞扬,简直在发光。
封泽的目光愈来愈软,柔和到能滴下水。
“徐惊雨。”他突然正式叫起她改的名字。
徐惊雨:“嗯?”
封泽抿起唇:“我爱你。”
聊严肃的事,怎么冷不防冒出一句告白?
徐惊雨放缓了情绪:“我也爱你。”
说完才记起房间还有人在。
她下意识扭头,向卫生间的方向望过去,门敞开着,盛朝脱掉了平时穿的厚重防护服,单套一件背心,正蹲在浴缸旁边给她搓洗衣服。
他显然是听见了她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两边肩膀以一个微小的幅度颤抖。
徐惊雨找了个理由挂断通讯,起身走近。
盛朝听见脚步声,慌忙别开脸。
水珠掉进浴缸里,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你哭什么?”徐惊雨觉得好笑。
她站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不耐烦了扭头要走时,一双手臂圈住她的腰,将她带得转过身。
盛朝牢牢抱着她,脸埋进她柔软的腹部。
“你说你爱他。”他哽咽着控诉。
“我爱我的男朋友都不行?”徐惊雨反问。
“男朋友”三个字将他噎了回去。
温热的泪水穿透了布料,沾湿她的皮肤。
“行了,”徐惊雨揉了揉狗头,“我也爱你。”
第046章 生死
盛朝终于抬起头, 和她对上视线。
他的眼眶红红的,睫毛上挂了几滴来历不明的水珠,瞳珠表面覆着迷蒙的雾气。
下一刻,他猛地站起身, 抱住她。
徐惊雨感觉有一枚人型炮弹撞进她的怀里, 她被撞得连连退了好几步, 退出卫生间,直直向后倒去。
盛朝及时抬手,护住她的后脑勺。
两个人一同摔进柔软的羊毛地毯。
尚未反应过来时, 铺天盖地的吻就淹没了她。
柔软的双唇贴上她的额头,而后是鼻尖、两边的脸颊, 带着点急迫之意落在她的唇瓣。
徐惊雨想叫他起开, 结果稍一张口, 黏腻湿润的舌头便顺势钻进唇齿间尽情搅弄着。
火热的气息扑洒在脸上, 他的身体也是滚烫滚烫的, 高温几乎要将徐惊雨烤至融化。
封泽的体温没有这么的高,徐惊雨居然有闲心比较, 他与盛朝有着截然不同的热烈劲儿。
模仿得再相似, 本质是两个不同的人。
带给她感觉不一样,彼此都无可替代。
“……………”
徐惊雨举手捧住他的脸颊,将他推开些许。
盛朝迷茫地眨了眨眼, 他的睫毛濡湿成了一团, 樱红色的唇瓣泛着水泽, 整个人湿漉漉的。
徐惊雨:“起开。”
盛朝一只手垫在她脑袋下方, 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 起身的同时将她抱了起来。
姿势换成他坐在地毯上,徐惊雨坐他怀里。
“以后不准再胡来了, ”徐惊雨不指望他能变得成熟,但面对正经事需分得清轻重缓急,“记住没?”
盛朝:“我想亲你。”
他一直想亲她、抱她,只是不敢而已。
但在酒店天台,他确定有那么一瞬间,徐惊雨对他释放了“亲我”的信号。
来不及细想亲她可能会产生的后果了。
他遵从本能亲吻了她。
这怎么能算是胡来呢?
“你亲我,除了白感染还有什么用?”
盛朝:“有用,我能留在酒店陪你。”
“………要是二次感染怎么办?”徐惊雨掐他的腮肉,“二次感染死亡率又不是百分百,万一我没死、你死了呢?我可不会给你殉情的。”
“那我自己去死呗,”盛朝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反正你不要我我也不想活了。”
正因为他不想活了,封如凝才把他丢到西罗市,叫他死在志愿岗位上还能追评个烈士。
遇到徐惊雨,完全是意料外的事。
感谢妈妈,感谢上天伟大的安排。
盛朝暗想,他俩果然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儿,不像封泽只能使心机手段,硬生生挤进来。
徐惊雨又扣了他一巴掌:“瞎说什么?”
“我没瞎说,”盛朝埋在她的颈窝里,眷恋地蹭了蹭,“其实我们重逢的第一天,我带着一把刀。”
徐惊雨登时反应过来:“我说我听见了。”
“咣当”一声,原来是刀掉在地上的声响。
“所以?”徐惊雨饶有兴趣地追问,当时盛朝以为她背叛他和封泽交往了,“你要杀我?”
“当然不是了,”盛朝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她,“你认为我会伤害你吗?”
“哦,”徐惊雨眯起眼,“你要杀了阿泽?”
“啊?”盛朝下意识发出了惊讶疑惑的声音,摇摇头,“我没有想过要杀死他。”
尽管封泽想让他死,但他从没有这种念头。
毕竟是打母胎开始,相依共存二十几年的孪生哥哥,纵使有矛盾也不至于上升到生死层面吧?
何况,封泽是徐惊雨的男朋友。
他把人杀了,她岂不是要伤心?
徐惊雨对上他澄澈坦然的目光,一时失语。
她推己度人猜不出用意:“你到底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