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盛朝不敢造次。
等回到陆地,天下起了瓢泼大雨。
封泽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顺势揽住她的肩头,沿着长廊走进了海洋主题的纪念品商店。
慢了一步的盛朝:“……………”
啊啊啊可恶,又让封泽表现上了!
“徽章、纪念币、邮票……”封泽的目光从柜台扫过,“你要不要买些带回去送给朋友?”
“好主意。”徐惊雨仔细研究起来。
徽章精致漂亮,纪念币是贵金属打造的,价值不菲,给朋友带伴手礼的话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封泽手指轻点,叫人取出一条粉珍珠手链,亲自扣在她的手腕上,“喜不喜欢?”
珍珠个头圆润饱满,颜色是澄净的淡粉,中间点缀几枚贝壳形状的吊坠,美得挪不开眼。
当然,价格同样美丽得不敢直视。
徐惊雨:“喜欢。”
封泽淡定地买单:“只要你喜欢。”
“你呢,”徐惊雨询问,“你有想要的吗?”
“有啊,”封泽牵着她走到日用品专区,拿起一个毛绒绒的蓝色小鲸鱼冰箱贴,“我要它。”
她拿起旁边的小鳐鱼:“明明它更可爱。”
“你不用选择,”封泽坦然地道,“都买。”
话语似乎藏着别的意思?徐惊雨歪头瞧他,封泽伸手将一整套二十四款冰箱贴全拿着了。
接下来是大扫货时间——
虎鲸玩偶,蓝鲸包包,水母小夜灯,打开后真有几只小水母在其中游动,水液波光粼粼。
徐惊雨:“你是打算把家变成海洋馆吗?”
封泽顿住了动作,眼儿巴巴地望向女友。
“买!”徐惊雨摊手,“想买多少买多少。”
他向来钟爱这种小装饰品。
封泽弯了弯唇,问起,“现在不累了吧?”
“不累了。”徐惊雨摇头,封泽安排得恰到好处,昨天运动量大今天运动量小,交错着来。
“那……”封泽注视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有没有什么奖励?”
旅行期间一直是封泽费心,付出得更多。
他理应得到奖励。
徐惊雨思忖片刻:“有。”
封泽追问:“什么奖励?”
“你今天夜里来我房间,”徐惊雨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压低了声音告诉他,“就知道了。”
封泽心神微漾,反手与恋人十指相扣。
“对了,”她想起盛朝,“他跑哪去了?”
徐惊雨环顾四周,找见了人,走过去。
她的手毫不留恋地从他的手中抽走了。
封泽低头愣愣地望着右手,没有吱声。
徐惊雨走到了他身边:“你想买什么?”
盛朝举起一个浅紫色的卡通章鱼帽子。
不是普通的帽子,超级大,大到能遮盖住两个脑袋,徐惊雨查看标签发现它是个情侣帽。
“…………神经病啊。”
谁家小情侣戴同一顶帽子出门,是不是还要系同一条围巾穿同一件卫衣?
“不可爱吗?”盛朝将帽子给她戴在头上。
眼前顿时被一片黑暗笼罩,徐惊雨感觉自己被一只巨型章鱼吞掉了脑袋。
下一刻,盛朝弯腰钻进了帽子里,借着遮挡,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徐惊雨:“…………”
“看,”盛朝脸颊泛了红,若无其事地替她取下帽子,“其实它是有用途的。”
“好好好,买。”徐惊雨只能由着他们去。
雨愈下愈大,才下午三四点,天便黑了。
封泽撑着伞,绅士地将她送上后排坐好。
为了个座位,兄弟俩先前也吵过几回嘴,封泽想让徐惊雨坐在副驾驶盛朝坐后排,盛朝不干。
最后商量结果是,盛朝坐副驾驶,徐惊雨坐在后排,反正谁都别想有机会独占她。
上车时,盛朝故意慢了几步,等封泽坐上驾驶座后,猛然拐身打开车门挤到后排。
他挽住徐惊雨的胳膊,亲亲热热挨着她。
封泽从车内后视镜中观察她的神色,见她没有阻止,也没有流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咽下了话。
路上遇到堵车。
盛朝茫然张望:“怎么回事?”
徐惊雨摇了摇头:“不清楚。”
盛朝等得无聊,干脆玩起了她的头发,他从兜里拿出在店里买的小鲸鱼发绳,给她编起辫子。
雨幕连成一片,天色昏暗,徐惊雨看不清楚,上手摸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丑辫:“你别乱弄。”
“我给你拆了。”盛朝把辫子拆开,给她头发梳理好,没忍住凑近了吻她的脸颊。
徐惊雨用力掐了一把他的大腿肉。
手劲真大,估计要留下一片淤青。
盛朝咬牙硬受了一掐,搂住她的脖子不放,他感受到了从前方投来的目光,回以挑衅的眼神。
堵车堵了将近半个小时,盛朝美美地享受独处时光,暗想抢座的举动果然正确。
车流缓慢地动起来,向前驶出一段后,能看到旁边车道用黄色的警戒线围住了。
原来是发生了交通事故。
盛朝不经意地瞥向窗外,眼见着四五个急救人员将担架合力抬上救护车后车厢。
铺天盖地的暗色中,一抹触目惊心的白。
一瞬间,他的心被恐惧攫取住了。
与此同时,一双手从后方遮住他的眼睛。
轻柔地叹息传进耳中:“不要看。”
盛朝小声地开口:“我不害怕的。”
徐惊雨满眼的不相信——他的胆子一直极小,怕高、怕黑、怕鬼、怕鲜血和尸体。
“真的!”盛朝不愿意被她看扁了去,急于自证,“我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了,怎么可能害怕尸体!”
此话出口,车厢内陷入了寂静。
徐惊雨捏他的腮肉:“勇敢小狗。”
盛朝不再争辩,靠在她肩膀上。
雨天路滑,封泽放慢了速度,平安到家。
徐惊雨回到房间,先给室友们发了旅行的照片,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
聂思柔:“再秀,我马上飞到白邑抓你。”
“我还在加班,”苏倩兮咬牙,“自己的忙碌固然痛苦,朋友的悠闲却更叫人揪心。”
徐惊雨拍了伴手礼,点击发送。
漂亮的小玩意有效安抚了人心。
乐妍冒头:“你打算再玩多久?”
“白邑挺好玩的,”徐惊雨回答,“我第一次出来旅行,等把假期销完了就回宜市。”
“你也晓得是第一次旅行,”乐妍立刻攻击她,“大学时候每次约着旅行你都不来!”
“对,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孤立你呢!”另外两人附和,群里开起对她的批·斗会。
“下次,”徐惊雨发了个求饶的表情包,“下次有时间,我们四个人一起出去旅行。”
乐妍满意了:“好,反正我随时有空。”
苏倩兮叹气:“当老板的就是不一样。”
“咱们几个,数你工资最高,”聂思柔不禁吐槽,苏倩兮可是进了大型生物制药公司,当今时代最赚钱的职业,“在姐们面前卖可怜没用。”
“就是的,”乐妍帮腔,“我还负债呢。”
热闹的嘴仗到苏倩兮下班方才结束。
外头的风雨一刻也未曾停歇,徐惊雨思来想去,给盛朝发去了一条消息:“你不要紧吧?”
那头没有回应。
三个房间并不是平行的,而是呈“凹”字型分布,徐惊雨透过窗户向外张望,他屋里已熄了灯。
估计是睡觉了。
她宽了心,改发消息给封泽,叫他进来。
徐惊雨解下个人终端,去卫生间里洗澡,再出来时,封泽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你洗过了?”徐惊雨注意到他换了家居服,身上传来清新好闻的沐浴露香气。
“嗯。”封泽伸手,将她拉到他腿上坐着。
他环住她的腰身,双臂发力,将她抱到旁边的床上,密密麻麻的吻倾泻下来。
闪电劈开了天际,雷声在耳边轰然炸开。
徐惊雨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她的小狗兜兜。
小狗怕打雷,每次雷雨天必要往被里钻。
“你在想什么?”封泽垂下眼眸,神态迷离,湿黏黏的吻在她的脸际和脖颈徘徊,一路往下去。
“嗯……”徐惊雨低低吐了口气,神思被迫收敛回来,集中于某一点的触觉上,“我是在想你。”
她永远是这样——惯于撒谎,惯会哄人。
封泽不愿计较细枝末节,卖力地讨好她。
放在床头的个人终端闪着光,屏幕亮起。
盛朝的回复弹出主页。
“园园,我做噩梦了。”
他从边境回来后,貌似就没叫过她园园。
十八岁的盛朝才会叫她园园。
徐惊雨想到他说过的话,思绪又乱了,他没说起过,她也没有真正地关心他。
他害怕鲜血和尸体,却在边境待了六年。
她抬手推开了封泽。
他猝不及防被推,不禁露出愕然的神色。
“我没兴致,”徐惊雨低声解释,“不想做。”
“那我的奖励呢。”封泽定定地注视着她。
徐惊雨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奖励。”
男人眸中的欲色和迷离神态,一瞬间尽数退去,他恢复了平日里的矜重自持,缓慢地站起来。
徐惊雨仰头:“你生气了?”
“没有,”封泽说着折身离去,走到门口时补充一句,“我永远都不会对你生气。”
徐惊雨靠在床头,望着窗户上的雨珠。
许久过后,她起身走去了盛朝的房间。
屋子里黑漆漆的,依然没开灯。
盛朝埋在被子里,似乎睡着了。
徐惊雨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弯腰对他耳朵吹了口气,见他没有任何反应:“真睡了?”
她作势要走,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将她拉进了怀里,双手双脚同时缠上来,“别走。”
徐惊雨用力掐他的脸:“哟,不装了?”
盛朝跟小狗似的,闻她的味道,蹭她。
她顺了顺他的狗毛:“做的什么噩梦?”
据说上过战场的人,会留下心理创伤。
“梦见你不要我了?”盛朝委屈地回答。
徐惊雨抬眼静静盯着他:“真的假的?”
她思忖起他的噩梦是不是现编的瞎话。
“当然是真的了,吓得我心脏砰砰直跳,”盛朝握住她的手牵引着按在他胸肌上,“不信你摸摸?”
他连睡衣都没有穿,早在这等着她吧。
但是,他的心脏的确跳得飞快,脉搏强健有力,穿透肌肉几乎在她掌心跳动一样。
重重的黑暗包围住两人。
他的眼眸中却盛着碎钻般的微光。
徐惊雨搂住了他的脖颈。
这一次,是允许的意思。
封泽睡不着,鬼使神差地走到别墅外。
噼里啪啦的雨点砸进露天泳池,水面泛起波涛,以同样重的力道砸在了他的脸上。
雨水淋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却能清楚听见,屋内传出来的动静。
盛朝哑着嗓音求她:“再来一次?”
她原本是不允许的。
但盛朝求她、磨她、闹她,她就许了。
如果刚才,他也跟个孩子似的求她,想留在她房间,会不会得到她对盛朝的纵容?
封泽不敢探知结果,他贴着墙根,身躯慢慢地滑落,坐在庭院里装饰用的石头上。
其实,他真的讨厌下雨天。
十一岁的雨天在眼前重现,他拿了奖,独自走回家,很晚后才收到了车祸的消息。
爸爸在医院抢救,盛朝也在医院。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包括舅舅都赶去了。
他想去医院,想守在爸爸身边。没人顾得上来接他,毕竟他过去了也派不上用场。
“你在家里好好待着。”妈妈叮嘱他。
他忘了后面的事情。
只记得他抱着奖杯,坐在门口的青石台阶上,迎着雨水一直一直地流泪,仿佛眼泪能救人。
眼泪救不了爸爸,他发誓再不哭了。
现在,她又让他变成了会流泪的人。
封泽抬起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了擦。
第062章 摆烂
早上, 盛朝是被一巴掌抽醒的。
“你去我房间,给我拿条内裤。”
盛朝捂着脸,他还没有彻底清醒,一脸懵然的表情, 呆了片刻后愣愣地问:“你来时没穿吗?”
徐惊雨掐住他的脖子:“你、说、呢?”
“哦。”盛朝想起来了, 那个被他给……
“你别生气, ”他讨好地笑,“我给你拿新的。”
徐惊雨:“你翻窗户走,不要让阿泽看见了。”
天天翻窗户走, 他这辈子难道与正门无缘吗?盛朝认真考虑起要不要学学跳楼的技术——指徐惊雨提过的,从二楼跳下去不发出声音的技巧。
盛朝翻了窗户去给她拿了新的睡衣和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