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阴阳怪气损了一顿,到嘴的鸭子还就这么飞了,明天还得挨项排查到底是哪个地方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一堆破事儿。
孟聿峥憋一肚子火没地方发,进了宿舍也懒得多说一句话。
宿舍里只有陈朔,正和他那小青梅连着麦写报告,他一脚踢开自己坐上那只臭袜子,硬生生按耐住将它们塞回张铭阳嘴里的冲动。
手机上有消息。
他不怎么看微信,也是现在才想起来这茬。
他记得还有个群。
今天总算有个像样的事儿,他打起精神,点开微信。
消息是李弘嘉那孙子发来的。
邀请他去什么一中元旦聚会。
他去个屁。
心情不好,手上心烦意乱地瞎点,莫名地点进朋友圈通道。
看见第一条动态他停了一下,万年不发朋友圈的李弘嘉,今儿竟然破天荒地发了个动态。
图片里是他举起酒杯拍的一张ktv的图片,打眼一看糊得爹妈不认,配文也一如既往地做作:
【男人不能说不行】
孟聿峥嗤笑,想也没想,直接划过。
他是真烦那货。
以前就觉得这人装,当着老师一副乖乖的好学生样儿,转过头又是一副轻浮臭屁的样子。处处爱充老大不说,对喜欢的姑娘也从来不直说名字,四处宣扬说人家是他的“小甜心”。
小甜心。
这代号是真没耳朵听。
大老爷们儿唧唧歪歪的,谈个恋爱拐弯抹角,真他妈矫情。
手机直接被他随手扔在桌上,摸到打火机,转手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抽了一口后,脑中忽然闪过刚刚那条动态里的配图。
不对劲儿。
不对劲儿啊。
孟聿峥惊觉,一个起身,拿过手机点开朋友圈,手指却顿在屏幕上方——
图片视野模糊不清,可最中央的位置却是被李弘嘉特意留出来的主题。
也是他一直惦记着的姑娘。
姑娘顺而长的秀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往前倾,而不要脸的李弘嘉正好不要脸地定格在姑娘抬手随意往后拢发却发现镜头偷拍之际,姑娘眸子微微转向镜头,模样几分清艳几分柔。
那句暗昧不清的配文再加这图片里若隐若现的姑娘,谁还看不出这条朋友圈的小心思?
孟聿峥越看越闹心,最后直接扔了手机。
靠!
手机无辜被弃,而三秒钟后又被人急冲冲地拿起。
孟聿峥心静不了,抬手摁灭了烟,起身就往外走,速度也没多快,可大步流星的,就是让人觉察出一点急不可耐的意味。
陈朔怪异地抬起头,问了句上哪儿去。
回答陈朔的只有风声。
可从没见过孟聿峥这样。
陈朔还在疑惑,这厮戾气怎么突然就这么重,大晚上可别去惹什么祸事儿。
也不是没干过。
大一的时候就敢单枪匹马地把一仗势欺人的大四学长宿舍给端了,大半夜地蹲在局子,还是导员去捞的人。
导员到现在都时不时地求他安分点,可这人原则标准就在那儿,哪里是个忍气吞声的?
这么一想,陈朔便坐不住了,猛地起身就要追出去,谁知道刚站起来,门口便又传来一阵动静。
是孟聿峥走了一半,竟然又折了回来。
估计是打定了主意,这会儿他倒不急了,只悠悠地站在门口,对着陈朔道:“帮哥们儿个忙。”
陈朔不用想就知道这人心里又开始憋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什么忙?”
孟聿峥的语气轻描淡写,可陈朔听得出来,这人是动了真格的要发狠了——
“有一孙子活腻了,老子抢人去。”
第13章
李弘嘉中途被房东叫出去了一趟。
说是他的银行账户出了点儿问题,房东没收到另一半定金。
李弘嘉没作他想,回了一声稍等,便放下众人独自出去。
走之前他没看见归要,听他们说应该是出去透气了,说完还揶揄他,干嘛这么关心人家。
李弘嘉失笑,没替自己辩驳,算是默认了。
归要不在,他们才敢放肆地哦出声来。
今晚谁看不出来啊?李弘嘉那心思都快摆在明面儿上了,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人家,生怕别人不知道。
也就是归要,一问三不知,问什么也不明着答,起兴了也不跟着附和,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意思。
李弘嘉关上门之前听见有人问:“哎?李弘嘉这心思也太明显了,我不信归爷看不出来……”
是啊。
那么聪明的女孩子,他不信她看不出来……大概是看出来了,不然也不会越往后,越躲着他。
最开始的两个小时,时间刚到归要就站起来说学校有事儿要走人了,是他伙同老杜一起,借口称大家待会儿马上要吃晚饭了,现在走不合适。
于是硬生生把人多留了三个小时。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估计等他处理完这事儿回来,人应该就趁机走了。
也无妨。
总之她的联系方式已到手,剩下的事儿来日方长。
李弘嘉想着想着,忽然就被人迎面撞得个趔趄后退,怔了怔,感觉裤腿一热,有什么东西缓缓流淌而下。
来者是个很年轻的高个子男生,似乎也愣住,随着他一并往下看去——伴着阵阵酒香,从腰间开始一路往下,将整条裤子污染成一片狼籍,滴答滴答,连鞋袜都浸染了紫红色。
“抱歉啊,不过……”男生毫无愧疚地开口,“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李弘嘉:“?”
男生想了想,虽然无礼,但很好心:“往前走一百米有个公厕,大冷天的,最好处理一下,不客气。”
说完就走远了,留下李弘嘉一个人目瞪口呆。
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强词夺理先下手为强时,人却早就溜没了影儿。
这个商业化别墅区位置有点偏僻,平常没太多人来玩,平时也就两三户,周末或许多点,但也多不到哪里去。更何况李弘嘉走得有点远,回去处理还不如去公厕寻烘干机。
李弘嘉自认倒霉,寻了半晌,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看见了公厕。
今晚元旦佳节,物业布置了许多红色灯笼,衬托得周遭一切都变得明亮大气。一阵寒风刮过,湿漉漉的裤腿贴在身上,沁人骨头的冰凉。
李弘嘉被冷得瑟缩一下,赶紧钻进了公厕里。
别墅区的公厕一向亮堂干净。
这个时候公厕里没什么人,他找到烘干机后突然想起,自己这儿临时出了点岔子,得知会一声房东,于是特意给房东回了个电。
谁知道在拨出那个电话后,对方却一阵忙音。
他一怔,又打了好几通,全都无人接听。
想起刚刚那个男生似笑非笑的神色,他涌上一股不妙的预感,赶紧从手机里找出订单信息调出房东的电话号码,却在这时候惊愕地发现——房东的联系方式与刚刚来电的并非同一人!
他直接就往外走去。
手却在触及到门把手的时候滞住。
打不开。
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这块别墅区的公厕设计别有用心,为了照顾男士女士的隐私,门都是自动关合。
而他放松了警惕,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扇门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锁上的。
他用力拍了拍门,大声呼救,叫了几声后想起刚刚自己进来时看见这个公厕周围几乎都没什么人。
今儿元旦,哪哪儿都放假,就是有值班的,也早关上大创大窗吹着暖气休息了。
基本就是没什么指望。
与此同时,公厕外面。
孟聿峥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钥匙向上抛,又接住。
身旁的陈朔听见里面的大声呼救,抬手看了看时间,说:“周围所有信号已经屏蔽,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孟聿峥轻嗤,不以为然:“半个小时就够了。”
陈朔不知道孟聿峥和李弘嘉那点陈年旧账,只道:“挺冷的。”
找姑娘花前月下半个小时就够,又何必故意让人在里面熏一个小时?
孟聿峥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话中的意思,歪头一笑:“我这不是在里面给他留了一件外套么?”
陈朔挑眉,却没把心中的实话说出来。
丫守小礼,缺大德。
按张明阳的话来说,这人缺德缺冒烟了都!
孟聿峥怕晚了姑娘就跑了,也不再多话:“行了,走了。”
厕所里那孙子的死活,谁乐意谁在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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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要再回到桌上的时候,看见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小雪。
星星点点的白色雪花成了落地窗的唯一背景点缀,树枝上覆了一层白,压得更低了低。
最近好像总是下雪。
孟聿峥的那把伞到现在也没能还。
身后桌上的人酒足饭饱后说起了许多过去的往事。
说当年有人为了追求女神费了怎样的心血功夫,说班主任老高闷声不吭地棒打散了班里好几对情侣。
最后他们又说起当年李弘嘉和孟聿峥二人打的那一架,后来两人周一在主席台上当众检讨,李弘嘉老老实实地按照要求做,反倒是孟聿峥,那个离经叛道的,写的忏悔书,不像忏悔书,像回忆录,写的检讨,也不像检讨书,像自己的功勋纪念册。
也就是孟聿峥来干这件事儿,才没人敢多说什么。
学神一样的人物,又仗着孟氏的身份,的确有横的资本。
归要是听见他们讲孟聿峥才多停留了片刻,等到他们将话题转移向别处后,才觉得这里已经没什么好待的了。
然而还没有开口,门外便忽然敲门进来了三两个人,西装革履,训练有素的模样,其中一人手上拿着订单,抬头问房间里的人,这里是1703号吧?
众人狐疑,说是。
“你们的订单到了。”
订单?
什么订单?
有人凑上前去,却发现那一箱又一箱的,全是名贵红酒,看包装logo,形似一个大大的……孟字。
怕是自家庄园酿产的。
大家都懵了,面面相觑,还以为是李弘嘉想追归要玩的什么把戏。谁知走之前,那人依照自家少爷的嘱托,又刻意向他们多提了一句:“这只是一部分,后续还有供给大家玩乐的惊喜,稍后便到,我们家小孟先生说已经结过账了,祝大家新年快乐,玩得愉快。”
孟先生?什么孟先生?哪个孟先生?
正当大家一头雾水找不着北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缓缓说道:“不会……是孟聿峥吧?”
孟聿峥。
这个名字今晚已经提了无数次。
这个猜想可能性太大了,众人错愕。
“孟聿峥?怎么可能会是孟聿峥呢?”
“他怎么知道咱们在这儿聚会的?”
“他人怎么不自己来呢?”
“孟公子出手果然阔绰啊……”
话虽这么说着,东西却已经送到,有人上前拆开来,分发给每个人。
这酒自然与外边儿喝上的不一样,大家伙儿都笑闹开了。而归要一个人沉默着坐在旁边,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想了一遍。
这人行事向来诡异得叫人摸不清头脑。
心中有了某种预感。
等到众人都调侃得差不多了,坐在最角落的归要才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来:“太晚了,学校有门禁,我就先走了,大家玩开心。”
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拦着她了,只嘱咐了一句,平安回到宿舍后记得在群里吱个声。
她点头。
刚走出那栋别墅,她一抬眼,果不出所料,看见旋转楼梯对面的墙角下靠着一个男生。
男生注意到有人出来也抬头看过来,见来人是她,咬着一根烟,笑了。
笑得胜券在握,混得不行。
应了自己的猜想,归要的心脏跳动起来,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仿佛有一把灼热的火,热得血液都开始沸腾。
“挺聪明。”
知道他这是在变相地把人叫出来。
归要就知道这人没安好心,走到他面前后抬头正视他:“你怎么也来了?”
“来抢你。”
匪气又直白,叫人害羞都没缝可钻。
好像这种事在他的眼里就没有什么可以遮遮掩掩的,他对某件事情有兴趣,不管是明的暗的,那都是发了狠,势必要得到的。
归要不敢妄想自己会在他的心里成为这样的存在,只是听见这样的话,难免会有所触动。
“胡说。”
“骗你做什么?”
归要这时闻见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酒气:“你喝酒了?”
孟聿峥愣。
大概是刚刚拆红酒的时候不小心上哪儿沾着了,也没多大的味儿,这姑娘的鼻子怎么这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