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风驰唇角扬起笑,慢条斯理地说:“我还能担心沈医生害我不成?”
沈知念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贺风驰:“就听沈医生的安排。”
沈知念点点头,“让你的保镖进屋来。还有,我回来之前,别让任何人给你用药。”
“嗯。”贺风驰那双莲花眼眼尾翘着,好似满不在乎甚至还挺开心的样子。
沈知念纳闷,但现在也不是揣测贺风驰心思的时候,他躺在床上,而这事经过她手,医院也有责任,必须立刻封锁可能的犯罪现场。
她交代完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贺风驰目送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散漫地报了个警。
沈知念立刻去查看了同批次的药,并没有相同的问题。
这倒也让她略松口气,起码没有大型伤亡事件,但她不相信这是巧合,一定是针对贺风驰的。
沈知念查看完药就立刻回到了贺风驰的病房。
这样一来,她都不敢给贺风驰用药了。
沈知念说:“你要用的药,我随机去各种药房买,买来之后,不经他人手,直接给你用。”
贺风驰又笑了。
那双莲花眼笑起来,眸底亮晶晶的,像缀满了细碎星光,“这么麻烦沈医生,我会好好道谢的。”
沈知念严肃地摆摆手:“不用。这是我们医院应该做的。经过我的手,我有责任保证你的用药安全。”
她可不收礼。
贺风驰嗤笑一声,注视着她:“我可没想重金酬谢。”
沈知念:“???”
那好好道谢的意思是......
口头致谢?
送面锦旗?
高估你了。贺大老板。
贺风驰风流倜傥地一挑眉,然后不说话了,继续画他手上另一副画,这会儿是她刚才惊愕的表情。
沈知念:“......”
算了。这道谢看着也不怎么诚心。
这时,警察敲门进来,“那贺总我们现在做一下笔录?”
沈知念忽然浑身一颤。
做、笔、录?
那岂不是她姓什么名什么一清二楚?
沈知念:“!!!”
她下意识地逃跑,就像是小动物嗅到了危险般,拔腿就跑,“你们先给贺总做,我去办公室等你们。”
沈知念逃掉之后,长舒了口气。
这马甲,神明保佑再坚持几天。
贺风驰没什么大碍的话,五天就能出院了。
只需要再坚持五天。
不过,贺风驰所处的情况危险又复杂,商战居然危险到要杀他的地步,难怪他不随便让人医治,执意等刘院回来。
这样成日命悬一线,他不失眠头痛才奇怪了。
对方会不会盘算好找个人出来背锅。
贺家跟普通的内地富豪不大一样,贺家早几代人就在港区发家,家庭情况很复杂,贺爷爷妻子有两任,姨太很多,子孙很多,贺风驰的爸爸是第二任妻子所出,在儿子辈排行比较小。
后来贺风驰的父母发展重心挪来沪城,贺风驰出生在沪城,恰逢沪城高速发展,贺风驰的父母在沪城积累了大量家产。
贺爷爷几年前死的时候,网上也有新闻,说贺爷爷据说是为了不分散贺家实力,所以,贺风驰从贺爷爷那儿继承了大部分家产,贺家那么多亲戚分的不到贺风驰的一半。
贺风驰继承家产后,网媒有传他厉雷风行,也有传他不善待家人,甚至不给叔伯等那几大家子活路,逐渐将他们边缘化。
他们应该是有激烈的家族矛盾的。
贺风驰的爸妈死于八年前,这些年案件已经侦破,说犯罪嫌疑人是贺爸爸某个公司的一个股东,债台高筑,因贺爸爸不肯借他钱救他,而产生恨意。
看如今的贺风驰这么危险,搞不好那个犯罪嫌疑人也只是被推出来背锅的。
说来也巧,她拒绝贺风驰求婚是小年夜,没几天之后,临近年关,贺风驰的父母传来死讯。
贺风驰应该恨透她了吧。
他捧着她宠着她,她却连他失去双亲都没去找他。
沈知念低头,眉眼没入一片阴暗中。
“沈医生,麻烦录个笔录。”警察的声音传来。
沈知念恍然回神。
将来龙去脉跟警察说得明明白白。
说完之后,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今天出入医院的人全部控制住了吗?有查出什么吗?药房是随机发药的吗?怎么会就精准地发给了贺总。”
警察说:“抱歉。具体办案进展,不能透露。”
沈知念知道自己唐突了,但仍坚持问:“抱歉。我只是担心贺总用药安全,因为我是他的医生。如果下一次再出现问题,甚至之后贺总还会使用胶囊药物,更加难辨别......”
警察说:“暂时贺总的药物我们警方会随机从别的医院或药房调取,以保证贺总安全。”
沈知念理解警察办案需要保密,但还是觉得不放心,要是医院里混入了人,没查清凶手,总有办法害贺风驰。
她看着警察离开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
一番折腾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沈知念去贺风驰房里,贺风驰靠在床背上还没入睡,还在画画。
沈知念走到他身边,温声道:“你得早些休息了。让你的保镖进屋来守着你。等会警方给你拿来了药我给你挂。”
贺风驰抬眼,看见她眉宇间的愁容未散,道:“沈医生是在担心我?”
沈知念现在还冷汗淋漓,说:“这要是胶囊药我都不可能发现。吞下去就完了。我怕想害你的人会不会暗地里买了什么生产假药的小厂,所以能搞个以假乱真的包装?正规药厂太显眼了。这次不成功下次换成胶囊药怎么办?药房监控应该是被黑客攻击了?”
贺风驰看着她淡笑一声,“八九不离十。”
沈知念:“那样很难查啊。抓不住幕后真凶,今天是盐水,侥幸被我发现了。以后是你吃的东西怎么办呢?”
贺风驰忽然停下画笔,眼睫微垂,看着自己画的画,“沈医生,警方说,那瓶药里有其他致命药物混入。从静脉注射进去,我这辈子可能就提前结束了。”
沈知念瞳孔猛地一缩。
贺风驰唇角勾起抹笑,抬起眼眼底亮晶晶地注视着沈知念说:“沈医生,我这个人情好像欠大了。”
沈知念:“......”
她忽然想到他们第一次正式认识。
他忍着阑尾炎的剧痛,跋山涉水,倒在她面前,让她送他去医院。
术后,他也是这样,“沈同学,我欠你一个人情。”
贺风驰笑得散漫,显得有些不正经,“不摘了口罩让我看看清楚吗?万一我欠错人怎么办?”
沈知念:“......”
贺风驰:“这么说来还不知道沈医生叫什么名,我要是欠错人,沈医生这辈子可太遗憾了。”
沈知念:“......”
沈知念垂死挣扎道:“不用。我习惯做好事不留名。”
病房内一阵静默。
沈知念继续挣扎,礼貌地笑笑:“我们当医生的,做好事不留名是基本行为准则。”
贺风驰:“......”
贺风驰垂眼,低声笑起来。
他一串低哑的笑声,惹得沈知念脸红。
贺风驰忍俊不禁:“沈医生,该不会遇到过用这种招数骚扰你的男人?”
沈知念立刻默认。
随他怎么猜都行,就是不留名。
贺风驰闲散地往床上一靠,浑身上下写着“高贵矜骄、不可一世”,笑道:“你怎么能把我想成那种男人呢?我就不能真诚单纯礼貌地想还个人情了吗?”
沈知念心想:你这招数不是没用过,我也不算冤枉你。
当年,她习惯在二十四小时自习室呆到很晚,看见走廊里一个男同学一手扶墙,一手按肚子,倒在她自习室门口。
她立刻打120把他送去医院。
阑尾炎。
手术后,他扬眉笑道:“同学,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我罩着你。”
后来她其实不小心听到他的发小说他忍着阑尾炎的剧痛,跋山涉水走了上千米,倒在她自习室门口,但她也没有揭穿贺风驰。
这位少爷应该事到如今都不知道他交友不慎,被发小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揭了底。
眼前的贺风驰还在扬着下巴骄傲地说:“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你看我像缺女人的样子吗?”
沈知念当然知道贺风驰这样的不可能缺姑娘。
四个月前她偶然得知他有个白富美未婚妻。
但,贺风驰的未婚妻呢?碰巧出国了吗?怎么都不来看他?
她眨眨眼,认真地道:“生病都没有姑娘来看你。看起来挺缺的。”
怎么回事啊?贺总?
第11章 维护
贺风驰鼻腔哼气,笑了一声,显然是被气笑的,道:“真相只有一个。我没让她们知道。现在她们应该在为获得我的住院地址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沈知念眸光一颤,下意识地呐呐地问道:“为什么不让她们知道?”
连未婚妻都不让知道?
还有,他用的“她们”,有未婚妻的人......居然还用她们这个词......
他都有未婚妻了,还有这么多姑娘在追他吗?
贺风驰抬眉,目光带着些审视看她。
沈知念这才觉得不妥,立刻打住,“是我越界了。贺总不必回答。”
贺风驰挑眉,盯着她,说:“并不越界,沈医生想问什么都可以。”
短暂的停顿,病房里又静了下来,他盯着她几秒,却没有立刻回答上一个问题,好似在等着她问。
沈知念脸蛋烫起来,但,她哪有立场问什么。
她低头看他手中的画,扯开话题道:“你能不能别老画我?”
贺风驰:“那我画谁?”
沈知念面无表情:“保镖?”
贺风驰:“我变态?”
沈知念:“护士?”
贺风驰:“没看几眼。”
沈知念:“那你多看几眼?”
贺风驰:“怕她以为我看上她,白高兴一场。”
沈知念:“......”
沈知念:“刘院?感恩他亲自为你动手术,亲自画一副肖像画赠他。”
贺风驰:“我倒是感恩他,怕他误以为是羞辱。毕竟,我的画太真实。”
沈知念:“......”
刘院这些年确实是太操劳。
沈知念:“病房里的花瓶?”
贺风驰:“怎么?这病房里的花瓶还是文物?值得我画?”
沈知念:“......”
病房里静了很久,沈知念立在床边再也不想跟他说话。
贺风驰一笔一划画得认真,逐渐一张画又完成了。
贺风驰撩起眼皮,语气带了几分不正经的笑意:“沈医生还在这儿等着,是在......保护我?”
沈知念:“......”
她猛然发现“离开他的病房”这几个字就没在她脑海里出现,是她大脑里没有存储的指令。
她顿了一下,辩解道:“警方说很快会拿药过来,我在等着给你挂水。”
警方确实很快来了,她接过药水,仔细查看了一番,就给贺风驰挂上了,“你先睡,我等你挂完走。”
贺风驰露出一个十分愉悦的笑容,声音有些许笑意,“去睡吧。我的保镖守着没事的。”
她看了一眼警方给贺风驰的之后要用的胶囊药。
担心他睡着之后药被换掉呢。
这儿是特豪华的特需病房,有保险柜的,她说:“你等会把药锁保险柜再睡吧。”
这真的心太累了。
难怪会失眠。
贺风驰笑着点点头,“放心,快去睡吧。”
晚上值夜班,贺风驰只在点滴挂完的时候按了铃。
虽然护士就可以拔针,但她不大放心他的睡眠状况。
贺风驰病房里开着昏暗的夜灯。
昏暗的光线中,一条薄被盖在他结实修长的身上,长腿微曲仰躺着,大概在闭目养神。
她一开门进去,他的睫毛就轻轻一颤,隔着还挺远的距离居然能看清他睫毛颤动。
“沈医生怎么还不睡?”他脑袋转过来。
“你刚刚睡着了吗?”
“睡着了。”
“那太好了。昨天呢?”
“没。”
她拔了针,“那今晚好好睡,晚安,实在睡不着按铃喊我给你拿助眠药。”
“不用,我自己拿就行,沈医生晚安。”
贺风驰整晚没再叫她。
她在值班室也睡了个好觉。
只是,一打开值班室的门把她一夜好眠养足的神全毁了,她额间突突突直跳。
陆越。
还来找她做什么?
良心发现,知道道歉了?
陆越神情严肃地说:“沈医生,都是成年人,处理事情麻烦能不叫家长吗?”
沈知念一愣。
家长?
她的家长,是这两天在沪城的外婆?
她去找陆越了?
陆越脸色铁青:“早上上班的时候,你外婆扇了我女朋友一巴掌。”
沈知念啧了一声,“那真的抱歉了。她扇错人了。”
该扇你本人的。
陆越:“......你。”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扒了一下他额前刘海,“沈知念。我也没碰你,求求你放过我。”
边上路过的人频频朝这边望过来,沈知念只觉得晦气。
她不再搭理他,抬脚去找外婆。
大冷天的,外婆为了蹲陆越不知道有没有冻着。外婆肯定因为那天误会她内疚了,才会出手打了陆越女朋友。
哎,老人家思想还是老一些,打什么陆越女朋友,万一人家都不知道自己是第三者呢,直接打陆越就行了。
陆越忽然拽住她的手腕。
沈知念猛地甩开,“你再对我拉拉扯扯,别怪我替你女朋友教训你。”
陆越深吸口气,控制住脾气,好声对她说:“念念,你不要因为失恋就去招惹贺风驰。他不是好惹的,要是现在对你还可以,大概率为了玩弄你报复你。”
沈知念轻嗤一声,脸色更冷下来,斜睨他一眼,“陆越。你不要以为我答应跟你在一起,贺风驰就是你可以诋毁的。”
她顿了一下,冷声道:“你永远也比不上他。”
陆越瞳孔猛地一缩,讽笑道:“沈知念。你是知道怎么伤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