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多吃点,结果下个月倒是没再瘦,但是,稳定在88斤,还是没到90斤。
贺风驰还是开着车准时地出现在校门口,摇下车窗喊她上车。
她问:“免费司机不是罢工了吗?”
贺风驰咬牙切齿,说:“免费司机是罢工了。现在要收费了。一趟一块钱。”
“噗嗤。”她忍俊不禁,去补课的路上一直在笑。
第13章 流感
画面一转,她又回想起那个雨雪纷飞的小年夜,贺风驰精心准备了一场求婚。
那个画面如今回忆起来依旧具有清晰的割裂感。
精致的餐厅里,身着矜贵的酒红色小礼服单膝跪地的贺风驰,和衣着朴素的她。
贺风驰终于知道了学校里的传言,说他只是玩玩她,他们两人不可能。
他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
但她神色冷淡地说:“贺风驰。我有抑郁症。”
贺风驰愣住,单膝跪地自下往上看她,很快淡定又郑重地说:“那你更应该嫁给我。有什么我陪你一起经历。”
“贺风驰,别任性了。你们贺家不会让我进门的。你这样只会让我无地自容。”
“怎么不会?我已经跟我父母沟通过了,不然你以为我求婚闹着玩?”
“那抑郁症呢?没沟通过吧?”
贺风驰迟疑了一瞬。因为她忽然跟他说的,所以,他没来得及沟通。
“贺风驰,我们分手。没有转圜余地的那种分手。”她决绝地道,趁贺风驰怔愣之际,跑了出去。
贺风驰追了出来,雨雪淋湿了他的眉毛、睫毛、肩头,他拽住她的手腕,说:“分什么手?等等我,我回去跟我父母沟通一下不行吗?抑郁又怎么样我陪你治。”
“贺风驰,你还不明白吗?就是你陪我,我更抑郁!”
她看见他神情大受打击,却依旧继续狠心地戳他心,“你让我看见什么叫云泥之别。”
“为什么我拼命努力都得不到的,你甚至都不屑?”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却把我强行捆在你身边!”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在一起的吗?看见你我就好自卑,你带给我的全是负面情绪。别让我再看见你行吗?别毁掉我行吗?我虽然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卑微大学生,可我也是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
“强行......负面......毁掉......”
他每动一次唇,雨雪就罐进他喉咙似的,声音更破碎。
他渐渐松开她的手,双眼猩红,“沈知念,你有没有心?”
雨雪不断溅在她的手背上,冰冷随着皮肤一寸寸蔓延,直至浸没四肢百骸。
那个雨雪夜,她把贺风驰的心意揉碎了丢在雪地里践踏。
她把两人日常生活上的小矛盾和贫富差异引起的小摩擦无限放大,狠狠伤害他。
每每想起,她都觉得内疚心痛。
怎么可能因为他抑郁呢?
怎么可能他带给她的全是负面情绪?
这么阳光热烈的人......
可是,他一句陪她,需要付出的是一生的踽踽独行。
是的。
不是两人一起面对,而是他踽踽独行。
那种滋味她太懂了。
他付出关怀备至,迎来的可能是她不受控制的谩骂。
他越喜欢可能每天越战战兢兢,害怕什么时候推开家门,面对的是一摊鲜血,一具尸体。
渐渐的,他会身心俱疲。
如果他狠心点甩开她还好。可如果不够狠心,过于善良,就会被折磨得心力交瘁。
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贺风驰只要不跟她沾边,一定是一生顺遂的。
正因为她懂,她亲身体会过,所以她不能那么自私。
沈知念想着想着,逐渐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就知道自己不对了。
她免疫力低下,每次感冒都心惊胆战。
在护士站测了一□□温,果然,39.8。
最近病毒特别多,她头晕脑胀地下楼去验了个血。
验血的同事用皮筋捆住了她纤细的手臂,说:“沈医生病了啊。”
沈知念苦笑一下,说:“明天医院里莫非又得传我为情所伤?”
验血的同事尴尬地笑笑,安慰道:“哈哈哈,你都不知道医院里好多男同事暗地里蠢蠢欲动。沈医生楚楚可怜起来,他们命都可以给你。”
沈知念:“不用了。别人的命给我也不能帮我续命,还有可能蹲牢房,真的谢谢了。”
验血的同事哈哈大笑,“你别逗我笑啊,一会手抖扎错了。”
沈知念:“那你稳着点。不要让我再遭受身体上的疼痛。”
验血的同事毫不留情地精准地扎了一针,抽了满满一管血,检验出来是流感。
沈知念立刻在贺风驰的小群里宣告病退。
贺风驰刚做过脑部手术,千万不能感染流感,免疫力低下的时候流感是很吓人的。
主治医生沈医生:【我得了流感,为防止传染给贺总,不然安排另外的医生吧?39.8度,我请假两天。】
主治医生沈医生:【贺总,祝早日康复。】
沈知念脑袋昏昏沉沉地趴在办公桌上,等着体温降下去一些再回家。
她想她跟贺风驰的缘分到这儿也将彻底结束。
等她再上班,贺风驰恢复得好的话没准已经提早出院。
就算没有出院,她也没有理由再去贺风驰的病房了。
烧降下来一点之后,沈知念打开小群,看见刘院的回复,贺风驰的管床医生已经换人了。
她跟贺风驰真的互相彻底成为彼此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
过段时间,贺风驰可能都想不起来做了他两天管床医生的那个女医生姓什么。
她有些茫茫然地拉开值班室的门,被门前杵着的一个高大身影吓得一怔。
贺风驰的保镖。
保镖微微欠身,对她恭敬地说:“沈医生,贺总让我开车送您回去。”
沈知念并不想麻烦别人,“不用了,家离医院很近。”
保镖坚持说:“贺总吩咐的,务必把您送回家。”
沈知念犹豫了一瞬,回想起去年,也是冬天,她企恶君羊四二弍而五9一似气欢迎加入晚上忽然发烧,去医院验血,结果在路上温度升上来,倒在大马路上,幸亏遇到好心路人将她送去了医院。
现在也确实头痛欲裂,双腿连走路都疲软费劲。
她答应了,“那麻烦了。”
贺风驰的车后座很舒服,在车上靠了一会儿差点睡着。
好在家离医院很近,她睡不熟,道了谢就上楼了。
她家在三楼没有电梯,平时觉得三楼相对更低的楼层干净些,但是,遇到生病的时候,爬楼梯确实费力。
才走了几步,腿就发软,停了下来。
身后忽然有一股力道,将她横抱了起来。
沈知念被人抱着立刻有些抗拒,“我自己走。”
她掀开眼皮,看见熟悉的眉眼,抗拒的动作顿时停止。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戴着口罩,戴着鸭舌帽,“贺......风驰?你怎么来了?”
贺风驰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不放心,跟来看看。”
沈知念笑了一下,说话的声音因为发烧迷迷糊糊的,显得有几分软糯,水眸迷离,口罩外露出的一点点脸颊都绯红,给眼睛增加了更多媚态。
她想到在医院墙角紧紧抱住自己的贺风驰,心脏怦然一跳,脑子昏昏沉沉地问道:“这么......关心我?”
关心到自己刚手术完被传流感都不怕?
问出口之后,她又瞬间后悔了。
她没资格问。
居然因为戴着口罩就肆无忌惮,因为生病就敏感脆弱抓着他想要点温暖。
他大病未愈,出现在这儿自然是关心的。
贺风驰没吱声,眼皮都没动一下,也没看她一眼,让人完全摸不清什么态度。
他停顿的瞬间,沈知念很敏感的觉得她跟贺风驰之间的相处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好像变冷淡了些。
这种冷淡几乎微不可察,是一种很淡的边界感,但是,沈知念从小就会察言观色,所以感受得一清二楚。
大概是他这会儿回想起来,两人在医院暗墙处抱在一起到底不合适。
哪怕是同情也不合适。
他是有未婚妻的人。
所以,刻意保持点距离感?
他半响才道:“我担心我保镖把持不住。”
不远处的保镖:“......”
贺总一路坐另一辆车跟着,他是疯了才敢?
沈知念鼻尖充斥着他成熟男性好闻的气味,环在他颈部的手臂渐渐松开,声音略低,客气地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我怕把流感传给你......”
贺风驰没接话,问她:“家在几楼?”
沈知念没回答他,说:“你刚做完手术,不比平时,要是得流感了,容易很严重。”
她这么一想,开始用力地憋住气,以防口罩边缘没有捏紧,漏出病毒来。
贺风驰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低头瞟她一眼,神色一变,语气严肃地勒令,“呼吸。”
沈知念仍然憋着。
贺风驰停下脚步,低头威胁,“反正你也憋气,不然我把你口罩摘了?”
沈知念:“!!!”
她惊慌得头皮一紧。
饶是脑子昏昏沉沉的沈知念也知道要捂马甲。
不知道是生病的脆弱,还是什么,她无法承受贺风驰发现是她之后跟别人一样嘲讽她。
但他要是嘲讽她也是可以的。
是她该受的。
就是,她生着病肯定承受不住。
思绪来回漂浮了一瞬间,她还是退缩了。
她立刻开始大口呼吸,顺便把脸扎扎实实埋进他颈窝。
大概是她的口罩蹭到了他的颈部皮肤,贺风驰浑身微僵。
她知道不该碰到他皮肤,但是,她不敢抬脸,怕他真的把她丢地上,摘口罩,撕马甲。
半响,贺风驰重新迈开长腿,似是放过了她。
沈知念狠狠松了一口气,倚靠在他肩上,松懈下来,竟然瞬间就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贺风驰感受到她整个人从僵硬紧绷忽然转为松弛温软,低头发现她竟是打算睡了。
他掂了掂她,“坚持一下。把你家门打开再睡。”
沈知念呜咽两声,好似不满他的打扰,埋着脸继续睡。
贺风驰无奈。
要不是他时常过来,还真不知道她家住哪儿。
贺风驰迅速抱上楼,精准地立在她家门口,把她放在地上搂在怀里,低声问:“钥匙放在哪儿?”
沈知念的长款羽绒服口袋还挺大,也没背包,大概口袋里就放了手机和钥匙。
羽绒服口袋有拉链。
应该就在口袋里。
就是这口袋......开在比较下面......
第14章 靠山
阴暗的楼梯间溢出沈知念轻软均匀的呼吸声,像是靠着贺风驰睡着了。
贺风驰瞥了好几眼她的拉链,几秒后,毫不留情地摇晃了一下她,“沈医生。自己找钥匙。”
沈知念被他一抖,浑身一个激灵,勉强支起点精神,手指颤颤悠悠地拉开了拉链,掏出了钥匙给他。
沈知念察觉到他大概在杜绝暧昧。
她此刻也确定了。
如他自己所言,他此时对沈医生还没有别的想法。
毕竟贺风驰这个人不似表面这么冷淡,他这个人对喜欢的人是热忱到可以掏心掏肺的。
沈知念没再往他身上靠,身体微斜想往门框上靠。
但在她身体微微一晃时,贺风驰一手将她搂进怀里,一手开了门。
虽然屋子很小,沈知念就算自己走也没几步路,但贺风驰还是将她打横抱起,轻手轻脚地抱到床上。
沈知念穿的鞋特别好脱,两脚一瞪就脱了,上了床。
她实在觉得精疲力尽,并且发着热浑身发冷,裹着羽绒服直接扯上了被子。
屋里有些冷,贺风驰在床头柜上找到了空调遥控器打开,视线挪回床上。
沈知念穿了件长款羽绒服,把自己钻在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打了个电话,“到了没?”
电话里一道女声说:“啊,哥,没那么快呢,前面有交通事故。不知道得多久了。”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贺风驰知道她大概在脱羽绒服,他背着身,但清晰的拉链声传进他耳膜,贺风驰疾步往门口走,捞起桌上的钥匙,出门就把门关了。
他长身斜靠在门板上,看了一眼时间。
十分钟后,他再打开门进去。
沈知念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浑身被包裹得难受。
她有些费力但十分执着地把自己剥干净,浑身不再被束缚才老老实实地裹好被子睡觉。
门咔哒一声。
贺风驰推开门瞥了一眼屋里。
被子上丢着她的羽绒服,还有,裤子,甚至......内衣......
两条光.裸的白生生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
贺风驰瞳孔一缩。
裸、睡!
倒是记得留着口罩。
哪怕口罩让她呼吸不顺,她都记得要戴。
就这么不想他认出她。
贺风驰唇线拉直,退出了屋。
他想她现在应该吃过药不久,索性等她妹妹来帮她穿好衣服,他再进去照顾她。
但是,对于照顾她多久,什么时候离开,他还没决定。
去年这个时候流感高发她也感染了。
那时,他不敢久留,她在治疗抑郁症的关键时期。
他怕她前功尽弃。
如今,她抑郁症也就治好了半年多。
贺风驰斜靠在红色大门上,垂下眉眼。
沈知念出了一身汗,手机闹钟响了。
是她在上次清醒的时候设置的闹钟,提醒她该吃药了。
她眼睫轻轻颤几下,伸手想摘掉自己的口罩吃药。
伸手在脸上扒了两下......
空、空、如、也!
刚刚送她回来的好像是......贺风驰?
贺风驰趁她睡着的时候摘的?
她顿时一惊,猛地睁开眼睛,拥被坐起来,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贺风驰知道是她后,走了?
她心头一缩,红唇抿直,脑袋放空了几秒,才开始继续转。
被发现了,她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