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昔日不可一世的神子失去了光环,过去只敢在暗处对他眼红腹诽的虫豸便都冒了出来。
远的不提,半个月前还找上门来一个禅院直哉。
年龄上小五条悟一岁,据说是禅院家现任家主的儿子。
他打着路过东京顺道来探望一下惠这个表侄的名义,言辞谈吐间却尽是讥讽,说当今咒术界越来越像个笑话,甚至毫不留情地将夏油杰和五条悟比作恶犬和用来拴住恶犬的狗链。
当然他狂言放出后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五条悟所谓的一级是和自己过去比的一级,是弱于现任最强夏油杰的一级,不是禅院直哉这个不久前才正式跨过一级门槛的一级。
他如今确实不能随便展开领域,无下限术式的施放效果也打了不少折扣,可他想揍服一个禅院直哉本来也不需要使用什么领域和术式。
所以真正让爱在意的倒不是他会不会因为这些三天两头的低劣挑衅受伤。
而是如今像这样根本没多少本事的家伙都敢来挑衅他。
她怕他只是表面轻描淡写,心里在所难免会因为感受到这些过于直白的落差不舒服。
“悟君,我们去吃冰淇淋吧!”爱伸出手去与他十指相扣,她突然不想说任何这方面的话题了。
“嗯,我要吃最大号的豆乳芭菲!”五条悟本来也不想在该约会的时候讨论这些,将爱那只扣在自己指节上的纤软小手拉紧,带着他们家的惠和津美纪一起奔赴快乐甜品日的下一站。
“这次我可以把菜单上有的都点一份吗?”到了冰淇淋店,五条悟看爱仍有些不开心的模样,便主动开起了二人第一次一起吃冰淇淋时的玩笑。
“你不怕吃坏肚子就点咯,反正你每天来一套我都养得起。”爱摇摇头甩去郁结的情绪,配合着他弯了眉眼。
五条悟是嗜甜如命,可他没有将吃进肚子里的甜食直接甩去无量空处空间的能耐。
所以他做投降姿态认了输,最终只按照原计划点了店里最大的那款豆乳芭菲,几人坐在店里靠窗的位置慢条斯理地吃。
一个身高一米九多的大男孩专门对糕点甜品冰淇淋这类小女孩儿喜欢的食物情有独钟。
而且丝毫不顾及外人眼光,去到哪里都要点最华丽最少女心的那款,任谁想来都会觉得是一出挺诡异的画面。
但架不住五条悟确实长了张足够优越的脸,即便他不是刻意为之,不过御三家的出身还是为他提供了自小耳濡目染各种礼仪的环境。
因此这样安安静静吃甜品的他非但不会给人丝毫滑稽感,还愣是凭借身上自带的矜贵气场做到了极致的赏心悦目,让爱时常觉得投喂他甜品也可以作为一种享受。
不过一切当然有个前提,那就是“安安静静”。
五条悟此人完全符合“好好个人,偏偏长了张嘴”的形容,说他每天都在用最磁的声线说最欠揍的话都不为过。
“我会变强的,比夏油杰还强,甚至比巅峰期的你更强,到时候就不会再有人敢质疑你了。”
这会儿爱和五条悟都很有默契地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有五岁的惠却把他们刚刚的交谈都听进了心里。
由于甚尔作为父亲而言着实不怎么够格,从小活在父爱缺失中的惠也不太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有没有将五条悟视作父亲。
但他受不了五条悟被外面的家伙说三道四,不仅是出于要和津美纪一起承担错误的心情,他就是不想看也不想听,只想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小惠……”爱闻言欣慰地摸了摸惠的头。
惠不清楚,她这个真正做过妈妈的人可看得明白,这分明就是惠已经将他们当做父母看待的信号。
这本该是温馨的一幕,直到她家从不安于做个安静美男子的孩子爸爸开口。
“哈?巅峰期是什么鬼,我现在也是巅峰期啊,就是觉得我现在拖家带口的,又不涉及什么必须由我出手的局面,动辄和人拼命犯不上而已。”五条悟说,“再说你不可能比我强吧,我是最强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种强。”
爱:“……”
惠:“……”
怎么说呢,虽然无法否认五条悟说的基本都是事实,但他们都瞬间产生了他之前还是被捅轻了这种想法。
“外面发生了什么,地震了吗?”
正当几人之间原本和谐美好的氛围陷入凝滞时,不远处的冰淇淋店店员突然发出惊呼。
“是刚才那个香奈乎,她在和咒灵战斗!”惠连忙趴着落地窗向外望去,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双目血红,从烟尘中跃出的身影。
确实是香奈乎,她此时手持一把淡桃色的日本刀咒具,正与面前玉壶形状的咒灵你来我往地搏杀。
“悟君……”爱也感知到了,抬眼便看到应该比她和惠更先察觉到状况的五条悟从她对面的卡座站起身来,“她的对手好像很强。”
“嗯,有特级水准,貌似是个未登记的特级。”五条悟懒散地将右手搭上脖颈,舒展了一下坐久发僵的肌肉,“说什么并不想在休息日见到不负责任的老师,倒是把你家孩子看好啊,冲上去之前完全不考虑自己能不能打过吗?”
五条悟发誓,他今天真是不想再操心工作上的事了,无奈现实不允许,至少他还在高专老师的职位上待一天,就得对分配到他手里的学生负责。
其实他并不像大多数人认为的那样轻世傲物眼高于顶,至少夏油杰的那几刀和后续跌落神坛的经历让他渐渐学会了反思。
虽然照顾比自己弱的人很累,但做人总需要承担自己身上的责任。
他如今是清楚这个道理的,因此就算还是会累,也不会再向从前那样肆意妄为。
……发生了什么?之前只要运用咒力给眼睛加压,就可以让敌人的动作变慢再变慢,为什么现在反而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了……
香奈乎目前还不具备精准判断咒灵实力和等级的能力,刚刚看到面前的家伙突然冒出来在人群中肆虐,她便下意识地拔刀冲了上去,却没想到这次的对手远比她之前遇到过的强。
眼睛好痛……
生理上的不适让香奈乎忍不住抬手揉了下眼,可这不仅对缓解眼球上的疼痛无益,还给了本就一直有所保留的对手可趁之机。
当她的身体被咒灵喷出的水钵困住时,香奈乎只觉得窒息感和濒死的恐惧感一同涌上心头。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切压迫归于虚无,她看到那个瞬间出现在咒灵身后的白发少年轻蔑地一脚踏上壶形咒灵的壶口,完全不给敌人预留半点反击的可能,捏住其壶中本体便是极其凶狠的一拽。
甚至没有使用任何术式,对面一度令自己束手无策的咒灵已然在他手上支离破碎。
而少年那呈碾压之势扭转战局的胜者姿态,恍若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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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的实力已经恢复很多了其实哈哈哈,但是外界对他的认知跟不上他的实力恢复速度~
第40章
四十
什么叫全世界都说我的老师削弱严重,实际上他依然强得离谱?
香奈乎今天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刚刚她使出浑身解数连对面咒灵的全力都没逼出,五条悟现身后居然随手一扯就拽掉了咒灵的狗头。
别说术式和领域,他好像连咒力都没怎么用,让香奈乎一时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单推果然不是那种只看脸的肤浅女人,身上的确有些看男人的眼光在。
但因为担心香奈乎,不顾自身安危,气喘吁吁追过来的蝴蝶忍显然不这么想。
“碰瓷!香奈乎,他这肯定是在碰瓷!”
忍虽然看不到咒灵也想不到具体的战斗过程,但看五条悟悠闲自在的模样也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于是在堪堪喘匀了气后一抹额头上的汗珠,果断将其实比她强壮很多的妹妹护在了身后。
“咱那把刀根本没把他怎么样吧,他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教你?”
“呃,这个……”自家二姐虽然长了张柔美温柔的脸,可最擅长用温软的声线说出毒舌辛辣的话,叫不怎么善言辞的香奈乎囧了下,有心想为刚刚救下自己性命的五条悟说两句话,却又吞吞吐吐地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香奈乎,你有没有事?”当然忍也是那种完全不讲道理的人,毕竟适才是五条悟出手才将香奈乎从棘手的战斗中解救出来,她心里对五条悟的恶意其实有所减少,因此吐槽也适可而止,转而关心起香奈乎的情况。
“没事,五条老师赶来得很及时,我没受什么伤……”香奈乎安抚地对姐姐笑笑,却不料口中的话还没说完,自己那双刚刚收敛术式的眼睛就再次疼了起来,让她情不自禁地“啊”了声,身子也伴随着眼前一黑的感觉向前倒去。
“香奈乎!”急忙搀扶住她的蝴蝶忍惊呼出声。
姐妹俩正不知所措时,就听到身旁的五条悟用分辨不太出喜怒的声音淡淡开口:“未经我允许,任何情况都不可以使用术式,我说过了。”
顿了顿,他似乎权衡了一下姐妹二人的接受能力,然后才补完了后半句话:“她的眼睛和六眼只是能力相似,背后的运作机制完全不同。像她这样不加节制地肆意妄为,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瞎掉的。”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大部分,五条悟索性不再隐瞒自己一直讳莫如深的东西,终于对爱和香奈乎姐妹道出了他不允许香奈乎随便使用术式的原因。
归根结底,六眼是五条家祖传的性状,本身结构就和正常人的眼睛不同,所以天然就拥有能够看穿对方咒力流动和术式原理的能力。
然而香奈乎的“彼岸朱眼”却并非如此,她只是被术式赋予了能通过对眼球加压,进而全方位提升视觉精度的用眼方式而已。
早在第一次看香奈乎使用这双眼睛的时候,五条悟就注意到了这些,所以他才非但不对香奈乎传授任何凭借过人视力战斗的方法,也不允许她轻易使用术式。
“悟君,这种事情你一开始告诉香奈乎同学不就好了吗?”在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爱心里简直有一万只羊驼在奔腾。
“我直接说她会瞎?那她还能好吗,怕是以后每次使用术式都得先瞻前顾后一番,一旦养成了这种战斗习惯,她用不了毕业就会死得到处都是。”五条悟说,“而且我一直在教她反转术式,我图什么,她能成为咒术师的前提就是她必须学会这个,边战斗边使用反转术式对眼部损伤进行修复。”
“边战斗边用反转术式修复损伤,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办得到?又不是能修复就感觉不到痛,一旦处于战斗中就要时刻忍受眼睛像刚才那样灼烧的痛苦,开什么玩笑?”
如果不是香奈乎想要成为咒术师的态度仍然很坚决,忍光听他提出如此离谱的解决策略,已经要直接通过五条悟向高专提出退学了。
“那你觉得我是靠什么活到现在的?”五条悟呵了声,“我如果现在停止反转术式的输出,你信不信你家那把刀附带的咒毒会在五秒内把我全身的血管搅得粉碎。”
“……你这家伙,根本就是怪物。”忍话音一噎,半天才从喉咙中挤出这句话。
她不是不想怀疑五条悟在夸大其词,可她的判断力告诉她并没有,眼前这个面色如常的少年确实在时刻忍受着咒毒噬体的痛苦。
而如果不是为了维持这份岌岌可危的平衡,他绝对会比今天所展现出来的可怕实力更加强大。
“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回去自己商量还要不要当咒术师。”五条悟双手往口袋里一插,无所谓地笑了,“不想做也没什么,并不是拥有术师才能就必须要承担祓除诅咒的责任。我有个比我小一届的学弟,已经决定好毕业后就去普通公司上班了。”
五条悟所说之人正是七海。
灰原的死,前辈夏油杰的叛逃,以及强大如五条悟的陨落,都让七海重新思考咒术师这个职业,然后他很义正言辞地得出结论,直言咒术师就是狗屎。
对此,清楚他心中症结所在的硝子和歌姬等人都无奈地选择尊重。
只有五条悟得知后漫不经心地对这个不久前才刚升了一级的学弟笑了一下。
“这么给学长面子啊!”五条悟表现出超级动容的模样,“歌姬本来还很期待你再变强一点,然后一天打我三遍呢!看来她要失望了,我学弟超尊敬我,为了避免比我还强之后控制不住打我,自己连咒术师都不做了。”
七海:“……”
他还能说什么呢,就只能对五条悟回以诚恳的微笑:“谢谢学长提醒,我不会去虚度这最后大半年时光的,一定争取在毕业之前变得比你强,然后好好打你一顿,为我狗屎一样的咒术师生涯画个不那么狗屎的句号。”
当然,这些太过具体的细节五条悟是不会对忍和香奈乎姐妹说的。
沉吟片刻后,他若有所思地抬了下眼,对爱和仍在纠结的两姐妹说起了另外的话题:“小爱,你和她们待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见个熟人,咒灵是他的手笔,故意卷进香奈乎就是为了引我出手。”
“……诶?”
爱闻言下意识地一怔,迟疑眨眼的功夫,突然感觉到周围有一股不祥的咒力袭来,接着就被五条悟猛地拉入怀中。
无下限术式的停止之力随后发动,将攻向他们和香奈乎姐妹的攻击尽数挡下。
“可怕可怕,幸好我没有听信那些传言直接动手,小悟哪里变弱了,明明还超~强~的~”
对方的攻击显然只是在试探,随着偷袭的招式被尽数化解,五条悟所谓的罪魁祸首也操着相当恼人的腔调现出了身形。
赫然是个和五条悟身量相当的年轻男子。
一头挺翘的半长发是比五条悟稍暗的白橡色,身着一件颜色款式皆相当华美的和服,左右两手各持一把与和服风格高度统一的金色铁扇……总的来说,若是忽略其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倒也实打实算个美男子。
“加茂童磨,你好歹也是我出生前被咒术界视作神子好多年的人,用和禅院直哉一样的方式落井下石难道不觉得丢脸吗?”五条悟下巴扬了扬,不着痕迹地将爱推到了香奈乎和忍那边,只留自己一人直面那个向他走来的男人。
“禅院直哉?谁?”被称为加茂童磨的男人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色。
“你不是号称记性很好吗?自己想咯!”五条悟语调闲散。
“啊……”
童磨若有所思地拿食指在自己的太阳穴处点了点,前两下不痛不痒,第三下却突然发力,直接捅进了脑子里,动作娴熟地搅动了两下之后,那个被戳出的血洞又伴随着手指抽离的动作愈合如初。
“想起来了,是直毘人叔叔的儿子。”纵然适才的举动森然可怖,童磨这会儿偏头做出的表情仍旧温和无辜,“我也被加茂家除名成为诅咒师好多年了嘛,小悟你多担待一点,无关紧要的家伙总得容我多花点工夫才能想起来。”
说到这里,相对而立的少年和年轻男人便不约而同地对彼此报以了恶意满满的一笑,继而几乎同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