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卷看着他的侧脸,问出了一个她曾问过香菱的问题——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温迪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如果你想说的话,你会告诉我的,不是吗?既然你不说,那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我又何必问出来,给你徒增烦恼呢?”
花卷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且,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温迪扬起嘴角,眼睛弯弯,“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雪山里映影拍摄结束后,他拥抱着她,亲口给出了这个允诺。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只要是你开口,只要是你所希望的,我无不应承。
温迪站起身,伸手拍了拍斗篷,然后朝花卷伸出了手,一如初见时那样。
“来吧,让我来实现你的愿望。”
“我亲爱的勇者。”
那只手不大,白皙的手掌在暮光下染上了一层暖色。
花卷盯着那只手良久,然后坚定地伸出了手,把手放在了温迪的手掌中。
温迪闭着眼睛,身上笼罩着一层青色的光芒,那是最纯粹的风元素。
轻柔的风在四周涌动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形成了一股看不见的流场,花卷的长发被风卷起,一缕又一缕,连同衣角一起,翩飞又垂落。
忽而,刺眼的光芒亮起,形成了一道冲天的光束,甚至破开了天空的云雾,连接着地面与天空。
周身的风元素躁动了起来,风从下往上升起,看不见的风凝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青色的风场,从风神像的掌心而起,高达天空岛。
远处传来东风之巨龙的长啸,坐在沫芒宫的水龙似有所感地朝着蒙德的方向看来。
风起地的巨树被刮得沙沙作响,蒙德城里的巨型风车快速摆动着扇叶,蒲公英如同细雪一般飘散在了风里。
风神握着人之子的手,睁开了他的眼睛。
他看着花卷,微笑着,橘色的残阳在他的眼底流转。无数被风席卷而起的花瓣顺着风围绕着他们,隔绝了被神迹吸引而来的,蒙德民众的视线。
花卷感觉身躯被风托着。她的身体忽然变得很轻很轻,宛如一根羽毛飘散在了风里,她的双脚逐渐离地,看不见的风在她的身后形成了翅膀。
她看着神情平静的温迪,耳畔里回荡着温迪刚刚对她的称呼,忽然瞪大了眼睛。
“温迪,你——”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少年诗人的斗篷被风吹得翩翩而动,帽子上的塞西莉亚花也随风摆动着。他握着她的手,抬着头看着被风包裹着的她,翠绿的眼眸中定格着她错愕的表情。
他似乎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而是笑容温柔地看着她。
花卷感觉喉头一哽,未说完的话就这样飘散在了风里。
温迪牵着她的手,看着她一点点地被风托起,直到身体飘在空中,唯有手还拉着他的指尖。
他的眼神格外地平静。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我知道哦,我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所谓的故事,也知道这个故事在一次又一次开始。
温迪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这个世界介于虚构与真实之间,知道故事的主角终将登上天空岛的王座,知道这里一直在经历循环。
而他,是故事的开始和结束时的重要工具人。
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环里,温迪亲手把花卷送上天空岛,等着看这个世界是就此湮灭还是获得新生。
结果是每次都重新开始。
勇者要重新成长,经历游历七国之路,最后得知真相。得知真相的勇者有两条路,一是踏上试炼,成为故事里到达终点的主角;二是放弃试炼,选择自己的人生,但世界会崩溃重来。
在温迪的记忆里,被推上主角位置的花卷每一次都会选择登上天空岛,去接受试炼。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但她总是在努力去达成。
她总是这样,明知道自己未必能做到,但又舍不下所有人,所以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坠落在了那片业火里,化为了灰烬。
世界的命运不该背负在她身上的,可是她偏放不下。
在之前的四十八次循环里,温迪从来都不是任务里的男主角,他是负责将花卷送上天空岛的纽带,是故事不可或缺的一环。
更是一个旁观者。
星海之子见证着宇宙的一切,而自设定中苏醒的温迪,见证着花卷的一切。
她的喜怒哀乐,嬉笑怒骂。
她的勇敢无畏,坚强努力。
温迪是希望花卷能够成功的。
每一次都是。
他愿意陪她一起冒险,陪她一遍又一遍经历之前发生过的故事,甚至看她和别人相爱。
温迪见过她和她的老师一同研学探讨,见过她一次次为那位守护璃月的仙人采集清心,见过她与游历四方的浪人伫立船边看海。
也见过社奉行的那位家主为她准备了盛大的求婚典礼,见过她在月下与晨曦骑士翩翩而舞,见过她和胡狼少年在沙漠里露营,见过她和至冬的执行官一同依偎着看雪。
在那四十几次过去里,没一次有他。
可他永远在重新遇到她的瞬间被唤醒沉睡的情感。
在之前的四十八次循环里,温迪从来都不是任务里的男主角,他是负责将花卷送上天空岛的纽带,是故事不可或缺的一环。
更是一个旁观者。
星海之子见证着宇宙的一切,而自设定中苏醒的温迪,见证着花卷的一切。
她的喜怒哀乐,嬉笑怒骂。
她的勇敢无畏,坚强努力。
温迪是希望花卷能够成功的。
每一次都是。
他愿意陪她一起冒险,陪她一遍又一遍经历之前发生过的故事,甚至看她和别人相爱。
温迪见过她和她的老师一同研学探讨,见过她一次次为那位守护璃月的仙人采集清心,见过她与游历四方的浪人伫立船边看海。
也见过社奉行的那位家主为她准备了盛大的求婚典礼,见过她在月下与晨曦骑士翩翩而舞,见过
她和胡狼少年在沙漠里露营,见过她和至冬的执行官一同依偎着看雪。
在那四十几次过去里,没一次有他。
可他永远在重新遇到她的瞬间被唤醒沉睡的情感。
无论花卷最终选择和谁在一起,在得知世界的真相后,都会选择去战斗。
有时候温迪会希望她能够自私些,不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所以故意躲起来。只要他躲起来,她就无法到达天空岛了。
但无论他躲得多好,在崖低,在山涧,在风龙废墟的山洞里,最后都会被她找到,然后用一样的话拜托他。
——温迪。
——你可以再送我上一次天空岛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只要是你的请求,无论是什么,我都会为你实现。
整整四十八次,每一次都是由他亲手将她送上天空岛。
亲手送她踏上那条阶梯。
而现在,迎来了第四十九次。
温迪希望花卷能够从天空岛平安的归来——无论她是和谁在一起。
在这第四十九次循环里,故事线再一次走到天空岛之战后的时间节点。
……
那天天气很好,风吹散了蒙德的风雪,草地里的花朵抽枝发芽。
温迪在风起地演奏着诗琴,心里思量着现在花卷大概又在进行「命运」强制加在她身上的任务。
也不知道会是谁有这样好的运气呢,能成为被「命运」选中的人。
——温迪心想。
琴声从他的指尖流淌,他闭着眼睛,将心情诉于琴音。
忽然,温迪感到了一阵能量的波动,随即响起了沙沙声。
有人踩在了草地上,向着他靠近。
温迪睁开了眼,看到了树下的花卷。
轻柔的风穿过她的长发,如墨一般的发丝随着风飞舞着。
她站在树下,仰着头看他,那双漆黑如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映出了他演奏的模样。
温迪由衷地笑了。
这一次,「命运」终于眷顾到了他。
第164章 「等」
温迪是在第三次重启的时候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在循环——比起其他人或者神明,他是旅行者踏上旅程这段故事里第一个遇到的人,也是在故事的最后,将旅行者送上天空岛的人,算是关键NPC。
在第三次的循环里,他本该是第一次见到花卷,可是却无端觉得眼熟。
那双眼睛,那样的表情,温迪肯定自己以前见到过。
不知怎么的,本该说出的台词在将要说出口时,就变了。
——“初次见面,旅行者”。
——“又见面了,旅行者”。
在之前的几次故事里,温迪并没有喜欢上花卷——他的本体是风精灵,诞生于千风中的一缕,见证过文明的湮灭与新生,窥见过各种人性,也经历过魔神大战时期。他本就是防备心强的神明,怎么会无端爱上一个人呢?即使她确实很厉害,也非常有趣,是这片大陆里最特别,最耀眼的那颗星星。
直到世界重新开始,他们再一次在森林里遇见。这一次,温迪确认了这个世界存在循环。
在意识到循环之后,温迪开始更多地接近花卷,刻意观察着这个掌握着世界时间线的人。
看她的为人处世,看她一次又一次面对危险时举起手中的剑,看她笑着帮一个又一个民众解决困难,哪怕是找猫送饭这种委托她也积极完成。
看她解决风龙灾后,稍作休息又奔向了下一个国度,不久后又有属于她的消息传来。
她所到之处,是一个国度迎来新生的机遇。
在温迪看来,她实在是太特别了,特别得像是冒险故事里定下的主角,只要有了她,任何灾难都会迎来转机。
俗称,变量与希望。
她像个小太阳一样,时刻散发着热量,明亮又炽热,以真诚对待所有人。
温迪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她,就连那个身负业障、沉默寡言的仙人都为她动了凡心——没有人会拒绝太阳。
他的第一次心动是在第五次循环里。
六月的某一天,花卷在蒙德城和西风骑士团的人在酒馆里聚会,庆祝完成了一次魔物清剿行动,常驻于酒馆演奏的温迪也在其中。
在聚会进行到一半时,温迪离开人群,悄悄来到了酒馆二楼的露台上。
正值夏日,虽然月光清冷,天上布满了星星,但晚风是热的。风吹开了云层,巨大的风车随着轻柔的风慢慢转动着。
温迪靠在门上,透过那道缝隙看着酒馆里的人们欢笑庆贺,看着她因为未成年而被禁止触碰带有酒精的饮品而撇嘴,最终默默端起了果汁,看着那位有着坎坷身世的骑兵队长在和那位暗夜修女喝酒。楼下很热闹,而他游离于热闹之外。
他悄悄围观着,如同之前两次循环那样,观察着她。
可是花卷忽然就消失了。
温迪仔细清点了人数,确认她消失在了人群里。就在他感到疑惑时,身后传来了动静,他一回头就看到了刚刚在楼下欢聚的人不知何时攀上了露台的栏杆,正坐在栏杆上晃着腿,笑容明媚的看着他。
“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呀?”少女声音清脆,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娇俏。
温迪看了眼楼下的人,然后彻底关上了露台的门。他转过身,扬起了他一贯来的笑容,语调轻快地回答花卷的问题:“来透透气呀~酒馆里人太多,可把我闷坏了。”
他走到花卷的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坐在栏杆上,指着天上的月亮,说道:“再说了,这么好的月色,没人欣赏岂不是很可惜?”
花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赞同地点头:“确实,今晚月色真漂亮。”
“那你呢?”温迪看向她,问:“你又是为什么在这里呢?"
“我吗?我发现人群中的诗人不见了,想看看他偷跑去做什么了呀。”
她的的话是那么坦然,笑容就像甜丝丝的糖果,那双眼睛明亮又清澈。
他们坐在栏杆上看着星星,花卷忽然就问起了他的生日。
“人们总会过生日,以纪念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那神明会记得自己的生日吗?”她歪着脑袋看他,眼里闪烁着好奇。
“神明活得太久了,有些可能早就已经忘记了吧”温迪笑着说道。
他是风精灵,有意识的时候,不过是千风中的一缕,连知识都不具备,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诞生意识的时候是哪一天。
眼看少女眼里闪过遗憾,温迪的话锋一转:“你要是问神明,可能会有令人失望的答案,但如果你问我这个吟游诗人的话,我记得哦~”
话落音,他就看到花卷的眼睛亮了起来,那道明亮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然后问他:“温迪的生日是多少呢?”
温迪笑了笑,抬头看着月亮,“诶?荣誉骑士为什么会问我的生日呢?”
余光里,他看见花卷扁了扁嘴,然后伸出手,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是不能说的秘密吗?”
“也不是啦。”温迪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但花卷恍若未觉,依然看着他。
“是六月十六。”
花卷一愣:“六月十六?”
“是哦。”温迪笑着点头。
她皱着眉沉思了一会,然后丢下一句“温迪,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就从二楼跳了下去,小跑进了夜色里。
温迪也猜到了她要去做什么,也乖乖地等在那里。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酒馆里的聚会都散场了。人们以为荣誉骑士回去休息了,也没过多寻找,便互相告别离开。
温迪坐在栏杆上,晃着腿,轻哼着歌,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终于,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起,花卷披着夜色回到了蒙德城,小跑到了露台下。
见温迪还在,她的眼睛亮了几分,垫着脚冲他招着手。
“温迪!你快来!”
温迪从栏杆一跃而下,因为有风的托承,他落地得非常轻盈。
当他落到地面上时,就见花卷三两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似乎跑得很急,胸腔不断起伏着,鼻尖上还有细小的汗珠,可是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温迪。”
她的声音里难掩雀跃和激动,笑容变得有些神秘。
在温迪疑惑的目光中,她从背后拿出了一大束塞西莉亚花。
月色朦胧,纯白的花瓣被镀上了一层华光,花蕊中还沾有露水,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炽热的晚风吹动着塞西莉亚花的花瓣,耳畔回响着夏日里的蝉鸣声,以及一阵又一阵的蛙鸣。当她捧出花束时,一阵清幽的香气蔓延开,那阵香气瞬间充斥了温迪的整个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