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掀开他被子,先是一只脚塞进去,接着是另一只脚,然后是屁股,最后整个儿上半身也挪进去。
终于安心了。
她拍拍被子,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蓦地,眼前飘过今日马车里的画面。
她忍不住摸了摸嘴巴。
光顾着发呆了,她的初吻啊!
上次那个不算!
这次可是亲得结结实实。
哎都怪顾平章太好看了。但凡换个丑点的,她当时肯定跟他拼了。
算了,也不能算吃亏。
她还趁机占便宜了呢!
幸亏她机灵,及时倒打一耙,不然被顾平章看穿就不好了。
她不知想到什么,小脸通红,立即蛄蛹,“快睡”!
不能想了。
哎顾平章这人除了脾气坏点儿,事情多点儿,也没有很差劲。
可惜了。
她侧头眨巴眨巴眼睛,盯着顾平章瞅了两眼,又伸手摸摸他长长的睫毛。
这人安安静静闭上眼睛,一脸精致,看上去很是安静,招人喜欢。
她恋恋不舍地摸了几下,狠狠收回手。暗骂自己,下次可不能再手贱了。
再好看也不是她的。
她扭回脑袋,乖乖将手缩进被褥里,以防蚊虫叮咬。
她迷迷蒙蒙间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早醒,巷子里公鸡叫第一声的时候,她就得睁开眼睛,钻回自己被子里去。
不然被顾平章逮住,准没好果子吃。这人今儿还生气呢!
她谨记着大公鸡打鸣,谨记着早醒,谨记着不能被顾平章发现,结果就是,做了一晚上不知名的梦。
院里叽叽喳喳,太阳晒到脸上。
她迷迷糊糊听见什么,随即一阵晃动,天旋地转。
“地震了?”她一个机灵惊醒。
正对上顾平章清冷的脸。
陶姜躺在他被子里,两条腿大爷似的搭在他身上。
她头皮一麻。
糟糕!
“我,我怎么在你被窝里了!”她虚张声势,“我又梦游啦?”
顾平章笑了一声。
莫名发冷。
陶姜麻溜地下地,一溜烟跑了。
跟被狼追的小鸡崽子似的。
“你跑什么?”婶娘不解。
陶姜蹲下来洗漱,后脑勺上一撮头发调皮地翘起。
漱了口,她才道:“我把顾平章得罪了,他很生气。”
婶娘:“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哄哄他就好了。”
陶姜:“怎么哄?”
婶娘脸一红,想到昨日的事情。
“昨日在马车里,你们——”
陶姜脸色一变,立即捂上婶娘的嘴。
顾平章夹着两本书路过,身上一股冷气。
等人走了,陶姜摆摆手,尬笑:“昨日那都是意外,意外。”
顾剑经过,听了这话,看了她一眼。
陶姜看他们两人都出去了,这才拉着婶娘,鬼鬼祟祟跑到角落里:“怎么哄?”
婶娘眼珠子一转:“你凑过来。”
陶姜凑过去。
婶娘在耳边说这样那样。
陶姜小脸皱成苦瓜:“非得这样?做两个菜不行?”
“你都说他很生气了,两个菜那是一般生气的时候哄的。”
陶姜不情不愿:“哦。”
她撸起袖子:“行吧。”
*
顾剑跟着顾平章穿过后巷。
拐过弯,与一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人身体忽然倒下来。
顾平章表情平静,微微侧身。
“扑通”一声,伴随着一句娇气的“哎呦”!
一柔弱女子摔在地上,眼眶含泪,控诉:“你!”
顾剑想起陶姜那句意外,嘴角抽了抽。
顾平章垂眸,眼里平静无波。
女子不知为何颤了颤,艰难地爬起来,嗫嚅:“抱,抱歉。”
一瘸一拐地连忙跑了。
她懊悔,多好的机会。
这个顾平章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顾平章站在那里,浑身的冷气从家里出来便越来越盛。
顾剑拱手:“我让人去查。”
“不必了。”一道轻佻的嗓音响起。
孙柳卿迎面走来,右手摇着他的洒金扇。
左手则吊了起来。
“一个勾引你的女子而已。”孙柳卿笑眯眯的,“诺,身份都在这里了。”
说着,递出一封信。
顾平章没有接。
他淡淡看着孙柳卿。
“你们家小娘子不肯回。”孙柳卿摊手,“边关我去了,白跑一趟。”
顾剑:“胡说,你出手,她不是你的对手。”
孙柳卿轻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们家的小娘子如今已是百人长,她的一身力气,就连我也制不住。”
他没好气地用扇子指了指自己吊起来的胳膊:“瞧见没!你们家小娘子干的好事!”
顾剑抱着竹棍:“真没用。”
“怎么说话呢!我是要将人全须全尾绑回来,若是一剑杀了倒还简便。”孙柳卿看了顾平章一眼,“我看她在军营里混得挺好,如鱼得水。日后不定是一员大将。”
他面色古怪:“若是掌了兵——”
顾平章淡淡扫他一眼。
孙柳卿住了嘴,摇了摇扇子:“吩咐的事我办完了,孙学桉醒了,我得回趟京城。”
说完,他将信封往顾剑怀里一丢,抬脚要走。
“去办一件事。”顾平章平静的嗓音响起。
孙柳卿面色一拧,回头,警惕:“何事?孙学桉我杀不了。”
“你未免高看了自己。”
孙柳卿:“你!”
他气得一张秀丽的脸扭曲。
“将黄粱人抓了。”
“黄粱人?”孙柳卿面色古怪,“他不就是个写话本子的?抓他做什么?”
顾平章丢下几个字:“三日内要见人。”
顾剑:“让你抓你便抓。薇姐儿你抓不回来,黄粱人再抓不到,我看你也别当什么鬼先生了。我都替你丢人。”
说完他抱着竹中剑跟上顾平章。
只留下两个冷漠的背影。
孙柳卿气得踹在一株枣树上。
那手臂粗的树“咔擦”一声断了。
*
下午,陶姜按答应冷凝儿的,去了冷府。
冷凝儿一见她,就抓着她讨论。
两人又分别为自己磕的CP摇旗呐喊,一致认为对方磕的才是邪.教,争得面红耳赤,就差扯头发打起来。
陶姜仅剩的一丝理智告诉她,惹不起惹不起。
她转移话题:“下册到底何时才能出?小娘子有没有人脉?届时结局出来,我们便不用争了。”
说到这个,冷凝儿便愤恨:“那黄粱人着实狡猾,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我派出的人,没有一个能找到他。”
陶姜:“那便只能等了。好想看到状元郎娶到心爱的女人。他好爱!”
“跟小姐成亲的一定是将军!将军!”
陶姜一看情况不对,立即站起来往外走:“哎呀!时间不早,我该回家了,再晚我夫君该着急了。”
冷凝儿嘴里的话一停,脚下跟上她,冷哼一声:“依我看,你那夫君也没什么了不起,你还不如跟了我,本小姐有花不完的钱,也不用开什么炸鸡店,还要干活。”
陶姜心里嘀咕,跟了你才难伺候呢。
顾平章虽然事儿多了一点,但他起码情绪还算稳定。
嗯,稳定的冷漠。
这大小姐就不一样了。
再说了,开炸鸡店那是自己当老板。
跟打工哪能一样?
她羞涩一笑,用帕子捂了捂嘴角,扭捏道:“哎,谁叫我喜欢他呢!一日见不到他,我就思念得紧。我夫君他长得也好看,才华也高,我这辈子能嫁给他,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冷凝儿鸡皮疙瘩掉一地,皱着脸:“真,真这么喜欢?”
陶姜故作扭捏,一甩帕子,娇羞一笑。
端的是做作矫情到极点。
她这副样子,别说冷凝儿,春喜都一脸惨不忍睹地背过身去。
“走,走吧!”冷凝儿立即摆手。
她们正好走到了垂花门。
冷凝儿一脸受不了地摸着手臂上的汗毛跑了。
陶姜扑哧一笑,大步迈过垂花门。
正满脸得意,抬眼,她笑容一僵。
顾剑望天。
陶姜看看身后垂花门,再看看这两人。
小脸一下子涨红:“都,都听见了?”
顾剑:“嗯。”
顾平章率先走了。
陶姜只得亦步亦趋跟上。
她尴尬摸头:“啊哈哈我跟冷小娘子开玩笑的。”
第70章 070
070
顾平章:“是么?”
陶姜讪笑:“当然啦!”
顾平章身上气息又冷下去。
“哎呀, 夫君,你怎么来接我啦?”陶姜一蹦一跳跟在他身边,“你不生气啦?”
那她不用哄了!
“我回去给你做你最最爱吃的鱼!”
顾平章:“不敢劳烦。”
“这怎么能算劳烦呢!你可是我最最敬爱的夫君, 为你做鱼我心甘情愿。”
“花言巧语。”
“哎呀这算什么花言巧语!我花言巧语的时候你都没见过。”陶姜嘀咕。
顾平章深吸口气:“什么时候?”
“啊?”
“我没见过的花言巧语,什么时候?”
陶姜心虚,胡说八道:“啊哈哈跟小娘子玩的时候啊, 还能是什么时候。”
顾平章深深看了她一眼。
陶姜抹了把汗。
她从小儿就嘴甜, 哄得全家上下要星星不给月亮。
小时候上幼儿园, 就表现出不俗的社交天赋, 结交了幼儿园所有小朋友。
更可怕的是, 长大后, 好几个幼儿园同学跑上门,道:她说过长大了要嫁给他。
开玩笑, 做人哪能这么认真。
她总觉得顾平章能看透她, 非常可怕。
一路上如坐针毡。
幸好半路上顾平章似乎有什么事,先行离开。
她才松了口气。
她跟顾剑面面相觑。
“你不是他的跟屁虫, 你怎么不跟着他呀?”
顾剑绷着小脸:“我是你的跟屁虫。”
陶姜嘴角抽抽。
“你小子,长进了, 还会怼人了。”
陶姜想起什么,立即兴致勃勃地凑过来::“我给你讲个特别有意思的故事!”
顾剑扭头,做拒绝状。
陶姜揽着小孩肩膀:“我就知道你想听!”
“我看了个特别有意思的话本子, 这里面的女主是相府小姐, 她长得又漂亮, 性格又刁蛮可爱。”
“书里有五个男子与小姐产生感情纠葛, 足足五个哦。”
顾剑忍不住看她一眼。
陶姜兴奋了:“这五个人中, 最好看,最爱小姐的, 便是状元郎了。我跟你说……”
顾剑深吸口气,吐出让陶姜惊讶的三个字:“《春风缠》。”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顾剑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一眼。
耳廓却悄悄红了。
“你也看好状元郎对不对!最后小姐一定嫁给了他!”
顾剑抿唇:“我不同意。”
“?”
“分明是会使剑的最厉害。”
陶姜一脸深沉,长叹口气:“果然是小孩子啊。谈恋爱可不是比武。”
她用看小朋友的眼神看顾剑一眼,敷衍:“我也是,怎么能找小孩子讨论这种事呢。”
她摇摇头:“我磕的CP一定是真的!”
顾剑嘴角抽抽。
不过,想到主子去做什么,他不由幸灾乐祸起来。
“如果不是状元郎,你怎么办?”
陶姜恼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剑嘴角微勾。
*
过了几日,陶姜正在院里晒花,春喜急急忙忙跑来,拉着她就跑:“小娘子,快跟我走!”
把陶姜吓了一跳。
“怎么着,干什么去,怎么这样着急?”
“哎呀,您不知道,黄粱人出了新的话本,《春风缠》下册出了!小姐已经买了,就等您一起看呢!”
她这么一说,陶姜可就精神了。
她倒腾着两条腿,跑得那叫一个快。
“小娘子!等等我!”
“哎呀,春喜,该锻炼了,瞧瞧你这呼哧带喘的。”
陶姜折回来,拉着她就跑。
好不容易到了冷府,春喜两条腿颤颤巍巍,抖得跟九十岁老太太似的。
遇见的丫头都惊了:“春喜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春喜龇牙咧嘴。
陶姜已经进了冷凝儿的暖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