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欢笑在看到逆着光站在不远处的黑袍人时戛然而止。
詹姆·波特把妻子和孩子挡在了自己身后,他的魔杖并不在身边,但这无损于他因爱而生的勇气。
他注视着黑魔王,话中蕴藏着无限的力量:"莉莉,带着哈利走。"
"别杀他,不要杀詹姆和哈利,求求你,发发慈悲,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杀我吧。"
莉莉·波特挡在了詹姆面前。
"我不杀你们,只是……"里德尔开口了,他的眸光隐隐望见被詹姆和莉莉挡在身后的哈利,"我不得不杀了这个终将夺走我生命的孩子。"
他举着魔杖,似乎那里就将有邪恶的魔咒闪出,精准命中他宿命的对手。
他缓缓地走近,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已经拿起了魔杖,他们抬起魔杖,口中念念有词,在两根魔杖将要发出光芒命中里德尔之时,里德尔不悦地啧了一声——
两根魔杖从主人手中飞出,到了黑魔王手中。
他停住了步伐,看着这一对爱侣:"聪明人都知道应该怎么做,你们不应该为了一个孩子愚蠢到放弃自己的生命,"他把玩着手中的魔杖,"你们还会有新的孩子,不是吗?"
里德尔挥动魔杖,想要给波特夫妇一个昏昏倒地,在他挥动魔杖的瞬间,一声熟悉的声音让他的动作停滞在了原地——
"汤姆·里德尔!"
能这么叫他名字的人,只有一个人。
伴随着奔跑的脚步声,淡淡的栀子花香渐近,他的怡然自得和运筹帷幄渐失,终于在那人出现在他身前的时候裂开缝隙——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埃弗里……"
他把埃弗里留在基地,不仅是为了陪着莉蒂娅,也是为了看住她。
"哪怕我怀了孕,魔法能力衰退了,他也不是我的对手。"
莉莉·波特在这时抱住摇篮中的小哈利想要冲出去博取一线生机,但汤姆·里德尔马上对着微敞的门施了魔咒。
"不要阻止我,"里德尔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已经近在咫尺了,任何人都不该阻止我。"
"我总在等,等你降落到我手中,但现在我发现,这一切的等待都是无用的……"莉蒂娅的眸光平静,望着眼前戴着面具的里德尔,复又望向这个美满而又幸福的家庭,"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要杀了这个孩子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紧抿着唇,用动作回答了她的问题——
一束绿光如同蛇一般地飞快向摇篮中的哈利·波特袭去。
时间似乎刹那停滞,波特夫妇竟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那束绿光将要触碰到哈利·波特时,淡淡又温暖的光圈四起,他们才好像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
这绝对不正常,里德尔意识到,但一切已经来不及——
他的黑瞳微缩,目光中自己魔杖发出的绿光离他越来越近……
这一瞬间,他竟然在情急之下,没有任何犹豫地想要把站立在他前方的莉娅拉到自己身后。
她在笑,眉目舒缓又柔和,好像并不知道索命咒将至,又好像这一切本就在意料之中,里德尔听见她柔和的声音——
"统统石化。"
他的手就要触碰到她的小臂,却生生止住再也不能动作。
她用了几乎所有的魔法能力,只为施出这样一个石化咒。
那是极其短暂的瞬间,甚至没有痛苦。
绿光没入莉蒂娅身体,她宛如断翼的蝴蝶一般翩跹而落,这一刻,她终于释怀了——
“纵使死后,我也陪他留在迷离幻境,纵使灵魂走不出,不能前行,我也甘愿。”
这样的愿望,终于碎了。
魂器忏悔,需要真正感同身受自己做过的一切,莉蒂娅在这一刻,真正体悟到了死亡。
石化咒很快被里德尔突破,但这石化的短暂一秒,却耗尽了他长久的岁月。
他的无名指一松,斯莱特林吊坠盒幻作的戒指碎了,化为灰烬落入了尘土之中,这意味着,莉娅的灵魂经由忏悔后回归,终于完整。
也意味着,他没有复活她的可能性。
意味着,她的长发,她的笑容,她的指尖,再也不会留存在这世间。
她应该留些什么话的,但她就这样荒唐至极的死了。
这样以身挡咒的戏码就发生在他们身上。
这是阿瓦达索命,没有破解之法。
也许会有什么办法,对……会有。
由母爱生成的保护魔咒之下,波特一家得以幸免,他们仓皇而出,只是这逃脱的身影再难以引起黑魔王的注意。
他只是面容平静地注视着怀中紧闭双眼的爱人,抬起了魔杖——
魔杖尖冒出源源不竭的光芒,银色光芒照亮这一方天地,渐渐地汇聚……
终于,化成一只银白色的大蛇。
那条蛇极速飞向霍格沃兹的方向,去寻来唯一可能有办法的人——邓布利多。
-
"你有守护神,汤姆。"来人的声音竟也有了几分疲惫和苍老。
"有什么办法……"他执着发问,声音冷静而又理智。
"没有办法,这是你的阿瓦达索命,"邓布利多喉间微哽,"她已经很尽力了,至少,她守护了你的生命。"
他看着里德尔兄妹从幼小的孩童成长为强大的巫师,看着他们相互爱恋彼此纠缠,又看着最终落得这样的收尾。
"死亡正是新的开始,这是莉蒂娅的选择,不用伤心,汤姆。"
"我不伤心,"他说,"我不只不伤心,我还要为自己庆祝。我庆祝预言没有实现,庆祝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没有失去。"
但是,他真的没有失去吗?
走时是霞光尽染,而今已是月上梢头,里德尔看起来无悲无喜,也只是牢牢地抱着莉蒂娅渐凉的尸体,一滴泪也没有流。
邓布利多以为,那个最好的孩子,那个最心软善良的孩子,那个为了里德尔舍下一切的孩子,还是高估了他对她的感情。
他突然也为莉蒂娅觉得不值:"这样就好,这正是她的所愿。"
"我与她之间有一个盟约,很久之前,她说如果你能够拥有守护神,能够再也不夺去别人的生命,往日一切的罪恶我都要视而不见。现在看来,"邓布利多望着徘徊在上空的巨蛇,"她已经如愿了。"
她是怀着他们的孩子离开的,救了波特一家,救了黑魔王,唯独牺牲了自己。
丛林尽染,秋风四起,风吹枫叶探窗而入,至莉蒂娅柔软的面颊。
里德尔伸出手想为她拂去,恰触到她冰凉的皮肤,便也在这时想起寒冷的冬日她把一张小脸埋进围巾中牵着他的手在雪地中踩雪。
她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笑声就像柔和的月光,追着他散去所有的阴霾。
他们明明那么幸福,他们明明那么幸福……
"怎么脸这么冷,你怕冷的,怕冷……"汤姆·里德尔摘了冰冷的面具,躬身下去,将自己的侧脸牢牢贴在爱人的脸上,"回家,莉娅,不要贪睡了,我们回家……"
"你不是说想要去见赫西夫人吗?想要回霍格沃兹,我们马上就去好不好?"
他尚未落泪,只是眼底猩红,尚有些大梦初醒一般的茫然和惺忪,但他触碰她脸颊的手和惨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终于在寒风料峭中吐出了鲜血。
那似乎是血盟的惩罚,鲜血滴入血盟吊坠,发出微弱的光芒,奄奄一息地闪耀了一瞬,而后尽数破裂,化为灰沫。
这世间眷侣如此,圆满的却不是我们。
这世间浩大如此,却再也没人等他回家。
里德尔这时才意识到一切一样,平静无波的面容上席卷而来痛不欲生的破碎神情。
他的心里痛苦难言,用力把莉蒂娅按进怀里。
邓布利多听见了他悲伤至极的哭声。
“我的一生遇到过许多人,他们长久地活着,只有你,你好像过眼云烟,轻易就随风而去。
我长久地处于失去你的恐慌之中,而直到现在才发觉,我好像从未拥有过你。”
太美丽的东西总会破碎,想要抓紧的东西总是流散于手中,他患得患失、求而不得,直到现在,他人生中唯一的爱也终于逝去。
1981年10月31日,有三名巫师死亡,他们分别是伏地魔尚未降世的孩子,以及汤姆·里德尔唯一的爱人。
万光收束,暗夜已至,他雕塑一般长久置身于夜里,冷地像冬日角落里的落雪,注定孤独和融化。
他开始假设,如果,如果。
如果他没有来戈德里克山谷……
如果没有那个预言……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些欺骗和性命……
如果他能再对她好一些……
拥抱她的日子那么短,又那么长,短暂地像初入学时渡过黑湖湖水,又漫长地像渡过了他们一起白头的一生。
天边的红日乍破了黑暗,全新的曙光终于到来,但里德尔人生中的白日不会再来,他被永远困在了这个黑夜。
后来,再也无人提起汤姆·里德尔这个名字,无人提及里德尔在年轻时便把所有的柔情交付给了一个人,无人提及他也拥有过可敌死亡的爱,无人提及他和哈利·波特一样,也有一个视他重于生命的人。他曾在年轻时说过一句“爱你”,那时情深难咽,唇齿间喃,尽管……往后的他就再也没说过这句话——
“爱你,莉娅。”
-后记-
莉蒂娅·阿尔库俄涅·里德尔,生于1926年,死于1981年10月31日,她于次日葬于霍格沃兹,是根据她自己的心愿。
偶尔会有黑湖的晚风吹过她葬身的土壤,有纤细的鸟雀停留在她一旁的树木,有年轻巫师的欢声笑语路过她的苍白死寂。
很多年前,她和她的哥哥在黑湖旁的柔柔夜风中起舞,彼此的心里都是满满的柔情和依赖。
她爱黑湖傍晚的风,爱跳跃在禁书区桌面上的阳光,爱霍格沃兹和人世间的一草一木,爱汤姆·里德尔。
她知道霍格沃兹黑湖里的大乌贼喜欢在夏夜探出头来,知道城堡八层的画像最喜欢讲八卦,知道哥哥背着右手就是等待她牵上去。她知道汤姆里德尔所有的喜好,知道他最大的愿望是永生。
只是,她不知道她是他唯一希望永恒不落的星,不知道古堡的月光他再也不敢看,不知道寒风很快就吹凉雪天的红茶,不知道他伏在案头难以拒绝心头迭起的涩痛,不知道他在深夜寂静无人处偷偷想她。
她不知道他后来觉得,生命漫长如悲歌,原来永生也不过如此。
伏地魔,魔法界最传奇的人物,曾深陷泥沼,最终亦善亦邪。
多年以后,邓布利多也想让哈利·波特从自己的记忆中看看那位来过世间的女孩。
“某一天我做了一场梦,梦里并没有莉蒂娅,也没有这个恢复了巫师荣光的伏地魔。很多人在战争中牺牲了,包括我。”
“巫师的梦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真实,还是虚幻,亦或者是另一个世界。我总觉得她像一个馈赠,注定要牺牲自己来成全魔法界,成全伏地魔。”
在世人看来,伏地魔成就加身,但他枯朽冷漠,他冷心冷肺,他天生没有爱人的天赋。但冥想盆中的他,抱着一个逝去的女孩哭得撕心裂肺。
"他看起来很爱她,是真的吗?"哈利·波特问。
"凡人的爱并没有那么隐秘,如果你看出来了就证明是真的。"
"伏地魔也是凡人吗?"
"是的,他是。"
[END]
第122章 番外篇06 父母爱情
四年级时,德姆斯特朗选拔参加三强争霸赛的优秀学生,卡卡洛夫校长叫我和黛西一起到办公室询问我们的想法时,母亲从校长室外冲了进来。
"我说过他们不去,"她看着卡卡诺夫,目光温和而有力量,"结果你现在私自把他们叫到办公室来。"
"虽然赫西先生也找我说过,但我始终觉得应该问问孩子们的想法,"卡卡洛夫笑了笑,"要我说你们夫妻俩不用太担心,三强争霸赛里不会有什么伤亡的,而且以他们的年纪,不会通过资格确认的。"
我的父亲和母亲是德姆斯特朗最受喜爱的一对教授,他们一个教授黑魔法防御术,一个教授黑魔法治疗术,直接让这两门课成为最热门的课程。
老实说,从我和黛西出生一直到十四岁,他们俩的面容都没有什么变化。我几乎非常确定,如果我向陌生人介绍,他们是我的哥哥姐姐,也没有人不会相信。
相比起我来说,黛西想去参加三强争霸赛的愿望更加强烈,她从小就对那个远在英国的霍格沃兹魔法学校充满了好奇,作为父亲和母亲最宠爱的小女儿,黛西上前拉住了母亲的手撒娇。
那是母亲第一次冷下了脸,郑重其事地叫黛西的全名——
"蕾梅黛西,我说不可以。"
我以为黛西的想法就此停歇了,但没想到德姆斯特朗的大船即将开往霍格沃兹的那天,她偷偷拉着我藏在了船舱里。
大船从海上开动,雾气围绕的远山和堤岸离我们越来越远,黛西在这时才出来。
卡卡洛夫校长对于我们偷溜上大船的做法显得意外又欣喜,他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盘算:"也许可以给你们伪造年龄……"
这个老头子永远在盘算一些利于自己的事情,比如说为他认为优秀的学生伪造年龄,以让他们参加争霸赛为德姆特朗获得荣誉。
老实说,我和黛西对这都没有兴趣。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和黛西一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们不愿意,卡卡洛夫校长。"
下船之后,黛西已经完全被新环境吸引,她面上装着一副沉静的模样,实则已经在心里快乐地转圈圈了,嗯,我是从她亮晶晶的眼神里面看出来的。
入座礼堂之后,我往礼堂的高座望去,便在觥筹交错中望见了他——一个和我父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只不过,相比起父亲来说,他的眼神更加苍冷无谓,好像那里没装什么东西,只有早已冷漠的灵魂。
他的气场很强大,若有若无地审视着我,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在谨慎犀利的审视之余又有些幻影一般的迷惘和怀念。
父亲和母亲并没有告诉过我我们在英国有什么亲戚,但世界上如此相像的人太过于稀少,相似的程度甚至让我怀疑他就是我们的父亲。
我碰了碰黛西的胳膊示意她看过去,她无意识叫了一句"爸爸",那位巫师的目光凝伫了一瞬,而后移开了视线。
"很像吧?"我问黛西。
"是,我差点以为就是,还叫了'爸爸'。"她摸了摸鼻子,脸颊有些微红。
"没事的,没人听到。"
黛西在霍格沃兹交了新朋友,她和自己的朋友一起去图书馆的时候,我坐在霍格沃兹的黑湖旁拿着魔咒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