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三个纨绔的嫡母/春山夫人——湛绿【完结】
时间:2024-03-11 14:44:47

  安邦定国,一说外敌,二说内政。
  结合他一路走来,赵在泽大胆猜测,圣上欲要发展民生之计,而非泛泛空谈的大仁大义,他提笔作答。
  见他这么快就有了计较,旁人无不心慌,也纷纷提笔落字。
  圣上瞧了眼赵在泽,心中讶然。
  若论在场学问最深之人,恐怕尚不能争辩个清楚明白,但若论谁在出人意料,那么便是这位赵家的大公子,赵在泽。
  后生可畏啊。
  圣上举步而下,来到他身侧看他作答。
  “其一,安邦。儋州北接戎狄,东邻西夷。”
  “其二,定国。沧州人多地茂,物产丰饶。”
  “……”
  他从几大州府出发,言之有物,阐述了现状及问题,又列举出几条可行方案,有总领纲要,更有分化细节,更结合当地风土人情,内容详实而准确,可谓面面俱到。
  这一瞧便忍不住看入了迷,随着他一字字落下,圣上的眉头也越皱越紧,旁人见状更是不敢发出声响,内心也为赵在泽捏一把汗。
  赵在泽越写越多,越写越投入,根本无暇分心顾及殿中情形,及至最后一字写完,他才陡然惊觉身畔已有一人。
  “甚好。”
  圣上一指点于他所书一行字,问道:“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1]
  “何时方为正时?”
  赵在泽跪拜行礼,恭敬答道:“此时尚需圣上定夺。”
  虽为农时,然新政实行,当在帝心。
  “好。”
  时间已至,内侍上前收走所有答卷,圣上并没有再当庭阅过,如今谁是状元,已经非常分明了,顿时便有无数晦暗目光看向赵在泽,赵在泽面色如常,未有失礼之处。
  “出了吗出了吗?”
  外头无数人翘首以盼,但见举子们一一走出宫外,皆是愁眉不展,他们这幅表情,让外面等着的人心中忐忑,纷纷问道:“可是极难?”
  “罢了。”
  更有人长叹一声,摇头便走。
  “到底发生何事了?圣上所出题目为何?”
  另有一人见旁人如此心焦,便出声解惑道:“题为安邦定国。”
  “啊——”
  “这可如何作答?”
  众人哗然,往年也不过是给个确切的题目,今年怎得如此笼统且晦涩,一个不好说不定要被打成有不臣之心,若是在这里便惹了嫌恶,日后仕途可怎生是好。
  怪不得举子们皆是心事重重。
  赵在泽走出宫外,赵在凌和赵在洹一齐凑了上来,他们也听说了,一时间想问又不好问,只巴巴地看着他,眼神担忧。
  旁人忍不住偷觑赵在泽,心下叹服。
  见学子们都不经意地看他,于是所有人纷纷转头也看着赵在泽。
  “?”
  赵在凌莫名其妙地看着旁人。
  “哎。”
  “到底怎么了?”
  “赵公子可谓出尽风头,我辈不如也。”
  有人丢下这么一句话,大步离去。
  一时间大家的眼神各异,或是探究或是怀疑或是好奇,赵在泽拱手对场外众人说道:“在下才疏学浅,诸位见识更在我之上。”
  他不卑不亢,语气谦逊,温和有礼,并未作出一副自大不凡模样来,倒是让人高看他几分,那些包含恶意的眼神也慢慢散去。
  赵在洹凑近了赵在泽,悄声问道:“大哥,你悄悄告诉我,你是不是得了状元?”
  赵在泽瞥他一眼,淡淡地说:“少打探。”
  “莽撞!当心旁人给你安个窥视帝心的罪状。”
  赵在凌低声呵斥,神色颇不赞同。
  不多日,结果已出。
  状元,赵在泽。
  举子们深知殿试情形,对这个结果都有猜测,但是京城众人则是震惊,虽然赵在泽确实是洗心革面了不错,但大家没想到他真个就能翻身地如此彻底,从倒数一跃变成状元。
  这怎么可能?!
  哪怕是心中有这个猜想,但真个落到实处了,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赵在泽到底何德何能?
  这几个月他到底怎么学的?
  这两个问题盘桓在京城众人心上,引起无数人猜测。
  榜下人挤人,不少小厮们紧紧地盯着举人们,两边的楼阁中更有高门大户的公子小姐于厢房中静观,如今结果既出,可以开始“抓人”了。
  这些举人如今已有功名傍身,不论是寒门士子或是世家公子,皆是不错的结亲对象,一时间在榜的举人们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正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2]
  一朝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可瞧中哪位公子了?”
  王夫人低声问道,她看着底下数不清的公子们,眉头紧蹙。
  王少虞一语不发,只垂眸看着手上的竹青帕子。
  “少虞。”
  王夫人担心地轻唤她,眼见她年龄越发大了,她也想尽快定下一门好亲事,不论家世如何,一表人才前途可期便好。
  如她这般的闺阁女儿不在少数,其他大人家的夫人也在明里暗里相看人选。若是再不早早下手,可让她怎么是好。
  “母亲,我知道的。”
  她怎么不知道呢?
  以她的聪慧,早已对父亲母亲的打算看得分明,向来女子头一等的大事便是为自己选一位好夫婿,相夫教子,从来如此。
  王少虞攥紧了帕子,终于抬眼看去。
  “啪——!”
  “恭喜恭喜——!”
  鞭炮声响起,声震如雷。
  赵在泽骑在高头大马上,打马游街。他一身红袍,头戴官帽,身后是吹拉弹唱的宫人,好一通热闹,赵在凌跟在他旁边大把大把地撒着喜钱。
  “恭喜恭喜——!”
  道贺声不绝,赵在凌笑得开怀,一一抱拳回礼。
  赵在洹则是护卫于旁,也跟着沾沾大哥的光,他笑得开心,活像得了状元的人是他一样,喜气洋洋,喜不自胜。
  赵在泽稳稳地坐在马上,他鲜少穿这般鲜亮的颜色,只是今日氛围太好,他眉眼亦有二分笑意,露出个矜持的笑来,依然端方持重,但配着这一身红袍,更显夺目。
  他像是一块玉,平时温润如常,不显光芒,但若经这阳光一照,便瑰丽不可言,显出那湛湛辉芒来,再不容忽视。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王少虞喃喃自语:“不可谖兮。”[3]
  王夫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见了此刻成为京中焦点的赵在泽。
  “啪啪!”
  鞭炮声一路响到赵府大门前,常青安也难得穿了一身亮色,戴上名贵发簪,赵渝也是一身鲜亮,明媚大方。
  “母亲。”
  赵在泽翻身下马,掀起袍角,干脆利落地在她面前跪下。
  他以额触地,深深叩首。
  “在泽拜谢母亲多年不辞辛劳,为我弟妹四人,禅精竭虑,殷殷教导,不孝孩儿在泽,在此顿首以谢。”
  常青安上前一步扶起他,神色触动。
  “你已经尽己之责,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了。”
  赵渝眼睛已经湿润,雾气蒙蒙。外头是锣鼓喧天的热闹,这头是他们一家人不必多言的脉脉温情,赵在泽是怎么一路走来的,没有人比他们自家人更清楚,其中心酸艰苦,更不能言。
  所幸一切都好起来了。
  君子。
  昔日常青安带他登门致歉,便是以君子之道斥责于他,他大失颜面,而今却得母亲一句“君子”夸赞,这与他而言,远比那声状元郎来得更为珍贵。
  他失去的、连同累及母亲、连同赵府一并失去的,在今日他都一并重新拿了回来。
  赵在泽挺直背脊,往后这副脊骨,再不能弯。
  赵在凌和赵在洹在门外看着,皆是心受触动,长叹一声。
  接下来一连数日京城都沉醉于这阵热闹之中,大小贺礼如流水般送往赵府,如今赵在泽功名在身,也不能再和旧日一般闭门不出,他也频频出门,与同期举子共宴。
  趁着这股子热闹劲,更有几家定下婚约,更添几分喜气。
  送往赵府的拜帖更是数不胜数,常青安有些头疼,赵在泽太过孝顺,现下好像也并未意中人,随着他声名渐起,这样的帖子只会越来越多。
  王侍郎家的夫人便再次下了拜帖,她还记得侍郎家的女儿,王少虞,倒是个娴静典雅的性子,但这种事再怎么说也得情投意合。
  不日,一封烫金拜帖于宫中送来。
  由长公主做东,设宴于春郊别苑,广邀各家夫人贵女,更有年轻俊才们于另一头交流学问,也促进新科学子们之间的交情。
  说白了,这是一场相亲宴。
  宫里发来的,不能不去,常青安看着这张帖子,陷入沉思。
  这么多公子小姐们,且是难得的可以自己亲眼瞧上一瞧的机会,赵渝是不用说了,得去,赵在泽也得去,但愿他能就此瞧上哪家姑娘。
  不是常青安自满,如今的赵在泽,当是京中世家女婿的第一人选。
  便是他没有喜欢的,那也无妨。
  左右她一力挡下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1]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出自《孟子》
  [2]春风得意马蹄疾。——出自《登科后》孟郊
  [3]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出自《《淇奥》》感谢在2022-12-18 16:21:28~2022-12-19 17:3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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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平此不平◎
  绿柳微拂,桃花春风交相映。
  春宴这天正是一个难得的晴天,常青安带着孩子们都来参加,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徐徐行至别苑,门口早已停了不少车马,无数公子小姐们齐聚一堂。
  莫道早春料峭寒,人面桃花多暖春。
  因着东家身份贵重,赵府一行人特地定了新衣裳,更有无数精致宝石配饰,不同于往日的朴素低调,今日更显夺目。
  赵在泽一身青色长袍,绣有暗纹,尤其是及至袍角,那纹路便愈发繁复,走动间便如流云翻涌,又如清风穿拂。
  他不过以发冠束起长发,规规矩矩地全部扎起,一丝不苟。
  赵在凌和赵在洹也是身着青色,只是颜色更为清浅灵动些,赵在凌仍然揣着那枚玉扳指,笑意盈盈,十分和气,瞧着更像个掌柜,倒不大像个公子哥。
  赵在洹更不会失礼,他穿得最素净利落,白色护腕收紧袖口,只简单地以发带挽起发,一副少年模样,面容略显稚嫩,但是轮廓分明,更有一身干练气质,眼神清明,足下生风。
  赵渝也是一条翠绿衣裙,配了件薄斗篷,她的衣裳最细致,边边角角都有精致刺绣点缀,裙子上更有大片深浅不一的春景,像是刺绣又像是画卷,美人如画,巧笑倩兮。
  她这裙子确实下了功夫,甫一出现,便吸引不少人视线,常青安含笑挽着她,举步入内。
  这裙子是赵在凌和她费了一番功夫研究出来的新款式,一是以刺绣作画,做出一种渐变效果,这颜色的搭配赵在凌很是动了一番脑筋,多次尝试,最终定下这和春日相衬的颜色,更显明媚。
  二是设计上有小小心机,在一些地方都暗暗收紧了,更显体态高挑纤细,窈窕婉约,又雅致又美观,谁不想穿一条这样的裙子,以人入这幅天地画卷。
  赵渝今日鼓起勇气穿了出来,要趁着这个机会给铺子打一打名声,事实证明效果确实甚佳,赵在凌悄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这个手势还是他从母亲那里学来的,意为甚妙。
  “我要是骑马来肯定更威风。”
  “仔细摔断了腿,遭人笑话。”
  眼见赵渝明里暗里被不少人关注,连母亲也一脸笑容,赵在洹忍不住说道,但赵在凌才不买他的账,赵在洹什么底细他们自家人心里有数,今天人也多,这眼多人杂的,骑马恐生事端。
  赵在洹只得叹了口气:“乌骏啊。”
  自从他得了匹马,那是日也念叨,夜也念叨,逮着空隙就想骑马溜溜,三句不离乌骏,赵在凌懒得搭理他,自顾自走了。
  赵在泽一出现便有不少人上前来同他打招呼,如今他可是今非昔比了。
  “拜见夫人。”
  “赵大公子近日可还好?”
  他们先同常青安见礼,而后便与他寒暄,见他脱不开身,常青安客气颔首后便带着赵渝去往女眷那处的院落。
  因着男女之别,院落被一分为二,以一条蜿蜒的曲水为限,宴席设于一块平整的草地上,宫女们引着常青安和赵渝落座,常青安看了一圈,有不少夫人都是熟面孔。
  “今日再见,各位夫人风采更甚。”
  她含笑道,落落大方,并未因着赵在泽的出息而自视甚高。
  “赵渝拜见各位夫人,问夫人们安。”
  “一段时日不见,四小姐是越发光彩照人了。”
  夫人们也没有刁难之意,言语间多为客气称赞。
  男客那边则要松散地多,顺着水流依次安放数张小几,正是曲水流觞颇有雅趣,宫女们放上一些素净小食,更有美酒呈于托盘之上,顺流而下。
  不管各人心思如何,谈吐举止皆是十分得体,没人敢在这等场合胡闹生事,有宫女手持碧玉壶为赵在泽斟酒。
  “恭贺赵兄。”
  下一刻便立时有人举起酒盏向他示意。
  赵在泽:“多谢李兄。”
  “赵兄大才,某有一疑虑,还望赵兄指点。”
  “指点倒是不敢,王兄但说无妨,在座诸位皆是学识渊博之辈,不若共商。”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1]
  “敢问赵兄,何谓道?”
  他拱手道:“恕我冒昧。”
  赵在泽笑意淡淡,这话还是冲着他来的,但此人恭谨有加,倒谈不上多大恶意,他抬眼瞧去,旁人也是竖着耳朵很是关注。
  约莫是对他太好奇了,短短时间取得这般成就,实在惊人,是以不服。
  美酒微晃,他饮下这杯透亮的酒水。
  从前失败的五年,又有几人得见?
  母亲这段时日的悉心引导,弟妹的努力配合,多少个日夜他彻夜不熄烛火,他房中累积如山的策论经文更有何人目睹?
  他不过得意这片刻,便容不得了。
  赵在泽把玩杯盏,露出抹凉薄笑意,五年废卷不知数,杯酒却抵十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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