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是……”
沈九春的话顿了下，一只手放在她的腹部，和她一起感受那个已经存在了，但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孩子。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落在姜伊冬的身上，很温暖，很柔和，像是一种抚慰。
“衡衡，你恨他吗？”
第54章 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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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他？
姜伊冬下意识想反驳, “为什么？”
沈九春：“你们之前闹过几次矛盾，我不知道具体你是因为什么原谅她，也许是你确实喜欢他, 也舍不得跟他分开。”
“也许是……你只是知道了你们暂时分不开, 所以没有在那个时候态度太坚决, 现在……你想报复他？”
“……”
姜伊冬摇头，“没有。”
她说着，又重复了一遍：“没有报复。”
阳光很稀薄，她抬起头, 发丝挡住了阳光, “九九, 你……”
她欲言又止。
“如果你是想问我的看法，我的看法是，你和顾凛商量一下。”
姜伊冬抿唇没有继续开口。
好长一段时间, 就在沈九春以为她要改变主意的时候，姜伊冬说：“可能你说的对，我不相信他, 也不想和他商量，我不相信在我怀孕和我去留学这件事情上，他会完全听我的选择。而且我也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他如果不同意，我不知道还要和他纠缠多久，难道我真的要怀着孕去读书吗？”
“还是他会让我生下孩子之后再去想要不要重新考一次？”
姜伊冬松开了手, 撑在冰凉的长椅座位上，“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考虑那么多，我不知道要不要这个孩子并不是因为我和他的感情有任何问题, 我也不是喜欢翻旧账的人——”
“九九，我只是不知道我到底想不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留在他身边会干扰我的判断。”
-
回去的路上正好接到了姜天凯的电话。
姜天凯：“要去留学？”
姜伊冬嗯了一声，情绪不高。
姜天凯笑了一声，“他能同意？”
姜伊冬正在看路况，扫了一眼导航，“这就不需要你考虑了。”
“但我还听说了一件事——”姜天凯顿了一下，姜伊冬的心里忽然浮现一股不好的预感，“你刚从医院出来。”
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姜伊冬：“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你刚从医院出来，我还知道你去医院是为了干什么。”
姜伊冬：“……”她无语，“老头，有什么话直接说，少在我面前卖关子。”
“我猜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我还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不可能今天陪你去医院。”
姜伊冬顺着路边停下车，“你要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只是最近明诩挺想你的，你回来吃一顿饭吧。”
姜伊冬抿着唇，一张原本娇艳无双的面颊此刻有些苍白，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点着，“好。”
-
回到家，姜明诩还没回来，只有姜天凯一个人在家，姜伊冬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回家，和顾凛在一起之后更是如此。
姜伊冬换了鞋径直坐在了沙发上，“姜小明还没回来，你火急火燎叫我回来能有什么事？”
姜天凯点了点，“你先等一会儿，我约了人，一会儿到。”
姜伊冬拿出手机，顾凛发过来了消息问她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姜伊冬回了一句没什么问题了。
没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何妈去开了门。
从门口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姜伊冬对面前的人很熟悉，“魏律师。”
魏律师是姜天凯公司一直合作的律师，姜伊冬见过他几次，不算很熟悉。
姜伊冬看向姜天凯，“什么意思？”
姜天凯正在洗茶，笑了一下，“这么激动干什么？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爸，不会让你吃亏。”
姜伊冬蹙眉。
魏律师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姜小姐，这是姜总让我交给你的。”
姜伊冬拿过看了一眼，一直翻到最后面，上面是姜天凯的遗产分割，姜伊冬扫了一眼，基本公司的东西都留给了姜明诩，这也不意外，姜伊冬之前就知道了。
再往后看，姜伊冬得到的股份不多，只有百分之十，姜明诩持有股份百分之五十一，保证了姜天凯的话语权，不会动摇他的位置。
公司一切事宜暂时交由顾凛掌管——
“什么意思？”
姜天凯点了点，“你看后面。”
——本人死后，此份遗嘱为准。
“这么急着立遗嘱，这不像你啊。”姜伊冬笑了一声，“你的身体什么时候虚弱到这种程度了？”
姜天凯顿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从小我就亏欠你，衡衡，可是我更知道，你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明诩都不是完全没有感情。”
姜伊冬冷声打断：“不要在我面前打感情牌。”
姜天凯笑了一下，“我是你爸，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我也很清楚。你吃不吃感情牌，我也清楚。”
“衡衡，我知道你从来没想过我的身体会出问题，我也没想过我的身体会出问题，但是到现在，我也不得不跟你说了。”
“五年前，我把公司搬到海城，也是为了治病，那时候也是我让杨叔不要告诉你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姜天凯继续说，“你对公司没什么兴趣，想要股份无非是觉得我不能太不公平，我是可以给你，但是给你和给顾凛是有区别的。”
“这五年我基本把公司里之前倚老卖老的那些人清理干净，现在公司需要一个执行董事。你不懂经商，而明诩还小，我想来想去，最合适的人就是顾凛。”
姜伊冬皱眉，“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胃癌。”
“……”姜伊冬惊了惊，不可置信道，“老头，这谎可不容易圆。”
姜天凯就这么看着她。
既没有解释，也没有笑着说确实是玩笑，已经既定的事实，他也不愿意再说。
姜伊冬压下心里的难受和震惊，问：“为什么一定要顾凛？你想请一个执行董事也不是没有。”
姜天凯笑了笑，“外人我信不过，人心不足，你和明诩都不懂，别人管理公司到底怎么样你也不知道，以后交到明诩手里也许只剩下一个空壳也说不准。”
“顾凛对你来说难道算是自己人？”
姜天凯声音确实没有之前中气足，轻咳了两声：“原来是不算的，但是现在有你。”
姜伊冬盯着他。
“从我走之后到姜明诩接手公司这段时间，公司每年的收入可以全部给顾凛，我也不要求顾凛将公司管理多好，更不需要他开疆拓土，我只需要他完好无损地，等明诩成年之后把公司交到明诩手里。”
“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
“如果你今天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老头，我不会同意的。”
姜天凯只是笑着看着她，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就这么看着她。
姜伊冬的眼泪骤然落了下来，从她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她就有些情绪异常，“老头，你的公司你要给谁都跟我没关系，但是我的事你不能这么做主。”
姜天凯只是笑着说：“可你喜欢他不是吗？”
“他就算喜欢我，我还能限制他一直都听我的话吗？”
“你当然可以。”姜天凯声音很平稳，“他如果想和你继续生活下去，是绝对不会再欺骗你的。”
“条件呢？”
“生下这个孩子。”
“我不会同意的。”
姜天凯说：“现在是我要求你，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额外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你生下这个孩子，我们皆大欢喜，顾凛也会越来越喜欢你。”
“他会那么喜欢你我很意外，而你居然也会这么喜欢他，我同样很意外。”姜天凯说，“你没有告诉顾凛，因为你知道他不会让你打掉孩子是不是？”
姜伊冬觉得气血上涌，胸口有一种被大手捏住的窒息感。
姜天凯的话还在继续：“有了这个孩子，他会为你妥协的事情只会更多。”
姜伊冬：“如果我说不呢？”
姜天凯：“你可以试试。”
“从前我只觉得你更喜欢姜小明，但是现在来看，老头，你从来没有把我当人看。”
姜伊冬站起身，径直往外走。
“你说的我不会同意。”
姜天凯看到她利落的转身，低声溢出一声笑，“从这个门走出去，你想清楚后果。”
姜伊冬脚步顿了一下，下一刻，走了出去。
临时买了一个小时后去历城的机票，姜伊冬给沈九春打电话，“我爸知道了，具体情况等我们上了飞机再说，我们现在就走。”
沈九春来不及细问，姜伊冬已经挂断了电话。
车一路开向机场，红灯等待的时间不长，姜伊冬的车已经超过了规定行驶速度，路口的红灯骤亮，车猛地停下。
姜伊冬皱眉看着前方路况，想到姜天凯后来说的那句话，心不断下沉。
姜天凯这几年很少管她，但是这不代表姜天凯没有手段，尤其是姜天凯的身体可能已经到了极限，之前一直不说是因为没有什么能威胁她，但是现在她自己把把柄递给姜天凯，他不可能不利用。
姜伊冬又想起来姜天凯之前给她转的钱，名义上是还给顾凛……但如同姜天凯这么大男子主义的人，他那么了解她，就更知道她没有那么容易跟顾凛分手……
细思恐极，姜伊冬的额头都聚了一层薄汗。
再次发动车，另一辆车从右边冲出来突然撞向了她。
姜伊冬被迫停下车，刚一走下车，就看到了穿着黑衣的保镖。
她转身就要走，眼前人高马大的两个人已经拦下了她。
“小姐，先生让我们带你回去。”
“……”
她一个人完全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被这几个人带着重新回到了伊莎，姜天凯还是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茶。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姜天凯继续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是你也不是全无好处，衡衡，我劝你还是听话点。”
姜伊冬眼底已经结上了一层霜，怒极反笑，“老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你在我身上动用这阵仗，为了你的好儿子铺路真是辛苦了。”
姜天凯：“如果不是你走得那么着急，我本来也可以不用这种手段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你走了之后，我不会对姜小明手下留情。”
“你不会。”姜天凯胸有成竹地笑了笑，“你对姜小明没有那么狠心，这是你的软肋。”
“你不够狠，所以我才会更属意顾凛。”
“……”姜伊冬闭了闭眼，“你是铁了心要我给姜小明献祭。”
“别这么悲观，你得到的也不少。”
“跟姜小明比起来就差太远了。”
“你比他多享受了十几年家里的优待，我死之后，才要给姜小明留下一个可以保证的未来。”
明知道他说的都是谬论，姜伊冬现在却没有跟他吵架的念头，因为姜天凯决定的事情，即使她怎么争辩都是没有办法改变。
手机又开始震动了，大概是沈九春在给她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