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新婚日——翻糖小 姐【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12 23:04:00

  季白檀瞳孔很黑,像是深秋的夜。
  他张口喊道:“主上。”
  “嗯。”韩素应道,“回来就好。”
  季白檀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突然上前将人搂在怀里。
  韩素被冻得一抖,无意识地拧起眉梢。
  他吹了这么久的风,手冷得像冰,衣衫也泛着股凉意,唯有衣衫后的胸膛,依然火热滚烫。
  “主上。”季白檀的声音被笼在面具之下,有些发闷,“香囊丢了。”
  他颇为自责,有些可怜兮兮的。
  韩素心一揪,安慰性地拍拍他后背,从腰侧拽下那个带血的香囊:“没丢,我帮你藏起来了。”
  季白檀明显一僵,猛地放开韩素,拽过那香囊,看了一会儿,眼尾发红:“脏了。”
  韩素没有说话,良久才道:“既然脏了,就不要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说罢,她便想将那香囊焚了,但刚伸出手,某人便将手往后一背:“不行。”
  “嗯?”韩素挑挑眉。
  季白檀:“给了属下就不能再拿回去了。”
  他视线瞥向韩素腰侧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你也不许摘。”
  韩素有些头疼,转移话题道:“这几日你去哪儿了?”
  季白檀有问必答:“许道长问了我一些话。”
  “什么话。”
  季白檀莫名脸红了。
  韩素:“?”
  “问属下……”
  后面几个字他说得模糊不清,韩素疑道:“你说什么?”
  季白檀却道:“不是什么要紧事,主上放心。”
  韩素:“……”
  就是因为不是要紧事她才放不下心。
  但季白檀显然不想多说什么,韩素也不好逼问,挥挥手便让他回去。
  对方临走前,她突然道:“明日回京。”
  季白檀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推门离去。
  次日,西凉州城门口,一队人马整装待发。
  顾珊被圣旨留在了西凉州,只能送人至城关。
  她身着铠甲,眼圈被凉风吹得有些红:“喂,李钰的尸身就交给你了啊。”
  “嗯。”韩素拍了拍她的肩,“放心。”
  她顿了一下:“我带他回家。”
  长风过天,将一树柳枝吹得晃晃悠悠,嫩绿的新芽从枝头上冒出,春日,总算来了。
  长龙一般的队伍缓缓行进,跨过山川,越过高崖,到锦州时,已是三月末,整个大岳都被盛大的春意浸得馥郁芳香,花开万里。
  班师回朝,军队士气高扬,行进脚程也比先前快上很多。贺云躲在马车内不怎么露面,一切权利交予了韩素。
  虽说如此,但回京路上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韩素也闲得开心,若非要说一个……
  “韩大人!小的抓到了!就是这玩意儿这两天一直偷吃我军食粮!”
  韩素一言难尽地看看对面兴奋的卫兵,又看看他手上揪着的老鼠,有些头疼。
  春日一到,鼠类便也活泛起来了,近两日军中便出现了粮袋被啃的现象,一群大老爷们蹲了好几天才将罪魁祸首揪出来,迫不及待地便来韩素跟前邀功。
  那只老鼠格外肥硕,毛色雪白透亮,尾巴又细又长,泛着淡淡的粉,从某个角度来讲……还挺漂亮。
  韩素被自己清奇的念头弄得笑了一下,她伸手揪住老鼠的尾巴,仔细打量起来,却发现它身子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害怕,圆豆子一般黑溜溜的眼珠转了几圈,喉咙里发出尖细的吱吱声。
  那卫兵情绪激动,口水唾骂直飞:“韩大人!弟兄几个蹲了满屁股的蚊子块才揪住这玩意儿!您可一定要给咱报仇雪恨啊!”
  韩素瞥他一眼:“春天哪来的蚊子?”
  “有有有!”卫兵激动得指手画脚,说话间又挖了挖自己的手臂,“韩大人初来锦州有所不知,这地方什么都少,就蚊子多,一年四季都有蚊子,毒得要命!”
  韩素佯装理解地拍了拍他肩膀,体贴道,“回头去我那儿拿些青草膏和弟兄们分了,下回别干这种傻事。”
  卫兵感动得热泪盈眶:“韩大人!有您这样的头头,弟兄们真是三生有幸啊!”
  韩素笑眯眯地背过手去:“好了,快走吧,这里交给我便是。”
  对方感动地点点头,对韩素无条件信任,当即便走了。
  韩素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直到连人影都看不到,她才将藏在身后的白鼠拿出来,转着它的尾巴和它大眼瞪小眼。
  “算你走运。”趁着军队休整,韩素绕过众人的耳目,悄无声息地来到一处湖边,想将它放了。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竟有人捷足先登。
  彼时韩素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给白鼠的尾巴打结,一抬头,便和湖边的小孩来了个眼对眼。
  她愣了一下,连尾巴都不玩了,心中惊讶。
  对面那人看着不过八九岁,个子仅仅到她腰间,但却是高鼻梁,深眼窝,标准燕国人的长相。
  燕国的小孩,怎么会来处在内陆的锦州,身边还空无一人?
  “小孩。”韩素挂上温柔的笑,眸底却冰寒一片,“你怎么在这儿?”
  那孩子原先拿着根树枝在地面画画玩,闻言转过头来,冰蓝的眸中盛满了天真,张口说出的却是中原话。
  他甜甜地唤道:“姐姐,你真好看。”
  韩素问道:“你叫什么?”
  男孩乖巧道:“阿木扎。”
  阿木扎?
  这名字有些熟悉,韩素皱眉想了想,倏然间有个念头冲进脑海。
  她下意识道:“你是燕王最小的皇子?”
  燕国战败后,成了大岳的附属国,而燕王的小皇子阿木扎,则作为质子与大军共同回京。
  传闻这位小皇子的母妃是宫女出身,生下他后便撒手人寰。也正因如此,他在宫中的存在感格外低下,燕王甚至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儿子,直到挑选质子时,才着急忙慌地将人摘了出去。
  不过,让他惊喜的是,这个几乎被自己忽视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中原话,和人交流完全不成问题。
  阿木扎笑眯眯道:“是呀,父皇说要送我来中原玩,所以我就来啦。”
  韩素看着他天真的笑心脏一揪。
  阿木扎道:“姐姐,京城是不是很漂亮呀?”
  “是的吧。”韩素轻声道,不动声色地将白鼠背在身后。
  哪知孩童的眼睛雪亮,阿木扎双眼放光道:“那是小白鼠吗!”
  韩素略惊:“你不怕?”
  “不怕呀。”阿木扎颇有兴趣地探头去看,“姐姐,我能养它吗?”
  “你想养它?”
  “是呀。”阿木扎祈求道,“这两日太无聊了,我找个伴,可以吗,姐姐,求你了!”
  他冰蓝的眼瞳漫上一层迷雾,像是白雾朦胧的天。
  “当然可以。”韩素爽快地将白鼠递给他,见阿木扎完全没有恐惧,反而饶有兴致地与白鼠打在一块,她内心也松了下来。
  她一边笑眯眯道“玩够了早些回去,若是被坏人抓走,会碰上很可怕的事情哦”,一边在心中思量着一会儿该如何惩治阿木扎的守卫,竟放任质子偷跑出来,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阿木扎温柔地抚摸着掌心的白鼠,乖巧应道:“好的姐姐,我一会儿便回去。”
  韩素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此地,于是,寂静的湖畔又只剩下阿木扎一人。
  他盘腿坐在地上,冰蓝的双瞳亮晶晶的,一下下抚摸着白鼠毛茸茸的身体。
  白鼠放松地趴在他掌心,全身心地信任他,将肚皮敞了出来,懒洋洋的。
  阿木扎咯咯笑着,用方才戳土堆的木棍狠狠往白鼠肚里扎了进去。
  白鼠吱吱惊叫一声,很快就死了,那双圆溜溜的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空。
  鲜血从肚中爆开,溅到了阿木扎脸上,与他天真的神情混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他又往白鼠肚子里戳了两下,觉得没意思后便拔出木棍,徒手拨开白鼠的皮,将模糊的一团血肉塞进了嘴里。
  血腥味在湖边蔓延,阿木扎两颊被塞得鼓鼓的,不时听到嚼骨头的嘎吱声。
  等嚼得差不多了,他喉咙一用力,便将白鼠吞了下去。
  然后他咯咯地笑了,牙齿上挂着肉末残渣,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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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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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前的梅花又落了,晃晃悠悠地飘荡至地面,被来来往往的人几脚踏碎,碾作尘埃。
  阳光融融地照进来,给屋子里添了些暖气,但韩潇潇的脸依然惨白。她坐在窗前,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书,上面密密麻麻挤着黑色的小字,还画着两幅古琴的拆解图。
  初荷蹙眉在一旁绕来绕去,嘴上念念有词:“二小姐,你说大小姐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快半个月了,总不会出事了吧……”
  韩潇潇垂着眸子,眼底的情绪被挡在了阴影之下,她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书,看样子却又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初荷急道:“二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呀!”
  “嗯?”韩潇潇被这一声弄得清醒过来,她看向初荷,轻声道,“别着急,姐姐一定不会出事的。”
  “唉,小姐也太胡闹了,竟然就这么瞒着所有人跑到了西凉州,太危险了,亏得打赢了,不然……”她嘴里嘟嘟囔囔,说到一半顿了一下,委屈道,“二小姐也真是的,大小姐瞒着奴婢也罢了,怎么二小姐也帮着她瞒消息……”
  韩潇潇很浅地勾了一下唇角,眼底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好啦,我相信姐姐。”
  “话虽如此,但到现在也没个准信……”初荷在屋里走走停停,抱怨道,“小姐也太过分了,就这么丢下奴婢……”
  “谁说我过分?”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音嗓,紧接着,嘎吱一声,半掩的门被推开,金子般的阳光便铺天盖地地倾洒而下。
  初荷眼睛一亮:“小姐!”
  韩潇潇也站起身,轻声道:“姐姐,你回来了。”
  “多日不见,潇潇倒是文静不少。”韩素一边轻笑着抬脚,一边掸去身上的灰尘,“宫里的事太子去办了,我一下马车便赶来相府,谁知还没入门就听见某人暗地里说我坏话?”
  初荷毫不心虚,甚至还敢当着韩素的面再说一遍:“小姐,你把奴婢抛下难道不过分吗?”
  “过分,过分。”韩素毫无诚意道,“我错了。”
  “潇潇。”她笑道,“这段时日多谢你了,你做得很棒。”
  韩潇潇摇了摇头:“没帮上姐姐什么忙。”
  “这几日我要待在藏书室,父亲若是问起来,你们记得帮我回一声。”
  初荷下意识道:“小姐,有什么需要奴婢帮忙的吗?”
  “不用,你在外头守着便好。”说罢,韩素又将视线对准韩潇潇,笑道,“姐姐从西凉州带了些礼物回来,去挑挑有没有喜欢的?”
  送走了两人,韩素才拢上门窗,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精致的物什搁在桌上。
  那是个通体透亮的玉盒,顶端的图腾机关古怪且精巧,镶嵌得严丝合缝,沉甸甸的,质坚如石——正是当日从冯将军处得来的宝物,也是系统提示贺云去抢夺的“琉璃石”。
  那玉盒在韩素手中转了一圈,又被藏进袖子里。韩素拐了几道,从梅林院的后门出来,绕远路去了相府的藏书室。
  藏书室偏远,想来的人没资格进来,有资格进来的人也没空来,长此以往,这地方便荒废下来了。尽管里面的书籍浩如烟海,也不过充当个装饰作用。
  拉开门的刹那,尘埃飞扬,韩素眯着眼睛使劲扇了扇,好一会儿后才敢抬脚踏入。
  外头有初荷与韩潇潇打点,她便安安心心地将门一关,一留就是三日。
  藏书室中存放着食物与水,虽然时间有些长,但不知用的什么方法保存,到现在竟还没坏。韩素燃着灯,一本不落地从头找到尾,等翻完最后一页,她将手中的书往桌前一扔,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此地已然被弄得乱七八糟,各式藏书凌乱地堆在桌上,几乎被垒成了一座小山,一旁丢着个咬过的大饼粗粮,再旁边还放着杯喝了一半的水。
  地面也东一本西一本地丢着些摊开的书,一式暗色系的封面,光是看一眼就知道讲的必定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始作俑者坐在桌前,跳动的烛火将她的脸映得明明灭灭。她一手支着头,一手转着指尖的玉盒,面上的表情漫不经心。
  翻了这么多书,都没找到玉盒机关的解法,看来这事比她想象的棘手。
  或许能试着用强硬手段打开?
  不行……风险太大,搞不好会弄坏里面存放的东西。
  也或许是相府藏书不够齐全,要不然想办法去皇宫里找找相关信息?
  可她平日不爱读书,这回在相府的藏书室一待三日便已足够奇怪,再找借口去皇宫,怕是会惹昭康帝怀疑。
  自古帝王多疑心,到昭康帝这一脉更是如此,他怀疑自己不要紧,奈何她上面还有个丞相老爹,不得不谨言慎行。
  韩素垂眸看着手中质地莹润的物什,眉目染上一丝烦躁,她啧了一声,把乱糟糟的书整回原位,又将灯火熄了,头也不回地出了此地。
  刚落了一场雨,地面都是湿的,空中弥漫着草木微微发苦的味道。看漏钟已是亥时,相府静得可怕,半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唯有天上的星子微微散着光,像是为旅人点着盏夜灯。
  入藏书室前,韩素特地和初荷交代过,让她不用守在梅林院,因此,按理来说,梅林院应当是没人的。
  但当韩素转过拐角时,却实实在在地怔住了。
  温黄暖光与融融月色混在一起,像是落了一地的霜。枯败的梅枝上挂满了数不清的橘灯,树旁倚着个年轻男人。
  他抱着把剑,笔直的长腿微微曲着,抬眼的刹那,眼底便落满了光。
  那一盏盏橘灯挂得极高,数量又多,共同亮起来的刹那,能将暖光传得好远好远。倘若迷路的旅人望见了,只需跟着光走,便能归家了。
  两人隔着莹莹光辉对视,韩素心脏像被人轻轻捏了一下,不痛不酸,只是发着痒。
  季白檀的眼瞳很黑,像是京城的夜,此刻深深地望过来,被灯火一照,便披上一层朦胧的光。
  “等多久了?”太久没说话,韩素嗓子有些哑。
  季白檀嘴唇微微泛白:“没多久。”
  韩素抬眼看了他几秒,而后哼笑一声,突然触上他的手。
  季白檀下意识将手往后藏,藏完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这动作太过欲盖弥彰。
  “躲什么?”韩素抬眼觑了他一眼,“手这么冰,还说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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