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管她是什么表情,大步离开了寝殿。
祝骄将大氅一丢,道:“他是觉得我不可能逃出去吗?”
是对魔宫还是对神器太过笃信?
“的确不易。”时午现出身形,将手中的书本递向她。
祝骄茫然地接过。
书本极厚,几乎比得上一册药典。
时午解释道:“这是我从世界意识中复刻的,记录了许多法宝的弱点,其中就有捆仙绳。”
祝骄道:“世界意识里有捆仙绳的用法吗?直接给我口诀不就好了。”
时午:“……没有,法宝的口诀在各自的拥有者手中。”
在剧情力量的制约下,他能拿到的有限。
祝骄快速翻看,在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找到了捆仙绳的记载。
跳过了冗长的介绍,指尖划过最后一行,默念道:“属金,赤焰克之。”
祝骄想到了神器的形态。
五行为金,碰到她这个属木的妖……
它!算!是!
捏到软柿子了。
可问题是,她去哪里找赤焰呢?
祝骄正思索着,按在书上的指节被一只修长的手覆住。
时午的目光掠过被划破的衣袖,沿着将露未露的手臂向上。
凌乱的勒痕,细密的吻痕……
及到她的眉眼。
她倚着鹤氅而坐,无知无觉地仰视着他。
第64章 难喝
时午收紧了手上的力度, 见她吃痛蹙眉,也没有放开。
他抬起另一只手,两指沿着她的皮肤, 从腕到肩,一路向上。
毫无温度的灵力,将吻痕抹除。
勒痕映自神魂,未能比先前淡化分毫。
祝骄一边被冻得发颤, 一边被近似抚摸的动作弄得发痒。
知道他是好心, 也没有拂了他的意。
只是出口的声音破碎不清:“时、时午, 你大可说一声……我自、自己能……”
冰凉的指节抵住她的唇, 止住她未尽的话。
时午原本好听的声线, 此刻有些微哑,叹道:“妖族果然厉害。”
或者说, 厉害的是她。
祝骄:“?”
时午垂眸, 终究还是没能经受住诱惑,带着冷意的唇落在她的肩头。
他将别的生灵留下的痕迹抹除,又在她身上, 覆上了他的。
祝骄被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惊得瞬间跳起。
连书本掉下床榻都顾不上了, 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怎么又学!”
时午隐去情愫, 轻描淡写地道:“看他那么投入,料想会很有趣。”
祝骄拢住袖子,以法力将其贴合, 倒看不出异样了。
再度将大氅拎了回来, 默默裹紧自己。
时午眸光一动。
他不是很想, 让她沾染上别的生灵的气息。
在回到她的发簪之际,提醒道:“赤焰烛龙。”
祝骄双眼亮起, 一时忘了别的心绪,道:“对啊!”
敖厌的坐骑不是等闲的龙,是烛龙,还是赤焰烛龙。
只要借到它的火,自然能将捆仙绳烧断!
祝骄在床边找到先前被扔下的鞋子,穿上出了寝殿。
门外左右各守着四名魔卫,见她出来,低头行礼道:“魔后。”
祝骄瞬间心梗,然而仔细一想,也方便她作威作福。
敖厌没有像皓微那样拘着她,但想出魔宫怕是不能。
魔宫之中,她一个魔后,不就是横着走吗?
祝骄清了清嗓子,道:“你们把赤……吃的备好。”
直接提会引起敖厌的戒心。
魔卫不疑有他,离她最近的那个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祝骄吃完,就出了门。
原想独自转转,但身后八个魔卫却怎么都赶不走。
无论她说什么,他们都只有一句——
“魔尊命令我等随行。”
祝骄气恼地跺脚,却也无法。
于是一行九人像巡逻一般,将魔宫逛了一圈。
祝骄踩好了点,将前往赤焰烛龙所住偏殿的路记下。
到了晚间,魔卫们传了膳。
随着菜肴一同过来的,还有敖厌。
敖厌见她坐在桌案后,身上还披着那件大氅。
他的魔宫,他的寝殿,他的衣物……
以后也会是,他的伴侣。
祝骄见他以手支颔,直愣愣地盯着她,道:“你看什么?”
“本座看什么你也要管?”敖厌扬眉,“尚未成亲,魔后就管得这样宽了?”
“成什么亲?谁又是你的魔后了!”
“吃着本座的东西,还要驳本座的话,不肯给一个名分,小没良心的。”
祝骄瞪了他一眼:“谁想吃了?你放我走,我定然不会踏入你这魔宫半步!”
敖厌答得极快:“不行。”
于是祝骄不理他了。
偏偏敖厌被她灵动的神色勾得心痒,道:“本座让你吃,也让你管,总行了吧?”
祝骄泄愤式地咬了一大口肉,不说话。
敖厌又道:“听闻你在宫中游赏了许久,可还满意?”
祝骄继续沉迷进食。
“本座想在西边建个花园,明日让魔官绘了图送过来,你选个合眼的样式。”
祝骄仍旧不语。
敖厌两指轻击桌案,道:“就这么好吃?”
祝骄总算给了点反应,从鼻腔中发出轻蔑的哼声。
勺子刚触到唇角,手腕就被他扣住了,被迫拐了个弯,汤汁进了他的口中。
祝骄连忙松了手。
无人在意跌碎在地的器物,敖厌揉捏着她的指骨,漫不经心地道:“也不过如此。”
祝骄抽回了手,道:“你赔我的饭!”
“赔?”敖厌似笑非笑地道,“不就是一勺汤吗?”
而且这是他宫中的生灵备下的吧?
“我不管,你不赔我,就别再和我说话。”
祝骄料想他定然不会听这无理的要求,说不准一怒之下,会拂袖离开。
她也有了借口不用言语,免得他总是烦她。
然而——
“好啊,怎么赔?”
祝骄睁大了双眸。
敖厌道:“怎么呆了?不是你说的要赔吗?”
“是我说的!既然你答应了……”祝骄想起多年前让他烤鱼,他生了好一场气,于是一抬下巴,道,“我要你原模原样地做一遍。”
敖厌盯着她,没动。
本就心痒,她还拿这骄矜的小模样招他。
还是压下了冲动,唯恐把她又惹急了。
“还不快去?不然就别说话了。”祝骄拿起筷子。
“遵命。”
这话并非出自一旁的魔卫口中,而是……
祝骄手里的筷子掉了。
一旁的魔卫也震惊了。
“这下筷子也要换了,”敖厌说着,却不见可惜的神色,也丝毫不在乎下属如何看他,调笑道,“本座不做,你就不肯回话,照这么说,若本座为你洗手作羹汤,你可要有问必答了。”
他起身走向殿门,道:“将备膳的魔官寻来。”
魔卫道:“是。”
祝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敖厌的脑子彻底坏了!】
时午语气莫名:【你被他感动了,留在这里也无妨。】
【什么感动?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时午放心了,嘴上却道:【毕竟他一个魔尊,还为你‘洗手作羹汤’。】
竟是将敖厌的原话搬了过来。
【魔尊怎么了?是君千歧没做过?还是少羿没做过?】祝骄道,【我又不喜欢他们。】
时午刚放下的心,又忍不住发堵,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在她身边大献殷勤的生灵从来不少。
而他没有遇到她时……
更不知凡几。
祝骄让魔卫再去取一副碗筷。
魔卫很快就回来了,却是空着手:“回禀魔后,魔尊不准。”
祝骄疑惑地道:“不准?为什么?”
“汤羹还未做好,魔尊说……”魔卫面露迟疑,似乎觉得难以启齿,“魔后早早吃完,就
不肯尝他做的了。”
谁能想到,他们魔尊会说出这样的话啊?
堪称幼稚而又霸道的较劲。
祝骄:“……可恶!”
时午不忘补刀:【你看,和他在一起连饭都不能吃好。】
【就你话多!】
祝骄对着一桌的饭菜生气,待那魔尊带了端着汤羹的魔卫过来,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敖厌还要明知故问:“魔后怎么又恼上了?”
“你觉得呢!”
敖厌见她已然习惯了这称呼,不由失笑道:“你说要喝本座亲手做的汤,现在做出来了,不尝尝吗?本座可从未给别的生灵做过这样的事。”
也没有生灵敢让他做。
说着,舀起一勺。
祝骄想接过勺柄,他却避了开来,将汤抵到了她的唇边。
“我有手……”
话没说完,他已趁着她张嘴,把勺子塞了进去。
祝骄:“?”
她怕呛到,咽下之后才道:“敖厌!做魔不能太过分了!”
“本座是怕你又拿不稳,”敖厌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看着她,道,“已用法力凉过了,冷热应是刚好,味道如何?”
祝骄回过味来,一脸的一言难尽。
怎么说呢。
也能尝出他努力的成分,大概是严格按照魔官的步骤来的。
但青菜是青菜,肉片是肉片,佐料是佐料。
该有的都有,但大家就是谁都不服谁,彼此混不到一块儿去。
一如掌勺者的性情。
啊,突然觉得自己的味觉真不错……
一口就几乎将原料都分辨出来了呢。
祝骄没有半点顾忌,直言道:“难喝。”
顿了下,补充道:“很难喝!”
汤羹被分成了两份,敖厌将勺子放入她的碗中,拿起他面前的那份,尝了一口。
他的脸色有一瞬的古怪,旋即迅速调整好了表情,嘴硬道:“本座觉得尚可,没你说的那样不堪。”
祝骄的勺子伸向魔官做出来的,喝了一口。
总算活过来了!
她以法力将汤羹略温热了些,道:“那你就喝你那‘尚可’的吧,我喝这个。”
敖厌:“……”
跪着也要把路走完。
祝骄吃得极饱,见敖厌面不改色地一勺一勺饮尽,鼓掌道:“不愧是战神啊。”
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
“本座有的是厉害的长处,”敖厌心中憋闷,见不得她这嚣张之态,道,“今晚本座也会歇在这里,你也吃完了,不如一同去泡温泉。”
祝骄按住衣领,道:“我不去!”
敖厌闷着的那口气立刻吐出来了,道:“你怕什么?”
“谁怕了!”
“那怎么不敢同往?”
“你好歹也曾是个神君!怎么能这般……”
她一时想不出合适的措辞。
敖厌见她如此反应,想到她素日里也是这样防备着旁人,心情大好。
“这般什么?放浪形骸?”敖厌勾唇,道,“那温泉除了本座,可就只让你去了,终究会有夫妻之实,早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你休想!”祝骄起身往外间走去,“不必管我睡在哪儿,反正不会和你一处,这个寝殿,有你没我!”
敖厌示意几个魔卫跟上。
祝骄偏就在这时回头,随手指了个模样俊逸的魔卫,道:“你让他们跟着,我就让他侍寝!”
魔卫目露惊恐,偷觑了眼对峙的一妖一魔。
早知道站远点儿了!
“祝骄,”敖厌沉下声来,道,“你敢!”
“你大可试试,看我敢不敢!”
敖厌强忍着火气,就见她十分潇洒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清楚魔卫们没有一个有胆子去沾染不该沾染的事物。
但她向来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碰!
祝骄等了会儿,发现没有生灵跟过来,便飞往赤焰烛龙的住处。
第65章 焰丹
出宫的方向五步一哨三步一岗, 不仅严兵把守,还设了阵法,让生灵无所遁形。
而去偏殿的路上就显得松懈多了, 巡逻的魔卫也没碰到几队。
祝骄到殿前时,刚好看到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进门。
她几步跟上,想要拍一下那个生灵的肩膀。
手还没落下,就被他钳制住。
他转过身来, 祝骄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是令人意外的温润清隽, 好看得没有任何攻击性。
只瞳中隐约浮动着的红芒略显妖异, 表明这并非是一个全然无害的存在。
他的掌心极热, 祝骄的手腕被烫得不轻, 没等开口,他却飞速地放开, 甚至退后一步, 好像被烫到的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