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你的梦真的很怪……”
傅绫难以想象,却也忍不住好奇:“那你抢亲成功了么?”
“嗯,我将你带到了一处山洞。”
“嗯?然后呢?”
梅霁面色微红,很是愧疚:“我、我强迫了你。”
傅绫惊讶的同时,又有种在看别人热闹的荒诞感。
“唔,所以师父这样算不算是春.梦?”
虽然剧情走向有些奇怪就是了。
梅霁喝了口酒,声音微沙:“嗯,说也奇怪,这个梦特别漫长,之后都是些我与你……的场景,直到陆承与岳父大人带人找上门来,将我捉入大牢问了斩。”
“啊?!”傅绫再次震惊,“那师父你也真切感受到了被问斩的滋味?”
春.梦一下子变成噩梦了。
“嗯,梦境特别真实,仿佛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一样,所以我才会问你,相不相信梦中之事。”
“怪不得你这几日的脸色都不太好,原来是被这些事情所困扰。”
“若只是这两个倒还好,我梦见更多的是你我在太清观的日常,自小到大,你一日日地变得健康,成长为聪敏狡黠的少女,我则一日日地清冷寡言,与你日渐生疏。”
“你虽口上叫着我‘师父’,背地里对我却很是惧怕,常跟其他师兄弟埋怨我太过严肃,不想与我有过多接触。”
傅绫连忙抱住他的肩解释:“师父,我是曾经这样想过,但现在我可是最喜欢你了!”
“我知道,只是这样的画面与言语在梦中出现过太多回,我仿佛处在一间四壁是墙的小屋子里,被这些言语不断冲击着。
我看到你灿烂的笑,看到你与陆承手牵着手,看到你依偎在他怀中满脸娇羞……”
梅霁的眸中闪过一抹暗色,“我渐渐不能承受,心中生出了想将你占为己有的念头。”
“师父……”傅绫忽然觉得面前的师父有些陌生。
当真只是梦境么?
若只是梦,他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终于,我想到了一个好的法子,卑劣无耻的法子。”
“我在你面前装起了病,博得你的同情与怜悯,引得你一步步走进我的圈套里。”
梅霁定定地凝着她,“绫儿,我想,那些并不是梦。”
“而是我心有不甘,一次次尝试,妄图得到你的心的过去。”
傅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师父的意思是?”
“绫儿,你相不相信有前世今生?”
“师父,我是信的,只是仅凭几个梦就得出这样的结论,未免太过草率。”
傅绫当然相信前世之说,毕竟她就曾亲眼见过带着前世记忆转世的女童,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种离奇之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梅霁笑了笑,“此事说来无稽,亦无从去证实,只是这些梦境让我觉得,冥冥之中,我已经爱慕你许久。”
傅绫面露得意之色:“那是当然,像我这般娇俏聪慧的女子,有谁不喜欢?不过师父,梦中的你竟然会做出抢亲之举,真是叫我感到意外。”
“嗯?你认为我做不出这种事么?”
“对啊,像你这样斯斯文文的端方君子,怎会做如此出格之事。”
梅霁自嘲一笑:“我哪里是君子?不过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罢了。”
傅绫却圈住他的脖颈,正色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先前师父的身子确实是生了病不是?既然生病是真,我为师父治病的心也是真的,师父又何来的欺骗之有?”
“我这个当事人都没觉得被骗,师父就不要再为此时愧疚了。”
梅霁紧拥住她,“好,我会把这份愧疚之心,变成对你的好。昨日你不是说想去外面走走,我们回家收拾行囊,择日出门如何?”
“好啊,不过青儿怎么办?我们不好带她出门……”
步青如今还在吃奶,若是再带上乳母婆子,人未免太多了些。
傅绫低头看了眼梅霁的胸口,惋惜道:“可惜师父不能……”
梅霁捏住她的耳垂,轻笑:“嗯?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若是师父可以,嘿嘿嘿……”
梅霁将酒壶递到她唇边,“喝酒吧你。”
……
**
春日里,傅绫与梅霁出去游玩了几回,每次回来都精神奕奕容光焕发。
这天,她被娘亲拉到房里说悄悄话。
“绫儿,这么久了,你们怎么还没有动静?”
傅绫不解,“什么动静?”
傅夫人支吾道:“你、或者清和,你们的肚子……”
“啊?哦……娘你是说,我或者师父,怎么还没再次有孕?”傅绫忍不住大笑,“娘你这话问得真是太奇怪了哈哈哈哈!”
傅夫人也撑不住笑了,“所以,你们是怎么回事儿?”
“师父他吃了避子药,终生有效的那种。”
“什么?”傅夫人惊诧,“他……他就只愿意要青儿一个女儿?”
傅绫点头,“这有什么不妥?孩子是师父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他不愿再生,我尊重他的想法。再者说……”
她狡黠一笑,“若是我们不避孕,万一下一个孩子跑到我肚子里来怎么办?我可不想受那份罪。”
“这样也好,只是我没想到清和这孩子如此看得开,全然没有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想法。”
“我师父怎会是如此迂腐之人?他要是这种想法,我就不跟他好了。”
傅夫人嗔道:“好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这话你可不许在清和面前说,人家可是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可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这我当然知道,在师父面前我一直是各种赞扬他,感激他辛苦生下了青儿,反正只是动动嘴皮子嘛,好话哪怕说了一箩筐也不费一点儿银子。”
“就你嘴贫。”傅夫人笑道,“这事儿我与你外婆挂心许久,一直腾不出空儿来问你,今儿知道怎么回事便也就放心了。你们两人带着青儿,一家人将日子过好就成。”
“知道啦知道啦。”傅绫抱着娘亲撒了会儿娇,这才回房歇息。
梳洗罢上了床,迷迷糊糊快睡着之际,她听到师父问:“绫儿,岳母她方才跟你都说了什么?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她对我有什么意见?”
“没有啊,我娘只是关心咱们的肚皮。”
傅绫拍了拍两人的小腹,笑出声:“她疑惑咱们两人为何都没再有动静。”
“……”梅霁顿了顿,“岳母她什么反应?可会怪我?”
“怎么会,我娘她还夸你呢。”傅绫笑着侧身捧住他的脸,“在她心里,对你可是一万个满意的。”
“那就好,我总担心我哪里做得不当,惹他们不快。”
“师父你应当放轻松些,我的家人便是你的家人,你不必总是如此拘谨小心。”傅绫将脸埋进他胸膛上,嗅着他身上的好闻的松木香,“我们已经是夫妻,难不成你要一辈子这样见外么?”
“绫儿,我以前没有跟家里人相处过。”
梅霁抚着她颈后的软肉低声道,“以后,我会努力改的。”
傅绫仰起头亲了亲他冒着青须的下巴,笑道:“这才乖嘛。”
夜色静谧,窗外的月亮悬于树梢,溶溶月光洒了进来。
梅霁看着怀中人娇俏的眉眼,心中一片满足,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与她相拥而眠。
(正文完)
第56章 番外
五年后。
傅绫与梅霁带着女儿从京城回到锦城, 甫一进府,便见管家的神色有些古怪。
“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府里前两日便一直有人来找姑爷, 说是……说是姑爷的父亲, 今儿那人又来了。”
傅绫与梅霁对视一眼, “他还没死吗?”
梅霁道:“看样子是还活着。”
傅步青奶声奶气地问:“娘,谁该死却还没死?”
傅绫掩住女儿的口,笑了笑:“小孩子说话要有礼貌哦, 那个人虽然任由其他人欺负你爹爹, 虽然他这么多年对你爹爹不闻不问,虽然他无情无义,但是怎么说, 他也是你爹爹名义上的父亲。”
“这样的人, 不就是娘亲常跟我说的坏人吗?”
梅霁将女儿抱在怀中,夸道:“青儿说得没错,现在家里来了坏人, 等会儿你要帮爹对付他。”
“好!”
傅步青虽只有五岁,但天性极其聪慧,不仅说话、走路比寻常孩子早,学任何东西也极快,乌黑的大眼睛清澈明亮, 明明是五岁小儿的模样,说起话来却口齿清晰不紧不慢, 什么话都会说,似是个小大人一般。
一家三口进了花厅, 见厅内只有一个仆从伺候,右侧坐着一个上了年纪须发花白的老者, 他似是患了病,神色憔悴,他身旁跟着一位管家模样的人。
见他们来了,那管家登时满脸堆笑,迎上来道:“大少爷!您终于回来了!老爷,大少爷来瞧您了!”
那老者便是梅霁的生父安甲义。
他在安修瑾母子死后,整日里纵情酒色,让原本便不怎么康健的身子愈发亏空。
可笑他还一直以为自己年富力强,在外面养了几个外室,想着再让她们给自己生几个儿子。
却没成想自己不济事,弄得那些外室满身口水毫不尽兴,时日久了,自然难免生出二心,与其他年轻力壮的后生勾搭在一起。
安甲义亲眼撞见,气得半死,将几个外室打发撵走,大病一场,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之时,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活在世上。
那个被二房谋害,大难不死的嫡长子。
嫡长子还在,他何必再追求其他孩子?
虽说这几年大半辈子累积的家财被他败得所剩无几,但再怎么说,他也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生恩大过天,他怎能不赡养他,怎能不继承安家的香火?
因此,才有了安甲义带着管家来到锦城,打听梅霁的消息,寻到了傅府。
傅夫人得知他是梅霁的生父,对他便没什么好脸色,只是碍于脸面,才叫他坐在厅内等候。
等了好几日,这人仍不死心,傅夫人很是厌烦,只吩咐了一名小厮留下,“仔细些,别叫他们乱摸乱碰,上的茶水里多加两勺盐。”
安甲义喝茶喝得口渴无比,齁得慌,却不愿就这样离去。
终于在这天,他等到了梅霁。
在见到梅霁这一瞬间,他心生恍惚,仿佛再次见到了温柔贤淑的发妻。
“儿子……”
他颤巍巍地起身,想去触碰梅霁,却见他神色冷淡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与你并无干系,你来是所为何事?”
“儿子,我是你爹啊!你、你怎能不认我?”安甲义流着泪道,“我知道从前是我不对,但是那都过去了,你如今也好好的,成了家有了女儿,你为何还记恨旧事,不肯原谅我呢?我怎么说也是你……”
他话音未完,便见他那个粉雕玉琢的孙女径直拎起案上的水壶,浇在了他的脚上。
壶里是方才添的热水,滚烫至极,如今又是夏日,安甲义烫得登时惨叫出声——“啊!!”
“老爷!”管家赶忙蹲下为他擦拭,可热水已浸透衣衫,无济于事。
“你、你这个臭丫头——”
安甲义的话被再次打断,他头上又挨了一记。
傅步青人小力气却很大,她将一只青瓷花瓶径直砸在了他脑后,小脸上却满是无辜:“咦,你这个老头儿怎么这么不小心,撞破了我们家的古董花瓶?”
她嗓音稚嫩,不疾不徐道:“念在你上了年纪,耳聋眼花,厚颜无耻的份儿上,就赔我们伍佰两银子吧。”
“现在就给。”说着,她朝管家伸出小手。
管家早已吓傻在地,看着自家老爷满头是血,而大少爷与少夫人则满脸闲适地站在一旁,甚至还俯身夸赞小姑娘做得好,关切她有没有被累到。
“……”
他心中生出无限恐惧,只觉这一家子都不是正常人,老爷这回是失算了……
“你们、你们怎能随意伤人?反而还讹诈我们?”
傅绫笑眯眯道:“不是你们先跑到我们面前膈应人在先的么?怎么,就只许你家老爷喜新厌旧,任由旁人欺辱发妻与她儿子,临到老了不中用了,想要有人养老传宗接代时,才又想起有这么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