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弟子成礼,有一处经文不懂,烦请师父赐教。”
这话惊得两人皆有些愣神,梅霁先反应过来,道:“成礼,稍待片刻。”
傅绫有些慌乱,虽说她是为了帮师父治病,但此时两人同处一室,师父他又赤着上身,即便两人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若是被四师兄撞见了,总难以解释。
当下便四处张望,目光落在了屏风后的床榻上。
她压低声音:“师父,我去那里躲一躲?”
梅霁正系着衣衫,听她要躲,蓦地一怔,却并未阻挠:“嗯,委屈你了。”
说罢他理好衣衫准备开门,傅绫则飞速奔到屏风后,利落地脱鞋上床拉被子盖住了自己。
动作一气呵成。
梅霁见状怔了一下,唇角微微弯起。
木门吱呀一声,成礼的声音传来:“师父,夜深人静弟子本不该打搅师父歇息,只是弟子有一处实在不明,思索良久,也曾问过三位师兄,他们也不知该作何解释,弟子辗转反侧,只得来叨扰师父。”
“你有哪里不懂,进来细说。”
紧接着便是一段冗长的讲经。
傅绫素日里便不爱读经,此时师父娓娓道来的声音虽悦耳,但也听得很不耐烦,只得转移注意力到别处。
咦,师父的被子闻着怎么还有一股香味?
淡淡的草木香,也不知是熏了香,还是被子里塞了些宁神安眠的草药?
细细嗅来,这香气中还夹杂着缕缕沉香,与师父身上的极为相似。
不想到这儿还好,一想到此处,傅绫便觉得浑身不太自在。
这种气息太浓郁了,使得她生出了被师父环抱住的错觉。
师父可是很守规矩的端方君子,饶是她坐在他膝上依偎进他怀里时,他也不曾碰触她半分。
唯一的一回,也是她不小心跌跤,师父为了救她,方勾住了她的腰,也是很快便松手。
诶,当时被师父抱住是什么感觉来着?
傅绫凝眉回忆,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而外面的讲经声仍未停歇,她躺得有些闷,便忍不住动了动腿脚,却不想碰到了床尾的矮柜,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声。
傅绫身子一僵,心快要跳出胸口。
成礼疑惑地看向屏风后,“师父,这是什么声音?”
梅霁神色淡淡:“兴许是山上的野猫,跑进来玩耍。”
“哦。”
又过了一会儿,成礼得偿所愿,心满意足地躬身离开。
听到关门声后,傅绫方掀起被子从床上跳下,大大喘了几口气,见师父正好整以暇地端坐饮茶,她不禁有些气闷。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怎的她如此躲闪狼狈,师父反倒一派镇定?
但她可不敢跟师父计较,只得恭敬开口:“师父,若是没什么事,弟子就先告退了。”
梅霁看着她,忽然问:“成素,到年底你是不是就要离观了?”
傅绫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点了点头。
“师父您知道了?上回我回家,爹娘跟我说及此事,本支援由蔻蔻群药物而二期舞二爸以整理大抵是因为我与陆承有婚约在先,所以才要我离观。”
见师父眼眸低垂,似是有些失落,傅绫也不知怎的,继续道:“不过也说不准,我对陆承并无男女之情,若是不与他成亲,我自然也无需离观。”
梅霁凝望着她,微笑道:“成素的亲事,自己说了算吗?”
傅绫一本正经:“那是当然,谁也勉强不得我。”
“嗯,今日辛苦你了,回去歇息吧。”
“好嘞师父。”
少女轻盈转身,开门离去,梅霁的目光却微微凝住,成素的道袍上……怎么会有一片血污?难不成她受了伤?
他起身去床榻查看,见床褥上也沾了些血迹,登时心里一紧,快步走了出去。
傅绫回房之后便换了寝衣,褪下道袍之后她方发觉衣衫的异样,这会子安静下来她才觉得小腹隐隐有些不适,原是癸水来了。
她将弄污的道袍卷起丢到一旁,从暖壶中倒了些热水到盆中,正欲洗手,便听到有人敲门,师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成素,你还好吗?”
傅绫很是惊讶,师父他这是怎么了?自己不是才从他那儿回来吗?她倏地一顿,等等!
难不成是她衣衫的血污,还蹭到了师父的床上?
傅绫登时面色血红,颤着声道:“师父,我没事。”
门外沉默须臾,梅霁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成素,病忌讳医,你有什么不舒服,尽管跟师父坦白。”
傅绫:“……”
她擦干手,满脸窘迫地打开了一点门缝儿。
“师父,我没生病,只是、只是那个来了而已……”
见少女趴在门缝中,杏眸水汪汪的,面若春桃,娇妍可爱,确实没有半分病态。
梅霁一怔,这才明白她所说的意思,知道自己唐突了,不禁耳根微烫,歉然道:“抱歉,是我思虑不周了。”
傅绫连连摇头:“师父也是担心我,多谢师父关心。”
“早点歇息,明日若是身子不适,就免了早课。”
傅绫眨了眨眼,“好的师父。”
往常她身子也有轻微的不适,只是那时她畏惧师父,疼痛也并非不可忍受,因此早课她从未缺席。
今日也不知是夜里着了凉,还是有了师父的许可托底,傅绫小腹冰凉,整宿睡得极浅,翌日直到天色大亮,方睡醒睁眼。
她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才磨蹭着梳洗更衣。
甫一打开门,便在门口看到了一只食盒,盒盖下压着一张纸条。
「小米红枣粥,宜热食」
字迹俊秀,遒劲潇洒,是师父的手笔。
傅绫微微惊讶,提过食盒,取出瓷盅,粥摸着还是温热的,也不知师父是何时放在门口的?
一大早师兄弟们都在忙着做早课,厨房里一般也是煮清汤寡水的米粥,这红枣粥又是哪来的?
她当然不会以为师父会纡尊降贵亲自为她煮粥。
兴许是从山下买来的也说不准。
傅绫将一盅热粥吃完,只觉十分味美,想着待会儿见到师父,问他是从哪家粥铺买的。
她很快便在后院见到了梅霁。
春光明媚,老师父正伺候他的花花草草,一面与师父说着什么,两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傅绫笑嘻嘻走近,提起水壶帮忙浇水,听老师父说起什么“江州大会”一事,她只听了几耳朵,未明白前因后果,便也没放在心上。
见师父的目光朝她看来,傅绫心下没来由一慌,水流微偏,洒在了她的道袍上。
老师父哈哈大笑,“小绫儿还是和从前一样毛手毛脚。”
梅霁走到她旁边,低问:“要紧吗?”
傅绫尴尬地摇头,“不碍事。”
梅霁轻声说:“仔细受凉。”
傅绫脸颊一点点热了起来,“嗯……”
她赶紧转移话题,“师父,早上的粥很好喝,您是在哪家粥铺买的?改天我去店里尝尝。”
梅霁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唇角微弯:“你很喜欢?”
“嗯!很香甜很粘稠,用料也很足,一看就是正经想做生意的。”
“清和,我方知道你原来是想做生意啊,哈哈哈哈哈!”老师父笑眯眯说。
“什么?”傅绫一脸懵。
老师父挤眉弄眼道:“有人一大早就将老头子吵醒,借用我的厨房和小米红枣,原来是想借花献佛。”
梅霁面泛薄红,语气无奈:“师父。”
“啊?”傅绫大为惊诧,看向梅霁,“师父,那粥是您煮的?!”
梅霁没有否认,看向她:“观中就你一个女弟子,我身为师父,自然要多关心你一些。”
“多谢师父……”
傅绫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师父怎么会突然这么体贴周到,想来也是觉得她也许快要离观,师徒之间能多处一天算一天,自然想要对她好一些。
思及此,她心中对师父的畏惧之情更减淡了几分。
这几日相处下来,见多了师父面红耳赤、隐忍难耐的模样,她发觉师父并没有她以为的可怕与难以亲近,相反师父斯文有礼,极守规矩,哪怕自己仍病着,对她也很体贴照顾。
唔,这样的好师父真是百年一遇。
傅绫下定决心,一定要治好师父的“怪病”!
可是这晚,她来到师父房内却没见到人,正疑惑间,忽听到一声极为压抑的闷哼声。
她循声而去,只见床帷落下,透出师父打坐的身影。
“师父,您怎么了?”
下一瞬,一只修长的手蓦地将她拉入帐中!
第10章
手腕被人忽地攥住,傅绫心下一惊,身子已往前跌去——
好巧不巧,她正好扑在师父身上,下颌抵在他颈窝处。
触感光滑,师父他、竟赤着上身!
傅绫浑身僵硬,不知所措:“师父?”
“成素,我难受得厉害,你要帮帮我。”
梅霁的声音低哑无比,听得叫人心里突突直跳。
傅绫强自镇定,扶着他的肩跪坐起来,杏眸细细打量着师父,见他面色比平日里似乎还红了几分,额上鬓角满是细汗,甚至连呼吸的气息都十分灼热。
“师父,您是发烧了吗?”
她抬手探向他额头,指尖一片滚烫。
傅绫心下一慌,忙道:“我去熬些退烧的汤药来给您服用。”
她转身欲走,却被师父按住了手。
梅霁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哑声道:“成素,我的怪病发作了,只有你能帮我。”
师父滚烫的气息拂在面颊,傅绫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一紧,“师父,我、我要怎么帮您?”
“吹熄灯烛。”梅霁命令道。
“啊?哦。”傅绫依言照做。
室内陡然陷入黑暗,今夜无月,越发显得夜色浓稠。
傅绫一时不适,下意识地离师父近了些,便觉师父的呼吸忽地贴近了自己,她耳尖一颤,竟触到了一片极柔软之物。
咦,这是什么?
那片柔软之物突然翕动张合,沉香气息蓦地浓郁,灼热呼吸拂在她耳廓,“成素,我能不能抱抱你?”
傅绫怔住,师父竟附在她耳边说话?两人此时挨得极近,透过衣衫她都感受到他身上的灼人热意。
师父莫不是烧糊涂了?他高烧不退,抱着她便会有所好转吗?
若是平时傅绫定会跟师父问个明白,但此时听他嗓音沙哑,似是极为难捱,许是烧得神志不清、精神脆弱,想找个人依偎着罢了。
她并未回答,而是径直抬手抱住了他的肩膀。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低吟,傅绫还未细想,便觉师父反手圈住了她的腰。
师父手掌修长,两手合握便松松环住了她的腰肢,他掌心的热意渐渐渗到她肌肤,傅绫也觉得身上有些发烫。
她想稍微推开些师父,却发现他越抱越紧,以致于她不得不上身前倾,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胸膛上。
“师父……”她小声抗议,“能不能松一些?”
梅霁却似是被魇住了般,呼吸灼热,按着她的腰贴近自己,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傅绫知道他的脸就在自己面前。
“师父?”
面颊上忽地一热,师父他!竟亲了自己的脸?!
傅绫杏眸圆睁,师父果然被烧糊涂了吗?还未及她开口,梅霁的唇便落在了她的颈上,薄唇微张,似是要咬人。
傅绫:“!!!”
师父要吃她!!
她心中惊声尖叫不止,手上想推开师父却发现他力气极大,她想挣扎都不得。
就在她心慌不已时,梅霁忽地亲了亲她的耳朵,低声问:“成素,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手?”
“什么?”
傅绫处于懵然无措之中,黑暗中,她只觉师父的眼睛亮得惊人,仿如山野中食人的野兽。
“求你救救我。”
梅霁呼吸沉重,声音中满是哀求与隐忍。
傅绫心口急跳如雷,颤声道:“好。”
之后,师父牵住了她的手,触到了衣衫之上。
……
许久之后,傅绫整个人都游离在外了,师父仍然没恢复正常。
又不知过了多久,灯烛点亮。
梅霁神色渐复清明,声音低哑,满是歉意:“抱歉,我没想到这病发作起来如此厉害,成素,你若是怪我,就打我吧。”
傅绫神色古怪,看了看地上的水盆与湿帕,又盯着自己发红的掌心,心头一片迷惘。
她踌躇良久,犹豫道:“师父,您每次发病都会这样吗?”
梅霁眸中溢满愧疚,他并未撒谎,或者是趁机轻薄成素,他确实是突然抑制不住自己,灼意汹涌,他难以自控,不知不觉便握住了她的手……
“之前从未有过,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成素,是我不好,你……”
“师父不必自责。”傅绫打断他,“既是怪病,发作起来自然也叫人摸不着头脑,师父您本就病魔缠身,又没对我做什么,我又怎会怪师父呢?”
说话间,她仍能嗅到一股浓浓的特殊气味,似花非花,颇为奇异。
“师父,这是你排出的毒吗?”
少女纤手一指衣衫上的湿污,梅霁神色一僵,耳根泛红,“算、算是吧。”
“倒也奇怪。”傅绫并未多心,关切问,“师父这毒需要排几回?是不是后面都排尽了,您的病就好了?”
梅霁面上作烧,含混应了声,“也许吧。”
“那就好,以后师父需要,我再来帮忙。”
梅霁凝着她白皙的侧脸,“成素不觉得厌恶吗?”
“这有什么可嫌弃的?师父您病了,我在帮您治病,仅此而已。”
傅绫也看出师父似乎对她帮忙治病一事,心理负担极大,好像她帮了多大忙、付出很多似的。
唉,思虑过重,这病又怎能快点好呢?
当下她安慰开解道:“师父您放宽心,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劳累我,身为徒弟,能为师父排忧解难是徒儿的荣幸,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成素当真这样想?”
“当然!我怎会欺骗师父!”
梅霁眉宇微蹙,仍难掩歉疚,“可是我怕你有朝一日会后悔……”
傅绫笑吟吟道:“不会的师父,我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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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这日后,傅绫仍每晚到师父房中,助他治病。
或牵手,或拥抱,或乱摸上身。
师父却没再发病,自然也没有再借用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