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不会认错人,毕竟在师大也很少能遇到那么好看的小姐姐。”
“你说笑了,”越悠结束包扎,也截住了他的话,“可以啦,记得明天也要换药。”
高其致从善如流,应下后便离开了。
越悠觉得有点奇怪,见过就见过,怎么话说一半留一半的。
回忆了一下,她在师大做过最多的事情应该就是揪越恒的耳朵?
但是自己的弟弟,不揪白不揪,这是人之常情吧。
可是又想不起来有什么别的事情了。
想不起来就是没有,没有就不用管它。
理顺了这个逻辑之后,越悠转身把绷带放进玻璃橱柜里,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尊佛。
慵懒地坐在桌前,巍然不动。
“我知道,你要找师兄。”她一边说一边脱下白大褂,挂在一旁,始终保持平静。
陆衔星正要开口,越悠直接打断施法。
“你在这里等一下吧,他马上过来了。”
说罢她就出门了,还暗自给自己点了个赞。
没错,就是这样,跟郑擎割的双眼皮一样自然无痕就没问题了!
*
中午吃饭的时候,康力给大家安排了座位。
简单来讲,就是像下围棋一样,用早上所提到的运动员,把越悠包围起来了。
康力给她来了个wink,示意她不用急,慢慢聊。
越悠很是无奈。
发展是不可能发展的,那就只能聊一点相对安全的话题了。
“小姐姐,你们学中医的吗?”
引出话题的是今天早上那个国乒的平头小帅哥。
“也学一点,怎么啦?”越悠保持回答。
“那你今天给我理疗的时候,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越悠:……
她根本没留意这个,但是她决定要跟他开个玩笑。
“哦看出来了,你单身。”
见小帅哥石化,她赶紧转移注意力。
“我还会看手相,谁先来。”
篮球队队长一马当先,把手摊在众人面前。
越悠单手托腮,开始分析。
“张队,你是独生子吧?”
张亦航点点头。
“好像还有个弟弟,情同亲生的那种。”
张亦航睁大双眼,震惊至极。
“卧槽,这也能看出来?”
康力在旁已经笑翻了,越悠悄悄竖起食指对他晃了晃。
她转过身,下一个轮到谁好呢?
“郑擎,过来我看看。”
郑擎屁颠屁颠地坐过去了。
“你这是血光之灾的迹象啊,”越悠装模做样地思考,“在脸上。”
旁边的人捧着这张脸仔细端详。
“没有啊,脸上没疤。”
郑擎捂着嘴巴,用难以置信的声音揭开谜底:“神了啊小姐姐!大师!我做过全飞秒激光!”
听得越悠跟康力互相对视,眼珠子骨碌转了好几圈。
康力:这都能行?瞎猫碰到死老鼠了?
越悠:陆衔星睁眼说瞎话,水我们呢?
“大师,快给我们科普一下!”
越悠假笑,破罐子破摔开始瞎掰。
“这是生命线,这是事业线,这是感情线——”
一声哀鸣划破长空。
“大师!你看看我,我是不是命不久矣了,这生命线好短啊!”
“二傻子你反了!男左女右!”
二傻子“哦”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返回去看右手。
然后他鸣得更撕心裂肺了。
“大师,那右手是我老婆的命吗?我以后是不是要当鳏夫?”
整个饭堂闹哄哄的,此起彼伏的“卧槽”和“你看看我的”。
越悠被围得水泄不通,像幼儿园老师一样,跟前摊开了好几个等着发糖果的手掌心。
过了两三分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的声音渐渐沉下去了。
就像读书时候那样,吵吵嚷嚷的班级,会在危险来临前的一刹那,同时闭上了自己的嘴。
只见陆衔星双手抱臂,站在大家身后,声音里的冰碴子能戳死人。
“还训不训练了?”
张队见状,赶紧招呼大家起身。
“没错,到点了,大家赶快。”
“是的是的,陆队张队说得对对对,抓紧时间。”
众人作鸟兽散,康力坐得近门口,打了个手势。
越悠点头get,准备跑路。
羽队的三人也没动。
郑擎:“队长,今天一扬还是没来呢,我落单了。不如让小姐姐陪练吧!”
越悠:?
同队的任代锋:6
“教练也不在,难道我就不练了吗?”生怕队长不同意,郑擎又补充,“而且小姐姐是解说,理论知识肯定没问题啊。”
越悠心里美滋滋的。
虽说她比不上专业运动员,但是跟普通大学生比,操作还是挺亮眼的。
然而陆衔星居然笑了。
还笑出了声。
“她陪练,你能练什么?”
他又吐出两个字。
“捡球?”
越悠瞬间炸毛。
又来了,为什么总要打击她呢?
她站起来握紧拳头怒吼。
“陆衔星你狗眼看人低!”
“她打不过会骂人的。”
几乎同时,陆衔星也开口了。
然后他双手松开,往外一摊,又补了一句。
“喏,你看,就是这样骂的。”
第8章
人是真的不能激,一激就会出事。
就像现在,越悠接过任代锋递来的球拍,在空中使劲一挥。
“来,我就要练。”
空气被撕裂,发出呼啸而过的闷响。
郑擎给她带路,两人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小姐姐!来这边的场地!”
两人热身后,从最基本的对拉球开始。
“小姐姐基础不错的啊!也不像队长说的那样嘛!”
越悠表情非常严肃,保持呼吸,调整步伐。
言语间郑擎放了个短球,她冲刺到网前把球挑去后场。
“小姐姐很厉害啊!网前都能接住。来吧,我们正式开始!”
当陪练看起来很简单,只要站在场地中央,运动员会把球喂到手边,而陪练只需要把球打回去,保证落点在场地内就行了。
事实上,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职业运动员的力量和速度十分惊人,越悠来回接了十几二十次球,已经开始有点应付不来了。
郑擎在力量上尤其出色,而且听说他只在国内接受过训练,就已经有如此实力。
不知道在国外接触过更完善体系的人,会是什么水平。
大脑一思考,越悠的动作就开始跟不上了。
从对面飞来的球,她斜拍一削——
球没过网,像一株撞到障碍物的蒲公英,摇摇晃晃掉在地上。
仿佛还顺便砸中了暂停时间的按钮,旁边球场也没人动了。
越悠和郑擎两个人离这个羽毛球是同样的距离。
但是两个人都雕像一样立在那里。
场面十分尴尬。
陆衔星突然开口。
“郑擎。”
郑擎条件反射要道歉,刚想说“对不起我刚刚好像压拍了”,陆衔星朝羽毛球走了两步。
然后他又停下来了,用球拍指着那团白色。
“球掉了没看见?还不捡?”
郑擎:……
他的眼睛眨巴眨巴。
没错啊,场上就一个球,他也没瞎,犯得着队长用他那价值五位数的球拍一直指着吗?
而且……
“哈哈哈我以为队长刚刚说的练捡球,是在说小姐姐力气非凡,球球出界呢…”
郑擎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自言自语地嘟囔:
“原来练捡球是捡所有的球……小姐姐那么娇气的吗……”
越悠举起手给正在动作的郑擎打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示意她自己来就可以了。
郑擎叉腰:啊哈哈哈我就说嘛小姐姐怎么会那么娇气呢!
越悠稍稍弯腰,像盛汤圆的一样,一个巧劲儿把羽毛球挑起,高抛在空中。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羽毛球做了个自由落体,乖乖地落在了她的左手上。
郑擎“哇哦”一声:“小姐姐帅哦!咱们继续?”
“继续。”
越悠平静地说。
只是接下来,隔壁场老有球飞过来,且路线清晰明确——
把郑擎打过网的球击落。
像装了GPS导航一样准确。
郑擎炸毛了:“队长你干嘛啦!”
陆衔星没说话,对面的任代锋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我的我的,是我球没控好,才让队长那么难打的。”
任代锋把球都捡起来递给越悠,解释道:“可能因为明天有比赛,队长紧张,他平时不这样的。”
越悠心想,陆衔星平时就这样,一言不合就发脾气。
但她还是给了任代锋面子,接过球继续打。
显然不给面子的是陆衔星。
他不打郑擎的球了,而是跟着郑擎一样,把球打到越悠跟前。
越悠举着拍子对着两个不同方向飞奔而来的羽毛球手忙脚乱。
没有心理准备之下,越悠只把郑擎的球打回去了,而陆衔星打过来的那个羽毛球掉在地上,她好脾气地把球还给任代锋。
第二次,她好不容易两个球都打回去了,陆衔星却直接用手接着,重新发球。
第三次,她直接不干了,任由那俩个球打着架一起坠落。
郑擎快哭了,可怜巴巴地看着陆衔星。
“队长你干嘛啦!还让不让人打了啦!”
任代锋:……
队长在干嘛你看不出来吗!
你要是继续瞎bb,队长就要他妈的变疯狗了。
关键时刻还是得老子挺身而出。
妈的,为什么小姐姐当陪练捡球的是他?
“越医师,那个,球……”任代锋直起身。
越悠不但没接,还把自己手上的拍子还给任代锋。
他捧着球拍,就像捧着阻止队长变疯狗的破碎希望。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是雷锋转世都救不回来。
陆衔星没说话,越悠先开口了。
“不打了,没意思。”
突然觉得没必要争这口气。
是的,她是偷偷练过,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捡球方法,她都练了整整两个月。
一开始怎么也找不到发力点,拍子侧面总是触地,刮得漆都掉光了。
好不容易她练会了,这个技能已经失去了用武之地。
练会了那又怎样,毫无意义。
今天这个滑稽的陪练,毫无意义。
她现在即将要掉下的眼泪也一样,毫无意义。
-
等越悠离开了场地,郑擎才敢说话。
他急得像个小蚂蚁一样围着陆衔星叨叨。
“队长,小姐姐生气啦!你干嘛这样针对小姐姐嘛!”
突然他回过神,用震惊的目光盯着陆衔星。
“队长你个心机boy!”
“你是故意的!你本来就不想让小姐姐给我陪练!”
任代锋收拾拍子的动作慢了下来,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郑擎越说越激昂。
“你是不是怕我练好了,明天邀请赛打不过我!”
陆衔星:……
任代锋:6
-
越悠在离开场地那瞬间,泪水已经盈满眼眶。
她用手背擦掉,掏出手机。
成年人连流泪的时间都没有。
张师兄说诊疗室的锄头坏了,让越悠去储物间拿个备用的。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锄头跟诊疗室怎么会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面。
走到地儿了,才反应过来基地里面那么多花花草草,每天更新各种资源,欢迎加入南极生物峮七留陆五令八巴儿吴可能随便踩死一株都是可入药的,备个锄头情有可原。
储物间里面阴暗逼仄,乱七八糟的工具堆在地面堆成小山。
越悠四周张望,好不容易看到了锄头在货架上,像个兔子左蹦右跳地才走到角落。
嘶——这个架子怎么那么高?
她踮着脚,好不容易碰到了锄头的木柄,一拖动就扬起了无数灰尘。
喷嚏连连,她揉了揉再次蓄满泪水的眼睛。
运动过后进入了缺氧的地方,憋得她更难受了。
整个脑袋都在发烫,还有点隐隐作痛。
迫不得已用左手捂着鼻子,右手抓着锄头的木柄往外拖。眼看这锄头要掉下来砸到脑壳了,越悠的左手也赶紧一起托住,把锄头稳在货架上。
还好没事。
她继续双手发力,却发现锄头好像被卡住了一样,拿不下来了。
再踮脚,头顶便撞到了什么东西,
一阵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发丝上。
她惊疑地转身,抬头看向那高大的男人。
他看似瘦削,实则运动服下面是紧实的肌肉,宽阔的肩膀张开,收回了拦着锄头的左手,把她困在货架和他的两臂当中。
“陆衔星你有病啊?”
越悠又气又恼,本来被灰尘一扑她就难受,陆衔星还要突然发神经堵她。
她不想跟他有肢体接触,厉声喝他。
“你让开。”
他偏不,还收紧了手臂,两个人靠得更近了。
呼吸空间被进一步压缩,越悠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脑子里面的神经更紧绷了。
凝结的空气、不见天日的潮湿、锄头上陈年的泥土涌入,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薄荷。
她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教材里面的内容。
薄荷,常与连翘同用,用于风热表证,温病初起。
温病初起,便会头痛发热。
可不就是她现在的感觉吗。
陆衔星大约是闷了一天了,此时说话的声音沉得让人心慌。
“越悠悠,出息了啊。”
越悠沉默,不知是生病还是怎样,耷拉着眼睛。
陆衔星见她不作声,眼神晦涩不明。
“轮到郑擎就不用他捡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