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截图。
菜菜:【覃琴发了这个,估计屏蔽你了,你看一下,做个心理准备吧[拥抱][拥抱]】
越悠随手回了个拥抱表情。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她真的不想先上三炷香就开始哭。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家知道,她一点也不伤心呢?
她也压根儿不在意覃琴。
她更在意的是,陆衔星的伤。
今天被陆衔星冷漠无情地拒之门外,又被覃琴莫名其妙地嘲一顿,她原本都打算走了。
结果走到一半,听见了休息室里传来几个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讲的还都是英语。
当时陆衔星去领奖了,她当机立断把连帽卫衣的帽子拉起来,戴着口罩假装工作人员进去找东西。
陆衔星的团队在里面,几个跟她打过招呼的医生,在围绕陆衔星的伤情进行辩论。
不敢逗留太久,她听了几句就退出了。
他好像伤了很久了。
越悠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第二天拖着半死不活的躯壳去了训练基地。
一堆人围着郑擎,郑擎在正中间手舞足蹈,表演得栩栩如生。
见越悠来了,赶紧吆喝大家让了个VIP位置出来。
“小姐姐!我跟你说,昨天队长真的好绝情!”
越悠:?
难道连郑擎都知道了陆衔星对她横眉冷对吗?
“队长领了奖之后,那个美女解说喊了他一声,想采访他。”
越悠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然后队长拒绝了。”
就这?
陆衔星虽然长得高调,但是为人还是很低调的,拒绝采访这种事情很符合他的个性。
但是被郑擎用欧式大外双期待地看着,越悠顺从地追问。
“然后呢?”
“然后,人家脖子上都挂着工作人员的证件了,还有穿了一件你们学校的校服,”郑擎在胸前比划出一个工作证,“然后队长说……”
“说什么?”
“队长说,你是谁,为什么穿着北体大的校服。”
郑擎学着陆衔星那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让大家身临其境。
越悠:……
她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机,找到昨晚卜卜发出来的截图。
陆衔星和覃琴,真的在同一个时空同一个次元吗?
北体大罗生门啊。
篮球队队长张亦航也感叹道:“其实我昨晚也有在朋友圈刷到陆队。”
乒队的平头小帅哥也开口了。
“我的女神也发了朋友圈。”
“陆队粉丝太多了,男的女的都有。”
郑擎冒着星星眼,问越悠:“小姐姐,队长在学校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是不是每次出门都千呼万唤?”
越悠回想了一下当时陆衔星在校时的盛况。
“他的课程表会被贴在我们学校论坛里面,然后大家就踩着时间去蹭课。你知道体校男女比例9:1,所以女生是比较少见的。”
“他出门的地方,就是女生浓度最高的地方,女生浓度一高——”
张亦航接了后半句:“男生浓度就更高。”
越悠举起大拇指点赞张队:“就是这个道理。但是吧,陆衔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捕捉他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还有吗,还有吗?”郑擎俨然一副小迷弟的样子,越听越上瘾。
越悠又想到了一个:“还有就是,当时他还有个后援团,后援团有应援口号和动作。”
围观群众十分亢奋:“是啥,让我们也学一下。”
“对对,下次陆队赢了,我们喊这个口号,一句话让陆队年轻三岁。”
越悠:“……太羞耻了我说不出来。”
郑擎催她。
“快点嘛小姐姐,你就说一遍,我们都记得住。”
越悠不情不愿:“那我就说一遍啊,看好了。”
于是,陆衔星走进门的时候,越悠正在振臂高呼。
声音里是满满的爱慕与热烈。
“镇校之草不死,尔等终究是妾!”
众人队列整齐,跟着高举双手,齐声复诵。
“镇校之草不死,尔等终究是妾!”
这邪恶组织一样的画面把镇校之草镇在了原地。
陆衔星直接停下了脚步,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们。
然后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我有事先去诊疗室”,就毫不留情地走了。
连早餐都没吃。
越悠揣着两个馒头,打发了众人,也跟着去了诊疗室。
一推开窗户,就是一股栀子花的味道。
张师兄还没来,陆衔星也不在。
她拨弄着插在玻璃笔筒里面的干花,一不小心手里的一个馒头掉在桌上。
伸手去够这个馒头吧,另一个就裹着塑料袋子滚到铁架床底下去了。
越悠弯腰去捡,圆乎乎的馒头不听话,往角落里滚。
她思索了片刻,像个猴子一样猫进床底下。
还没等她爬出来,陆衔星进了门,张师兄紧跟其后。
门轻轻地被关上了。
“衔星,现在怎么样了?”张师兄确认了一下门外没有人才开口。
“休息了一晚上好多了。”陆衔星回答。
张师兄带上了医用手套:“你的事情我已经跟老师说了,他说下周就回来看看。”
“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你之前在美国的那些检查记录,要全部拿过来,”张师兄把衣袖挽高,“现在先让我看看你的脚。”
陆衔星应了声“好”,便坐在了床边。
他把左脚的鞋袜褪去,张师兄拖了一张椅子坐在他面前。
“这里疼吗?”他按了按脚踝内侧。
“有点。”
张师兄点点头,再沿着骨头按了一周。
“这里呢?”
“都有点。”
陆衔星语气平平:“这几天休赛期,我会去做个X光。”
“好,到时候把片子一并拿来。”
许久没有人说话,张师兄像是想到了什么,喃喃道:
“难道这就是运动员的宿命吗,唐队也是这么退役的。”
唐队,是中国男羽前前任的队长,因当时错误部署,临危受命,被迫带伤坚持到底。最后虽然如愿取得团体赛冠军,他本人却因无法逆转的伤病而退役。
越悠躲在床底下,听得她不自觉地掐着指甲,连馒头都遭了殃。
要老师出马,那就真的很严重了。
她观察着陆衔星的脚踝,乍一看不严重,只有微微的肿大。
仔细一看,皮下肿胀异常,不像是正常的软组织挫伤。
越悠想得出了神,直接伸手去握住陆衔星的脚踝。
见一只苍白的手从床底伸出来,张师兄直接吓得退到三米开外。
手指还在骨头处摩挲,在小腿肌肉上下按捏地找穴位。
陆衔星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出来吧。”
越悠乖乖地收手,抓住他递过来的手臂借力站起来。
跟坐在床边的男人几乎平视。
她好像都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安静地看过他。
看他微皱的眉,看他高挺的鼻梁,看他流畅的下颌线。
看他看自己时专注的眼神。
后援团说得没错。
镇校之草名不虚传。
两个人若无旁人地对视,张师兄不解地研究着越悠手里的馒头。
他迟疑地开口:
“人家是守株待兔,你是……守床待星?”
第11章
越悠端正地坐在桌前,把馒头捏成甜甜圈。
张师兄:“越悠,这馒头弄成这样也不能吃了,你去饭堂再拿两个吧。”
见她没动作,张师兄继续:“快去,晚了饭堂就关门了。”
她假装看不懂这个暗示:“他又不饿。”
陆衔星咳了一声,说道:“没事,你说吧。”
张师兄回归正题。
“怎么会突然受伤?”
他慢慢地把裤脚卷好:
“在美国训练的时候,太着急了。”
张师兄听得皱起了眉。
“没完成热身不能开始训练,你是运动员,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越悠歪着头,睁圆了眼睛。
微风从窗户吹进来,吹乱了她的刘海,发丝搭在脸颊上,弄得她有点痒。
而那风,挟夹着轻盈的花香,在明亮的室内飞舞,伴着陆衔星淡淡的声音响起。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陈述一件日常小事。
“太着急想回来了。”
细微的尘埃在空中打转,找不到方向地跳跃着。
“再不回来——”
椅子在地板上拖动,发出“嘎吱”的响声。
越悠站起来,打断了他。
“我还是去饭堂拿点吃的吧。”
她走出诊疗室,关上门,猛地背身靠在墙上。
*
饭堂里的早餐被分类处理完毕了,越悠见什么也不剩,思来想去还是叫了个外卖。
外卖到的时候大家都在训练,她提着好几袋东西,大张旗鼓地经过训练场,去到饭堂。
食物放好,她把所有的外卖盒子全部打开,瞬间香味窜出。
篮球队队长张亦航闻着味儿就来了。
他一手抓着篮球,围着桌子转了一圈。
“哇塞,小姐姐,那么多东西啊,”他吞了吞口水,“这不是才吃完的早餐,你饿啦?”
越悠把其中一份川芎天麻汤放好,再夹了几个灌汤包,打包一起放在桌角。
“早餐吃得少,我现在有点饿了,所以点了个外卖。”
她故作烦恼:“但是好像点多了,要不,你让大家一起来吃吧!训练辛苦了啊!”
“没问题啊!”张亦航点头如捣蒜。
“但是你不要说是我买的,不然显得好像我特别能吃一样。”越悠又补了一句。
张亦航恍然大悟:“对的,小姐姐,注意点形象是正确的啊!”
他的动作非常快,在训练基地的群里面发了张照片。
张亦航:【饭堂有好吃的,速到】
郑擎:【咱们队长没吃呢,给队长留一点。@陆衔星】
越悠见目的已达成,赶紧离开了现场。
过了半个小时,她逼自己去了趟洗手间,又悄悄地绕回去晃悠。
“小姐姐,我们刚刚在饭堂加餐呢,你怎么没来啊?”郑擎叫住了她。
越悠甩甩手上的水:“我刚刚去干活了。”
见郑擎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她便假装不经意发问:“你们都有谁去吃了啊?”
“我啊,张队啊还有他的队员。”
“哦…那你不是在群里说你们队长没吃东西吗?”她顺势问道。
“哦!”郑擎摸摸肚子,“队长进来看了一眼,好像不太感兴趣,就说让我们吃了呗。”
越悠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
“他一点都没吃吗?”
郑擎开了个玩笑:“没有啊,队长要吃饭的吗?队长嚼点冰啃点雪就行了。”
越悠一点都笑不出来。她咬着嘴唇,声音越来越轻。
“他知道是谁买的吗?”
“不知道呀,谁买的啊?”郑擎好奇地问。
旁边张亦航把头伸过来:“小姐姐,你看,我没跟任何人说是你买的。”
郑擎一听,像个弹簧一样蹦起来。
“要死了张队!你不早说!小姐姐买的我吃饱了,一口没剩给队长!啊啊啊等下队长又要发神经!”
郑擎想起前两天越悠当陪练的时候,队长那不当人的样子,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越悠走到桌角边,发现她留着的那一小袋没人动过。
摸一下,还热乎着。
灌汤包给了张队,那碗汤被她拎走了。
见郑擎跑错了方向,她直接回到了诊疗室门口。
这次,她发誓她没有偷听。
是声音自行钻到她耳朵里的。
“为什么不能让越悠知道?她也是康复师,如果以后你和她一直都在基地,要一起共事,这件事情你瞒不了的。”
“不是要瞒着她。”
是陆衔星,他果然又折返回来了。
“我们也不会一直都在。我说我,或者她。”
听到这里,越悠屏住了呼吸。
“可你现在的行为,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在瞒着她,”像是把什么东西拍在了桌上,张师兄声线提高,“是不想让她参与进来?”
“这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陆衔星依旧保持平静。
“至少现在不应该。”
越悠不想听了,无声地离开。
满脸风雨欲来。
她快步穿梭过室内篮球场时,张亦航在给新来选拔的小朋友做讲解,他瞧见越悠,便喊了一声。
“那个,小姐姐,明晚聚餐——”
“知道了。”
越悠没回头,只留下决绝的残影。
她去仓库找了个小铁锹,带上之前买的桃花种子去了小花圃。
泥土已经有过翻松的痕迹,但是越悠还是发狠一铲子铲下去。
什么叫做“我们不会一直在基地”,到底是谁不会一直在?
越悠可以确定自己会一直都在,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又要走了?
手腕翻动,她抬起手,又是一铲子。
不想让她参与进来,那一开始就不要让她知道啊。
他掩饰得好一点,不要在决赛的时候发作,不要让团队那么大声讨论,她就不会知道了。
越悠的眼泪掉了下来,跌落在泥土上,砸成一朵花。
如果自己不要有那么重的好奇心。
如果自己能够不再关注他。
如果自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那么她就不会知道了。
越悠用旁边的干沙盖住打湿的那一小块,把种子丢进坑里。
丢歪了,她用手去捡,结果右手又不听使唤地同时铲下去,直接把左手手背戳出一道红痕。
痛死了。
越悠颤抖着吐出嘴里的一口气。
还不够,她用力将肺里面的空气也一并吐出。
到最后快要窒息了,她才放开呼吸,把铁锹摔在泥巴里面。
旁边伸来一只手拿走了铁锹。
“怎么又摔东西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