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正常人,就绝不可能对挥拳乃至踢腿击打自己的头、自己的脸的畜生,产生任何爱慕之情。
周氏一声尖叫,扯起被子保护住自己,男人的拳头重重挥在了棉被上。
男人穿着鞋直接踩到床上,一面拳头不停挥出、疯狂向下击打,一面用手去扯开棉被。
被子拉开,男人便愣住了。
蜷缩在被子里的女人一动不动,双眼圆睁、面色惨白如纸。
男人用手去捏周氏的脸,没有呼吸不说,还触感冰冷,就和摸到死猪肉差不多。
单脚跪立踩在床上的男人惊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操,什么情况??”呆了半响,男人骂了句脏话,又颤抖着伸手去探周氏的鼻息。
这女人仍然一动不动,丁点儿热气没有,就和已经死了一般。
男人猛然起身奔到门口,惊疑不定地盯着床上上尸体般的女人看了好会儿,仍然不死心,又倒回床边伸手去拽周氏的头发。
他用的力气非常大,这一拽下去,就算是他老婆那个经得起捶打的农妇也会杀猪般地尖叫……可这个柔柔弱弱的外地女人仍然没有丝毫反应,那双睁大的眼睛也没有丁点儿变化,甚至瞳孔的状态都和正常人不一样了。
男人见鬼似的松开周氏的头发。
还没睡呢就死了,真是亏大发了——上次那两个年轻女人虽说也没轮到他去沾,好歹还看了几场“现场”呢。
他偶尔也会借着开皮卡车出去采买的名义吃个“快餐”,不缺那口腥,对尸体没兴趣,晦气地骂了几句脏话,转头朝外走。
几分钟后,男人一拖把杆放倒了被妇女带到小楼外面的彭天明。
妇女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杀人了,对于自家男人当着她的面儿挥舞着拖把猛击刚刚还在和她说话的年轻男人头部的场面,没有太大反应。
年轻男人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了,男人还泄愤似的想继续鞭尸,妇女才伸手拦了拦:“行了,把脑浆子打出来了你收拾啊?”
男人“呸”了一声,没睡到活女人的火气稍稍消了点儿,冲妇女道:“那个女的也死了,在二楼房间头,你拿个床单裹一哈,我打个电话给洪师父,喊他们今晚上就来收走,免得夜长梦多。”
妇女本来就想去搜刮周氏那身行头,闻言立即兴冲冲地返回小楼。
男人看了眼地上年轻男子的尸体,想了想,弯腰把彭天明扛了起来……这小崽子长得蛮好的,索性也先留起来,看洪师父他们要不要好了。
竹林不远处的大树上,一只有一人来高的大鸟静静蹲在树梢间,看着这两口子把本来就是死人的两同伴又“杀”了一遍。
十二月二十日,凌晨两点,一辆打着远光灯的七座商务车沿着渣土路开进了温泉山谷,在小楼前停下。
等得不住打哈欠的男人老远就看到车灯了,强打精神走出小楼,热情招呼驾驶座里下来的人:“是四哥不,等你们好久了嘞!”
男人口中的这个四哥有五十来岁的年纪,外表富态,看着像是事业有成的小老板,就是头发有些毛躁,外套下面还穿着睡衣,显然是睡到一半赶过来的。
相对于男人的热络劲儿,四哥的脸色就不太好看,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一遍男人,皮笑肉不笑地道:“出息了么徐振华,都会帮洪师父找‘货’了嘞?”
徐振华也晓得他绕过四哥这个“介绍人”去联系洪师父,是乱了人家的规矩,没敢和四哥硬顶,只故作憨厚地讨好着找补:“我晓得四哥你们要这个‘东西’,才想着也出点力气嘛,四哥你这么多年都这么照顾兄弟,我这不是也想回帮一下四哥你,还你点人情?要不一直都是欠到你的,我哪里好意思哦。”
四哥这种老江湖哪里会被几句话吹捧好,冷笑一声:“闲话我懒得讲,你心头有数就好。”说罢,便回头大声招呼车上陆续下来的两个人,“老八,小周,先进去验货,验完了赶紧抬回去,洪师父还等着看货勒!”
徐振华心头一紧,下意识脱口而出:“四哥,洪师父没来啊?”
“这种小事情,哪里用得着洪师父亲自来!”四哥狠狠瞪了徐振华一眼,“还不赶紧领我们去看货!”
一个只晓得烂赌、靠婆娘服侍人还赌债的赌鬼,忽然打电话说有“好货”,要不是晓得这是四哥认识的人,洪师父根本理都不会理!
这狗日的靠着自己才有资格和洪师父说上话,居然敢绕过自己去攀洪师父,要不是洪师父那边确实缺“货”,四哥见到这杂种必须得先给他两耳刮子。
徐振华心里叫苦,他绕过四哥其实就是害怕到手的钱白白着人抽成而已,并没想自己去攀附洪师父,但这功夫他也怕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只能暂时认下,点头哈腰地把四哥往楼里请。
小楼对面竹林里,抱着猫蹲在林子里的林霄,皱眉看着那群人闹哄哄地进楼。
“正主儿是那个‘洪师父’?这家伙没来,有点麻烦了啊……”
林霄摸着下巴琢磨了会儿,抱着猫悄悄退出竹林、躲进山谷另一头密林深处,这才拿出手机,给姑获鸟发信息。
安安静静蹲在树梢上的姑获鸟振翅起飞,无声滑过夜空,降落到小楼二楼窗口外面的景观树上。
好歹是多年的大妖怪,姑获鸟虽然没有战斗力,隐蔽能力却是很强的,只要有夜色掩护,哪怕本体在人类眼皮子下面飞来飞去人类也看不到她。
大大方方降落在满是人的房间窗口外,姑获鸟朝内一探头,与身上零碎已经被人拿走、只穿着睡衣裹在床单里的“女尸”周氏对上了眼。
姑获鸟轻轻歪头,用鸟嘴指了下围着女尸讨价还价的几个人,张了张嘴巴,又无声地扑腾了下翅膀,做出示意周氏作祟恐吓人的暗示。
周氏秒懂,眼睛里还比较接近刚死的死人状态的瞳仁,肉眼可见地缓缓变成灰白之色……
第148章 沈慧芝
徐振华口中的“四哥”姓吴, 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人,和徐振华同龄,认识的人大多喊他吴老四、小老四;当然了, 像徐振华这种人渣里的底层滥赌鬼显然是不够格跟吴老四称兄道弟的,要也敢没大没小地叫他“小老四”,吴老四大嘴巴子就抽过去了。
虽说一向看不起徐振华, 不过这次徐振华弄来的“货”确实不错……气质铱錵又好、相貌又周正的中年女人, 还是刚断气的“新货”,拿冰柜装了往外省一拉, 少说也能值个十几二十来万。
吴老四对床单包裹下的新鲜女尸很满意, 面儿上倒是没有透出半分来,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打量了会儿周氏,嫌弃地对徐振华两口子道:“这女的太老了,卖不出价钱, 这样吧, 看在你们有事儿能想着洪师父的份上,我做主, 给你们两万块钱辛苦费。”
“什么?!”妇女当场就炸了, “哪可能才两万, 上回明明——”
“闭到(闭嘴),有你说话的份镁!”徐振华连忙喝住自家老婆,赔着笑朝吴老四道,“四哥你别介意,我婆娘不懂事。就是说,四哥你看么, 这女的也不算老的,脸都还年轻得很嘞, 最多四十出头呢,要是活着的话娃娃都还生得出来……两万会不会少了点啊?”
人命都背了两条,要只能拿两万块的岂不是亏大了——上次那两个女的,徐振华两口子可是亲眼看见洪师父扔下了起码几十万!
吴老四嗤笑一声,他就晓得上次洪师父给钱的时候太过大方,让这两人上心了。
没错儿,床单里的女尸是不止值两万,但这钱兄弟们自家分了不安逸吗,有必要送给这个瘪三?
他花了多少心思都才搭上洪师父这艘大船,徐振华沾了他的光就算了,还想越过他去攀附洪师父,不是做梦么!
“徐振华,这个话讲起就没道理了啊,你觉得上回我们兄弟几个从洪师父那里拿的钱多,你也应该要这么多,是吧?那你咋不想想,我们几个送到洪师父面前的可是活生生的大活人,你这个嘞?都已经是尸体喽!”吴老四反正是不急的,拉长了语调慢悠悠地道,“死都死了,人是啥时候死的还不是你说了算?哪个讲得清楚这个货还新鲜不新鲜?”
“再说了,你以为洪师父把尸体弄出去不要成本的啊,冰柜,油钱,路上打点,兄弟们一路吃喝拉撒,出去了还要辛辛苦苦找买家……哪样不是钱?”
“我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看在都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份上,要么我跟洪师父那边争取一下,多出几千块钱当你们两口子的辛苦费好了,两万六,够意思了吧?”说到这儿,吴老四刻意停顿了下,慢条斯理地道,“你们要愿意嘞,我和洪师父那边说一声,钱给你们,货我拉走。要是你两个实在想不通,那也没得关系,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我们哥几个开车回去睡觉,油费也不会和你们要,你们两口子在这山里头自己挖个坑,把这尸体埋了吧。”
徐振华夫妻俩的脸色变了又变。
以为能发一笔横财的妇女整张脸都气红了,要不是来了三个大男人、她两口子难占到便宜,她简直恨不能扑上去抓烂吴老四的脸。
徐振华更是恨得心里头滴血,他也不是猜不到吴老四肯定要狠狠抽他一笔抽水,就是没想到吴老四会刮得这么狠,简直是从他嘴巴里头把肉抢走了再吐两口肉沫来打发他!
这夫妻俩,算是被吴老四上了一课……做坏事就能发财,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也只不过是“幸存者偏差”罢了,普通人踏进灰黑地带,遇到的可不是会和你讲规矩、讲契约精神的文明人,黑吃黑才是常态。
多余的不说,社会上那些相信“女人变坏就有钱”的傻子,学人家堕落结果被白嫖的就数都数不过来。
徐振华隐约意识到今天估计是要吃闷亏,但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甘心,强撑着堆起笑脸哀求:“我晓得,我晓得大家都有难处,四哥,我体谅你们辛苦勒,就是说……这个事情我和我家婆娘也是担了老大的风险,我们两口子也真的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来做这个事,四哥你看,能不能说多分我们点钱,有啥子意外的话,至少我两个也有本钱防身?”
吴老四再次嗤笑出声:“这种闲话(废话)就别扯了么,徐振华,洪师父有喊你们帮他杀人?还是我交代你们帮忙弄尸体了?你们两口子自己贪心不足谋财害命,杀了人家过路的母子,老子帮你们把尸体收走都是帮了你两口子天大的忙了,你还想搞哪样?”
这一母一子都细皮嫩肉的,看着就是有钱人家出来的,身上半点值钱的东西都没佩戴,真当他吴老四不懂行、啥子都看不出来呢!
本来愤怒不已的徐振华夫妻两再次脸色大变。
要从这个方面来说的话……吴老四还真没说错!他两个确实是一个见财起意、一个见色起意谋害了这两个外地人!
吴老四看了眼时间,懒得跟这夫妻俩继续废话,把脸一沉、下了最后通牒:“反正好歹话我都跟你两个讲了,要么男的尸体当搭头,我再给你们加两千块钱,一起算二万八;要么就都不要裹搅(扯皮)了,老子开车走人,你们自己收拾烂摊子!”
妇女是又气又急又心虚,连忙拽了下自家男人的衣袖,让徐振华赶紧拿主意。
徐振华咬着牙关,有心硬扛着不答应吧,处理两具尸体确实是个为难事,不答应吧……想想吴老四这个狗日的干这一票就要从他手头刮走十几万的油水,他简直心里都在滴血。
徐振华正左右为难,他旁边吴老四带来的叫老八的人忽然咦了一声,面色惊恐地后退了半步。
这个房间是开给周氏的那间客房,说是客房,其实简陋得很,就是个二十来平的小单间,厕所都没有,陈设只有一个半人高的柜子、一张床和一套桌椅。
“不值钱”的“男尸”彭天明这会儿被随意地放在墙角,而“值钱”的“女尸”周氏,则用床单裹着放在床上。
老八是跟着吴老四混了多年的铁杆,也是吴老四最信任的兄弟,见老八反应不对,正准备继续给徐振华施压的吴老四注意力也被引了过去,扭脸问道:“老八,啥情况?”
老八神色紧张地道:“四哥,这个尸体的眼睛不对。”
吴老四连忙朝床上的女尸看过去,然后脸色就变了。
女尸那双睁大的眼睛,瞳仁果然和刚才看到的不一样了!
这个省城本地的老混混好歹跟了一段时间洪师父,基本的玄学常识是有的,立即大喝一声:“都后退!离远点!”
老八和小周显然也在洪师父那边“开过眼界”,二话不说齐齐远离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