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栋一楼的四个房间,两间做了客房,一间改成了供客人休闲的大厅,一间是他们家的仓库。
小慧的丈夫进了西栋的大厅,看见下午订了一楼房间的两个男客坐在大厅竹椅上摆弄笔记本电脑,便客气地朝两人笑了笑。
这两个男客一高一矮,皮肤都比较黑,体格也蛮结实,再加上两人都是一身利落的户外装扮,看着就是那种常见的国内自由行的游客——像天龙堡这种小众景点,这种不跟团、喜欢自己玩的自由行游客不少见。
两个男客也挺友善,矮的那个还拿出烟盒,给小慧的丈夫发了根烟。
小慧的丈夫进了仓库拿了个装米酒的塑料桶,再出来的时候,三个拎着水箱、背着钓具的男人走到了西栋木楼里面来。
小慧的丈夫认出来他们家民宿住过几次的陈老板,眼睛一亮,热情地上前打招呼:“陈老板,来天龙钓鱼啊?”
“是啊,顺便在你家这里住一晚。”陈老板笑着道,“我们一起来的朋友下午的时候先过来拿了钥匙,她在楼上吧?”
“在的在的,原来那位美女是你的朋友啊。”小慧的丈夫喜笑颜开,“正好我家晚饭刚做好,陈老板,你和你的几个朋友来一起喝点米酒么!”
“不了不了,下午钓了几条鱼,准备等会儿烤来吃。”陈老板连忙摆手,开玩笑,苗家米酒的度数压根不是他这种只喝啤酒的人扛得住的,真喝上两杯这趟出来玩就算是提前结束了。
“那我一会儿就给你们拿烤架和木炭过来。”小慧的丈夫笑呵呵地道。
小慧的丈夫拎着米酒出了西栋,陈老板和梁宽、左鸿博也上了楼,大厅角落里,两个男人脸色阴沉地盯着上楼那三人的背影。
“艹,真他X的晦气,还以为是四个女人呢,结果只有一个女的。”矮壮男客“呸”了一声,不快地道,“浪费老子时间!”
高个儿男客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两个在这里坐了半下午等楼上那个女客的同伴返回,没想到等回来的是三个男人……花了小半天功夫踩点,全白忙活了。
顾白肤白貌美、打扮时尚,来天龙堡这种要登山的苗寨玩还穿了有跟的小皮鞋,一看就不是那种喜欢自由行的户外爱好者;再加上这种年纪的女性很少愿意跟家中长辈一起出门旅游,她又在柜台拿了四个房间的钥匙、怎么看也不像是跟男朋友或老公出来玩,两个男人都理所当然以为这是一群都市女性结伴出游。
“算了,就当是来纯玩了。”高个儿男客黑着脸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往一楼客房走。
矮个儿男客还有些不甘心,恨恨地瞪了二楼楼梯方向一眼,起身跟上同伴。
在二楼客房休息了一下午的顾白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因为她看上去不像经常出来游玩的人,就被人盯上了一下午。
陈老板和左鸿博在山下池塘钓到了三条足有三斤多重的鱼,够四个人吃还有富裕。
吃过烤鱼,时间来到晚上九点,热衷钓鱼的陈老板和左鸿博两个再次提出去山下池塘夜钓。
顾白肯定是没有兴趣去蹲池塘旁边喂蚊子的,坚定地拒绝了两个狂热的钓鱼佬;梁宽有心跟他俩去夜钓,奈何身体条件不允许,也只能遗憾地摆手婉拒。
“那行,你俩先休息,我们大概钓到两三点钟就回来。”陈老板和左鸿博当然也不会勉强。
一楼客房房间里的两名男客听到有人出去的声音,从窗口朝外一探头,就看到拎着水箱、背着钓具的陈老板和左鸿博兴冲冲地出了民宿院门。
躺在床上玩手机的矮壮男人一下坐了起来,坐在床边摆弄笔记本的高个儿男客眼神也变了。
住二楼的三个男人,皮肤最黑、体格最好、一看就是户外爱好者的陈老板,是最让这两个男客忌惮的青壮男性,其次就是看上去比较清瘦、但精神头很好的中年男性左鸿博。
至于剩下的梁宽,还真不在这两个无法狂徒的眼里——梁宽个头虽说也不算矮,但那副大病初愈、看着像是能被一阵风吹跑的瘦弱样儿,实在不足以形成威胁。
有威胁的两人带着钓具离开,以这种钓鱼佬的秉性可预见短期内不会返回,两个男客的神色明显不对劲儿了。
沉不住气的矮壮男人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又看向同伴,神情里有种难以抑制的恶意冲动:“弄不弄?”
高个儿男人看了眼电脑上显示的时间,道:“太早了,晚一点再说。”
矮壮男人咧嘴一笑,又满怀期待地看了眼头顶,按捺住从心底升起的迫切渴望,躺回床上心不在焉地继续摆弄手机。
深夜十一点半,整个天龙堡万籁俱寂,只有山脚下的商业街和山上零星几家经营中的民宿还能看见灯光。
山顶上的“客似云来”民宿,东西两栋木楼楼前的大灯也关掉了,只有一楼大厅里面还各留着一盏夜灯照明。
轻微的“咔嗒”声响起,西栋一楼的客房门被打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门内溜了出来。
东栋二楼走廊最尽头的房间,一片黑暗之中,躺在床上的庄姐猛然睁开了眼睛。
这个面相富态、看着只是个寻常大婶的中年妇女,悄无声息地从床上下来,走向窗户,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两条胖胖的胳臂便被羽毛覆盖,前胸高高鼓起、圆润的大脸也悄然冒出细密绒毛,轻轻一振翅,便从窗口飞了出去。
西栋二楼,习惯了晚睡、还开着夜灯躺在床上玩手机的顾白,耳边忽然听到隐隐约约的婴儿啼哭声。
“……?”顾白面露疑惑,“哪来的小娃娃在哭?”
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更清晰一些的婴儿啼哭声再次响起,这声音的来源好像还不远,仿佛就在头顶上一样。
平时最喜欢打听各种八卦绯闻、都市传说的顾白暗自“卧槽”一声,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没记错的话——明兰兰曾经说过,在庄毅那次带刀上门袭击她的时候,她就听到过很诡异的婴儿啼哭的声音!
明兰兰这么多年只谈了一个男朋友都谈出差点被砍的下场,这方面顾白可没法跟她比,她换小男朋友的频率比一般女生换外套还快,平均三个月到半年就得换一轮……难道她也惹了桃花劫,要被男人袭击了?!
顾白头皮都麻了,忙不迭爬起身,想去找隔壁的梁宽作伴壮胆。
冲到房间门口,吓麻了的顾白正准备伸手去开门锁,又理智回笼,没有贸然开门,先用手机给梁宽打电话……当初明兰兰就是给庄毅开门的时候才差点被刀捅,她可不能犯这种错误。
才刚找到梁宽的号码,站在自己房间门内的顾白就听到外面走廊上,传来有人行走的脚步声。
这种原汁原味的老式苗家木楼,楼板是用木板拼成的,客房内铺了地毯还好,客房外的走廊人走在上面一步一个声响,再轻手轻脚也隐藏不了动静。
顾白脑门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走廊木板地面被人踩出来的动静,能分辨出是来自两个人。
这栋木楼二楼的四个房间全被陈老板订了,只住着他们四个……而去钓鱼的陈刚和左鸿博,他们两个要是提前回来的话,根本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地、像是做贼一样地走路!
顾白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中止拨打电话,换成给梁宽发消息——就民宿客房这个隔音,如果她打了梁宽的电话,手机铃声响起时,整层楼的人都听得见。
房门外走廊地板被人踩踏的动静越来越近,平时和人聊天打字飞快的顾白紧张得一句话错了好几个字,也来不及修改,仓促就把求救示警的信息发给了梁宽。
刚按下发送按键,外面忽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顾白甚至看见门板和墙壁都震动了下。
紧接着,似乎有男人压抑不住的痛呼声响起、好还像咒骂了一句什么,但被吓得精神紧绷、浑身发抖的顾白并没有听清。
约莫两、三秒的功夫后,来自成年男性的痛呼声和咒骂声戛然而止,整层楼似乎又恢复了平静,连楼板的踩踏声都消失了。
顾白一手抱着手机,一手捂着自己的嘴,战战兢兢地、蹑手蹑脚地退到床后面,在床和窗户之间的夹缝中慢慢蹲下,只把半个脑袋露出来,惊恐地瞪着客房的房门。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像是好几个钟头那么漫长,直到隔壁客房的梁宽被走廊墙壁撞击的动静吵醒,一头雾水地来敲顾白的门问情况,被吓坏了的顾白才缓过劲儿来,磕磕巴巴地说了下她刚才听到的情况。
十月十二日,周四。
一大清早,林霄刚准备出门去挤公交车上学,就接到了陈老板打来的电话。
“你们住的民宿有人失踪了?”林霄意外地道,“啥情况啊,报警了吗?”
“昨晚上就报警了,匀县的警察后半夜就过来了。”电话那头,陈老板的声音有些紧张,“是这样的小霄,这个事情有点怪,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声……那两个人,好像是在我们住的二楼走廊上凭空消失的。”
“……哈?”
“出事的时候我和老左不在,我们两个下山钓鱼去了,只有顾白和梁宽在民宿里面。然后失踪的那两个人,是住我们楼下的……顾白听到了他们两个半夜摸到楼上来的动静,发消息喊梁宽的时候,就听到有人撞击到墙上的声响……等梁宽被吵醒了爬起来,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前后就一两分钟的事。”
“然后就是匀县的警察来了以后,看了那两个人登记时的监控画面,反应就不对了,把所有见过那两个人的人都给做了笔录……我看警察那个严肃的态度,那两个人的来历可能有问题,搞不好是哪里流窜过来的通缉犯。”
“还有一个事,顾白让我打电话给你说的时候一定要提一嘴,那两个人摸到二楼来的时候,她听到了婴儿啼哭一样的声音,前后一共听到两次。”
林霄跟胡宗呈搭伙搞传媒工作室这事儿一直瞒得挺紧,毕竟请鬼拍鬼片这种事儿实在是不方便对外人道……不过林霄和她奶是能驱鬼辟邪的“民间玄学大师”这一点倒是没瞒着谁,万花筒台球室的人都晓得。
林霄:“……(゜ロ゜)”
卧槽她怎么就忘记了,陈老板和顾白他们去玩的天龙堡,可不就在匀县吗!
姑获鸟就是去了匀县——感情他们两边给撞到一块儿了啊?!
“陈哥你们等我会儿,我打电话给老师请个假,马上就过来找你们!”
第103章 过路鬼
林霄搭乘中巴车抵达匀县天龙堡苗寨, 已经是快到中午的时候了。
苗寨经济全靠旅游支撑,当地并没有公开有人半夜神秘失踪的事儿,也没大张旗鼓地搞搜查免得影响到游客;到林霄赶到时, 天龙堡仍然风平浪静,只是山下的商业街多了几辆警察和巡逻的民警,还有一些便衣警察在苗寨内走访。
苗寨最顶上的“客似云来”民宿看着也还是正常营业的样儿, 只是暂时关闭了网上订房业务。
林霄按陈老板提示的路线找上门, 进了院子就看到陈老板坐在东栋木楼摆着柜台的大厅里面。
“小霄来了,这边这边。”陈老板神色看上去还算镇定, 语气也比早上打电话给林霄时放松多了, 起身朝林霄打了招呼后又朝她身后看了一眼,“你家老太没来?”
“来了的,在我后头,老人家爬台阶要慢点。”林霄左右看了一眼, 见大厅里没得其他人, 便压低声音问道,“这家民宿里面是不是还住了一个姓庄的女客人?”
陈老板一愣, 下意识扭头看了眼上二楼的楼梯方向:“这栋楼确实住了个女客人, 警察做笔录的时候我见到过一回, 不过不晓得是不是姓庄。”
林霄精神一振,追问道:“这个女客人是不是看着有四十来岁年纪,脸圆圆的,长得挺富态,还戴了一身金首饰?”
陈老板意外地道:“是啊,你认识?”
“也算是认识, 见过的。”林霄松了口气,看来她没猜错, 顾白听到的预警就是来自姑获鸟。
姑获鸟没什么战斗力,失踪的两人跟她应该没啥关系,但她应该看到了什么才对……得想个法子跟她搭上联系才行。
林霄心里默默盘算着主意,嘴上倒没多说什么,等她奶上来,就让陈老板先带她们俩去看顾白。
进西栋木楼的时候林奶奶还没啥反应,上了二楼、踏足到木板拼的走廊上,老人家就“咦”了一声,皱眉去看走廊两侧的墙壁,又抬头看天花板。
“这里来过特别凶的东西。”林奶奶神色凝重地道,“是能要人命的那种凶物。”
经常跟怨灵谈笑风生的林霄还没啥感觉,领着祖孙俩上楼来的陈老板腿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