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启山伫立街边,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迎风吞云吐雾,衬得他灰色的眼眸比烟雾还迷蒙朦。
但他不是犯烟瘾。他好几天没合眼了。得想办法清醒下,不然待会见了傅真,看起来没精神会惹她伤心。
他长得俊,身量高,大早上的守在人来人往的公寓门口,就像是一道电影里风景。
不知抽到第几支时,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晏启山卡了壳似的顿住,心里一阵轻颤,鼓足勇气才敢回头望过去。
纤细莹白的脚腕,坠着红宝石银链子。
是傅真没错。
她身形瘦削,憔悴了很多。但是长相越发纯净,骨子里多了股韧劲,像一棵南方的栀子花树。
一双清凌凌眼睛很冷,举手投足极具故事感,哪怕脸上没有妆,只要看一眼,就会为她深深着迷。
眼看着她马上就要走下楼梯,晏启山这才后知后觉地慌了神:来的路上,他没有买到花。
然而傅真已经看到他了。
只是一个侧影,一个衣角,她就一眼认出了他。
但她不敢和以前那样,飞奔着扑过去。
她只是看着他,泪流满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晏启山瞬间红了眼眶,上前将她拥入怀中,“你受苦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来迟了……”
第65章
“三哥, 你怎么来了?”傅真将脸贴在他胸膛上,环着他的腰摸了摸他身上,仰头心疼地问, “这么瘦了。你是不是生病了?”
傅真抱住他,满腹心酸。
他风尘仆仆, 面容憔悴, 瘦了好多。整个人变得很忧郁, 没有了初见时那从容和煦的笑意。
爱情对他的人生来说, 不是增添快乐的甜味剂,而是带来痛苦的苦酒和荆棘花园。
但晏启山却摇摇头, 笑着宽慰她,仿佛他们只是早上分开了一小会儿:“没有,我只是想你想得睡不着, 过来给你送个早餐。”
初见的崩溃只是一瞬,收拾好情绪后, 他向来不报忧, 只拣好听的告诉。
傅真不忍戳穿,也和往常一样,拉着他往屋里走, “外面冷, 你进来暖和暖和。”
重新租赁的公寓比较老旧, 只有床边暖气最足。傅真很局促地请他坐在暖气片前, “你坐会, 我去泡杯挂耳。”
她这里没有厨房, 无法烹饪, 只能用电简单加热。玄关陈列着水壶,超市罐头肉酱, 番茄酱,便宜意面,鸡蛋,黄瓜……
早上出门时,她好像只吃了半个三明治,另一半用纸小心地包了起来。
晏启山看着她如此简陋的生活环境,心里一阵一阵抽疼,再也无法压抑自己,上前从背后抱住她,怜爱地抚摸她,温柔细碎地亲吻她的发丝,脖颈,脸侧……
傅真怔了怔,情难自禁,顺着他潮热的湿吻仰起脖子,反手抚摸他的头发。
直到他情难自禁地抱住自己,傅真才惊醒,歉疚地哭起来:“我、我对不起你。”
晏启山知道她说是什么,把她抱在怀里认真地说:“不小心被狗咬而已,没什么好难堪的,更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傅真其实也知道并认可这些道理,可事情真实发生过,她心里实在过不去这个坎。
晏启山再次怜惜地亲吻她:“真真,你依然是你,我依然爱你,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哥哥,可是我不干净了。”傅真抓住他头发,无力地颤抖,心里很绝望很崩溃。
“哪里不干净,你依然比雪还清白。”
晏启山握住她纤柔的手腕,边亲边哄:“真真,不要为了别人的错迁怒自己。”
“真的吗?”傅真平静下来,心海升腾起白色花火。
晏启山顺势亲吻她的脖颈,与她相拥着醉生梦死。她没有再哭,而是凌霄花一样紧紧的拥抱着他,聆听他低醇的喉音,贲张的心跳。
窗外,巴黎开始下雪。雪花飘飘扬扬,落在窗玻璃上,砌成一片温柔纯白的素色。
傅真闭着眼睛不敢看他的表情。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微蹙眉头,薄肌微汗,性感得要命。让人轻而易举一再沦陷。
对她来说,如今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偷来的。她怕自己太沉溺,会舍不得离开。
晏启山将她搂在怀里,怜惜地说:“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或者我做给你吃。”
傅真被久违的幸福冲击着,本能地说,“我想吃烤鸭卷,京酱肉丝卷,小馄饨。”
“那你躺着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晏启山不让她动,自己起身出门下楼。
傅真穿着睡衣趴到窗边,望着他渊渟岳峙的身影在漫天大雪中渐行渐远渐无踪迹,心里一点一点被巨大的失落和孤独填满。
等晏启山回来后,门一开,傅真立刻泪眼朦胧地扑进他怀里,哽咽着喊:“哥哥。”
晏启山连忙单手环住她,安抚地揉进怀里:“别怕,别怕。哥哥回来陪你了。”
这附近没有中餐馆,他大概是用了别的办法,去的时间有点久,但食物还热乎着。
可是他脸颊和手都冰冰凉凉的,傅真连忙拉他到暖气片前烘着、捂着,“冷不冷?”
晏启山垂眸含笑看着她,撒娇似的控诉到:“冷啊。某人狠心抛夫弃家宅,我苦守寒窑十八载,冷在身,冻在心!”
“……”傅真没料到晏启山居然会这么贫嘴,忍俊不禁,噗嗤一笑,“贫嘴吧你!”
晏启山笑一笑,连忙拆开保温袋,“饿坏了吧,你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傅真定睛一看,除了片皮鸭,京酱肉丝,饼皮,甜面酱,居然还有番茄牛腩,甜椒,胡萝卜,圣女果和蒜香法棍和清汤。
虽然没馄饨,但这番茄牛腩来得恰到好处,她刚好煮了意面,还没来得及放酱。
尽管傅真没有问,但晏启山还是歉疚地解释了:“现成的小馄饨没找不着,下午去超市买云吞皮鸡肉馅,晚上给你现做。”
他这次过来,打算留下来,带她回家。
傅真用番茄牛腩,蒜香法棍,整了两份意面,搭配牛尾清汤,也是丰盛的一餐。
晏启山给她卷不枉此生小卷饼。甜面酱抹在饼皮里,卷上片皮鸭,京酱肉丝,甜椒,胡萝卜,圣女果,再蘸上蜂蜜芥末。
傅真默契地张嘴,两三口一个,口感绵软扎实,滋味咸鲜甜辣,特别丰富、满足。
晏启山一直投喂她,傅真便卷了个卷饼,递到他嘴边,“你也快吃吧,别饿着。”
他俩并肩坐在窗前,互相交谈,投喂,和颐和公馆里的无数个平常日子一样温馨。
“身上还酸吗?下午是不是要出去?”
“酸。下午在家休息补觉,你也一起。”
傅真本来打算到附近找个暖和的咖啡馆写稿,晏启山满脸憔悴地追到巴黎,悲欣交集,哪里还有心思撰文著述。
她打算吃完饭后,监督晏启山好好补觉。
晏启山也心疼她劳累,笑着捏了捏她细弱的肩颈,“上午累坏了吧,待会儿哥哥好好给你按一按。”
饭吃到一半,傅真起身开了瓶百利甜,倒了两小杯,用热水兑开。
然后对着窗外迷蒙的风景,笑着与晏启山碰杯:“让我们跟巴黎的风花雪月干杯!”
但晏启山却说:“为我们重逢的巴黎干杯!”
饭后,晏启山自己一力承包家务,不让她插手。期间有不少电话进来,但大家都以为他在杭州疗养,秘书处严格封锁了他的行踪。
傅真清猛然间清晰地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关系,是见不得人的,和偷情没有区别。
毕竟,沈繁樱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是别人的男人,他马上就要结婚当爸爸了。
“过来,”晏启山假装看不出傅真在神游太虚,招呼她躺在自己膝盖上,“过来,三哥给你按一按,解解乏。”
傅真披着满头绸缎般的黑色羊毛卷,枕着他的腿和手心仰面躺下,毫不客气地吩咐到:“那你快按吧,我躺着眯一会儿。”
“睡吧。”晏启山笑着替她盖上羊毛毯,手法娴熟地替她松泛肩颈,手臂,腰腿。
傅真以前也经常腻歪在他怀里,要他给自己按摩,这会儿惬意得眯着眼睛直哼哼,丝毫没有觉察到,晏启山正在使用美男计。
他不知何时脱去了外套,只穿着宽松单薄,摸得到薄肌的衬衫,温柔又亲昵地将她搂在怀里,和她越贴越紧。
晏启山毕竟是有七情六欲的成熟男人,酒足饭饱后,捧着自己爱入骨髓的女人,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和她肉贴着肉心贴着心爱个够。
傅真被伺候得迷糊,暂时忘了忧愁,哼哼唧唧地指挥他,拉着他的手,精准按在自己的胳膊上,催促他:“哥哥,我这里好酸。”
细白香艳的美人肩,距离男人最爱的地方,近在咫尺。
晏启山呼吸一滞,目光暗潮汹涌。
傅真闭着眼睛不满催促到,“怎么不按了,快点儿,我胳膊好酸好疼。”
晏启山应了声,手一滑,覆在温软滑腻的香肩上,娴熟按捏,“这个力道合适吗?”
傅真沉醉地点头喟叹,“合适,哥哥,麻烦左边也按一按。”
晏启山脸色微醺,低头亲吻她肩膀。
“哥哥我爱你……”傅真仰起脖子热烈地回吻他的额头,鼻尖,脸颊,脖颈。
晏启山听见她慌乱的心跳,而他自己的心越来越乱,不禁再一次俯首,猛虎嗅蔷薇般,采撷她雪山玫瑰般的红唇。
傅真不胜酒力,思维迟钝,傻傻地抱住他热烈回吻,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晏启山在偷亲她,她可没有允许他亲自己啊!
“你,流氓。”傅真耳朵红得发烫,伸手推搡他,却因为不胜酒力,变成小猫撒娇一爪挠在他肩膀上。
晏启山抿唇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温柔缱绻地吻住她柔软的玫瑰色红唇,红着眼尾,恨不得为她把心剖来:
“分开这么久,我真的很想你,每晚都想你想得难受,想得失眠。没有你的日子里,我无时不刻饱受相思的折磨。如果往后余生竟然要和你分开,我想我将会对人生彻底失去期待。”
傅真犹如一支火玫瑰,抚摸着他瘦削的脸庞,含着泪悲伤说:“可是,事到如今,我们真的还能在一起吗?”
晏启山终于确认她的心意,灵魂快乐得骏马一样神采飞扬:“怎么不能?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我们去注册结婚好不好?”
第66章
晏启山是真的铁了心要不顾一切地和她结婚。但她却不能不顾可能发生的后果。
傅真心如刀割, 表情凝重地沉默着。
晏启山紧张极了,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嫁给我好吗?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傅真摸摸他男人英俊的脸庞,动情地抱住他。她当然愿意嫁给他, 做梦都想和他注册结婚。可国外手续繁琐,时间来不及。
而且, 他要是突然在国外变成已婚身份, 国内那边的情况, 会变得更加棘手。
她不想害三哥从此没了退路。
傅真亲了亲他嘴唇, 笑着推辞到:“我在这里只是短期交流,待不了那么久。”
晏启山偏头避开她安抚的亲吻, 执拗地说:“那就多待一阵子,注册完再回国。”
“那你先亲亲我。”傅真不忍心泼他冷水,也怕刺激他, 于是主动说要,抱着他开始做那事, 让他把情绪都发泄在自己身上。
晏启山出了一层汗, 哑着嗓子难耐地取悦她、催促她:“真真,叫我名字,说你爱我。”
窗外雪花簌簌, 壁炉里火光哔啵, 屋内地板咯吱, 被褥里呼吸灼灼。
傅真顺从地仰起脖子, 声音云雀唱歌一样动听:“晏启山, 我爱你。求你饶了我。”
这节骨眼上, 晏启山怎么可能饶了她?
他态度格外强势, 一边粗暴地欺负她,一边步步紧逼她:“说你不能没有我, 说想嫁给我,说你就是喜欢我这样欺负你。”
傅真被逼的受不了,“启山,你别这样。”
但晏启山变本加利,就是要听那几句软话:“快说,宝贝。不然明天别想出门。”
虽然和他同居了很久,听过他无数dirty talk,但傅真一直是个矜持的姑娘,要她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她实在难为情。
见她一直沉默着,晏启山几乎要疯掉,咬牙制造一连串巨大的、令人疼痛的声响:“你不爱我了,所以不愿意嫁给我。”
傅真忍着疼,含泪安抚他:“启山,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喜欢天天被你这样欺负,我想嫁给你,携手过完这一生。”
但这会儿晏启山已经陷哄不好了,“我知道,你现在是骗我,过阵子就会逃走。”
“哥哥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
“哥哥你清醒过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哥哥你别这样,我、我觉得我好疼……”
任凭傅真软软地叫了一整晚“哥哥”,晏启山楞是硬着心肠,就着巴黎朦胧凄清的夜雪,醉生梦死地折腾到凌晨灯火寥落。
疾风骤雨般的情'事终于暂告一段落。
晏启山怜惜地将她搂进怀中,懊悔地自责:“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发疯。”
爱一个人,难免会低到尘埃里。傅真身上被他弄出很多淤青,但还是没舍得怪他,就只小猫似的依偎他在怀里失神地呓语:“哥哥,你又欺负我,我真的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