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荀草喷泉草犹如绿色的迷雾,像他一样朦胧,梦幻,渺远,如风,星星点点。
香槟金透明包装纸里,放着一张手写花体书法卡片,是欧洲多国语言的“我爱你”。
傅真把花递给他,“哥哥,新年快乐。”
然后她面朝摄像机,措辞特别正式、诚恳地说:“下面这段话是我送给晏启山先生的礼物。”
换做真正的演出,占用时间办私事肯定是不合理的。
但这台晚会实际上是中外社交场合,大家都抱着目的来参加,谁也不是真艺人真观众,
再者,台上台下,多多少少都知道他俩的事,大家也乐得成人之美。
其中有不少人,是真的眼前就有名利场上的事,要找晏启山。
所以,现场一片鼓励的掌声和喝彩声。
王枫爱人在底下温言软语地鼓舞她:“傅小姐只管放开了行动,今夜我们都是你娘家人。”
傅真笑着表示致谢,然后拿起话筒——
“最近关于我和三哥的事在MSN MySpace 猫扑 WeiBo等网站演变出多个负面版本,三哥是公众人物,他一直替我挡着。”
晏启山始终没拿话筒,专注地看着她,认真、诚恳地对她轻声说:“真真,这些是我应该做的。哪值得你特意提及。”
傅真冲他笑了下,然后继续自己的陈情:“我是个很要强的人,但真摊上事了其实很怯懦。这段感情,是我先主动,但一直为之努力的是三哥。时至今日,我躲在三哥身后已经太久,我也想勇敢一回。”
“2007年末,杭州大雪。我深夜到站流落街头。听说三哥在孤山路楼外楼,灵机一动去蹭饭局。他很绅士,我走投无路,就赖上他了。不是网上说的他找我。”
晏启山这才打开了话筒,纠正到:“其实几年前恭王府非遗演出季那会儿我就想追你的,但我年纪比你十岁,有点不敢。”
原来三哥也记得我?傅真愣了下。其实那会儿她对三哥印象可深刻了。
嘈杂平庸的观众席突然进来一个渊渟岳峙的年轻男人,样貌俊美,气质奢侈淡漠,仪态相当出众,整个人闪闪发光、矜贵出尘,优雅得仿佛天神下凡。
他黑发,但灰瞳。眼睛特别迷离深情,一直追踪着她,和她对视时也不闪不避。
没有人能抵抗被那样的男人温柔注视。
但这样的奢侈品男人对她来说,哪怕爱慕都是妄想。她一直以为当时他只是欣赏昆曲而已。毕竟他们之间隔着天堑,身份地位家世差距有如云泥。要不是金融危机和雪灾,她可能永远不会迈出那一步。
傅真冲他嫣然一笑,“看来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阻力重重。我想起来了,校园戏曲节时你是不是给我送花和卡片了,但它被别人偷偷带走了,根本没有到我这里,我时隔很久都和在一起了,才知道有过那么一回事。”
话音刚落,现场小小地震动了下。
大家都知道身份不对等的爱情会有各种阻挠,但没想到原来有这么多阻挠。和古代封建社会似的。
晏启山意外之余,后怕地抱了抱傅真:“难怪我不论做什么,你总也不理我。”
晏启山家庭复杂,有些话他自己没法说。主持人很有眼见力上来:“真相大白,傅小姐和晏先生早就两情相悦了,部分网友和好事者擅自揣测传谣实在不可取。”
傅真想了想,勇敢地说:“我这还有一件临时得知的事。”
主持人连忙符合:“什么事您慢慢说。”
傅真迟疑了一下,掐掐手指下定决心:“下午彩排结束后,有人在我的包厢里塞了证据。
沈繁樱小姐借着参加晏家家宴的机会,在几瓶酒里加了非法的迷幻剂。
三哥此前,醒来后看见身旁的人不是我,陷入巨大的愧疚和恐慌,根本没有想过,其实他压根没碰过沈小姐。
本来这种私事不该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说,但我不想看见再次他逼得生病住院。”
“啊?!!”这个消息真的很炸裂。所有人都震惊得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主持人忘了自己正在主持,本能地,脱口而出:“那沈小姐的孩子,谁的?”
“她哥哥的。”傅真本来不想曝光别人的隐私。但转念一想,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啊?!!我的老天,这是真的吗?!”
“啊?沈家兄妹俩,是亲兄妹啊!他们怎么敢搞出孩子来?还栽赃……”
“晏家那个周姨娘,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把自己的儿子逼得心悸住院。”
“其实晏启山是正妻赵曼琳抚养长大,周姨娘和他哪有母子亲情。”
跨年晚会除了准备了路线,其实也有直播。
因此,不仅现场热闹非凡,网上也很快炸开锅。而且网上网下说辞大差不差,除了沈家兄妹乱'伦,“周姨娘”迅速地成为现场和互联网的热门词条,晏家的事被扒个底朝天。
回到家后,傅真听到、看到这些议论,顿时感觉事态失控,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晏启山,“哥哥,我是不是闯祸了……”
晏启山心里却满怀劫后余生的喜悦,将她拥入怀中,坚定地说:“才不是。你今天很勇敢地保护了哥哥,保护了我们的爱情。”
但傅真依然忧虑重重,周阿姨真的是“傻”吗?很有可能,晏家是真的到了不得不联姻的地步。
三哥不论如何都姓晏,他家若倒了,他从高处跌落,只会坠入地狱,没有任何平稳落地的可能性。到时候,他怎么办呢?打工吗?
不!她绝对不要看着三哥沦为被人喝来喝去的打工仔。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出去打工,会被变本加厉地羞辱、欺凌。
可如今她该怎么做,才能挽回这乱局?
“你放宽心,这些事哥哥自己能处理好。”晏启山生怕她继续胡思乱想,边低声安慰她,边把她抱到床上,俯身拥住她……
他想和她生一个孩子,然后好好过日子。
第75章
晏启山的MSN SPACE, 文艺时尚指向标,超多人等着他更新。
在傅真为了维护他,爆了一连串猛料后, 跨年夜当晚追看他博客的大部队实时以几何倍增长,每篇博文涌进几千条留言。
他本人也成了天涯论坛娱乐八卦版块的最佳被八卦对象。
尽管他并没有秀什么优越感, 但还是有很多人上网从他博客里窥探不同阶层的私生活, 并引以为“发现新天地”、“开眼”、“见世面”。
可能没人相信, 其实他写博客真的只是为了记录生活、归类相片。
2008年12月31日马上就要结束的深夜, 他破天荒地发了一张“限制级”的写真,他赤'裸上身, 流线型薄肌,身材极佳,穿着杜嘉班纳的内'裤, 举杯站在昏暗的窗边。
窗外,漆黑的夜幕下, 满天飞雪中, 铁塔被染成了忧郁、艳丽、诗意的知更鸟蓝。①
这样的景色,和他本人一样气质出众。宛若神一般的存在,从不下凡。
但他在博文里写的却是:为她, 和巴黎所有的飞雪霓虹干杯。②
傅真开通MSN SPACE, 因为她在晏启山新增关注里, 所以很快被发现。
和晏启山发博客的同一时间, 她发了自己坐在壁炉前喝黄油啤酒的他拍。
她神情迷离、娇软、妩媚, 身上穿着晏启山那件很出名的Dior黑夹克。
这件黑夹克特别之处在于, 它是定做的。正面没有任何多余缀饰, 背面绣着银色三头鹰。面料是很厚实的70%的棉,30%的真丝, 精致细腻的光泽感贵气、耀眼又疏离。
晏启山年轻时曾穿着它,被抓拍到一张侧首回望的照片,被许多人当做头像使用。
但傅真显然不知道来历,从衣柜里扒拉出来,只把它当御寒衣服松松垮垮地裹住自己,衣服下摆随意地垫着屁'股。
拍相片的人显然很爱她,管用氛围很绝。
她的博文写的都是长句子:今晚很累,我还是先喝点酒,再慢慢思考今晚给哥哥添的麻烦究竟要如何收场叭。
很单纯娇嗔的小姑娘口吻,综合起来看,这是事后酒。一群人猝不及防地,吃到了并不想吃“喜糖”。
爱慕晏启山的人不是两三个。她的博客里涌进好些男男女女,留下酸楚的评论:“你是不是故意拉着他秀恩爱。”
哪能啊。其实她只是想试试卡片机的像素,博客可以存放写过的剧本和杂志。
而且今天她确实很累。带妆排练演出十几个小时,告白环节被迫临时改成捶坏人。
好不容易卸妆回到家后,还是没得休息。
晏启山也不知道哪来的坏主意,非要她答应“给他生个孩子”,否则他就要一直做。
她吃不消,只好说,“哥哥,我给你生个孩子吧”,然后他更疯了,根本没停。
欢情颓靡,他们从九点持续到快十二点。
晚饭没吃,他俩饿得睡不着起来弄吃的。
家里非常暖和,傅真象征性地穿了睡裤和bra,晏启山直接只条杜嘉班纳平角裤。
他以前也很注重在她面前保持得体,但忽然之间就,开始放飞自我大搞型男秀。
傅真的卡片机是很普通的松下,写作业写杂志专栏,需要看图说话或配图发表。
利用交流之便,她相机里存了许多艺术类照片,还有一些巴黎本地人手工艺资料。
这个年代很注重名人效应,因为自身专业水平过硬,以及“晏启山挚爱”带来的知名度,除《世界时装之苑》专栏外,她也应邀给《上海壹周》等前沿生活周刊供稿。
给《世界时装之苑》写的都是艺术类小品文,《上海壹周》则轻松了不少,对方要求尽量生活化。毕竟找她本来就是冲着晏启山□□背景和他的巨富的生活日常。
今晚他俩的照片到时候会和食物、风景照,以及家里的照片一起印在铜版纸上。
晏启山给她做饭时,她就搬个笔记本写稿,偶尔起身用卡片机胶片机抓拍几张。
然后指着昂贵的海鲜说:“确定夜宵要吃的这么丰盛吗?这样别人会误解你的。”
“甜虾海胆盖饭而已,又不是海天盛宴。”晏启山埋头料理食物,语气很是平常。
他显然事先有准备,电饭煲设定时将加了盐、玉米油的泰国香粳米蒸得粒粒分明。
和她说话间,晏启山往饭里淋了用苹果柠檬枫糖米醋调的寿司醋,拌匀盛了两碗。
再从冰箱里拿出店家代为处理的三文鱼、甜虾、海胆、金枪鱼,牛油果摆在上面。
最后磕个生鸡蛋,搁点芥末酱油鱼子酱就齐活了。对比中餐,确实足够方便快捷。
对晏启山来说,这种就是家里随便吃吃。
可傅真隐约有点担忧,日料带着原罪,又在国内脱离群众走中高端路线。而晏家是红色背景,目前正处于风口浪尖上。
“放心吧。食物无错,错的是遗忘历史。”
晏启山不同于其他立场可疑的既得利益三代,他既不标榜前卫,也不向往外国。
他始终记得祖辈来时的路,始终坚信那个需要无数代人为之奋斗终身的恢宏理想。
人的立场是掩盖不住的,在字里行间,在平时的一言一行中能体现出来。
傅真给食物拍照,扒拉了几口后,突然来了灵感,眼神亮晶晶的说:“要不我们明天接着吃波奇饭,然后我以《洋人街黯然销魂饭》为题,写中国人眼里的东洋西洋海鲜饭,再引申到人文历史的角度。”
晏启山笑着点头赞同,补充了句:“以我俩,北京普通情侣,日常生活的角度。”
傅真若有所思:“嗯,以面对面闲谈的平淡口吻,结合真实的日常生活桥段。”
晏启山突然坏笑:“记得写一写哥哥如何亲你抱你,把你上面下面都喂饱……”
“哎呀你干嘛呀,”傅真红着脸怼他,“你再这样,我就撰文揭发你天天耍流氓。”
晏启山立刻把手放到她腿上,“写吧,正好我可以示范下什么是真正的耍流氓。”
傅真试图把他的手,搬回他自个儿的腿上,“晏启山你好好吃饭,不许乱来。”
晏启山吃个饭也要搂她腰,揩油占便宜:“和你一起生孩子,不乱来怎么生得出?”
傅真拗不过他,干脆自己吃,任由他摸。
夜宵份量不多,饭只小半碗,海胆甜虾占了大半,傅真津津有味,吃得干干净净。
晏启山美色下饭,开开心心吃得格外香。
夜宵结束,傅真睡不着,晏启山和她一起缩在被窝里用投影仪看饮食男女。开了瓶甜葡萄酒,拿王枫送的即食鹅肝做下酒。
傅真枕着晏启山的胸膛,扒拉着他颈窝,“哥哥,你觉得今天的证据,是谁送的。”
晏启山不嫌重也不嫌冰,环着她沉吟到:“反正不会是慈善家,等等看就知道了。”
傅真叹忍不住气,“我总觉得我闯祸了。”
“没有,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别往心里搁。”
电影还没有播完,傅真已经打哈欠睡着。
第二天醒来已经十点,直接收拾收拾,准备在家吃顿豪华午饭:壁炉前开烧烤摊。
她昨晚翻碟片时,翻到重庆森林,然后无意识地说了句,啊好想吃火锅吃烧烤啊。
她对重庆的印象,就是麻辣鲜香重口味。
吃不到会惦记,实际上受不了重油重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