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漂亮的老板娘,端上来一盘绿油油的草,傅真仔细地认了认,是切开的青柠、刺芹、罗勒叶、薄荷、紫苏、叻沙叶。叻沙叶其实就是香蓼。
顺化水晶饺是扁扁的长方体,看起来像透明的玻璃粽子,里面包着炒虾和肉。剥开香蕉叶后,和春卷一样,蘸甜辣味的鱼露吃。
各种生菜、水煮虾和三层肉、米粉,酸酸甜甜爽辣,好吃开胃不油腻。
牛肉粉汤头很迷人,有股特殊的香味。牛肉是直接生滚烫熟的,非常嫩,一点都不柴。
傅真惊喜地尝了几口,立刻被这种浓郁鲜美又很清爽新鲜的味道俘虏,郑重其事地晏启山宣布,“作为一个浙江人,这是我吃过第一好吃的粉。”
因为工业化程度较低的原因,这里的酱油和鱼露也比国内超市货架上的焦糖色盐水醇香得多。
有钱人在越南的确可以过上慢生活。吃完河粉,傅真又换了一家店点了甜点,绿色猪皮糕,烤糯米饭香蕉,搭配越南咖啡。
“我更喜欢咸的小吃。”晏启山唯爱越南法式三明治,对这俩甜品敬谢不敏。
傅真也想吃他手上的“越南法式三明治”,于是义正辞严地强迫他吃:“不行!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必须帮我分担,当然,我也会帮忙分担你的三明治。”
晏启山撇嘴一瞬不瞬地瞥一眼她,然后破功粲然一笑:“好一个诡计多端的小丫头。”
吃过小吃后,傅真挽着他继续漫步。
在一个挂着胡志明画像的市场里,傅真邂逅一块绿色越南纱。手工,真丝,飘在风里轻盈透光,织纹美丽,暂时想不到用途,但还是买了下来。
此外还买了把一度失传的阮朝蝴蝶伞,看着很不实用,怀疑是以前贵族凹造型的道具。
逃离国内的纷争和烦恼后,生活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日三餐。他们在机车的轰鸣声里走街串巷,体会人文,寻找美食,不紧不慢地消磨悠长时光。
不过,短暂的安宁,在季庭宗如约到来后打破。
第103章
傅真在MSN Space上更新了一些在越南游记, 并配有晏启山帮她拍的相片和DV视频——
有的是跟晏启山对窗饮酒,或者在泳池旁小憩说笑,或者干脆是吃下午茶时随手拍的酒店餐厅。
有的是他俩在露天小店里, 喝咖啡吃串吃粉吃烧烤,她脖子上的银链子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有的则是她站在街边, 手里抱着个大大的绿色椰子, 身上穿着那条低胸露背高开叉碎花裙, 小脸热得粉扑扑的, 冲镜头后的晏启山露出狡黠的笑容。
她神情纯真鲜活表情十分灿烂、淘气,但胸前的沟却格外深邃迷人。微微隆起小腹带来迷人的肉感风韵, 像极玛丽莲梦露。
这张照片的尺度,完全突破晏启山能接受的范围,许多人感到意外。
但爱是一种互相妥协。他说他自私, 坚决拒绝被别人窥探她胸前的热辣风景,但最终还是被她缠得投降。
当然, 晏启山的MSN Space, 是傅真拍下的。
那些带着深爱的镜头,展现了千姿百态的晏启山——
他穿着白衬衫在街边吸“黑色猫头鹰”小雪茄,姿态放松慵懒, 侧影利落清俊得电影中人。
他穿着睡袍, 轻拈酒杯, 神情漠然地凝望西贡河, 没有裸露身体, 却性感得难以言喻。
他斯文矜贵地坐在她对面, 一边细嚼慢咽地吃一个三明治, 一边含笑温柔地注视着她。
他站在雪糕店旁的绿树下等她,一半隐匿阴影, 一半沐浴阳光,因为过于出类拔萃而显得他出现那里,是一场纡尊降贵的意外。
有一种风景,就有一千个晏启山。
此外还有一些限制级的照片,没有发出去。
比如,午夜十分,光线昏黄的酒店套房里,傅真拿手机拍下他没穿任何衣服,肌肉流丽,欲念昂扬、雄伟的样子。
她甚至拍了他们缠绵时刻,短兵相接的特写和视频。
起初他抵死不同意。不同意她就不让他继续。问她为什么一定要拍,她说,因为爱你,所以觉得这个过程很美,很令人心动,特别想要把每次都记录下来慢慢回味。
被拉着欣赏自己和她疯狂造爱的视频时,晏启山猛然发现自己爱上了一个要命的妖精。
和她在一起后,他不知不觉间变得年轻,恣意,放纵,恨不得死在她身上,或者为她而死。
照片发出去没多久,很快传遍互联网,被封为文艺风圭臬。
彼时国内时尚、文化领域处于拓荒时期,文艺风专属于高知、小资群体,走这个路线的博客,人气和号召力甚至远超经常被毒舌恶评,被偏见看轻的娱乐圈明星。
他俩的学历背景身世,谈吐学识品味,加上传奇的爱情故事,网上其实很多人关注。
这一波越南游记图文,甚至附加了详细的自由行攻略和费用清单,在网上反响强烈——原来出国旅游,其实工薪阶层也完全能负担得起。
通过他俩的博文,很多人由此第一次走出国门,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虽然大家不一定买得起他们的同款服饰,但依然可以由此浸淫、熏陶出更好的生活品味。
因为反响强烈,风评很好,好几家周刊、画报第一时间打越洋电话预约访谈,或者请求授权使用相片和博客里的文字。
傅真欣然同意,拉着晏启山接受了电话和MSN专访。
在介绍身份时,她介绍自己是北大艺院学生,艺术策展人,编剧和文艺博主,目前正在筹备自己的服装品牌,将来有可能去留学。
她特别提了要求,希望对方不要强调自己是“晏太太”。
晏启山倒是实诚,让对方写自己是傅真的先生,家里做小生意的,已经年过而立,很激动很幸运能娶到心爱的女人,并缔结爱情果实。
撰稿编辑问的都是很平实的问题,人生理想,事业现状,如何相遇相知并走到一起,将来对人生有什么打算等。
傅真笑了几声,半开玩笑说:“我们因为昆曲和南方雪灾结缘,彼此兴趣相投,身体契合,各方面需求离不开对方,所以就直接住到一起了。现在事业都还算稳步发展,人生理想就是有钱有闲有他陪着,将来打算和他生一串小孩,吃穷他。”
晏启山则说,自己觊觎她很久,终于等到她自投罗网,当机立断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变成她的男朋友,并升级才成老公和娃他爸。目前的生活已经幸福,物质、精神和生理上的需求都很满足,只希望将来太太和小朋友能一直过得富足安康。
另外,傅真还在访谈中详细介绍了尘与雪美术馆,她写过的舞剧,音乐台广播节目,以及还没拍摄出来的文艺片项目,和手头正在打磨的舞剧《长恨歌》,还特意换上自己织的马海毛吊带裙,自己做的小吊带,拍了照片发出去。
这次访谈后来被写成了纪实文学的风格,因为他们并不避讳物质和性在爱情和婚姻里的作用,再次引来大量的探究和关注,其中夹杂着不少争议和贬低。
但他俩都觉得,情侣在一起,就是会有性,而且性很重要,没什么还谈性色变的。
西贡下雨的夜晚,傅真兴致勃勃地拉着晏启山,一人一只耳机,欣赏之前情到浓时拍摄的“山珍海味”私房动作片。
看着视频里的难舍难分、缠绵悱恻的饮食男女,晏启山心里升腾起无限温柔,情不自禁地摁着她法式热吻:“真真,我爱你。”
傅真手脚并用,默契地抱住他,笑说:“每次你说这句话,就是想做坏事了。”
翌日,傅真一夜劳累,困得起不来,表示自己要睡到下午再说。
晏启山给她点了送餐服务,让她吃完接着好好休息,并说:“哥哥要出去见个老朋友。”
他向来朋友多,傅真没有在意,只让他回来时,记得带街边的法式三明治和串串。
晏启山满口答应,“行,不论发生什么事,哥哥一定及时给你送过来。”
傅真大概睡到十点半时,逐渐清醒过来。起床泡了杯热咖啡,坐在床边吃早上送过来的牛肉米粉卷和牛肉腌萝卜法棍。
吃完后她就不想睡了,想出去玩,吃点热乎的。
可她打晏启山电话,连续几次都是忙音,或者干脆没人接。
这实在太不正常了。她的电话三哥从来都是秒接的。傅真心里有些不安,匆匆洗漱换衣服下楼去找他。
然而,咖啡厅、餐厅都找了一遍,压根没有他的身影。
和她争论过西贡胡志明之辨的前台小姐,很友好地问她:“你是在找你先生吗?他出去了,和一个身高胖瘦和他差不多的男人,去河边走走。”
傅真点点头,“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前台小姐回忆了一下,“很帅。好像是姓季。”
他去见季庭宗?联想到他之前经常说不吉利的话,傅真吓得汗毛倒竖,脸色大变,匆匆了说了声谢谢,立刻拔腿往外跑。
可她不知道晏启山在河的哪一处,只能一边打电话,一边沿着河岸漫无目的地大海捞针。
找来找去,她就给找哭了,一边掉眼泪,一边给他发短信:【哥哥,你人在哪里?你赶紧回来,别吓着我和小朋友。】
然而,消息发出去后,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
傅真一路哭,心里非常后悔赖床,如果不赖床,三哥肯定就没机会单独出去了。
失魂落魄地走到某家店门口,里面忽然快步冲出来一个人,扬声拦住她:“傅小姐,请跟我来。”
傅真一愣,抬眸看去,“你是?”
拦住她的是个两鬓刷白的男士,伸手向她出示了工作证,“我姓林,是耀莱聘请的独立董事。”
这个人她没见过,但声音熟悉,晏启山在杭州时经常和他通话,喊他“林叔”。
傅真顾不上验证证件信息真假,焦急地追问:“林叔,你知道三哥在哪里对不对?”
林叔点点头,边带路边说:“他非要约在越南见季庭宗,如今也只有你能劝住他。我们刚才本想出门去找你的,没想到你来的更快。”
晏启山说的“见一见”绝对是你死我活地见。
傅真满心焦急,想也不想,立刻拔腿跟上,“早上时他趁我犯困起来,说要出去见个老朋友,我醒来越想越不对头,给他打了好多只电话始终没打通,所以赶紧出来找他。”
七绕八绕,到了一处私人河景房庭院,林叔努努嘴示意到:“快过去吧,他们在那。”
傅真抬眼看去,晏启山穿黑,季庭宗穿白,在河边剑拔弩张地对峙。
季庭宗刚好正对着她,原本戾气横生的脸顿时散去阴霾,神采奕奕地绽放出灿烂欣喜的笑容。
傅真则被吓得钉在原地微微发抖,无数次被胁迫交'合还会产生生理性愉悦的羞耻感让她几乎无法动弹。
季庭宗远远地用唇语说:“别怕。我爱你。”
晏启山没有回头,径直掏枪指着季庭宗的太阳穴,手指扣在扳手上。
季庭宗始终言笑晏晏地看着傅真,但手上的动作丝毫不落下风,分秒间出枪瞄准晏启山的心脏。
看着这摧山搅海的一幕,傅真吓得胆颤心惊、魂飞魄散,差点昏过去。
被身边的人扶着稍稍镇定下来后,她试图劝解、阻止。
但眼下晏启山和季庭宗已经剑拔弩张、水火不容。傅真怕自己喊话季庭宗会刺激到三哥,也怕自己一喊哥哥,以季庭宗笑里藏刀的阴险程度,会毫不犹豫地直接开枪。
再者,越南虽然枪支泛滥,但也是只有经过特殊批准的机构才能合法持枪。三哥是怎么搞到枪的?万一被人拍下传到国内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如果三哥出事,那她和孩子在这世上就没依靠了。
想到这,傅真泪如泉涌,拖着哭腔浑身颤抖,“我、我真的求求你们了,别这样行不行?”
然而晏启山这次心挺狠的,楞是没有回头,说话语气也无比冷静淡漠:“真真,你回去。这件事哥哥自己解决,跟你无关。”
西贡河畔起了风,是穿透命运的凉。傅真哭得抽噎,“这怎么可能和我无关?”
季庭宗笑了笑,温和地说:“确实和你有关。但也没什么大事,我和他只是比试下谁手速快。”
晏启山拨了一下手枪的□□,发出咔哒一声脆响,然后径直吩咐底下人:“林叔,带真真离开这里,我要是没回去,就送她纽约。”
林叔听命,手一挥,右侧立刻有人上来搀扶傅真。
“不我不走,”傅真甩开旁边伸过来的手,激跑到河边,激动地提高了音量,“你不把枪放下,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一尸两命。”
季庭宗挑眉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逗她:“你要是死了,我很乐意放姓晏的一条活路,跟你做一对亡命鸳鸯。”
傅真被气得肝疼,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怼他:“你不要说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晏启山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傅真,将她摇摇欲坠,濒临崩溃,心疼红了眼,“真真,你听话回去。这件事只是哥哥自己和别人有私仇,咽不下这口气,真的和你无关。其他事情哥哥都替你安排好了,你一定要快快乐乐过完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