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呵了声,“敢情你过去二十几年,晚上都是野鬼陪你睡的?”
她打算接下来的几天,在房间里干些他不能知道的事,这会拒绝得毫不留情,“宴二狗,再死缠烂打,我让你变成死鬼。”
“……”
结果两小时后,言笑自己又回来了,喋喋不休地讲了一堆,“言出刚才把玩具放弄得乱七八糟的,我妈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一会替我去收拾收拾,顺便把垃圾分类搞了,扫地机器人被我放到储物间了,可能电不够了,你用之前记得给它充会电,知道了吗?”
等她说完,宴之峋才接上一句:“我爱你。”
言笑生生顿住了。
他说话怎么牛头不对马嘴的?
第55章 他她
言笑是个有原则的人, 她决定好的事,任何糖衣炮弹、柔情蜜意、宝马香车都攻陷不了。
她朝他摆了摆手,“这三个字我收下, 祝您今天晚上有个好眠。”
目送她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宴之峋微微失神, 也就那么十几秒的工夫, 言笑第三次去而复返, 善心大发道:“行吧。”
改口得太突然,宴之峋懵了一瞬,“行什么?”
“晚上一起睡。”言笑吊儿郎当地朝他勾了勾手指,挺暧昧的姿势。
宴之峋承认自己有那么一霎感到了晕眩,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直起腰腰,用仅有的骨气支撑自己面无表情地拿起床上的枕头。
言笑看他,淡淡说:“我那有枕头。”
宴之峋顿了顿, 爽快地将枕头抛到床尾, 忽而听见她补充了句:“你把被子带上就行。”
“……”
他确认一遍, “你那有枕头,但没被子?”
她在说什么瞎话?
言笑大大方方地说有, “你这人跟火炉一样,贴在一起太难受了。”
“我也可以不贴。”宴之峋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也能想象出究竟有多不值钱。
言笑的神态没表现出明确的信不信, 只重复:“记得把被子带上。”
“……”
宴之峋将被子放到主卧后,给扫地机器人充好电,又打扫了遍玩具房, 才去洗的澡。
到主卧时,言笑正背对着自己, 分辨不出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宴之峋隔着两条被子抱她,“言笑。”
然后轻轻推了下她的肩,“我是谁?”
言笑扭头瞥他眼,“你是对你的二狗名字心怀不满了是吗?”
宴之峋木着脸说没有这回事,“你这两天使唤我使唤得太勤快了,我怕你忘了我的身份。”
言笑听乐了,当他小少爷脾气上来,“我妈年纪大了,你总不能让她在带言出的同时,还要给我做家务吧,你就再辛苦几天,等我请到一个办事靠谱的保姆再放你自由。”
她赏赐一般地亲了亲他的脸,紧接着将自己埋进被窝,再次拿背对向他。
凉飕飕的嗓音从身后浮起,“你下回亲我能不能走点心呢?”
她伸出手,一个OK的手势。
宴之峋又说:“你的回应呢?”
言笑声线含糊,是真纳闷了,“什么回应。”
“我说我爱你。”
她扯开嗓,一字一顿:“听到啦。”
“……那你呢?”
“爱!爱!爱!”
好敷衍。
宴之峋咬牙切齿,故作大方道:“其实你爱不爱我根本无所谓。”
不对,他不是这么无私的人,既然付出了,他就想得到些回馈,不多,够满足他的心就行了。
他改口道:“还是有所谓的。”
“但你别变成我妈那样的,一边爱着一个人一边哭,我受不了……当然我说的这个哭,是难过的哭,至于感动、欣喜的泪,你可以流。”
“言笑,我会让你感受到很多的爱,一天比一天更多。”
“你相信我吧。”
女人不能在深夜做决定,他好像也不能,思绪和情绪一经打开,就泛滥到恨不得一次性全倾泻出来,但他也清楚他不能这么做,这样容易让他陷入自我感动的陷阱里。
宴之峋正准备来一句总结结束这个矫情的话题,耳边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他抬起头,借着窗外月色掩映进来的光亮,看到她低垂的眼帘,睫毛一动不动,嘴唇习惯性地微微张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熟的,能确定的是,他刚才那些缠绵悱恻的情话,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他心里有点不爽,但他不会跟她计较。
谁让他爱她,还爱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
隔天早上,言笑又提起赵蓝心和宴瑞林的事,宴之峋说:“我妈还是那态度,但宴瑞林不同意离婚。”
言笑点评了句:“这宴什么林的好没意思啊。”
明明不爱对方,却为了自己的颜面非要把她桎梏在身边,大概到现在他还觉得赵蓝心提出离婚,是一时鬼迷心窍,又或者受人挑拨,等她重新想通了,她就能做回被自己掌控、让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的被过度驯养的雀。
言笑又问:“你妈现在住哪呢?”
“我给她订了酒店,哪家酒店,我没告诉宴瑞林。”
他不告诉没多少作用,以宴瑞林的本事,查出来是早晚的事。
“被他查出你妈的行踪后,你妈会怎么样?”
宴之峋小幅度摇摇头,“我打算隔几天给她换个住所,过段时间,找个机会送她去国外,宴瑞林没那么闲、手也没那么长,能伸到万里之外的地方。”
言笑脑袋转了一圈,一间间卧室看过去,宴之峋敏感地捕捉到她的目光轨迹,迟疑片刻后,自认为体贴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妈,你也不用勉强自己让她住——”
言笑抬起手直接打断:“谁说我要邀请她到我家住了?”
他在想什么呢?
“我其实大学时没打算谈恋爱,准确来说,这辈子谈不谈恋爱、结不结婚对我来说都无所谓,非要结婚的话,我也会给自己找一个男方母亲形同虚设的家庭,这样就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婆媳矛盾。”
“……”
“如果这要求达不到,那我就找一个男方没有姐妹的家庭。”
宴之峋不理解这个限制条件。
言笑解释说:“不管儿媳妇对自己有多好,也总是比不上自己亲闺女的……”
她一副看透世态炎凉的口吻,“没办法,这就是人心。”
话又有些扯远了,言笑及时刹车,“总而言之,不管结不结婚,我是绝对不可能和男朋友的父母住在一起的……所以问你她住哪,只是出于好奇。”
宴之峋不疑有他,拿起手机,把酒店位置传到她手机上。
-
吃完早餐,宴之峋开车去市一,去科室前先去了趟宴瑞林的单人病房,看他今天的状态怎么样。
来得不巧,宴瑞林还在睡,自己也就错失了当面嘲讽他躺在床上跟条死虫一样的机会。
离开病房不久,宴之峋收到两条消息,一条周程修的,问他今天晚上有没有空,另一条是言笑的,问他赵蓝心酒店房间号是多少。
宴之峋照实说。
言笑回了个OK的手势。
宴之峋这才不紧不慢地点开周程修头像:【干什么?】
周程修:【你爸那事我听说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宴之峋:【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医院躺着?】
周程修:【不是因为遇到了医闹?】
宴之峋没回答。
周程修察觉到其中存在着隐情,见他有隐瞒到底的意思,难得有了眼力见没追问到底,“下周六晚上值班不?”
“不值。”
“那出来聚个餐吧。”
宴之峋听笑了,“我在这节骨眼上出来跟你们喝酒,庆祝自己的爹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
周程修知道宴之峋和他爸一向不对付,于是没心没肺地来了句:“那还真得好好庆祝一番了。”
宴之峋轻笑,还是没答应,他最近一堆烦心事,没那兴致去喝酒。
周程修使出杀手锏,“其实找你喝酒是假,是我们几个人想要给你儿子送点礼物,毕竟他都长这么大了,我们做叔叔的什么都不给,太说不过去了。”
宴之峋瞥他眼,“你突然又大方了?”
“我明明一直都大方……去不去,给个准话吧。”
宴之峋说不去,“你们把礼物寄到我医院就行了。”
周程修服了。
拿人手短,宴之峋最后还是决定去了,下班回住所前,特地开车去了一家甜品店,买了一份巧克力慕斯和芒果千层,很奇怪,言笑最爱的水果就是芒果,偏偏言出对芒果过敏。
言文秀今天有事,还没回来,言笑洗了些草莓,但她一个没吃,全给宴之峋垫肚子了,自己则打开千层包装,挖起一勺往嘴里送的同时,慢悠悠提了句:“今天下午我带着言出去见你妈了。”
赵蓝心像是很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门是开了,但手一直握着门把没松开。
沉默让人无所适从,但言笑不是普通人,她将不请自来的不要脸行为贯彻到底,侧过身,牵着言出进了房间,半路还扭头提醒了句:“阿姨,记得把门关上。”
赵蓝心顿了几秒,才关上门,转过身,就看到言笑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完全把这当成了自己家。
“你来这有什么事?”
“不是我要来,是言出。”
赵蓝心一愣,偏头看向言出,小家伙也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他的面容让她升起一种久违的熟悉感,随即想起了小时候的宴之峋,一开始他很亲近她,后来没多久就变成了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意识游离了会,她忽然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在她看去前,先听到了柔软的童音,“奶奶,你疼不疼呀?”
“嗯?”她懵了下。
言出隔着空气点了点她的手背,那里有一块青紫,是她昨天不小心敲到门把上留下的伤痕。
“出出给奶奶吹吹,奶奶就不疼了。”
他呼出的气息绵长又温热,照拂进赵蓝心荒原一般干燥的心,她失神了好一会,再次抬眼,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眼型和宴之峋的不太一样,而是像他妈妈,漂亮又有生机,让人挪不开目光。
离开前,赵蓝心交给言笑一个首饰盒,“这是我早两年打的长命锁,本来打算等阿峋结婚生子后送给他的孩子……”
她点到为止。
言笑心领神会,没怎么犹豫地收下了。
……
宴之峋事先猜到她问自己赵蓝心房间号的目的,这会也就毫不意外,意外的是她的下一句话,“对了,我还给了你妈一张七位数的支票。”
“什么?”他震惊到只能说出这两个字了。
“她不是要独立生活了吗?就她那点小金库,怎么够她下半辈子吃喝玩乐?”
宴之峋沉默了。
言笑让他赶紧打住,“你也别太感动了,拿出的钱是你的信托基金。”
她得意一笑,自顾自往下说:“当初她给我的分手费,我可是一分没要,现在怎么可能让我倒贴出去?当然得用你的钱了。”
言笑现在不缺钱,碍于是穷过的人,平时花钱很少大手大脚,除非偶尔犒劳自己一回。另外,她和赵蓝心不存在法律上的赡养关系,也就没什么立场和身份给她抚养费。
宴之峋并不在乎自己存放在她那里的钱,到底被她花在哪里,毕竟说到底,这钱就是给她花的,她有权自行支配。
他哦一声,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
言笑情绪却莫名激昂,用品尝完一颗草莓的唇,凑过去亲了他一下,“什么味道?”
宴之峋心不在焉,想也没想就说:“你有点甜。”
言笑以为他在说情话,直到他用疑惑的表情蹦出一句:“你刚才是不是吃了草莓?”
言笑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觉得我们总不在一个频道上。”
宴之峋没听明白,言笑把话挑明,“你矫情的时候,我直女,我想给你玩点暧昧的戏码时,你倒成了不解风情的大直男。”
她幽幽感慨了句:“我们还能在一起,真是不可思议。”
宴之峋这两天因为赵蓝心的事变得神经敏感,甚至有些脆弱,听不得任何能揣摩出千百种隐晦含义的话,他带点示好和补救心理地说道:“那我喂你?”
“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