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分钟过去。
铁门嘎吱摇晃着,没有一点开启的迹象。
“怎么打不开?”温柚开了手电筒,照亮门锁,“生锈了吗?”
云深叹了口气:“你确定这门能开吗?”
刚才她在电话里说能开他就存疑。学校的门,如果轻易就能打开,那学生不都跑出去了?
许是喝了酒的原因,温柚的思维变得很简单,没有意识到,刚才能打开,可能都要归功于那个男生出神入化的手艺。
她还在执著地尝试着:“外面能开,里面怎么会不行?”
云深:“外面怎么开?”
温柚:“你拿根树枝,试着捅一下锁眼。”
云深:……
他无奈地照办,一只手用树枝捅锁眼,一只手抓着生锈的铁门,用力摇晃。
“你别那么暴力!”温柚听到摧枯拉朽的废铁摩擦声,惊吓地道,“想把门拆了吗?”
云深素来耐心不足,被一道破门挡了半天,他恨不得一脚把这玩意踹废。
顾及这里是他母校,他敛了脾气,忽然后退一步,轻飘飘地瞟了眼围栏上方的尖刺。
温柚还在和铁门做斗争:“要不,我去找我同学帮你开?”
“不必了。”云深收回视线,淡淡睨了她一眼,勾唇笑了下,“我现在就进来。”
话音落下,温柚抬眸看他,目光猛地一怔。
就见云深伸手抓住围栏,一只雪白的运动鞋踩到下面的横杠上,双臂乏力,配合腿部的力量,整个人矫捷地向上攀,另一只脚旋即踩到高处的横杠,身体游刃有余地越过高达两米多的围栏枪尖,行云流水地向下一跃,带起一阵微凉淡薄的风,拂过温柚脸庞,加剧了她本就灼热的体温。
云深像只迅捷的野豹,就这么翻过了围栏,轻轻落地,风涌入而鼓起的上衣慢慢平息,他直起腰,朝温柚一挑眉:“看呆了?”
温柚微微张开嘴,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有一瞬间,她几乎忘记了如今的年岁。
云深从围栏上跃下来的那一刻,她看到的仿佛是十几岁的他,在这所学校里与她再遇的,那个张扬放肆,就像太阳一样灿烂无拘束的少年。
他从天而降时带起的一阵风,似乎也把温柚送回了漫长岁月以前的年少时光。
而且。
是她只在梦中才会遇见的画面。
温柚不可思议地道:“你怎么会翻墙?”
“这有什么。”云深不以为意。
温柚:“你以前翻过吗?”
云深想了想:“没印象了。”
“难道是第一次?”温柚震惊了,“看起来很熟练的样子。”
云深吊儿郎当道:“怎样,你要告老师?”
温柚:“我看起来像那种动不动就告老师的学生吗?”
“有点。”云深混不吝地笑,“不过,我建议你别告,免得把自己搭进去。”
温柚不明白:“你翻墙和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
云深悠闲地踢一脚石子,朝前走一步,垂眸瞅着温柚,目光含笑,幽深的眸底又好似有暗流涌动,蕴含着引诱人弥足深陷的力量。
“我翻墙进来,只为了说一件事。”云深嗓音低了几分,慢悠悠地,坦诚而直白地对面前的女孩说,“处对象吗,温柚学妹?”
他眼睛乌黑幽暗,眼底深处映着遥远的灯火,如同晚星一般缥缈摇曳。
温柚的所有感官都被眼前的男人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占据了。
她仰眸看着他,紧张到了极致,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唇角不受控制地翘起来,嗓音甜软,轻轻回应道:
“好呀。”
第52章 男友
她直接同意了。
没有忸怩, 也没有推脱,直接回答了“好”。
云深似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他眉梢轻扬了扬,眸底倒映的星火变得更明亮,笑着说:“答应得这么快?”
温柚撇撇嘴:“那我撤回?”
“晚了。”云深抬手掐了下她的脸,动作不轻不重,指腹最后摩挲的那一下,流露出几分温柔。
他低头寻觅她含蓄的眼睛, 低低地说:“你前些天问我的话,还想听回答吗?”
温柚才想起来,她还没有听见他的答复,竟然就心急火燎地答应了。
她不禁在心里唾弃自己心志不坚, 被美色迷了眼睛,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记。
不过。
在今天之前。
她觉得, 自己已经感受到他的答案了。
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温柚点了点头,心底有一丢丢担心,会听到非常欠揍的直男言论。
云深难得表现得不那么散漫,微微拖着语调, 想让她听清楚似的,慢慢说道:“哥哥我呢, 是第一次喜欢人。”
他顿了顿, 捕捉到女孩眸光的颤动, 他提起唇角, 声音更低沉了些:“估计也是最后一次。这种感觉, 除了你之外, 在别人身上肯定不会有了。”
温柚双唇翕动,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只冒出了一个单音节,眼尾不由自主地弯着:“噢。”
“你问我能喜欢你多久。”云深认真了不到十几秒,那股与生俱来的拽劲又漫上来,他笑得煞有介事,反问温柚,“要不,咱俩先处个十年二十年看看?”
温柚一怔,明明自己前几天也说过“十几年如一日”这样的时间长度,从他口中说出来,她忽然又觉得,短短几个字,怎么听起来这么漫长,一眼望不到头的样子。
见温柚没有立刻回答,云深一挑眉:“还嫌不够?”
温柚顺着他的话说:“不够的话怎么办?”
云深像是被问爽了,兴味盎然地调戏她:“我们柚子,想把哥哥一辈子绑住不成?”
她才没有这么说。
分明是他自问自答,突然就提起一辈子了。
还做出一副,是她这样要求,他反过来确认一下的意思。
温柚舔了舔略微发干的唇角,不知怎的,今晚不太想反驳他:“我真要绑你一辈子,你也情愿吗?”
云深闻言,抬手摸了下她发顶,调笑的意味退去,语气清沉地说:“傻子,哪用得着你绑。”
“是我求你,来我身边。”他缓缓地,一字一顿道,“然后,尽我所能地,将你一直绑住。”
温柚听出他这话的寓意,是他的感情坚如磐石,而她是从天上飞过,可能旅居于此的鸿雁。
她变成了那个,被对方千方百计留住的人。
温柚:“那我就,看你表现了。”
她唇角挂着掩饰不尽的笑意,似乎对他给予的答复,还挺满意的。
云深黑眸定格在她脸上,慢悠悠地,带着几分张狂地道:“我能向你打听一事不?听说你云深哥哥脱单了?”
温柚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下才点头:“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话音未落,男人宽大的手掌再度落在她头顶,很不客气地揉乱她头发:“什么叫好像?重说一次。”
温柚感觉身高都要被他按矮了。
两人力量差距悬殊,她现在是他囊中之物,逃也逃不掉,只得顺从地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有这么回事。”
云深这才收了手,那双素来冷淡的黑眸,今晚始终含着笑意,衬得整张脸俊美如同妖孽,叫温柚不太敢多看。
“我同学还在里面等我。”温柚对云深说,“一起去逛逛?”
“成。”
云深单手抄兜,与温柚并肩走,姿态悠闲,看起来心情极好。
对于在深夜翻墙偷溜进母校这种只有街溜子才会做的荒唐事儿,他身为曾经的学神如今的精英资本家,似乎接受良好。
经过操场和篮球场,云深扫望四周,有些新奇地道:“学校好像变小了。”
“是我们长高了。”温柚说,“不过,我记得哥你初三的时候就很高了,肯定有一米七多吧?”
“不记得了。”云深转眸看她,“你对我印象挺深啊。”
温柚噎了下,淡定道:“你以前经常做国旗下演讲,我入学第一天就认识你了。”
后来,温柚也曾上国旗台做演讲,手里捏着演讲稿,下面乌泱泱一千多人抬眸仰视着她。
那时,温柚心里不禁想,对云深而言,她仰慕的目光,应该就像她现在面对的众人之中,毫不起眼的一道。
走到教学楼下,公告栏上一张鲜艳的海报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是延安中学去年中考的高分红榜。
这玩意儿云深记得。他中考之后,还被电视台记者叫到当年的红榜旁边做了采访,那上面放的照片别提有多傻。
云深下巴指了指红榜,问温柚:“你应该也上过吧。”
“没有。”温柚语气凉凉的,“我保送上的一中,没参加中考。”
云深:……
早知道不问了。十几年前的事他印象真不深,一不小心就会说错话。
他们现在毕竟是情侣,温柚主动说起自己的经历,给他加深了解:“我小学四年级参加了信息学兴趣班,初中和高中都是信息竞赛队的,高二进了省队拿了银牌,差几分就有金牌了。”
如果拿到金牌,她就能签约A大,继续做他的同校学妹。
直到今天,温柚仍有些遗憾。
云深记下了她的话,也说起自己的过去:“我中学那会儿,也很想进信竞队来着。”
可他家里太穷了,连台电脑都买不起,怎么和像温柚这样家庭富裕,从小就受到系统性训练的学生竞争?
只有高考,是他唯一的出路。
“是吗?”温柚故作惊讶,“不过,哥哥你现在已经混得比我们所有竞赛生都好了。”
云深扯唇笑了下。
忽然间。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和信息竞赛队有关的事儿,记忆太久远,他费劲地回忆了一会儿,目光垂下来,看着温柚,犹豫再三,没头没尾地问:“你以前……有给谁写过情书吗?”
温柚一激灵,下意识摇头:“我哪有那个时间。竞赛生很忙的。”
云深点头:“也是。”
温柚忍不住问了一串问题:“你想起谁了?给你写过情书的人?还是竞赛队的?”
“没谁。”云深怎么可能和刚交往的女朋友讨论他以前的追求者。
前方不远,教学楼楼道间的洞窗内,几盏手机手电筒亮起来,似乎正朝着温柚这边挥。
云深提醒她向上看:“你同学?”
温柚点头,也朝他们挥了挥手,带着云深走过去。
教室的门都上了锁,进不去,大家只能在楼道和走廊上瞎逛荡。
温柚还没来记得向他们介绍,就有不止一人认出了云深。
大名鼎鼎的企业家,曾经的中考高考状元,还是延安中学的校友,他们别说认识云深了,对他的事迹都能如数家珍。
和温柚关系好的女生名叫林巧曼,她的目光在云深和温柚之间转了转,好奇地问:“柚子,云深学长是你……”
云深很自然地搭了搭温柚肩膀,淡淡道:“男朋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林巧曼眼睛睁得像铜铃,震惊又揶揄地质问温柚:“咱俩在宴会上聊了那么久,你怎么一句都没提过?”
温柚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作答。
云深漫不经心地替她答了:“刚在一起,她害羞。”
确实是。
刚刚,十分钟前,才在一起。
温柚脸颊有点烧,不着痕迹地把云深架在她肩上的胳膊拐下去。
真有点佩服他,脸皮那么厚,一点也不会窘迫羞赧,视旁人的目光如无物似的。
教学楼安了很多摄像头,大家逛起来不太自在,有男生提议去最老的那栋学科楼转转,应该比在这里好玩。
十几年前就破旧的老楼,如今看来更是风烛残年,行将就木。
从设施看,应该已经没有几堂课在这里上,大部分教室都沦为了储藏室,放置着各式各样的教学用具。
温柚他们顺着小路走进一楼,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不远突然响起陌生的咳嗽声,伴随一道明亮的手电筒光芒扫过地面。
“保安来了!”有人低喊了一声,所有人顿时惊慌失措,脚步忙乱地寻找遮蔽物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