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谁让出卷先生就是她好友呢。
复习了足足一下午,夕阳落进室内,映上宣珮稍显疲惫的面容,然而目光仍是炯炯。
浩远钟声于山腰震荡回响,她合上书页起身,自信满满。
好家伙,原题直出,不考一个满分都对不住贺知雪的良苦用心!
从璇照峰再回来,贺知雪此刻倒是有些后悔了,面对同样垒成小山的辅导书,她有一瞬间梦回高三,醒来只恨自己得意的太早,没能把宣珮拉下去共沉沦。
两人乘风而去,目的地是沈长宁洞府。
为了今晚,宣珮早已用传讯符同谢千砚这个牢头请了半天假,理由很简单,就说好友聚会。
当时,传讯符中沉凝一瞬,接着传出谢千砚波澜不惊的声线。
“我怎么觉得你们成天都聚在一块?”
宣珮:“......”
“可以,那你去吧。”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除去被勒令明日要将今天缺少的部分重新补回来以外,一切顺利。
就是宣珮在走路时总是两眼发直魂不守舍,仿佛在漫天霞云中看见了自己明日的悲惨未来。
一旁,贺知雪精力充沛地蹦蹦跳跳,亲切地称呼她的表现为“请假后遗症”。
投去一眼,宣珮微微一笑,登时诗兴大发:“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里有□□,一戳一蹦跶。”
贺知雪:“???”
不是。
你再说一遍,谁是□□?
等他们稳坐椅上之际,其余几人还未来到。
忽然想到什么,宣珮抬眸看向沈长宁,问道:“有什么......”
她想了想:“可以制作令牌之类的东西的材料吗?”
一开始没听懂,缓过几瞬才明白宣珮的想法,沈长宁言简意赅道了声“有”,强大的神识展开,取出几大块金丝木。
招手示意贺知雪上前,宣珮半蹲下身,拿出灵剑将整大块木头分作几块,再削成令牌样式。
嫌灵剑太长不好用,她另取出把小刀,蠢蠢欲动地盯着全无装饰的令牌:“就好比凌极宗的弟子令牌,我们得每人分发一个能够表示我们身份的标志性物件,然后挂在身上,以方便我们与接下来的同学相认。”
“有了身份象征,我们就不用再从旁人显露出的异样中花心思百般推测,对方到底是不是我们的同学,并且也有益于接下来可能会遇见的同学认出我们。”
“好主意。”
贺知雪也蹲下身,兴致勃勃地瞧:“总感觉我们会因为这个被误认为某种横行于修真界的神秘组织诶,听上去好有意思。”
“要不往上面刻印校徽吧,”沈长宁颔首表示对宣珮的赞同,同时提议,“还可以多加一句校训,然后再在上面刻上我们的本名,方便认出我们原本的身份。”
“可以的。”
宣珮认同道,持剑微斜正想下手,却见那数块令牌全在应声的那一刻飞向半空,再眨眼,上面已然浮现出图样与字样,对应着名字的徐徐落到几人手中。
“还有一块没有刻名字,我放入空间中做样本了。”
沈长宁道,随即转头看向二人,态度淡然:“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需要做吗?”
“......没有了。”
从震撼中抽身,宣珮朝他竖起大拇指:“厉害!”
贺知雪:“666!”
能做到这种程度,剑道造诣想必是极为精微高深,臻至化境。
宣珮满目憧憬:“什么时候我也能修炼到这样的境界?”
这就是她一直所追求的强者风范!
“唔。”
调出原身记忆,沈长宁沉吟片刻,随即缓缓道出成才之路:“首先,你得有个天灵根......”
宣珮:“滚!”
为什么要天天扎她心!
门外一阵窸窣响声传入室内,随着脚步声的扩大,几道声线杂夹的说话声也越来越清晰。
宣珮即刻起身去迎,一见面先被乔云澜捉住手,急切地小声问道:“ 珮珮,你有在这里找到能够修补经脉的宝物吗?”
江乐水同样仰面望她,目光中带着关切的询问。
心头霎时涌上暖流,宣珮摇了摇头。
沈长宁因为地位超然,修为高超,阅历丰富而宝物无数是没错,但修补经脉的灵药在整个修真界中极为珍奇,这里的确是没有。
“不过他说,他也接到了南海拍卖会的邀请贴,到时候去帮我买下,”宣珮笑吟吟道,同时抚了把小女孩的头,“不用担心我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谢谢你。”
谢谢?
江乐水:“......”
那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季灼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考虑不说周到,压根就没有,一进门就开始大呼小叫。
“哦豁,”他瞪眼望着室内梁柱,稀奇地伸手去摸,一边不住啧啧惊叹,“可以啊你小子,混得还挺不错,如果我没看错,这整根柱子都是蕴灵玉制成的吧,睡在这间屋中,相当于泡在高浓度灵泉里,做梦也在涨修为。”
蕴灵玉的功效与价格相匹配,巴掌这么大的就要数十万灵石,更别提这足有两人环抱这么粗硕的一根柱子。
“还好吧。”
沈长宁谦虚道:“也就混得比你稍稍好这么一点。”
左右张望着两人互相伤害,贺时闻抬手捂住心口,深深觉得自己就是被城门失火殃及到的那条池鱼。
全场最为贫穷的他,在这俩货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的攀比中,被一个个他攒八辈子弟子月例也买不起的东西狠狠挫伤了。
此刻,完全插不上一句话的贺时闻无比怀念起了四人寝的另一位好兄弟。
“行了,别嚷嚷了。”
宣珮走到中间强行拉架,她对此表示非常无语并且嫌弃,瞧瞧自己那边是多么温情脉脉,而男生这边就差没掐起来:“时间紧迫,快点进空间。”
“行,这回就暂且饶过你了,”季灼双手环胸,冷哼一声,“给我等着。”
沈长宁的高冷形象早就全然颠覆,并且迅速被沙雕同化。
他冷笑,不服输地撂下狠话:“谁给谁颜色看还不一定呢!”
宣珮:“......”
为什么她感觉从前的同学们虽说中二,但还算正常,现在愈发小学鸡的行为是怎么回事?!
“呵呵。”
宣珮微微掀动唇角,只不过是皮笑肉不笑。
被她注视的二人瞬时浑身一颤,忙不迭地点头:“我们这就进去!”
众人踏上教室的复合地板,甫一睁眼便怔愣住了。
不是因为面前黑板上的留言框,不是因为后柜台上散发出璀然华彩的各种稀世珍宝,而是因为面前出乎意料的面容。
宣珮一愣,先看看联系框那边唯一出现的一条信息,再看向眼前的墨氅男子,杏眼逐渐睁大。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贺时闻喃喃,满面的不可置信逐渐被席卷而来的狂喜取代。
他猛地上前大力抱住那位新同学,抱完一下立马松开,欣慰拍了拍对方的肩:“好儿子,我真的好想你。”
没有纠正这个称呼,那人的声音哽咽,抬手摸了把从眼角涌出的眼泪:“好儿子,我也好想你。”
手中忽然被塞入一块木质令牌,他泪眼朦胧地低头,视线垂直落上由灵气雕出的校徽和校训,还有自己的名字。
顾南洲。
抬眼看向宣珮,顾南洲“哇”地一声原地爆哭:“你们不知道我在这里蹲了你们多久?!”
自从意外发现黑板上的讯息,猜想全班同学都穿进这本虐文后,他的状态就一直在胆战心惊和欣喜欲狂两者间反复横跳。
每每间隔几瞬,在处理公务的间隙都要见缝插针地抬起手腕看一遍表盘上的指针,然后心神不宁地进空间,接着失望而归。
如此几十回,如今可总算是让他见到了希望的曙光。
宣珮微笑,神情真挚地注视着他:“朋友,欢迎回家。”
在她身后,是数张陌生、眼中流露出的惊喜与讶异却令人格外熟悉的面孔。
“这位小朋友是谁?”顾南洲看向场中唯一的未成年人,哈哈大笑,“好惨啊,怎么穿成了个小孩哈哈哈!”
宣珮:“......”
怎么每回都会有人如此不知死活?
纵使想看好戏的欲望仍旧强烈,但见被嘲笑那人的面色愈来愈黑,为救同学一条狗命,宣珮还是大发慈悲地提示道:“这是江老师。”
“呃,”顾南洲神情一僵,转而尴尬地笑,补救道:“哈哈哈,其实这样也不错,多可爱啊,你们说对吗?”
“你说的都对。”
江乐水扯了扯嘴角,继续对他死亡凝视。
顾南洲:“......”
事到如今只能靠飞速转移话题来解除尴尬,他讪笑一声,赶忙问道:“奇怪了,今个怎么有这么多人进来空间,大家都是为了做什么?”
宣珮回他:“开会。”
顾南洲眨眨眼:“我能旁听吗?”
宣珮道:“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
她一顿,目光如炬:“先说说你的身份,还有在你穿来的这么多天期间,都发生了些什么。”
第26章 比试
“你是说, 你在两个月前穿成了魔尊?”
一手撑着下巴,宣珮面色惊奇地问道,手中的笔一顿, 因没控制好力道, 笔尖划破纸张。
魔尊?
为何她反倒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几丝佛性?
与她并排的课桌上, 顾南洲使劲一点头:“嗯!”
他现在说起仍是心有余悸:“你是不知道, 我刚穿过来的时候,乍一看到那场面,差点人都给吓傻了。”
屁股底下垫着一张暖绒兽皮,面前是黑压压一片人头,因为皆是魔修,打头的几个全部奇形怪状, 不是衣着暴露就是凶神恶煞。
也不知道穿来的时机是否不对,一个个都在热血沸腾地喊着“干翻修真界”。
向下投去一眼,顾南洲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了,试探着说道:“有事启奏, 无事退朝?”
底下众人:“???”
“......然后呢?”
宣珮低头, 唰唰记录几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除了努力苟争取让他们转移目标,不要老是想着打打杀杀,我还有什么办法?”
顾南洲说着,无奈叹气。
揽过他肩,季灼哈哈大笑:“老顾头,你也有今天?!”
头也不抬, 宣珮深以为然地表示认同:“辛苦你了, 今天也在守护整个修真界的和平呢。”
眼前这位是全年级有名的好人,打小就谨记二十四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高一时在公交车上给老奶奶让座,高二时扶老爷爷过马路,高三时直接进化,在暑期实践时尾随被骗老乡深入传销将其一窝端,教室后边的黑板报上至今还贴着那面锦旗。
让他做魔尊,他能给建设出魔域特色社会主义。
贺时闻不负责任地给他提出一条建议:“嘿,除了苟,你还可以跪下来求他们不要再这样了。”
沈长宁淡淡道:“窝囊组上大分。”
顾南洲:“.…..滚啊!”
竖直笔尖戳了下图表中记下的数据,宣珮拧眉,这位比沈长宁穿来的时间节点还要早。
她抬头,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支着手忽然问道:“要不你俩打一架?”
沈长宁抬手,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嘴贱的又不止他一人!为什么却单点他一人!
“算了,”没有合适的机会,宣珮暂且放下传书时间差异与武力值差异相关联的推测,朝沈长宁一努嘴,“上台吧沈老师,你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吗?”
“没错,接下来我要讲一件大事,一件关系到我们生死存亡的大事。”
沈长宁强调着说道。
话音落下,引起台下众人一阵惊呼。
随即,伴着四个粉笔字印上黑板,更引得吸气声如潮!
醍醐灌顶似的,宣珮猛地抽气,一边道:“原来如此!”
乔云澜蹙眉:“竟是这般!”
贺知雪连声惊叹:“好家伙,好家伙!”
看着几人迷茫中掺杂迷茫的神情,沈长宁无语凝噎,这些家伙......分明就是在不懂装懂!
他一顿,正想接着说下去,刚有一个音节滚出喉头,一道迟疑的女声旋即横插进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有一件事......”
见所有人一瞬间望向自己,江乐水镇定自若:“我似乎一直没有说过。”
她眼眸看向那遒劲字迹,复而垂下:“有关江叔。”
作为课代表,宣珮举手,替其余人道出心声:“这是前情提要吗?”
摇摇头,江乐水道:“我不太清楚,但这事应该是与玄九神宫脱不开联系的。”
听她三言两语地讲完,课代表宣珮再度承担起任务,做出总结:“所以说,当初江叔生出心魔,做出那些行为,并非他本愿?”
对一个人要辨证地看待,不能一棒子打死,也不能因为对方所做不是出于心意就抹消他做过的恶事。
江乐水看得很清楚:“但他后来被废去经脉,逐出宗门,终归还是咎由自取。”
“所以说,”旁听生顾南洲忍不住道,“他是在从神宫开放的传承之地中出来后,为救濒死青梅才变成这样的?可就算是如此,也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表明两者之间有必然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