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修真界普遍将五灵根当做废物,遇之则弃之如敝屣,然而在许久以前的上古时代,五灵根的地位甚至超过单一天灵根。
那时灵气充裕精纯,吸取时可凝若晚云,五灵根的进阶比起今日要容易许多,并且因能够支配空气中所有五行元素,其到一定阶段可以说是在同境界且跨一境界中无人能敌。
此时,宣珮便是将体内五种灵气中的水灵气抽出,刹那间,剑身蒙上一层强烈的雾蓝光晕。
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一瞬间,汹涌的碧波滔天般席卷了整座擂台,打湿所有符纸,阵法失效!
李师兄蓦然睁大眼,目露惊愕,一个炼气期怎么可能调动灵气做到如此程度,但是眼前情势表明已然没有时间留给他去细想这个问题。
咬咬牙,他手中出现一叠未经书写的厚厚符纸,对于符修来说,最为烧钱的就是这类仅能使用一次的符纸,又贵,又是消耗品,平日哪怕多用一张他都会心痛不已,只是现下紧要,顾不了这么多了。
就在笔尖毫毛即将落在纸面上之际,一道剑影破空而来,将符笔于刹那间斩为两半,咔哒一声滚落在地翻转了几圈。
李师兄:?
怎么会!
一个练气的速度怎么会如此之快!
不带停顿地反手甩剑飞向另一处,宣珮像是知道他想法似地冷冷一笑。
那当然,她可是经过谢千砚的专业训练的,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兴许是对此理念深以为然,对方一上来就将出剑与身法的速度为重点,将她操练个够呛。
好在努力是有回报的,现在,如此修习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
高台上,裁判喝令一声,放出停止信号。
本场结束,宣珮胜出!
台下,方才结束一局,冠军家属就已经按捺不住,开始热泪盈眶地发表获奖感言。
自己就还是孩童模样的江乐水无比动容地说道:“我可是看这孩子长大的,我就知道她能行!”
乔云澜揩了揩眼角:“天呐,我真为她感到骄傲!”
其余弟子同样无比错愕,继一瞬的无声后,汹涌而来的是莫大的欢呼声。
“五灵根?!真的假的!”
“练气越阶打败筑基,太厉害了!”
“就是好像有点异于常人的癖好?不确定,再看看。”
台下的各式话语暂且不顾,宣珮喘着气仰头吞下一颗回灵丹,收剑入鞘并揉了揉手腕。
在她对面,已然淋成落汤鸡的李师兄羞愤难当地捂着几近滑落的□□,方才宣珮的最后一击是特意将他的裤带给割断了。
见对方缓步走来,李师兄面上揉出一个略带扭曲的微笑,话语十足的阴阳怪气:“多谢宣师妹赐教。”
他讲的是反话,语调中也透露着一股子心不甘情不愿,宣珮听得出来,但也还是顺着话茬接下去,谦虚摆手:“师兄承让了。”
接下来吐出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明晃晃的利刃,将李师兄的心扎得鲜血淋漓。
只听她无比温柔体贴地为自己无效挽尊:“师兄你不要灰心,虽然你败在了一个练气期手里,但是你修为仅有筑基,相信假以时日,好好修炼,一定能够学有所成的。”
“谢谢你,宣师妹,”李师兄皮笑肉不笑,睁着死鱼眼幽幽说道,“筑基打不过练气,现在我终于知道我是一个废物了。”
宣珮欣慰点头,若无其事地说道:“能认识到就还不晚,加油!”
李师兄:“……”
他带着满面羞红下场了,同时,其余二位弟子开始在心中发慌。
方才宣珮展现出来的能力实在不像一个正常意义上的练气弟子,虽说二人认为李师兄连她衣角都没碰到就惨败只是马有失蹄,他们仍是不由收起先前的轻视,以稍为认真的态度重新对待这回的对决。
“无需担心,”其中修为最高的钱师兄面容镇定,抬手示意即将上场的赵师兄莫要慌张。于脑中对这局对决进行理性分析,他冷静道,“李师弟是符修,身体素质不行,战斗的手段唯有靠那一手的画符技术,并且在金丹前只能以符纸为载体。”
“宣珮很聪明,以此为着手点,再说她修为已然抵达练气大圆满,距李师弟仅距一步之遥,能够打败他也不是件很难的事。”
这段分析,与半空中交头接耳的齐然玉两人的评价不谋而合。
在他徐徐的语调中,赵师兄逐步宽下心,唇边笑容再度调回自信那一档。
他可是双灵根法修,加上法器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高阶拂尘,还有那筑基中期的修为,若是连一个练气都赢不了,不如干脆自裁算了。
登上演武台,赵师兄不比先前那位的天然去雕饰,多少是做了点伪装,然而发自内心的自傲还是很快情不自禁地浮上面容,掺进嘴角那丝讥嘲的笑中。
他客客气气地一拱手,开玩笑似地说道:“还望宣师妹手下留情。”
哼笑一声,宣珮毫不羞愧地应下:“那是自然。”
话音刚落,她便速度极快地出剑劈向前方,然而除却了出人意料的速度以外,她就只会些基础的剑式,更为精进的还没学,再加上境界压制,几式下来,对赵师兄为自己周身加上的灵气防护罩几乎没能造成一点损伤。
赵师兄得意洋洋,眸光锁定一直坚持不懈的宣珮,斜倚怀中的拂尘被紧紧握住,此刻微动。
在旁观宣珮出上几回招式后,他愈发笃定对方完全不足为惧,想着更为鄙夷李师兄三下五除二就被利落打败的“英勇”战绩。
不屑讥笑了一声,赵师兄随即甩动拂尘,顿时,几道裹挟着劲风的火球袭面而来,连带着几丛荆棘于宣珮足下骤然横生,锋锐的倒刺顷刻破开演武台地面上铺的青砖。
他是木火双灵根,在双灵根中也算上等的资质,因为木性温暖,火隐伏其中,钻木而生火,两者相依相助,使得攻击力更为强大。
预想中慌乱的神情没有出现,虽说火已经烧到家门口了,宣珮嘴角却莫名浮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跃至半空勉强躲开赵师兄的猛然攻势,她往青剑中输入灵气,与此同时,发动久违的图鉴,宣珮随意扫了眼,毫不犹豫地点击了在遇见贺知雪后激活的技能。
【技能:有限反弹】
【技能介绍:作为什么招数都会一点的天榜第一法修,毫无疑问,旁人的打斗在你面前只是拙劣的模仿。
最高反弹效果为百分之八十,可反弹者修为最高为高一个大境界的修士。】
【剩余次数:二】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飞出的火球和生出的藤蔓在触上对方的剑时,又瞬间回弹,往自己的方向冲去。
赵师兄:???
半空中,齐然玉神情一凛,方修眸光一肃,两人对视一眼,皆低声道:“察觉到了没?”
那道熟悉的灵气波动——
好似数年前由二位凌极宗弟子拼尽性命从红蓼秘境中带出来,却不慎遗失的世界之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指尖下意识摩挲几下,齐然玉思量着缓声说道,“当年的其中一位弟子,就姓宣?”
第29章 胜局
所言为发问, 实则在道出口的那一瞬,心中却早已下了论断。
对当年那两位弟子,齐然玉何止只是知晓, 简直是熟到不能再熟。
一个是她的师弟, 另一个则是她的亲传弟子。
视线再度落到下方宣珮的面容上时, 她尤为认真地细细打量, 目光不由带上了几分难言的沉重。
世界之匙,顾名思义,是解除小世界壁垒限制,打开前往其他小世界或是上界通道的媒介。
表面上,红蓼秘境是一个仅限金丹期修士进入的秘境,并无什么稀奇, 然而其中却有一隅独立于此方小世界,世界之匙便是隐匿其中。
虽说百年前天魔大败,被重重封入漠北地底的深渊,但是十几年前封印松动, 竟让几个天魔从其中逃了出来, 不知是从哪得来的这种只有少数人知晓的消息, 它们竟不约而同地奔向红蓼秘境,意图从中篡夺世界之匙,打开前往上界的通道。
彼时,两位正巧就在附近历练的凌极宗弟子受命而至,等各宗援手赶来,只在秘境门口见到重伤的其中一人。
进去后方才发现, 另一人在秘境内自爆与天魔同归于尽, 只是秘境中的世界之匙却不见踪影,转过身再回来, 停留在原地的医修遗憾宣布门口的女弟子重伤不治,无力回天,只是在她身上,也未发现世界之匙。
众人:???
自此,世界之匙便从此销声匿迹,仿佛自己长了脚跑了似的,连个影儿都没有留下,以占卜之术久负盛名的玄九神宫也表示算不出来它的具体方位。
而现如今,这些久远的记忆被倏地唤起,全都仰赖于眼前这个小弟子隐隐散出的熟悉的世界本源的气息。
注视片刻台上正在酣畅淋漓地打斗的宣珮,方修收回视线,接下齐然玉的话茬,轻声道:“世界之匙莫非就在她身上?”
齐然玉迟疑地点点头:“说不准。”
总之,等会下去探探就是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觑出这层意思。
头顶之上的两人对话与思考,宣珮一概不知,此刻的她还在艰难地打架。
哦,其实也不算多么艰难。
望着眼前不断被弹回的攻击,赵师兄脸色黑如锅底,手中拂尘不断左右拨动,这些招数与其攻击力在他看来不算多么强,然而胜在数量多,就像是不断飞到近前的臭虫,烦得要命。
随着面色发沉,因为不胜其扰,他的动作也开始出现了几处明显的破绽。
一眼看出,宣珮笑了笑,手中青剑旋即脱手飞出,以疾风骤雨之势猛地刺向出乎意料的一处。
瞪大眼睛,赵师兄的脸悚然僵住,待反应过来,就像被非礼的黄花大闺女般,形同尖叫鸡的尖叫刹那间回荡在整片场地。
台下众人也是骤然一惊。
下一秒,只见他羞愤欲死地捂住□□,动作同上一场的那位如出一辙,脑海中此时此刻的想法也奇迹般地重叠——
如何在演武台上找一条地缝并迅速钻进去,或者是连夜乘法器逃离修真界。
裁判宣布她方胜利的声音传入耳际,宣珮从容立于台上,微微一笑。
下首嚎声一片,不外乎有两种:
一类是在赌局中压宣珮在第二局中输的,毕竟她和上一位李师兄修为差距并非很大,且符修是修真界众所周知的脆皮修士,金丹以前实力并无多强。
现在在为自己失去的灵石哭喊着哀悼。
另一类则是惊叹于宣珮的厉害,一个五灵根练气女修越阶对战筑基期,buff叠满了还能赢,简直了。
他们看不出宣珮使用了技能,因为在使用图鉴时,图鉴会自动在旁人眼中弱化自己的存在。
因此在众人眼中,宣珮完全是靠自己的实力获胜,能够将对方攻击反弹回去是因为在剑尖凝上灵力,巧妙四两拨千斤地拨回。
另外还有一类,虽说在总的里边占据极少数,然而说出的话让宣珮嘴角一抽。
“好变态,又割人家裤带。”
“下身莫名一凉是为何?!”
迎面吹来的风带上了几分萧瑟,她隐隐预感到自己未来的名声将会有多么离奇。
取出一颗回灵丹吞下,感受到体内灵气逐渐充沛起来,状态再度恢复至巅峰状态。
将眸光投向下首兀自沉吟的最后一位弟子,宣珮镇静的声音传入对方耳中。
“钱师兄,”她笑了笑,面色毫无半分怯意,反倒跳动着几丝跃跃欲试,“上台吧,早些结束我也能早些拿到压在赌局中的灵石。”
这话太狂了,明摆着就是自信自己能够赢下最后一场对决。
话音落下,钱师兄的脸黑了,贺知雪的眼睛亮了,仿佛已经看见了三春晓的新款法衣。
足尖轻点,眨眼间,钱师兄已然出现在宣珮面前,他谦虚抱拳,朝她一笑,语气却是毫不谦逊,笑意也不达眼底:“师妹还是莫要得意太早了,先前你能侥幸打败前两位师弟只是因为剑修本身就强大,拥有可以越阶对敌的能力,而我也是剑修。”
还是筑基后期的剑修,差一点就要够到金丹了。
谁输谁赢不是一个未知数——
获胜的必然是修为更高,剑术更为精进的后者。
钱师兄想表达的就是这样的意思。
宣珮自然听得出来,握剑的手紧了紧,面上仍旧没有泄露出多少惧色,且眸光跃动着兴奋之色。
他的分析不无道理,有些连她自己也十分认同。
事实何尝不是如此,同是剑修,剑修本身具有的战力强大可以越阶对敌的优势被尽数抹平,练气的自己对上快要接近金丹的对方,修为越高,差的短短一阶在打斗上体现的差距就越大。
速度极快地闪身避开对方攻势,宣珮回身刺出一剑,两剑相击,铿然作响。
钱师兄说的没错,自己的获胜希望极其渺茫。
但那是在自己没有使用图鉴技能的前提下。
宣珮微微一笑,却只是继续持剑与其对打。
图鉴这种金手指能够用一时,但兴许不能用一世,再者,有时遇到突发事况反应不过来不能及时唤出图鉴,难道就要原地等死了吗?
她从来无法将信任完全交付与外力,在她看来,能够完全相信、全然掌握的力量只有自己。
运气迅速调动体内真气,脊背中间的那根骨头隐隐发烫,灵气骤然爆发,激起剑气如啸,猛兽般扑上钱师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