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桃傻眼了，见有人给温柠出头，她一时半会没再出声。
温柠脸上火辣辣的疼，千佳慧那一巴掌铆足了劲，她能感觉到自己左脸颊迅速肿胀起来，疼得她不敢拿手去捂，眼眶里都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逼出来的生理眼泪。
周围吃饭的人都被千佳慧那一道干脆至极的巴掌声吸引，八卦看戏的眸光全都落在了温柠身上。
身前是沈亦柏，她知道，他高大宽厚的肩膀和后背将她遮了个完全，她看不到一点千佳慧的脸，可她仍能感知到千佳慧的愤怒瞪视，周遭看戏人的目光更是犹如实质，每一道都像是火焰在猛烈炙烤她脸上的巴掌痕迹，痛苦难堪和委屈排山倒海般涌来，她紧咬着唇，眼眶里的眼泪多到快要掉下来，她不想掉眼泪，她用手轻轻扯住了沈亦柏的衬衣衣角，竭力压抑着情绪，但盖不住浓厚的鼻音，她艰难地说：“请带我离开这里，好吗？”
沈亦柏听出她的痛苦，他侧身回眸，看着温柠眼里蓄满的眼泪，那张
鹅蛋脸上的神态比被李坤城欺负那天还要脆弱。
温柠仰头看他，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极力忍耐着，鼻音比刚才还要厚重，“求你。”
沈亦柏微顿，眉头轻蹙，大手却果断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侧，远离千佳慧那一侧，他牵着温柠往外走。
千佳慧发了疯去拦，嘴里愤怒吼叫道：“温柠！你疯了是吧？！啊？你是不是要死啊！！你明知道我这几年对你付出多大的心血！”
沈亦柏比千佳慧要高出许多，千佳慧发了疯似的要越过他去抓温柠的手臂，他面色微沉，大手毫不留情挥开千佳慧伸来的手，“这位女士，请你自重。”
千佳慧被挥开，丝毫不管沈亦柏，眼睛睁得极大，一直死死瞪着温柠，被沈亦柏拨开下一秒又重新扑过去。
温柠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站在他身侧。
齐宣刚去前台拿酒，不过两分钟的功夫回来就见沈亦柏面色微沉被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纠缠，他不解地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就听见沈亦柏喊道：“齐宣，帮个忙，拖住她。”
“……”齐宣虽然不解，但见好友面色不似平常温和，反倒严肃沉冷，他直觉有事，忙上前一步，双臂伸开，灵活拦住了不停纠缠沈亦柏的女人。
沈亦柏见状，大步牵着温柠离开了中餐厅。
他的车就停在路边，沈亦柏右手还没好，还不能开车，来的路上是齐宣开的车。但他见温柠失魂落魄的破碎模样，他打开副驾驶，手下仍旧温柔地把她推进了副驾驶上，他关了车门，绕过车前，进了驾驶位。
启动车子，沈亦柏右手握上方向盘时，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疼锥心入股似得，他伸了伸五指，适应了一会疼痛，打算开车，这时身边的温柠出了声，“你不能开车，我来开。”
她鼻音还很重，俨然情绪还没收拾好，但她仍旧记得他的右手伤势，沈亦柏默然一会，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他语气正常道：“不用，你系好安全带就行。”
温柠没有再出声，她行尸走肉一般把安全带系好，便微微转过头，看着窗外，眼泪开始无声下落。
沈亦柏扭头看了眼温柠，看不见她满脸泪水，但他注意到了她微微颤动的双肩，他知道她在哭。
他没出声，将车子驶上马路。
“可以去长宁花苑吗？”温柠脸背对着沈亦柏，吸了吸鼻子，很轻的声问沈亦柏。
“可以。”沈亦柏调出导航，嗓音恢复温和，“但是，温柠，你需要告诉我刚才那个人是谁？”
“我母亲。”
“你母亲居住在长宁花苑是吗？”
“嗯。”
“温柠，你母亲今天的情绪不适合谈话。”沈亦柏猜到温柠回去打算做什么。
“没事，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这样，今天明天后天都一样，所以今天过去跟后天过去，没什么区别。”
“作为你的丈夫，我希望陪你上去。”
“可以不要吗？”温柠眼泪还在流，但她没有发出一点哭声，只有厚重至极的鼻音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我想自己跟她说几句话。”
沈亦柏停顿片刻，说：“可以，但你跟我保证，如果你母亲再这么打你，你不会逆来顺受乖乖挨打。”
温柠抽噎了一下，喉咙里逸出一声哭声，她说：“好。”
车子很快停在长宁花苑楼下，温柠下车时，沈亦柏用受伤的右手握住温柠的手腕，漆黑的眸定定地看着她，“不要站着不动挨打，温柠，记得你给我的保证。”
“嗯。”温柠眼眶通红，垂着眸很低地应了一声。
温柠上了楼，在千佳慧租住的房子里等了十五分钟，千佳慧跟着定位跑了过来。
房门关上，千佳慧站在玄关处愤怒至极地瞪着温柠，她看着温柠高挑纤细的身材，清纯可人的脸蛋，她看着自己花费大量金钱和精力养出来的一身好皮肉好体态，她一把把玄关柜子上的花瓶推到地面上，花瓶应声而裂，千佳慧毫无形象咆哮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温柠！你但凡有有一点良心，你就不会这么对你妈妈我！你是想让妈妈去死吗？！！！”
花瓶砸在地板上，碎裂成无数块，其中几块碎片溅到温柠脚踝上，锋利的裂口割破丝袜将温柠脚踝擦出几道细小伤口，只持续一两秒的疼，完全不及脸上那一巴掌，被千佳慧当众打的那一巴掌。
温柠低着头，看着自己腿上的肉色丝袜，很轻地开口，“妈，昨天李坤城想要强·奸我，他说，妈把我介绍给他，就是让他玩的，妈你让我去见那些有钱人，是不是也是把我送给那些有钱人玩弄？不然你怎么会对我被欺负这种事视而不见，总是会轻描淡写的说男人都这样，而不是关心我有没有受委屈，妈，我是你的女儿吗？还是你的商品？”
“商品？”千佳慧快步走近温柠，充血的眼盯着温柠那张温柔可欺的脸蛋，她厉声责问，“我把你当商品？温柠！你没良心是吧！嗯？我努力工作把大半工资花在你的教育上，让你学舞蹈给你请老师练习体态，让你顿顿吃燕窝，这么多年，我的工资，我全都花在培养你身上，我把你当商品？温柠！你个白眼狼你再说一遍！”
温柠仰头，左脸颊高高肿起，她一直很安静，她道：“可是妈，我不想要嫁给有钱人，我不想要在学业占据大量时间的情况下，还要没日没夜地练舞，只为你说有钱人喜欢会跳舞身体柔韧的。”
“妈妈我也不想要吃燕窝，我想吃糖我想吃高热量的食物，而不是从十五岁起就被控制饮食，不可以吃甜食不可以吃路边摊不可以吃油炸食品，妈，你在养女儿吗？我觉得你在养一个傀儡，任何事情都要听你的傀儡。”
“妈，我也不喜欢成晋安，他试图猥亵我，你视而不见是吗？你为什么非要跟他成双入对，在朋友圈你侬我侬，世界上那么多男人，你非他不可吗？你如果把我当成你的女儿，你把你自己当成母亲，你不会跟他再有任何往来。”
“妈，你为什么不能考虑我一点点感受呢？他试图猥亵我啊妈妈！这种事永远不能原谅的，你为什么可以代替我原谅呢，妈。”温柠仰头，竭力抿出一个笑，可眼泪一直在掉。
“你为什么非要抓住这一点！妈妈对你不好吗！温柠！你就这样回报妈妈，你明知道妈妈最讨厌你爸那种人，大学教授拿那么一点工资，一辈子没什么大出息，你为什么非要往你妈的心窝子上戳！温柠！你想让妈妈死吗？”
千佳慧五官扭曲着俯下身，双手紧握住温柠的臂膀乱晃，她瞪大眼逼问，“啊？你是不是非要妈妈去死？你非要跟大学教授结婚？那么多有钱人，你但凡同意一个，你嫁给任何一个，妈妈都能开心死，但是你这个白眼狼，非得去跟一个没前途的大学教授结婚！温柠你怎么不去死啊！你去死吧！你死了，妈妈再要一个听话的孩子，就当你这白狼眼从没存在过！你去死吧！”
温柠心底一瞬间破了一个大洞，她扯着嘴角很轻地笑，“妈，我的话您一点也听不见，那些有钱人您想嫁您自己去嫁，我不会嫁，我也不能嫁。”
她扬起左手，在千佳慧面前晃了下无名指上的钻戒，“我结婚了，妈妈，我不能再嫁了。我不喜欢那些道貌岸然道德低下的有钱人，一点也不喜欢。”
温柠垂眸，手很轻却又很坚定地拿开千佳慧搁在她肩上的手，她从玄关凳子上起身，道：“您依旧是我妈，逢年过节我会孝顺您，我先走了。”
千佳慧跌坐在地上，荒凉地笑了好一会，直起身子，看着身材姣好的温柠，她面色凛然，语气尖锐道：“温柠，我当然是你妈！我永远是你妈！你以为你跟一个大学教授领证了，你就能摆脱我给你安排好的人生道路了吗？温柠，你最好在一周内把婚离了，把你的处女身子给我好好保留着，温柠，你要是敢跟他上床，妈就去他任职的学校跳楼！”
温柠充耳不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电梯间窗外夜幕初上，温柠进了电梯，按了下行键。
出电梯时，温柠手机在掌心震动一声，她低头查看消息，是姐姐发来的消息。
姐：【柠柠宝贝！姐出差结束了？你在家吗？我给你带了地方特产炒鸡好次！你乖乖在家等着我哈！】
脸颊上仍旧火辣辣地疼，她这副模样回到姐姐家里被温迩看见，温迩估计会气到跟千佳慧扭打成一团，她打字回复姐姐：【姐，我最近就不去你那边住了，等过两天，我找你吃饭，跟你说件事。】
温迩秒回。
姐：【嗯？什么事？好事还是坏事？】
一颗酸柠：【不是坏事。】
姐：【那行，姐等你约我哈，别忘了！】
一颗酸柠：【不会忘记的。】
结束聊天后，温柠收了手机往单元楼外走，才推开单元楼的玻璃大门，温柠注意到单元门外晕黄街灯下的高大男人。
男人听见玻璃门声，侧眸看过来，随后不做停顿，他大步走过来。
“你……怎么进来小区等了？”
沈亦柏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眼温柠，发现她脸上没有添新伤后，只是眼眶更红了一点，他才开口，嗓音低沉柔和，“不放心你，想着万一你给我打电话求助，我可以快速上楼护着你。”
“谢谢。”温柠垂眸，她语气很认真地道谢，今天在餐厅要不是有沈亦柏在，她不知道自己要被千佳慧当众打多少巴掌。
“走吧，我送你回绿翠湖那边。”沈亦柏转了身，大步往外走。
温柠闻言，伸手轻轻抓住沈亦柏的衣袖袖口。
沈亦柏察觉到，停了下来，偏头看温柠，“嗯？”
温柠略微低着头，看着地面上两个人被路灯拖长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她很轻地开口，说：“我的情况你看到了，我母亲的性子和她对这桩婚姻的排斥，你也看见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接受离婚的。”
沈亦柏垂眸看温柠，她低着头，长发因为工作盘在脑后，一截雪白纤细的后脖颈在路灯下发着细腻的光，他眸底漆黑又平静，道：“温柠，我既然跟你领了证，只要你不提出离婚，我不会介意你的家人和家庭情况，我只在意你对婚姻的态度和看法。”
温柠小手还轻轻扯着沈亦柏的袖口，她没有松手，她一直垂着眸，看地面上的影子，她“嗯”了声，心里忐忑，用更轻地声说：“那我……今晚可以住进你家吗？”
第13章 请吃X13
“当然可以。”沈亦柏将自己衬衣袖口从温柠手心里抽走, 下一秒，他宽厚大手包裹住温柠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小手, 他面上温和至极，“不用忐忑，我们是夫妻，温柠。”
温柠的手完全被包裹进他温热的大手，她虽然不太适应，但她没挣扎, 乖顺地任由他握住她的手。
“走吧。”
沈亦柏牵着她往小区外面走。
到了车子旁，温柠主动坐进了驾驶室，他的手腕应该还很疼，而她眼下情绪趋近稳定, 可以开车。
沈亦柏没有拒绝，打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先去一趟商场。”沈亦柏边说边调出导航, “家里没有女性用品，我们需要去置办一些东西。”
“嗯。”
温柠很轻地应了一声，驾驶车子按照沈亦柏调出的导航路线走。
时间不算太晚，商场开着门, 温柠脸上还肿胀着，眼睛也通红, 面上太过狼狈, 她本来不打算下车的, 但又不能让沈亦柏一个人进去帮她购买生活日用品, 车子才停在地下停车场, 她正要去解安全带, 沈亦柏出声拦住她，“你在车里休息一会, 我上去帮你买。”
温柠手便从安全带上离开，她发自真心地感谢沈亦柏的体贴，“谢谢。”
“我们之间以后可以尽量少说谢谢。”沈亦柏解开安全带，侧眸瞧她。
温柠面上局促下了，她轻咬了下内嘴唇，跟沈亦柏对视，“我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