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找不到的。
亚克斯利为了躲避纳西莎,开启了冰湖区的结界,如果不是他本人重新打开,是谁也进不来的。可惜他没料到这里有人捷足先登,结果在安全区被杀死。
死不瞑目的尸身被经过的厉火舔舐,连灰都没剩。
凯西不敢回头,发足狂奔,四方的水紧紧压在她身上,间不容缓,眼前有未知路,身后是厉火怪,体温低下,力量流失……
这不是什么巨大的岩石!
距离越近,视野越清晰,这分明是一栋房子!黑沉的水底看不清颜色,但砖石鳞次,气势恢宏,高度似乎已经拔出了湖面。
凯西越跑越慢,总算在厉火赶来之前到了房门之前,亏得湖水对火焰也算天然压制,要是在地面上,十个她都跑不过。
厉火怪停下来了。
凯西的心脏跳得快要爆炸,嗓子里都尝到了铁锈味。它要干什么?它会扑过来吗?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使劲下压——
什么都没发生。
心脏倏然沉落,难道这就要死了吗?她也会像食死徒一样尸骨无存吗?
但是,厉火并没扑过来。而是展平了刚才的怪兽形态,又化成了安静燃烧的小火苗。
它缩成黑色的一小团,跃向了建筑物门口的灯柱里,瞬间,整座建筑被暗沉透明的一层黑紫色光芒笼罩。
嚯。凯西想,这座宅邸的主人绝对是个狠角色,能用厉火照明的家伙,我真的应该进去吗?
我太冷了。我上不去了。凯西只是这样一想,都觉得更加绝望,她太疲倦了。
——门把突然自行咔哒一声,沉重的石门转开了缝隙,一点温暖的紫红色从里面照出来。
水晶球里,小姑娘脸色惨白,湿淋淋地拧着衣服上一股一股的水,手冻得红肿。
老巫师立刻意识到,刚才她没有选择用魔杖面对厉火,也许不仅因为她不会那些抵挡的法术。
这一下,原本五分的兴趣,立刻提到了十分,海蓝色的眼睛里精光乍现。他铺开一张纸,绘了另一幅魔法阵。
空气似乎又温暖了几分,袍子很快就干了。凯西把自己拾掇得尽量干爽,袖子和下摆都掖了起来,藏好武器,继续前行。她摸着头上炸了窝的头发,生出几分庆幸,还好之前剪短了。
门厅不长,没几步就走进了房子的内部,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怪渗人的。
墙壁上只有光秃秃的砖,没有任何能判断年份的装饰物,也没有常年浸在水中的阴湿气。
凯西迈上宽大的石阶,向楼上走去,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刚才干干净净的地面上出现巨大的法阵,白亮耀眼,掀起一阵硝尘,似乎被人用力刻在了石砖上,接着这法阵以看不清的速度冲天而起!
随着轰隆轰隆的巨响,周围的淡紫红色光芒逐渐变得通明,四周的砖石竟然又一次拔高,站在石阶上的凯西不敢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硝尘平息下后,凯西发现自己被石阶抬送到这栋高耸的石楼最上层了。
她不知道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她只是慢慢地走上最后几组台阶,抬起一只僵冷的手去敲那扇有华美雕花的门。
门开了。
这个单元只有隔空糖,且私设极多。
注:纽蒙迦德不在德国,在奥地利。
第74章 73.身陷囹圄
我拉开门,硬着头皮走进去。
房间没人,只有安静温暖的檀木香留在空气中,像这里的主人刚刚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过于疲劳的神经快绷断了,以自救的形式结束了紧张。唯身上冰冷的水腥气提醒我,我是个不请自来的冒失客人。
我不敢前进,怕踩脏整洁的地板,一时进退两难。目之所及是房间的窗,外面已是昏黄暮色,远处的雪山穿插着点点树林,像浇了蜂蜜的牛奶糕,下层有柠檬和薄荷叶。
我饿了。
这栋神秘建筑自峡谷湖底升起,拔高到将近齐平雪山的高度,外观可能是座塔楼。我环视这圆形房间,认同了这个猜想。
手绘的西中欧地图环了一墙,配色典雅随意,屋里没有摆放绿植,最显眼的两个地方是写字台和壁炉。写字台上摞着许多纸张,笔架上一排漂亮的羽毛笔。
这里的主人大约是个单身汉,品位不俗,受过良好的教育、有高超的魔法素养,而且……
我看向壁炉旁的扶手椅,上面搭着对于夏天来说过于嫌热的羊绒毯。他可能上了年纪。
要是可以翻翻那些手稿,或者晃晃那个雾蒙蒙的水晶球就好了,我就能知道更多东西。
干痒的喉咙开始刺痛,我清了清嗓子,下意识摸摸额头。
大事不妙,我好像发烧了。
画面里,黑发女孩刚才还苍白的脸已烧得通红,摇摇欲坠地走向壁炉前的扶手椅。
在她阖上双眼的下一秒,整个人凭空消失在房间里,而房间里的各种摆设,也突然变形成灰暗的砖石。
如果她看到这一幕,也许会吃惊的。
——这座塔楼,根本不是谁的府邸,正是百年前赫赫有名的黑巫师格林德沃一手建成的巫师监狱,纽蒙迦德。如果没有瞬移法阵的帮助,而是靠一双腿慢慢爬楼的话,就会在每一层遇到一个被关押的穷凶极恶之徒。
会吓坏的吧?百岁老人坐在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房间里,百无聊赖地想,这么多年才遇到一个有意思的幼崽,不能轻易损坏。
而且,她还挺懂礼貌呢。
有小家伙在周围来回倒腾腿儿的脚步声。
这声音太过熟悉,我下意识就想叫出多比的名字,接着就想起来:我分明在异国他乡,刚刚还杀了个人。
身下是软床,身上是厚毯,整个人像是被暴打一顿,哪里都疼。眼皮很重,隐约能感到有烛火跳动的光。
内心叹气,睁开眼睛,我看向还在忙碌的声源。果然是一个家养小精灵,围着茶巾,是个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醒了?”小精灵容光焕发,放下手里的方巾,给我端上红茶,“我叫蜜蜂!”
“我叫凯西,”红茶里兑了姜汁和糖,从喉咙灼烫到胃,“请问我能借用一下盥洗室吗?”
“可以,凯西小姐!主人说,你可以在这里使用任何一间房间。”蜜蜂接过空杯,脆声应道,只有厚道的主人才能让小精灵这样精神,“这座城堡已经快五十年没有客人来访啦。”
城堡……?
热水池里加了魔药,洗去了一身酸痛,我认为现在的我有力气从冰湖再游一次。大概。
魔杖还在我身旁,但那把匕首已经不见了。客随主便,我甚至没问它去哪了。
穿好蜜蜂变出来的衣裙,项链拆开,戒指重新戴回手上。
我抬手擦了擦镜子上的雾气,看看自己的脸有没有伤。
这里的大部分设施都没有经过魔法加持,带着年代的痕迹,不过保养得很好。
我擦干头发走回客房,沿途的窗展示出黑天鹅绒般的夜空。蜜蜂已经等在那里了,“主人准备了宵夜,请你随我来。”
我们沉默着走下三层楼梯,只有轻巧的脚步声相顾作响,从梯井望去,一楼餐厅,灯火通明。
一位瘦削的老人坐在主位凝视我,神态让我感到熟悉。
“凯西·史密斯向您问安,先生,感谢您的宽宏大量和热情招待,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现在已经死在冰湖厉焰之中。”我结束行礼,直视老人的利眼,“我愿尽我所能,回报您的仁慈。”
“英国人?……对,德姆斯特朗的学生根本用不着去找天然厉焰。别那么多拘束,我没什么需要你回报的。”他哼了一声,换成了英语,又挥了挥左手,几盘热气腾腾的菜滑到我面前,“都是你的,我不爱吃热盘。”
没什么可想的,我拿起刀叉,开始用一份口味稍有些咸的饭菜,也换成了英语,“先生,能否请教你的姓名?”
餐桌只是家常饭的,座位离得并不远,灯火又充足,故而我们能清楚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他身上那种让我亲近的、近乎安详的气质瞬间变成了冰冷割裂的其他东西。
“Gellert, ”老巫师从始至终没用魔杖,用左手食指在空气中书写出一个个字母,“Grindelwald.”
与两个食死徒朝夕相处教会我处变不惊。
但是现在,我结结实实地被这个名字吓到了。
自称格林德沃的人似乎觉得我的样子很有趣。
我理解,如果他真的是格林德沃……任谁被关几十年都会觉得一件小事也有趣的——“这座城堡已经快五十年没有客人来访啦……”蜜蜂的话附在耳畔,接着我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这里不是纽蒙迦德吧?”我瞪着大魔王的海蓝色双眼,无不惊恐地问,“这里不是城堡吗……?”
流放的君主恢复成那个安详姿态:“纽蒙迦德有两个,塔楼,我家。这是我家,而另一个你也见过了。”
他说得闲适,我却头皮一麻。
“那我、那我……?”我怎么离开这里?
“你走不了啦!”喜怒莫测的老巫师哈哈大笑起来,看我没什么反应又不满意了,“你怎么不哭?以前我认识的小姑娘见到我就哭。”
……“呜呜呜。”我虚情假意地配合他一下,继续低头吃烤土豆和香肠,掩住满心忧虑。
宫廷小丑的日子,正式开始。
“你说我是宫廷小丑,我会生气的。”
flag说倒就倒,凯西真惨。
第75章 74.雪鸮传信
盖勒特·格林德沃每天都在找事做。岁月太漫长,只有一个家养小精灵陪伴,太寂寞了。
人都是理智和情感割裂的生物,至少我没法把近代史里那个征服中欧的圣徒之主和给我弹琴伴奏的老人视为一体。
格林德沃年事已高,不知哪年起患上了不愈的膝盖痛,从那以后就不爱走路,每天坐着轮椅滑来滑去。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肯放弃美酒和烤肉,蜜蜂每天都为主人的健康操碎了心,努力藏起酒窖的钥匙和那些烟丝烟斗。
史传他在和邓布利多的决斗中失去了魔杖,现在看来是真的。靠大手一挥解决问题实在太帅了,看得我很羡慕。不过,要是无杖魔法如此熟练是因为缴械无期,那我宁可永远不学。
格林德沃先生有很多稀奇玩意,随便拿起哪一件都有一段风起云涌的故事。
我摸摸眼馋很久的水晶球:“先生,讲讲这个吧,这是用来占卜的吗?”
“你在学校修习了占卜吗?”老巫师看似无意地问。
我心里对他和邓布利多先生的关系没谱,也就没明确提过自己的学历,遇到这种问题都是打岔过去。“嗯。教我的老师看起来神神道道,现在看来还是有真学问的。”
“怎么说?”
“之前她常预言我会突逢骤变,背井离乡。”
“傻孩子。”格林德沃先生把双手合拢,搭成塔尖状,幽沉沉的蓝眸越过其上凝望着我,转而说回水晶球的事。
“这不是预言道具。对于我来说,这里只进不出,但对于你,还有一线生机。你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是用魔法阵瞬移去塔楼,从顶层杀到一层,再从湖里游出去。”
“那第二条呢?”我听着他的轻描淡写就发毛。
“杀了我。”
“见鬼。”我差点摔了手里的水晶球,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你在胡说什么?”
“城堡的禁制设定是我,以及我的附属物。”老巫师非常耐心,“当你的身份从客人变成主人,自然就打破了规则。”
“真有道理。”我凶巴巴地上下打量他一眼,“我愿意等你自然死亡——你身体这么不好,我等得起,我才十四岁,等你死了,你下的禁制自然也就没了。”
老魔王恨铁不成钢:“胸无大志啊,凯西!年轻人要有锐气,你太温吞了。”
我不理他,只管用力晃水晶球。那些丝丝缕缕的雾化成雪样,搅乱透明的一池烟,一幅清晰的光影画面出现在空气中。
“这是冰湖?”那些嶙峋的石碑和礁岩在深蓝的天色中依然十分清楚,像真的在眼前一般。
“火山、冰湖、塔楼和城堡,使用了一个单向结界。城堡是最高级别的封锁,与塔楼顶层间连通,同时能监控另外三个区域的动向。”
格林德沃伸出修长的左手,向我比划这魔法阵的雏形,右手召唤出一只满载琼浆的琉璃杯,得意地喝一口,算是一天的圆满。
“学吗?我教你。”
“学。都学。”我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喃喃地回答。
——那只白羽莹莹的猫头鹰,似乎并不在遥不可及的景象中。
她在啄窗呢。
学院餐桌上,杯子被失手打翻,琥珀盈光的液体流了一地。
金妮不敢置信地大声重复了一遍胖哈蟆刚宣布的条令,“本学期所有文化社团都需要由魔法部认证过才能继续兴办?!”
乌姆里奇像没听到,目中无物地继续讲话:“这是为了保护我们亲爱的学生的身心健康,不被谣言煽动感染,能专心于学业,免去恶意的干扰……”
部里保守派开始出击了。这是第二步。
回想起假期时的恶性袭击,碧眼少年有些失神,下意识环顾四周,发现几乎没人在细听讲话,但所有曾参与过D.A活动的学生都下意识看向了这边。他难受地握紧了双手。
有人趁凯西不在,要解散她的心血。
哈利看向对面的斯莱特林,一颗金发脑袋正好在这时抬起头,向台上的粉哈蟆翻了个白眼。
两人视线对了个正着,真是两看相厌,赶紧转开脸望向别处洗洗眼睛。
冗长的会话结束,大家哈欠连天地走上休息室,回到属于自己的四柱床。
哈利从口袋里掏出小镜子,摆在枕边。
“晚安,凯西。”
——“哈利!”
带着哭腔的少女音乍然响起,震得人翻身坐起,恍惚以为又是惊梦一场,举起镜子一看,镜里人正是又哭又笑的小姑娘。
凯西把海德薇抱下来的时候,发现小公主又累又饿,叫声凄切,羽绒里还藏着细密的伤,一只翅膀展开的方式也很不自然。
她根本来不及看她腿上绑着的包裹,捧着一团发抖的羽绒,不等张口,眼泪落了一脸。
“先生,帮帮我,我的朋友受伤了。”
格林德沃移开了常常凝视在姑娘脸上的目光,接过颤抖的一团,亲自帮她解包裹。
他不喜欢少女的惶恐无助,总是让他想起某些陈年旧梦的悲惨收场。
凯西没注意这些,她去餐厅找清水和肉干了,没人会给格林德沃写信,所以这里不可能有猫头鹰食,好在昨天蜂蜜熏了很多肉没来得及刷调料,她用小刀给海德薇片了一盘。
回来时,小公主不再凄惨地叫了,而是怏怏地堆在写字台上,渴盼地看着玻璃杯里的酒液,见到凯西端着食物回来,抖抖翅膀示意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