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的那人,左手鲜花右手水果篮,嘴上嚷着:“师姐我刚去了医院,护士说你已经出院了,你没事儿吧好点了吗为什么不多住几天?”
……她是去医院做客吗?
这个小脑残,就是上次将这里的地址,贡献给凌玿的城南派出所那位小师弟。
沈蓉没理他,目光盯着他身后的那人。
小脑残韩彬察觉到沈蓉的视线,自发解释:“我来的路上正巧邱师兄给我打电话,就顺道一起过来了。”
小脑残对气氛的感知度太低了,掂了下手里的果篮,嚷着:“师姐我把水果篮给你提进去啊?”
来者是客,沈蓉只好侧身让道。
等他们在客厅落座,她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凌玿还在厨房里。
“你们俩坐会,我去给你们倒杯水。”说完,也不理身后异口同声地“不用”。
沈蓉撒腿就往厨房走,还特意阖上了门,凌玿瞥见她进来,随口问了句:“谁来了?”
沈蓉背靠在门上,缓了缓才压低了声音道:“等会你别出来行吗?”
凌玿闻言,脸色一变,只听她补充道:“就两个同事,你没见过,解释起来可能有点麻烦……”
凌玿彻底转过身来,冷笑道:“老公就两个字,怎么麻烦了?他们听不懂中文?Husband也就七个字母。”
如果来人只是韩彬,介绍一下倒也无妨,坏就坏在还多了个邱闻。
凌玿和邱闻打过的架,她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这两人绝不能正面碰上。
可沈蓉被他这么一怼,脾气就上来了,转身就要走。
身后那人一见形势不对,上前两步从后面拥住了她,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腾讯群污尔斯酒零扒仪九贰下巴磕在她脑顶,蹭着柔软的发丝,语气软了不知多少度:“那个……不出去也行的。”
“你别闹。”沈蓉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顾忌着客厅有人,声音低低地听起来格外软糯,毫无威慑力。
凌玿生的闷气去了大半,笑得无奈:“去吧,但我只保证五分钟。”
有小脑残在的地方,没有冷场的机会,沈蓉回到客厅时,两人聊得投机,不过大多数还是韩彬在说话。
他们停顿的空隙,沈蓉插话,抱歉地说了句:“我家水壶好像坏了。”
没人上门探病是为了喝口水,倒也不介意,只是邱闻朝紧闭的厨房门看了眼,扯了扯嘴角笑道:“去那么久,厨房里是藏了人?
这话一出口,沈蓉没反应,倒是把韩彬惊着了。
邱闻这名字别听着斯文,念书那会人有多混,初高中那六年里,一桩桩打架的事儿,十有八九他是领头羊。
人长得帅,爱装酷,打架又是一把好手。
全年级的女生,对他是又爱又怕,沈蓉是唯一一个不怕他的人。
天生放浪不羁爱打架的人,高考后被他爸强改了志愿,扔进了警校。
四年磨砺下来,总算像个样子,但那股子痞气还是印在了骨子里没脱。
“是啊。”沈蓉眼神里皆是坦然,我家我藏一百个人都行。
小脑残情商难得上线了下,赶紧岔开话题,抓了抓头带着歉意开口道:“师姐,对不起啊,是我没保护好你。”
“……不是你的错。”沈蓉低头按了下手机屏幕,还有四分钟。
怎么会不是?
那帮小青年打起来的时候,他正在疯狂做笔录,头一次碰到这种状况,没压制住事态的发展。
小脑残盯着沈蓉被白绷带缠缠绕绕着的手臂,完全陷入自责状态,还详细回顾了一遍当时的情况。
而沈蓉的思绪独自飘着,在想怎么在这四分钟里,完美地请他们出去。
等她听清他在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厨房的门被猛地拉开,凌玿大步走到客厅,面色沉沉地问:“你刚说什么?她怎么受伤的?”
韩彬:“……”
韩彬都惊呆了,没想到师姐的厨房里,还真藏了个人???
这种状况,也不用计较完美不完美了,别打起来就行。
沈蓉慌忙起身,一脸歉意地驱客:“谢谢你们来看我,等我上班了请你们吃饭。”
客人被送到门口,还站在客厅的凌玿突然出声,说:“等等。”
韩彬回头,只见凌玿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敛了神色,往客厅饭桌的方向挑了挑下巴,说:“拿走,我花粉过敏。”
邱闻没回头,舌尖顶着腮帮子扫了一圈,发出一声冷笑。
韩彬不乐意了,会呛道:“这是邱师兄送给师姐的。”
言下之意,跟你有什么关系?
凌玿看了眼那位邱师兄的背影,扔出一句:“哦,我住这儿。”
沈蓉:“……”
门刚关上,厨房里传出水汩汩翻腾的声音。
沈蓉转身走去厨房,凌玿也跟着过去,心里明显还有气,冲着她的背影说:“姓邱的那个玩意儿,你跟他来什么往?”
不锈钢的壶嘴里冒着白色的热气,腾升氤氲在空气里,突然“啪”的一声,温控器跳开,水好了。
沈蓉背对着他,去拔插头。
凌玿赶紧走上前,抓住了她还想去拎水壶的手,将人扭过来。
单臂伤员不敢乱动,只好顺着他的力道走,最后被半拥在怀里。
凌玿低头,看着她别扭的姿势,不行,心里还是有气,得说:“挨揍了不会回家告状?”
“……”
凌玿持续输出:“你以前的脾气呢?都喂狗了啊?”
以前的沈蓉可不只是会窝里横,鬼精得很,遇上欺负她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了直接跑。
上了初中以后,她第一次被欺负围堵,对方那个狗东西就是邱闻。
初一接近尾声,那天沈蓉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考长跑八百米,考完结束后就可以放学回家,但她得等凌玿。
五月末,初夏的天气。
即便到了傍晚,太阳开始西斜,空气里依旧充斥着燥热的分子。
何况,她还拼尽全力跑了八百米,额头和后背都是涔满的汗水。
喉咙口发干,渴得感觉自己快要烧起来了,沈蓉去教室拿了书包后直奔学校里的小卖部。
买完汽水,她走出来时,迎面走来六七个男生,个个吊儿郎当地模样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蓉看了眼,走到一侧主动让道。
瓶身里的汽水不断地往上冒着气泡,放进去的吸管浮了起来,沈蓉干脆停下,就着吸管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那群人走到她跟前,突然一字排开着堵了她的去路。
“同学,谈个话?”说话的是站在最中间,也是正对着她的那个人。
沈蓉抬眼看他,眼神流露出微微地震惊。
那人留了个莫西干头,领口解了两颗扣子,白色的衬衫就那么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双手插在裤子兜里,唇边没有笑意,一副冷漠的痞相,这个人就是邱闻。
那会儿的邱闻,经过了两个学期的征战,在学校已经很有名气,沈蓉几乎在一瞬间就对上号了。
沈蓉捏着吸管,有些呆愣着问:“我吗?”
邱闻像是懒得多废话,下巴微挑,算是回答。
沈蓉眨了眨眼,回答:“好呀。”
说完,她视线扫过其他几个男生,又朝小卖部的门口看了一眼,补了一句:“你们也有话要跟我说吗?等会校工看到这里这么多人,还以为你们人多势众要欺负我呢。”
语气温温软软,面上也乖巧得让人挑不了事。
其中一个男生闻言,立马朝众人挥手,嚷着:“散开散开。”
原本排排站在眼前的男生,真的就散开了,最后只剩下邱闻和挥手的那个男生。
沈蓉看见邱闻的唇角微微勾起,但在她看来,倒更像是一抹讥笑。
“学长,能去那边说话吗?这边太阳大。”
邱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学校的小公园,有假山有亭子,周边是郁郁葱葱的灌木,隐蔽性倒是更好。
完全没有异议。
到了亭子里,邱闻倒不说话了,看了眼刚挥手的那个男生,示意他自己说。
沈蓉用几秒钟消化了一下内容,大意那个男生之前给她送了好几封情书,没得到半点回应。
这会带了这么一堆人来找她,大抵是气不过,特意还找了邱闻长气势来堵她了。
沈蓉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你是要我回信吗?”
说着,立刻放下手里的汽水,解下书包,从里面掏出纸和笔,她说:“现在给你写。”
她挑了个位置坐下,一边写还一边道歉:“不好意思噢,最近在准备期末考试,都没有碰过书以外的纸。”
她低头写了会,忽地抬头看向对面教学楼三楼的窗户,然后又转头问那个男生:“有个字我不认识,我可以写拼音吗?”
站在一旁的邱闻:“……”
男生抓了抓头,大概没想到他喜欢的这个女生这么乖巧,看着她给自己写情书的模样心都要化了:“没事,你慢慢写,我看得懂的。”
沈蓉复又低头,真的一笔一划地写。
直到听到急促地脚步声,沈蓉抬头看清来人,几乎是在一瞬间跳了起来。
沈蓉拎起石桌上的书包,就往凌玿身后躲,指着那个男生道:“他欺负我,还逼我给他写情书。”
告完状,她又扯了扯凌玿的手臂,指着邱闻:“他也有份,一起揍!”
她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
因为对面教学楼的三楼,正巧是凌玿的教室。
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只要撇一撇头,一眼就能瞧见她。
初夏的那个傍晚,从课堂里人群中疾奔过来挡在她身前的少年,以为这不顾一切只是因为习惯。
殊不知,那已是爱她的本能。
第10章
「用等待的执着,拂开你心底的尘灰」
以前的她,娇生惯养,骨子里还带着一股小傲娇,少年时代的每一个人,大约都会有一些被宠溺出来的小脾气。
长大以后,慢慢懂得藏拙,收敛,克制。
曾经鲜活地爽利的模样,张牙舞爪的棱角,慢慢被打磨成圆润的样子。
凌玿见她不说话,嗓音不由地提高了几分:“跟你说话呢。”
你以前的脾气呢?
都喂狗了吗?
为什么让人欺负了也不知道找他告状?
那些被岁月磨灭地掩藏着的脾性,因着这半个拥抱,滋长出了她的獠牙。
沈蓉抬头,微仰着,呛他:“是啊,都喂你了啊。”
一瞬间,凌玿被噎住了。
但还不能计较,因为她说的可都是实话。
从小到大,吵架的时候烦她,她乖巧了他又想方设法地去惹她。
说到底,他就爱她的小脾气,爱看她生气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拥有鲜活的她。
凌玿放开了她,左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下,说:“你得再和物业打个招呼,除了我以外,闲杂人等都不能放进来。”
尤其是邱姓男子。
沈蓉不想和他谈这个,岔开话题,问:“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凌玿:“不用,我是老板。”
“……”
突然一阵嗡嗡的震动声,持续了一小会,沈蓉见他没有要接的意思,开口提醒他:“你电话。”
凌玿这才慢悠悠地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章成的名字,掐断,扬了下手机,才道:“卖保险的。”
沈蓉没在意,打开手机里的外卖App,开始选午餐,问:“想吃什么?”
凌玿看了她一眼,转身去开冰箱门,上下抽屉检查了一遍,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摸出手机,将刚刚调成的飞行模式解了,拨了个号码出去。
凌玿让附近自家酒店的厨房,送了份午餐过来,沈蓉倒是没拒绝。
因为自从搬到这里住以后,能叫到的外卖她都吃腻了。
凌玿挂断电话,想了想又给章成发了条微信。
二十分钟后,凌玿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扫了眼屏幕上的消息,又抬眼看向对面的沈蓉,起身道:“我去楼下拿外卖,你等会给我开门。”
没得到回应。
彼时,沈蓉正坐在餐桌前“奋笔疾书”,毕竟是工伤,骨裂又重在静养,主任批了她一个月的假。
但很多事,一时也脱不了手,能自己做完的,也尽量做。
她正单手一指禅似得敲击着键盘,忙着做一份策划书,无暇顾及沙发上闲坐的人。
凌玿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弯身凑到她眼前,一张遽然放大的脸突然挡住了屏幕,倒是吓了沈蓉一大跳。
“干吗?”
“等会给我开门,我下楼拿饭。”
“哦。”说完她拿过一旁的资料,又认真看起来。
反应太平淡了,凌玿直起身,盯了她一会,总觉得刚才的事心底还意难平。
凌玿见她略低着头,眼眸垂着,突然他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两下,手感太棒。
捏完就撒手,趁她反应过来发飙之前,某人旋风般地速度朝门口跑去,窜进了电梯。
他盯着门口的方向,拼命地按关门键,嘴角是翘着的,心底开心死了。
沈蓉才懒得去追智障儿童,用掌心搓了下被捏疼的地方,然后弯身将被他带倒在地上的书,捡起来。
两分钟后,两个人站在门口对峙着。
门铃响,沈蓉起身去开门,刚想转身回客厅,余光里突然瞥见凌玿身后似乎多了一样东西。
一只银色的拉杆箱,她回身,一脸警惕地看着他,问:“那是什么?”
不等他回答,她呵了一声,继续道:“别告诉我,你家的外卖还用Rimowa装?”
这当然不是外卖,这塞满衣物的行李箱,是他刚刚发信息让章成特意送来的。
按门铃前,还特意将它藏在身后,本想着带它偷偷混进屋的。
既然被抓包了,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凌玿将它从身后拉出来,推到身前。
四个轮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语气十分硬气:“我的行李,我带它回家!”
“回家?”沈蓉瞟了一眼身前的人,然后双手抱臂转向箱子,微微弯身,教育它道:“知不知道,这是我家?”
说完,她抬起右脚一用力,箱子顺势往外滑了出去,她嘴里还念着:“滚、出、去!”
凌玿见状,长腿一钩,又让箱子顺势滚了回来。
他面无表情着反驳:“你这房子刚买的吧?婚后财产,也是我主、人、家!”
沈蓉站直身,眯了眯眼,这个人还要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