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算写到这章了
第65章 苏醒
不知道多久之后,岁云岐睁开眼睛。
发现眼前的房间格外陌生,他看了一会儿,竟辨别不出这是哪里。
他尝试着起身,却发现一动不能动。
这种感觉非常诡异,像是全身的修为和灵力都被抽干了一样,除了能感觉到这具身体本身之外,对它毫无掌控力,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岁云岐心中惊骇,又试着调动内息,想驭动无俱剑。
然而无俱就在一旁挂着,无声无息,完全没有反应。
他沉默了一会儿,总算想起来发生什么了。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魔尊欺身向前的轻吻上,他只感觉到有什么法器直接贯入自己肺腑……再然后,他修炼这么多年,曾经澎湃如海的内息,便尽数去浇灌那法器了。
最后怎么样了?
岁云岐闭了闭眼,他只知道清正宗败了,却不知道其他人现在情况如何。
他挣扎着想要动一动,但却连一丝力气也没有。
将近二十年,岁云岐还从未有过如此挫败的时候。
栾如体内的法器到底是什么,怎么会有怎么强大的威力,竟然能将人的修为都封住?
少年有些绝望,他又尝试了几种方法,然而内息空洞,他甚至做不到动一下肩膀。
……肩膀?
岁云岐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的脑海中出现某个部位的名称时,那个部位的感知就更明晰一些。
于是他慢慢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上,在脑内描摹自己这只手的模样和感受。
在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手上的时候,人很难感觉到手放置于某个安全位置时的感受,但一旦注意力聚焦于手上,手与织物哪怕只是细微的摩擦,也能察觉得分明。
慢慢地,岁云岐逐渐感觉到了手的存在,先是手腕,然后是掌跟,再然后是手账、指根、骨节、指尖……
岁云岐闭着眼睛,努力感受着这只手,然后尝试着移动它。
只不过是动一动手,他却已经疲惫到额上见汗,原本修为就已经空荡,此刻更是乏累。
少年咬着牙,乌发几乎被汗水濡湿,再然后,他的这只手慢慢地抬了起来。
但抬起的模样很诡异,像是没有手臂相连的独立个体似的,悬浮在半空中。
不是岁云岐不想,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构思一条手臂了。
汗水从额上滑下,少年用尽全身力气,伸开五指,想要去召唤无俱剑。
然而下一刻,法器忽然微微一亮,刚生出的几分力道骤然衰落,岁云岐只觉得全身力气如破碎木桶中的水一般四散卸去,他手臂一软,手背直接打翻了旁边的白玉杯。
杯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岁云岐喘息着,再抬不起手臂。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有个背着刀红裙少女跑了进来。
她长得十分漂亮张扬,眉眼中的戾气与魔尊也有几分相像,眉心绘着一道火焰纹,显得锋芒毕露。
“咦,你醒了?”她道,“怎么还把杯子打翻了?”
少女走上前将碎片收拾了,看了岁云岐一眼,自报家门道:“我是五明子中的妙火,尊主的弟子。”
岁云岐听到“尊主”二字,心口一滞,别开视线没有说话。
妙火却没看出他心情不好,只当清正宗人都是这个清高傲慢的德行,便十分好心地说:“你没事吧?饿不饿?尊主叫我看着你,但我没看过不被锁起来的犯人,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长发,思索着:“我去给你备些饭菜来?好像你们虽然辟谷,但也不是完全不吃东西,对吧?”
半晌,少年冷淡道:“不必。”
“不想吃?”妙火疑惑道,“你身上难道还有伤没治好吗?”
说完,她念咒在对方额上一点,探查道:“好像也没有了,除了没有修为之外,一切正常。”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刚想继续问,忽然听到自家老大的声音响起。
“妙火,你话怎么这么多?”
虽然是被教训了一句,妙火却显得十分高兴,转过身恭敬道:“尊主。”
荧惑换回了魔宫的服饰,裙黑肤白,长发松松挽着,上面插着一根暗红色的木簪,名为椿骨,据说三万年才得一支。
她道:“妙水正好有事找你,快去吧。”
妙火应了,连蹦带跳地跑向外面。
荧惑四下看了一圈,只觉得房间略有些昏暗,便挥挥手,让窗子打开,日光漏进来。
岁云岐下意识看向外面,屋外阳光炽烈,云朵很低,他们所在的这个屋子,仿佛是个修建在高处的建筑物。
窗子开了,声音自然也就传了进来,很热闹,嘈杂的说话声遥遥传来,似是庆典。
打了胜仗,岁云岐知道邪异门在庆祝什么,神色变得更冷淡。
荧惑也不在乎对方根本没看自己,先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四处看看。
她也大半年没回来了,刚一到,就被邪异门一群弟子拉着问东问西。她不但要告诉他们魔族的动向,还要说清楚清正宗的处置办法,可以说是脚不沾地活生生忙了两天。
好在这两天岁云岐也一直没有醒来,睡得无知无觉。
丝毫不知道清正宗已经易主了。
把每一处都打量够了,荧惑这才走向床边,十分坦然地坐在椅子上。
岁云岐并不看她,视线只落在无俱剑上。
荧惑回头看了一眼,问他:“这剑有我好看?”
岁云岐不回答,薄唇紧紧抿着,眼中恼意正盛。
荧惑想了想,这件事的确是她办得没道理,打架就打架,哪有把人家老大掳来还废了修为的道理?
但是做都做了,肯定不能半途而废。
她若是这时候再把修为还回去,这小子势必要把她邪异门闹得上下不宁。
自己当时脑子一热,把万象给了他,事后想起来也觉得有些草率了。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不觉得后悔。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荧惑问,“是不是觉得内息空荡荡,一点修为也没有?”
岁云岐看她一眼,不说话。
荧惑笑眯眯道:“这其实是栾家的法器,叫万象,在栾如体内二十年,才导致她成了不能修炼的废人。”
见对方仍是不说话,荧惑也不急,十分有耐心地讲解:“你呢,刚刚被万象入侵,肯定很不舒服,没有力气、走不了路都是正常的,适应几天就会好一些了。”
岁云岐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怎么知道这个法器的。”
荧惑笑道:“栾家有个幻境,乃是栾宅颠倒后的一处奇妙空间,做得极为隐蔽,我上次与燕碌回去时发现的。”
岁云岐又问:“那用法呢?”
荧惑道:“也是上次一并知道的,本来是我自己想拿来研究,没想到最后用在了你身上。”
岁云岐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再度在脑海中描摹自己的手,想要夺回它的控制权。
“你不好奇清正宗的人我怎么处置的?”荧惑又问。
她再一次打断了少年的专注,岁云岐恼怒地看她一眼,本不想搭理,但思忖再三,还是道:“我猜他们是安全的。”
荧惑托着下巴看他:“其实都杀光了。”
岁云岐转开脸,神色冷然,完全不信:“尊主不必说笑。”
没意思。
怎么就不上当呢?荧惑想,她明明是个让清正宗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啊,怎么这小子能把她猜得一点不差了呢?
确实是没杀清正宗的人,甚至有点小伤的许甦,荧惑还专门安排姜咫他们几个小孩和他关在一起,能互相有个照应。
至于那些家主,一人一个单间,过得应该不错。
昔日的三宗府,此刻成了清正宗的牢笼,宗域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关在里面。
有些弟子跑得快,虽然当时没被抓住,但宗域已然被魔修控制,想必他们也不会太好过。
荧惑实在是没想到,她竟然以这种出其不意的方式,把两域暂时统一了。
这还得谢谢岁家主,没他这段时日的精心照料,她也不可能做到。
当然,不杀清正宗的人,也引起了一些非议。
邪异门都是一群什么魔修?和清正宗打了几十年的仗,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听到魔尊下令只关不杀,当然不痛快。
更有甚者罔顾命令,想要直接去宗域大开杀戒。
不过这些都被荧惑处理掉了。
她需要安静一阵,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毕竟目前来看,敌人已经并不完全是清正宗了,那些穹海魔族可没打算放过他们。
荧惑想,单凭邪异门现在这些战力,恐怕不是魔族的对手,若是想正面应敌,她还要再做其他打算。
她盯着岁云岐,脑子里千回百转,闪过一万个念头。
先前她还顶着栾如那具身体时就会这样,而那时候岁云岐会很耐心地看着她,等她考虑结束。
但此时的少年却只留了个淡漠的侧脸,想必如果不是因为动不了,他一定会离她远远的。
一念至此,荧惑忽然一提裙子,转身坐在了床上。
“你不会打算一直不理我了吧?”她问,“万象这个东西虽然古怪,但必有用处,不考虑和我一起研究吗?”
岁云岐仍是不说话,也不看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与她交流。
荧惑叹气:“既然如此……”
她忽然靠近对方,手撑在少年一侧。
岁云岐慢慢转过脸,神色警惕:“你要做什么?”
荧惑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慢悠悠地说:“我记得我们成婚这件事还没办完,对吧?”
说完,她俯身在少年唇上亲吻了一下。
“我觉得有始有终比较好,你觉得呢?”
我为了写这段剧情前面铺垫了20万(
第66章 修为
少年瞪大了眼睛,虽然脸色苍白,但耳垂上却染了些许诡异的红。
“荧、惑!”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放开我!”
荧惑没看对方的眼睛,而是低头看他嘴唇水润,很好亲的样子,便俯身轻轻咬了一口。
随即她感兴趣地加深这个吻,唇齿缠绵,气氛暧昧。
岁云岐虽然想要别开脸躲避,却因为浑身无力,狼狈地避无可避。
片刻之后,一吻结束,荧惑微微远离对方。
抵着少年的呼吸,荧惑觉得这种体验很新鲜,她看岁云岐薄唇泛红,十分赏心悦目,便心情很好地用手指在他下唇上蹭了一下,然后提议道:“你不如就留下吧,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岁云岐脸色通红,目光冷淡,只说了两个字:“做梦。”
“唉,你们清正宗的人就是固执,”荧惑十分遗憾地说,她只是这么随口提议一番,假装和对方商量罢了,他留下还是回去,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
她道:“我好言相劝,你不听,那我只好把你继续困在这里了。”
岁云岐怒道:“你!”
荧惑笑眯眯地拍了拍对方的脸:“我知道,别太爱我。”
说完她起身,回过头。
妙风不知何时到的,也不知道他贸然进来看到了多少,只不过仍是低着头,模样恭敬。
“尊主,我有事要禀告。”
荧惑也不在乎被看了:“你说。”
妙风道:“门内弟子对……无俱剑主一事,有异议。”
“哦?”荧惑下床,好奇地问,“什么异议?”
妙风道:“他们想要尊主你杀了无俱剑主。”
荧惑丝毫不意外门内有人会这么说,就和清正宗那些家主一样,在他们让岁云岐将自己一剑贯穿之后,第一个提议也是将自己的肉身毁去,直接绝了复活这条路。
她沉吟不语,妙风也有些忐忑,低着头,不敢催促。
随后,荧惑笑起来:“告诉他们,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妙风有些惊讶,他原以为尊主说什么也不可能应下,反而有可能勃然大怒,拿那几个出主意的开刀。
却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荧惑说完,理了理耳畔的长发,对妙风道:“我现在去议事厅,你与明力、净气守着这里,谁要是想进——”
她灿烂一笑:“直接杀了。”
而后,魔尊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朵模样别致的珠花,很随意地将头发挽起,把珠花插在发中。
她对岁云岐道:“晚上再来看你,你先休息吧,可以尝试着坐起来,相信自己。”
少年仍是不语,骨节泛白,愤恨地转过头不看她。
荧惑也不生气,十分怡然自得,往议事厅去了。
另一边,清正宗众人被困在三宗府中,周围魔修驻扎。
而那些在宗域之中的散修,也在这两天中安排了三次营救,但均是无果而归。
一个小院中,几个孩子正围坐在一起,想办法。
文天道:“我和燕碌姐姐去南方看了,那里有十几个魔修,我们应该不是对手。”
沈空阶道:“我与姜咫看了西面,同样形势不好。”
“可恶,”靠在床边休息的许甦闻言咬牙道,“但是我们必须去救阿云!”
说完,他扯到伤口,露出痛苦的表情。
燕碌见状,忍不住道:“救也是我们去救,你好好休息。”
“不行,他被那魔女头掳走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想起这个许甦就担惊害怕,他这朋友这么心思单纯,别说是没与异性交往过,这些年甚至没与女子说过几句话,竟被那个无耻魔尊骗到这个地步!
许甦道:“我们得一起去,我这个伤很快就能好,他们没搜我身,药还在。”
文天想了想,眼眶又渐渐红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在想魔尊的好,想她没苛待清正宗任何一个人,还下令任何魔修不得伤人。
随后,便用与禁地相关的咒令将他们围困起来了。
都是修道之人,不吃不喝根本没关系,但魔尊甚至还准备了水果。
文天吸吸鼻子,伤心地想,荧惑这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也觉得对不起他们?
沈空阶看出自己好友的想法,叹息道:“别想了,魔尊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我……”文天抹了抹眼泪,“我还是不愿意相信,那竟然是荧惑……”
就在这时,姜咫忽然惊叫出声:“许哥,天天,你们快来!”
文天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跑到另一个房间。
随后,他们几个看到,死去后被魔尊夺舍的栾如,竟然缓缓地苏醒了。